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谭思齐挑了挑眉,语调依旧温和,“你误会什么了?”
李清阅一噎,“你不是要同安沐定亲了么?既如此,便不要再来招惹我,惹来许多麻烦。”
只见谭思齐微怔了怔,随即从胸腔里溢出细细碎碎的笑来。
他眸光闪烁,几乎能直直映照进人心底。
“我同她定亲作甚?要定亲,”他微微放低了声音,道,“也得同你才是。”
要定亲,也得同你才是......
李清阅手脚猛然僵硬了起来,被他这直白的话激得满面通红,又完全没法子思考。
而且,他那意思是没要同安沐定亲?
李清阅脑子完全乱成了一团麻,慌乱间只想逃避。
可就像是被人一眼看穿了意图,手腕转瞬间就覆上一片温热,那大掌干燥有力,牵着她重新往里走,绕开人群,拐入了一片小竹林里。
那竹子层层叠叠,青葱而茂密,完全看不见外面如何。
方才李清阅问的时候谭思齐便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强烈地想要将她拥入怀里。此时将人带了进来,脑海中却掠过她可怜兮兮流眼泪的样子,手上攥着她的力道便下意识松了几分。
即便这般,在这仅能看到他一人的空间里李清阅还是有些害怕,不由挣了几下,竟很容易便挣脱。
略带几分诧异地看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副表情。她转身便想走出去,走了几步却发现这竹林很深,她根本记不清来时的路。
这竹林里便只有她和谭思齐两个人,既无法自救,又如何能指望那个罪魁祸首将她带出去呢。
谭思齐在她身后,样子不紧不慢的,看得李清阅心底窜起一股无名火。
“你到底想干嘛?”
“想你同我说说,怎么会以为我要和曹小姐定亲?”
“就,”李清阅有些面红耳赤,“听说的。”
谭思齐意味深长地“哦”了声,李清阅脸更红了,连带着脖颈都带着淡淡的绯色。
“那我跟你保证好不好?”谭思齐看着她,漆黑的眼底便只有显而易见的她一人。
“什么?”
“我不会娶别人。”
他说这话的模样专注而深情,一点儿都不像调笑。李清阅心跳漏了半拍,面上却强作镇定,“哦,那同我有何干系?”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李清阅几乎想要逃走,总觉着再听下去就要坠入深渊。
“因为,”谭思齐像是刻意撩人心弦般的顿了顿,“我只会娶你。”
眼皮跳了跳,李清阅绷不住了,眨眼的频率都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起来。
“你别说了!我,我不想听这种话!”
李清阅反反复复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你和他差距太大,肖想也是要有限度的。
可她控制得了不去肖想,却控制不了胸腔止不住的狂跳。
想到曹安沐的话,她试图给自己寻找些底气,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说想娶谁便娶谁的,你家中让你娶安沐,你便必须得娶她。”
本还以为又是为着谢知恒才不想听他说这种话,现下听她扯了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谭思齐真有些忍不住将她按在怀中的冲动。
“谁告诉你我家中叫我娶她了?我自己都没听说你却知道?”
谭思齐俯下身去捏了捏她小脸,“你怎的这般在乎我?”
轰——
李清阅的脑子直接炸开了。
她怎么就,在乎他了?
第25章 我们清阅生气了
耳边有风倏忽吹过, 竹子轻轻摇晃,沙沙作响。
李清阅慢吞吞开口,声音也有些沙沙的, “我没在乎你, 你莫要瞎说。”
“哦,”谭思齐模样有些漫不经心, “你还想不想出去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清阅有些生气, 嘴角下弯瞪他,显着有些凶。可她眼睛圆圆粉腮鼓鼓,又实在是,奶了吧唧的,糯米团子一般。
谭思齐抿了抿唇, 摆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嘴上却不饶她,“我们清阅生气了, 这可如何是好?”
没等李清阅回答, 他又自顾自说道:“你说几句好听的我便带你出去,如何?”
不如何。
李清阅心中憋闷。只管将她拐进来,却不把她带出去, 这是哪来的无赖?
又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就是一片破竹林么,她还就不信了, 既能进得来,那便也能出得去。
谭思齐负手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虎头虎脑乱走,眼底是却无限的纵容。
其实这竹林是有讲究的,虽连着南音坊, 可占的地界范围却远不止一个南音坊,往外通了好几里地,实在是进来容易出去难。
听着身后几乎与自己同步的脚步声,李清阅默默翻了个白眼,甩了甩袖子走得更快了。
“清阅。”谭思齐叫她。
见她还是一股脑儿往前走,还走得挺快,谭思齐笑得有些无奈。
提醒道:“走反了。”
说罢便看到方才走得飞快的人儿脚步一顿,她背对着他,虽看不到她此刻表情,但谭思齐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小姑娘耳廓泛着一圈儿粉。
并不刺眼的阳光倾洒下来,那粉嫩嫩的耳朵更显得柔软而近乎透明,耳侧的发丝因着出了汗,有几缕贴在细白的颈上。
谭思齐心口轻轻一颤,不受控制地上前将她拉了回来,低声道:“我带你出去。”
他是真的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这样多走两步,流了些汗,他都觉着自己是个欺负她的混蛋。
李清阅气消了些,顺从地跟着他走。谭思齐忽然俯下身来平视着她,他眸中清亮,缀满了细碎温柔。
她听见他缓声开口:“我背你吧,好不好?”
刻意放慢的调子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听得李清阅直吞咽了下。
而后调整了情绪,板起小脸冷漠道:“不好。”
谭思齐倒也没强求,带她走出去后还想将她再送到门口,看她上了马车自己再进去。
哪知就被拒绝了。
“那你小心些,到家了叫人来这南音坊给我送个信儿。”
李清阅微抬了抬眼,心道哪儿那么麻烦,啰里啰唆的跟个老头一般。
谭思齐却好像瞬间意会,笑道:“我来这儿是找顾锵他们,你别瞎想。”
???
她瞎想什么了?
李清阅:“我又没问你作甚,是你别老是想些杂七杂八的。”
“嗯,你没问,”谭思齐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温柔得让人心中发软,“是我想说。”
——
耽误了这一会子,到了包间的时候顾锵和谢知恒已经听了好几轮曲儿了。
一推开门便听到顾锵的抱怨:“你怎么回事儿?人家等了你多久你知不知道?我等便也就算了,竟然让我大舅子也在这儿等你!”
谭思齐挑了挑眉,看向半敞了胸前衣襟露出精致锁骨的谢知恒,调笑道:“妹妹已经卖了?”
看出他这会儿心情不错,谢知恒也接他的话,“卖了,早该卖了。”
顾锵将酒满上,推到刚落座的谭思齐面前,“先自罚一杯!”
拿起那小小的酒盏,转着把玩了几下,谭思齐敛眉轻笑一声,竟真自罚了一杯。
这下顾锵倒有些吃惊,“您这是遇见什么好事儿了?这秋闱还没开始你便像已经上榜了一般,不太正常啊这,可别是慌傻了。”
“知恒兄,你说他是不是不太正常?”
谢知恒先前便喝了酒,此时桃花眼潋滟生光,比女子还要绝色。
他斜斜侧身躺着,又抿了口手中美酒,道:“是不正常,不过我瞧着,他就是一路高中走到殿试也不一定能比现下更加开怀。这副样子,恐怕是因为上次那个小美人儿。”
这话刚说完便被谭思齐冷冷睨了一眼,“别那么轻浮地叫她。”
谢知恒口中的美酒顿时就不香了,这不是夸他心上人呢么?这人怎么好歹不分,可他又没法揍他,干不过啊。
他想了想,实在是忘了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只得认命般低头,问道:“那我该如何叫?”
“你说清阅姑娘?”顾锵这时才意识到谭思齐这副嘴脸是为谁。
“清阅姑娘?”谢知恒皱了皱眉,“她姓李?”
顾锵:“对,是姓李,李清阅。”
谢知恒看了看谭思齐,见他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顿时便有几分无言。
“你别误会啊,我对她可没什么想法。就是我最近一个新欢,跟你那姑娘名字还挺像。”
谭思齐挑了挑眉,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叫什么?”顾锵看他慢吞吞的,光说像却不说名字,简直急死个人。
“李清婳。”
顾锵那眼睛瞪得跟牛一样,他有些说不出话来,世上竟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他转头看谭思齐,企图和他找到共鸣,没想到那家伙看起来竟然比刚进门的时候还要高兴,顾锵顿时便有些挫败。
“你丑到我了,”谢知恒抬手遮住眼睛,“能否将您贵脸移开?”
顾锵这回脸都气黑了,他那还不是因为被惊到了......
“你俩还真是好亲戚,”顾锵撇了撇嘴,“媳妇儿都找亲姐妹。”
谭思齐被他这句媳妇儿取悦道,眉眼间皆是笑意,反倒是谢知恒开口反驳了起来:“什么媳妇儿不媳妇儿的,我这就是个红颜知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