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与赵晏扬长而去。
挺好的。
皇亲国戚奇葩众多,明德郡主乃个中翘楚,赵晏与她过招都不吃亏,收拾其他更是绰绰有余。
他认为赵晏已经无师自通,熟练掌握对付这些人的精髓与要领,一想到之后自己有了帮手,逢年过节都不必再孤军奋战,竟生出几分感动与欣慰。
明德郡主难以置信地呆在原地,望着两人并肩消失在转角,觉得太子实属耳聋眼瞎。
到底是谁在欺负谁?他堂堂一国储君,居然心甘情愿被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明德郡主极力维持仪态,满腔怒火无处倾泻,把自己气得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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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上林苑,赵晏朝翟车走去,姜云琛却一把揽过她的腰,不由分说将她抱上了他的车。
赵晏慢半拍回过神,抗议道:“你干什么?”
“你喝醉了,我不放心。”姜云琛捉住她挥舞的手,车驾开始辘辘前行。
“我没醉。”赵晏强调,“我故意找她的茬而已。你看不出来吗,她行酒令是假,借机与你共度春宵才是真。我告诉你,我走之后,你娶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她,否则我就……”
她语塞了一下,姜云琛好整以暇地追问:“你就怎么?不走了吗?”
赵晏与他对视良久,得出结论:“你怎么比我喝的还多?”
“……”姜云琛见她露出真情实感的疑惑,逗弄心起,也顾不得计较,“赵晏,你不要走了吧,你留下,我就不会娶她了。”
赵晏想了想,认真道:“我留下,你就不娶她,反之,你必定会娶她了?”
姜云琛:“……”
这是什么非黑即白的逻辑?
赵晏深吸口气:“阿瑶说得对,你的眼光可真差。”
姜云琛:“……”
阿瑶什么时候说的?她们两个又在背后讲他什么坏话?
“不会吧,难道你真喜欢她,被我平白无故破坏了好事?”赵晏自言自语道,姜云琛无法再容忍自己名声败坏,正待解释,岂料她话锋一转,“但你想都别想。你自己说,和离之前你是我的,那你就不许勾三搭四、拈花惹草,否则我就不要你了。”
她郑重其事地宣誓主权,神色间没有半分含糊。
姜云琛乐不可支,配合道:“在下万万不敢,请太子妃娘娘高抬贵手,莫将在下逐出家门。”
“这还差不多。”赵晏满意地点点头,不一会儿,再度出声,“我直接说破她的如意算盘,是不是太不给她面子?但她活该,整日想些旁门左道,自己也不嫌丢人。”
姜云琛附和:“她不怀好意算计我,多谢太子妃娘娘出手相救。”
“可她是你的表妹,我落她脸面,你不会介意吗?”
“她算哪门子的‘家人’?论资排辈,你是我妻子,她连你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她受了这么大的气,你当心她之后传闲话,说你惧内。”
“赵娘子,你才发现我惧内吗?我一直都很怕你……怕你会离开我。”
“……”
酒意上涌,赵晏的思维有些涣散,话匣子打开便收拾不住,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
“我虽然三年没回京城,却还记得谁跟她关系亲密,那些人接二连三过来劝酒,她当我是傻子,不会起半点疑心吗?我什么时候跟她们这么熟了?但我不怕,我就要喝,她们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最后全部被我放倒。今晚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能去和一群醉鬼行酒令了。”
姜云琛心想,这是喝了多少?
“她这个人也真是执着,你拒绝过她多少次,我都数不清了,她还一厢情愿地凑上来。”
他自己也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要能像她一样就好了?你扔我字条,我却压根不以为意,隔天就再写一张送给你?不可能,你知道为什么吗?我不是她,我要脸。”
……他竟无言以对。
“三年前……子时已过,四年前吧,上巳节那日,我和阿瑶藏在假山后面,看到你拒绝明德郡主亲手绣的荷包,还出言维护我,我以为你喜欢我。所以我等了几天,在三月十二的时候给你……”
“我确实喜欢你。”姜云琛不想听见“十二”两个字,忙不迭打断她。
却不由自主地搜寻记忆中久远的片段。
她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吗?
“赵晏,你……”
“别打岔。”赵晏抬手捂住他的嘴,“你混蛋,听到没,你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还不如打从一开始就别对我好。”
许是醉酒的缘故,她的话音里多了些许委屈,眼尾不觉染上红痕。
姜云琛握住她的手腕,缓慢却坚定地挪开,旋即将她拥入怀中。
“是我的错,我混蛋。”他闻到她发间的香气,轻声道,“你留下来,用余生罚我可好?”
“留下还怎么罚?”赵晏理直气壮,“我应当做一些让你印象深刻之事,待你永远忘不掉我,我再离开你,叫你一辈子念着我,永远活在后悔中。”
姜云琛:“……”
她究竟是醉了还是没有?
他下意识抱紧她:“我已经永远忘不掉你,也已经后悔了。”
“我不相信。”赵晏抬起头,“等过个三年五载,甚至一年半载,你娶了别人,跟她生了小孩,转头就会忘记我,除非——”
她思索让他印象深刻的方式,可惜脑子不听使唤,翻来覆去只想着……他可真好看。
他一袭盛装礼服,愈发不似凡间人,她倚在他怀中,看着咫尺之遥的精致面容,不禁抬手,像是作画般,轻轻地顺着轮廓游移。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眉梢眼角,摸了摸羽扇似的睫毛,沿高挺的鼻梁往下,停留在温软的唇上。
“赵晏。”姜云琛擒住她的手,“别胡闹。”
“你凶我?”赵晏睁大眼睛,姜云琛手一松,她又得寸进尺地触及他颈间。
美色当前,她可不想白白浪费。
以往只是看,如今上手碰,感觉大不相同。
肌肤的触感宛如细腻的白玉,温度却有些滚烫。
也不知数九寒天,他热个什么劲。虽说礼服厚重,但她却觉得刚刚好。
熟悉的熏香侵入嗅觉,是她早已习惯的味道,但不知为何,今晚格外好闻。
她忍不住仰起脸,轻轻吸气,企图分辨其中是否掺杂了陌生的香料。
少女的鼻尖陡然凑近,芳香与温热扑面而来,姜云琛如坐针毡,心中堪称喜忧参半。
佳人在怀,是平时做梦都不会有的待遇,但这佳人醉得不浅,若自己予以回应,她明早醒来想起一切,他恐怕永远都摘不掉“登徒子”的帽子了。
权宜之计是把她敲晕,他却舍不得动手。
好在马车及时停住,姜云琛如蒙大赦,哄劝道:“赵晏,下车回去睡觉了。”
赵晏充耳不闻,扒拉开他的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姜云琛深吸口气,试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你喜爱我的熏香,我送你一些就是,或者等你酒醒了,我保证一动不动,让你闻个够。现在已经太晚,你再不休息,早上要起不来了。”
说着,不甘示弱地去抓她的手。
酒精作用,赵晏的反应比平日慢了不少,被他三下五除二抓住,便再也挣脱不开。
“你打我?”她气冲冲地指控。
“……”姜云琛觉得自己实属千古奇冤。
但前车之鉴摆在那,他不敢松开,只得耐心与她讲道理:“我怎么会打你?我扶你下车,送你回承恩殿。”
赵晏看着这张线条优美、触感柔软的嘴一开一合,喋喋不休地说着恼人的话,心中烦不胜烦,奈何双手受困,只能任由他继续道:“让锦书给你准备一碗醒酒汤,你喝过之后睡一觉……”
话音终结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中。
姜云琛蓦然一怔,呼吸和心跳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赵晏终于不堪忍受,倾身堵住了他的嘴。
用她自己的。
第51章 “赵晏,我们也算‘白头……
霎时, 周遭的一切不复存在。
唯有她倏然拉近的面容,以及清甜中带着酒香的气息,不由分说地占据他的感官。
他肖想过无数次的娇嫩唇瓣, 不容抗拒地贴在他的嘴上, 将他未出口的言语悉数截断。
她在做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姜云琛方寸大乱,下意识闭上眼睛, 仿佛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赵晏见车厢里终于恢复安静, 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心想,这张嘴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又好看又软……
她对彼此相贴的触感非常满意,情不自禁地微微启唇,用舌尖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 稍纵即逝, 她却感觉到莫大的餍足,如同品尝了一道佳肴。
姜云琛的呼吸骤然变得紊乱, 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露出缺口。
少年的气息温暖而干净, 肆无忌惮地与她交缠,赵晏脑子里昏昏沉沉,全然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手上的禁锢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颈后, 轻柔却坚定地插/入发丝,本能地想要加深这份缱绻——
赵晏抬手在他肩上一推。
旋即趁着他尚未回过神来, 飞快地捂住他的嘴。
“认输投降吧。”她得意洋洋道,“你不能说话了。”
姜云琛:“……”
果然,她一点也不清醒。
他平复呼吸,举起手,又指了指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