秦昭不理会,小心地将人放下,慢慢地按住纤细的玉手,凝望着一双星眸:“冬日大风,倒可以穿一些高领的衣裳。”
周云棠眼前发晕,白瓷的肌肤因这句不要脸的话而生起羞涩,眼眸灿若星辰,在灯火下尤为好看,眼梢凝着笑,更添一份媚意。
“你、好无耻……”
殿下变了,变得不知廉耻,她咬咬牙又提醒一句:“殿下该知正经些。”
秦昭面色并无波动,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凝望着唇角被咬出的红痕后,心不知怎地就软了下来,唇角扯了一下,“那你要怎样?如何是正经。”
话题丢给周云棠。
躺在床上等候的人突然就懵了,“正经……”
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周云棠捂着被秦昭咬过的颈子后就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秦昭是太子,自然是最正经的人,压根就不需要她来教什么。
周云棠陷入沉思中,许久都没有回答秦昭的话。
秦昭久候无果后,黑沉的眸子里映着周云棠踌躇的神色,语气阴沉下来:“快说。”
周云棠浑身一抖,“你别凶我……”
声音软软的,还带着些鼻音,听在秦昭的耳朵里毫无威慑力。
秦昭本该收敛的欲望又被这句话勾引了出来,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凶你又这么样。”
周云棠翻过身子就不想理他,胳膊动了动,秦昭的容颜瞬息靠近,唇角一热。
好吧,没有咬脖子就成,不然明日肯定会被阿武嘲笑。
军营里吃完晚饭的阿武领着一队兵士巡视营地,眼瞅着今夜的明月格外明亮,照在土地上也能看见人影,人在营地里四处走动,心中还在想着侯爷的那句话。
捏脸和娶媳妇有什么关系。
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有想通,侯爷的问题好复杂。
第76章 七十六 大胜
凌云离开的第六天, 敌营将士来攻城,乌泱泱数万人在城门下布阵。
宣平侯躲在营帐里同秦昭对弈,棋面甚为焦灼, 阿武在一侧急得团团转,“殿下、侯爷, 你们怎么一点都不急。听说对面是库勒将军,那可是侯爷的死敌,当年您就败在他手里的。”
营帐外将士操练的声音如擂鼓, 气势恢宏。
阿武就像是一只鸡来来回回地奔跑、啄米,最后米吃完了就开始叫嚷。
“殿下、侯爷。”
宣平侯的棋艺高超,一时间压得秦昭透不过气来, 静静盯着棋局须臾后败局难挽,周云棠探头看了一眼, 道:“父亲的棋甚妙。”
女儿的声音软软地,听得宣平侯乐弯了眉眼,高兴地朝着她说道:“那是, 我的棋艺出自大师之手。”
“父亲得空教教我, 每回和殿下对弈都会输,您让我争口气。”周云棠一面夸,一面将茶递给侯爷,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将黑白两子对调了位置。
秦昭这才得到喘息。
一杯茶后, 宣平侯心里尤为猖狂,阿武在旁边想提醒他阿棠玩赖,急得跳脚的时候又被周云棠推到外面等着。
棋局继续。
走了几步后,宣平侯后知后觉地感觉不对,再看周云棠憨态可掬的模样将怀疑的话吞了回去。
女儿换的棋子,就算满盘皆输也得忍着。
宣平侯憋屈。
一局未曾结束, 阿武急得冲了进来,“侯爷、侯爷,外面打起来了,他们内讧、打起来了。”
宣平侯直接丢了棋,快速跑出去大喝一声:“点兵,随我开城生擒库勒。”
周云棠闻声跑了出来,侯爷的人影早就不见了,秦昭慢悠悠地踱步走来,轻声告诉她:“当年西夏的主将就是库勒,侯爷传出死讯后,库勒名声大噪。库勒得到情报,胜之不武,想必这么年来与侯府不对付,侯爷这次费尽心思才会要生擒。”
更多的是库勒不能死,他手中掌握着本朝将士通敌叛国的罪证,这也是宣平侯多年来苦苦寻找的东西。
是胜是败,就在这一战了。
“我略有耳闻,但是不知父亲的打算。”周云棠忧心忡忡,尤其面对殿下的眼睛时极为心虚,父亲要杀库勒多半也是因为西夏内政。
一举两得。
秦昭却道:“不管他最终目的是什么,我要的是收复宣化,其他的事情不管。”
男子身子不知何时悄悄到了周云棠身后,习惯性伸手将她揽住,五指合拢,规矩地放在小腹上。
周云棠感觉一股微热的力量,心口暖了起来,琉璃的眸子转动几番后,狐狸般朝着秦昭一笑:“殿下,你若得兵权,此行对你而言大大有利。”
说话的时候,小耳朵还动了动。
小女人越来越可爱了。
营帐前的将士都随着侯爷出城,空阔的地方没有人,秦昭阴沉的眸里情绪微动,听到这句话后微微不自在。
外面杀声阵阵,听得人肌骨发麻,秦昭下意识将人揽入怀里,捂住她的耳朵。
两人相互依偎,周云棠软软地靠在他的怀中,忽然想起小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次,遇到外面刺杀,秦昭果断地将她搂在怀里。
从小到大,秦昭甘愿护着她。
心中的踌躇愈发深厚,她张了张嘴巴,“殿下,您觉得父亲回长安城后,陛下会不会承认那些事。”
亦或是父亲会不折手段地将当年的事情暴露出来。
两败俱伤。
杀戮与安宁仅仅一门之隔。
一道城门,隔着两方天地。
也隔着宣平侯十六年的怨恨。
两人相拥,在杀声中安静下来,许久后,城门被打开,阿武先冲了进来。
“赢了、赢了……”
胜利的声音很简单。
阿武满身浴血地冲到两人面前,铠甲上面都是敌人的鲜血,耀眼夺目,象征着他的功劳。
“阿棠,我们赢了,凌将军与我们里应外合,赢了……”
秦昭淡笑,身板笔挺,“凌云英勇,阿武也是不错。”
周云棠朝着少年投去钦佩的眼神,“阿武,回长安后我帮你娶妻,肯定会漂亮。”
阿武一双手都握着刀,刀刃翻卷着,锋芒毕现,高兴道:“不,我先要一座宅子,再娶和阿棠一样好看的女子。”
秦昭脸上的笑容僵持下来,想都没想就反驳阿武:“阿棠是最好看的,你这辈子都娶不到。”
小少年当即就耷拉着眉眼,赌气道:“我和阿棠过一辈子,阿棠这么好看,看看就成。”
周云棠窃笑,秦昭笑不出来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城外的将士如潮水般退了出来,数名将士将一男子绑着拖进城。
男子满面染血,一道疤痕从眉心划到嘴边,看着让人就害怕。
阿武走过去一脚将男子踹翻过去,嗤笑道:“就你、当年偷我侯爷的布防策略才赢了,今日我们这才叫正大光明地赢了。”
秦昭漫步走了过去,俯视浑身是血的人,狭长的眸子幽幽暗暗,令人不敢对视。
库勒爬了起来,朝着秦昭淬了口吐沫,骂骂咧咧几句,但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
西夏兵主将被擒,将士们都争先恐后地逃走了,逃不走的就被擒,成了俘虏拖进城。
库勒被阿武蛮狠地拖进营帐里,凌云缓步走进城里,同样,铠甲染血,血色阴沉。
周云棠逆着光看过去,青年眼眸沾血,浑身都是杀气,她微微一笑,“凌将军辛苦了。”
真诚的笑容在这个时候看起来极为贴心,凌云眸中的幽暗随之散了几分,大步近前,太子挡住他的视线。
秦昭揽着周云棠回营帐,“这里太乱,先回去。”
周云棠没有在意,朝着凌云微微一笑,这才随着秦昭回营帐。
没多久后宣平侯也回来了,手上绑着纱布,进去后就喝了一大碗茶,冲着秦昭就说话:“殿下,可有办法套出库勒的话?”
“自然是有的,就是不知岳父想听什么话?”秦昭把玩着棋子,还坐在方才的原位上,唇角微染着笑,一局棋未曾结束,大局已定了。
“自然是谁给的情报。”
秦昭站起身,将棋子丢回棋篓里,道:“孤可试试,侯爷且等等。”
说完就大步走了出去,周云棠眼神颤动,转眸凝望侯爷:“父亲,库勒是您的政敌吗?”
“想得挺多,国主让我除去他罢了。”宣平侯云淡风轻。
本就是一个局,库勒效忠藩王,对国主的位子威胁极大,国主年幼,方登基不久,这个时候必须杀库勒立威。
周云棠得到一句准话后也没有再问,低头将棋面上的棋子一个一个捡回棋篓了。
突然没了声音,宣平侯感到奇怪,“你就没有想问的?”
“没有。”周云棠生硬地拒绝,侯爷掌握的事情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多问不如不问。
她自问不是聪明的人,心思简单,知道后反而想得多,倒不如不问,顺其自然。
周云棠性子与别人不一样,该问的才问,不该问的绝对不会在意。在宫里历练多年的性子,稳重知礼。
宣平侯准备满腹的话未曾想到一个字都不用说的,硬生生地将话都憋了回去,陪着她一道将棋子收拾好。
方经历过一场大战,军营里到处都在忙着整理,俘虏都被妥善安置妥当,到天黑的时候,将士们围着篝火庆祝。
扬眉吐气的胜利让所有人都跟着松懈下来,凌云同将士们喝酒,阿武抱着酒坛跳舞,周云棠坐在篝火前时不时地朝着秦昭所在的营帐里看一眼。
秦昭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她放心不下。
凌云知道她的担忧,拿了酒碗来递给她,“喝一口就会很舒服。”
篝火前的男子英俊,冷峻的眉眼带着人间烟火气,白日的杀气被火光灼烧得一丝不剩,留下的只有不经意间露出的温柔。
面对父亲的部下,周云棠浅笑,接过酒碗小小地抿了一口,“这几日你们也辛苦了。”
阿武口中的里应外合就是凌云领兵翻山越岭绕到敌方身后,在敌军叫阵的时候突袭,前后夹击。
简单几句话难以描述此中艰辛,周云棠知晓不易,捧起酒碗敬向凌云:“恭喜大胜,凌将军勇往直前,再立军功,封侯拜将。”
灯火下女子浅笑盈盈,似江南春雨中走出来,朦胧细语中带着自己的温柔,莹润的眸子里笑意浅淡,温柔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