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动太子,就必须先除宣平侯府。
毕竟宣平侯府可是人人都想除去,就连皇后母家李氏都是不折手段想要除去周氏,腾出太子妃的位置来。
肃王大步离开后,秦昭敛了笑意,露出深邃阴狠的神色。
皇帝的内侍长从里面走出来,虚笑道:“殿下来了,陛下在等您进去。”
秦昭笑着走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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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以后,周云棠就开始走立不安,恨不得让人将那扇宫门锁上。
跟着秦昭的内侍回来传话,“殿下被陛下留在崇政殿说话了。”
周云棠心口松懈了些许,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水,示意内侍再去盯着,自己在殿内来回走动。
眼看着亥时接近,她一咬牙,吩咐内侍:“将宫门关上,谁来了都不许开,就说我身子不适,早就躺下了。”
云氏听到这般欲盖弥彰的话后心中长叹,劝解道:“娘娘,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躲得了一时再说。”周云棠唤来宫女卸妆梳洗,只要她睡下了,必然就能躲过去。
秦昭是在亥时二刻才来的,李晖上前敲了敲宫门,里面传来内侍的声音:“娘娘身子不适歇下了。”
李晖皱眉,从未见过有人会将太子拒之门外,就连陛下也未曾有过。他心惊胆颤地回身望着太子:“您看?”
“回去。”秦昭转身就走,也没有留恋的意思。
李晖大为惋惜,太子妃这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啊,好不容易得到殿下喜欢又将人拒之门外,这个时候显然是最不合理的。
翌日天明,秦暄领着一队人出城,在十里外的客栈接到了太子吩咐的人。
客栈内外都是人,前面就是长安城,不少人在这里歇息停脚。
跑堂的将他引去二楼相对应的房间里,他推门进去。
房间是两进的,外间的待客之地,备有桌椅,里间才是睡觉安置的。
放眼看去,踏板上站着一名女子,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眉眼间拧着病弱的气息,相貌与周云棠十分相似,但几月的颠簸和生病让她显得更为消瘦。
秦暄走近,粗粗扫过一眼后就挪开视线:“我来接你回宣平侯府,路上你如果再逃,下次捉到便是一杯毒酒。我不是宣平侯府的人,我只知晓像你这种不顾家族、不顾亲人安危的女子,就不该留着。宣平侯府旁支少,嫡出一脉由世子掌握,她舍不得杀你,我有一百个心思想杀你。”
周云渺不如周云棠见识多,姑娘心性弱,被这么狠厉的一番恐吓后,吓得直点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秦暄令人送进来一套男子袍服,直接道:“你先穿上。”
周云渺捏着云锦澜袍,咬着下唇去问:“四皇子,我能问问他怎么样了?”
“死了。”秦暄狠绝道,“故意勾.引勋贵之女,按例就是死罪,你指望他能长命百岁?”
周云棠闻言大变,跌倒在榻沿,“勾、勾.引?”
她与钱泽是两相欢喜,怎么就成了勾.引?
秦暄并非是怜香惜玉的人,见到她如此起凄楚也没有动心,反而语气更加冰冷:“钱泽是长安人氏,家中不受宠的庶子,怎地就去了你们郡内?”
“他是长安人?”周云渺彻底惊到了,钱泽告诉她,他出自书香门第,父母早逝,一人四处游走。
“劳烦二姑娘收拾好,即刻回长安。”秦暄不愿多话,出房间吩咐侍卫去套好马车,安排好客栈内的事情后领着人出发了。
回长安城的路上很顺利,进入城后,秦暄还是选择让人给太子妃传话。
一面是太子,一面是青梅竹马的伴读,他不能说出原委,只可在其中帮助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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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昨夜咳嗽一夜,太医们守在殿内迟迟不敢离去,今日朝会都免了。
皇后清晨就来侍疾,抢先贵妃一步,甚至将贵妇挡在门外。
吵闹声吵醒皇帝,问清缘由后,皇帝未置一语,一句苛责的话都不说。
贵妃不肯让,冷着眉眼凝望皇后:“不瞒您说,妾照顾陛下至今,您若来了,怕是不知陛下的习性,您不知陛下喜欢什么,甚至不知哪些东西与药性相克。初次照顾,若是不妥,可是会害了陛下。”
“你说那么多却忘了皇后为尊的道理,本宫来了,你就该让位。”皇后丝毫不客气。
相反之下,贵妃语气怯怯:“可是您不懂陛下,不知陛下需要什么,只有妾才懂。”
被皇后喊来的周云棠再次领教到贵妃杀人诛心的话,完全是戳着皇后痛处去的,哪处最疼就戳哪处。
够狠。
她下意识就扯了扯皇后的衣袖,冲着贵妃淡笑:“娘娘说得对,就劳烦您将陛下的习性告知宫人,宫人拿笔记下,皇后娘娘看过就知晓了。”
贵妃冷眼睨着半道杀出来的太子妃,皇后对周家那么狠,没成想她还会帮着皇后,真是个拎不清的玩意。
“有些东西是说不出来的,皇后娘娘还是妾进去才好,免得耽误了陛下的病。”
皇后气得就想大骂,周云棠一把按住她,巧步挪到贵妃面前,轻轻告诉她:“皇后的声音那么大,陛下早就醒了,您说,他为何不帮您,反任由皇后欺负您呢?”
你能诛心,我也能。
第42章 四十二 成亲怕是早了些。
皇后与贵妃, 几乎是妻与妾之间最好的榜样。皇后的被迫娶的,贵妃是心间宠,皇帝偏爱成了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殿内众人都不知该怎么去劝, 任由两人争执不休。
贵妃向来不惧皇后,而皇后也从来不饶贵妃, 这么多年来,几乎每次大的争执,都后来都会雷点大雨点小地过去了。
今日皇帝继续装死, 周云棠索性就贵妃点明了。
贵妃行听到那句云淡风轻的话后先愣了一下,迅速就明白话中含义,冲着殿内怨恨地狠瞪了两眼, 转身就领着宫人离开。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难得的胜利让她对太子妃露出和蔼的笑容, 下意识就去追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周云棠垂眸道:“妾告诉贵妃,再这么闹下去,明日弹劾的将会是贵妃, 您为尊, 她为卑。”
“就这句话?”皇后狐疑,尊卑这个问题不知提了多少次,贵妃哪次听进去了。
“嗯,陛下醒了, 你快些进去,外间妾守着。”周云棠淡笑道。
皇后来不及多问,不管说了什么话,只要贵妃离开就行了。
皇后与贵妃这么一闹,廊下都彻底安静下来,周云吩咐皇后的内侍好生守着门口, 不准后妃来打扰。
吩咐的话刚落地,肃王就领着人大步走来了。
肃王身材高昂,比秦昭高了些许不说,也很壮硕,却了那股温润之感。
走近后就见到太子妃站在门旁,他下意识顿住脚步,目光在她面上徘徊须臾后,深渊的眸子闪着几分惊艳,“太子妃怎地在此?”
“我同皇后一道过来的。”周云棠声音轻轻地,就像是拂过一阵风,意在告诉他:皇后在殿内。
肃王微微一惊,朝前挪动两步,身影就将太子妃笼罩在其中,他低眸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子,心生讽刺道:“太子妃竟然还得空来这里。”
这么一靠近,周云棠清晰地看见他身上墨色蟒袍上的暗纹,不比秦昭的好看,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装作听不懂话里的意思,回道:“陛下病了,为人儿媳自该来伺候的。”
“那本王可能进去?”肃王瞧着她逆来顺受的样子就觉得有意思,周世子一身傲骨,行事不羁不说,还喜欢和他作对。
兄妹二人当真不同。
周云棠扬首直接视他:“皇后娘娘在与陛下说话,肃王觉得能进吗?”
小丫头嘴巴很利索,尤其是那股硬装出来的劲头就让人浮想联翩,肃王陡然觉得太子眼光不错,皇后那么反对这桩亲事,唯有他坚持下来。
娶妻娶贤,而这位太子妃是见贤与美都有。
“本王觉得为人子应当进去请安。”
周云棠不肯:“我觉得长辈论事说话,晚辈应当候着。”
两人僵持不休,秦昭也在这个时候赶来,朝臣说话耽误了会儿就来得晚些。
走近殿门就瞧见太子妃倔强又狠绝的神色,看似厉害,不知怎地竟感觉出几分可爱的劲头。
秦昭疾步走近:“肃王兄来得很早。”
肃王回身,与太子妃保持着距离,微笑道:“太子竟慢了两步。”
“所以不如肃王兄,你与太子妃说什么?”秦昭跨过门槛,主动将人拉至自己的伸手,右手尾指在她手心中划了划,示意她且安心。
周云棠是不害怕的,秦昭挡在身前的身形巍峨如山,其实从小与肃王斗到大,对方是什么性子,也早就摸熟了。
秦昭骨子里三分才气,面子上便是三分。
肃王骨子里三分才气,面子上最少六分。
论装,肃王最厉害。
“不过说两句话罢了,太子这么担心不放。”肃王好笑道,神色里涌动几分戾气。
秦昭懒得与他多话,牵着太子妃的手就要离开,“肃王兄去见陛下,孤送太子妃回东宫。”
崇政殿看似巍峨庄严,骨子里却很肮脏不堪,处处透着危险。
周云棠为伴读的时候,与他一道来这里给皇帝请安,宫人送来一道点心,她不过轻轻咬了一小口罢了。
回去后腹痛不止,若非太医来得及时,小命都得弄丢了。
听着要离开,周云棠轻轻拽了他的手,悄悄告诉他:“皇后在里面,我若走了,她会不高兴。”
“无妨,皇后比你聪明多了,不会出事。”秦昭冷着脸色,嗓音更是沉沉冷冽,就像坠了冰柱一般。
周云棠顿时偃旗息鼓,乖乖地跟着他回去。
肃王确实脑门一凉,宫门那么多,又有车辇,太子妃自己又长了腿脚,犯得着需要你跑一趟吗?
蠢人多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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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辇慢悠悠地在宫道上走着,秦昭捏着太子妃的手不肯放。
太子妃的手心渐渐渗出冷汗,微微湿滑,时间久了就有了些许粘稠感,秦昭就像不知道一般反拉着她细细说话:“亲事准备得如何了?”
周云棠心思发愁,哪壶不开提哪壶,心中拿不定主意,正觉得恐慌,偏偏秦昭还来掺和一脚,她恨不得将人推下车辇。
奈何没有这个勇气,只能由着秦昭搓着她的手。
搓来搓去,就像搓面团子。
秦昭低眸看着纤细柔嫩的手,心中不住叹息,以前怎地没有发觉这双手的不同之处。
好在秦昭很安分,搓了一路的面团,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周云棠的心渐渐安定下来,目送秦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