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还会烤肉,你的瓦罐很好吃呢!烤肉肯定也很好吃!”顾思绵喜滋滋地看着色味金黄的烤肉。
殷烈冷哼,“是个厨子都会烤肉。”
“叫什么名字?”
年轻御厨愣了下,才惶恐地发现皇上正在问自己话,赶忙磕磕绊绊道,“……回……回皇上,奴才名冯斗。”
“下去吧。”
冯斗躬身退下。
殷烈看了眼眸子发亮全神贯注在膳食上的顾思绵,轻笑一声,提筷,“用膳吧。”
顾思绵立马迫不及待地朝烤肉伸筷。
金黄焦香的皮,带着被酱香熏封的咸香,肉醇味鲜,焦酥又鲜咸。顾思绵三两下嚼进肚子,因为太烫,眼角迸了几滴泪珠子,吐吐小舌头,“好吃!好吃!”
殷烈挑眉一笑,眼盯向顾思绵嘴角蹭到的酱料,垂眸,忍着没探手去拭掉。
顾思绵吃得眉眼弯弯,小嘴满是酱渍。
殷烈忍不下去,将龙绢丢过去,“擦嘴。”
顾思绵乖乖胡乱地拿手绢抹了抹嘴,抬着笑眼看皇上,年轻帝王冷哼一声,“吃你的,看什么?再看朕就让人撤盘了。”
顾思绵腮帮子鼓鼓的烤肉,一脸满足,突然觉得皇上人也不坏了。
第10章 前夕
顾思绵最近得了个小窍门,想吃肉,就得抱紧皇上大腿。
当皇上留宿,顾思绵二话没说,自觉滚进皇上怀里手脚并用缠住当抱枕,闭眼念叨着给自己加持,“明天的肉要大份的……”
殷烈:“……”
当和皇上一同用膳,顾思绵嘴里嚼着酥珍鸡块,筷子讨好般地夹起个肉丸子,送到皇上的碗里。
一旁的李公公见状,吓得心突突直跳,刚要上前替皇上换置餐具。就见皇上停了会,缓缓地用银筷夹起肉丸子,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全程流贯自然,毫无不悦之颜。
李公公咽回一颗突突的小心脏,背后起了一身冷汗。看向顾妃娘娘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慈云宫。
太后转着拇指的玉坂指环,听着花公公一条条地报告宫里盛传的皇上近日又留宿灵霄宫,皇上同顾妃娘娘用膳,皇上同顾妃娘娘曲台阁作画……的消息,慈眉舒展,喜笑颜开。
“哀家果然没选错人,好!实在好!”
花公公伏身,“太后睿明,皇上近日同顾妃娘娘不是一般亲近,连顾妃娘娘到乐坊排演都会去看上一二,老奴斗胆猜测,不到太后寿辰,太后就能喜迎龙孙了!”
太后被哄得乐呵呵,“绵儿也是有尽心尽力,又听话又能替哀家好好绑着皇上,哀家定得重重嘉赏!”
花公公谄媚笑,“太后娘娘圣明。”
“顾妃最近过得可真滋润,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术……”
“可不是……瞧着就闷气,谁能想到皇上中意的竟是这种,要是早知道,谁想节食收腰的,折磨死人。”
“哎,对了,梁姐姐,她的舞你怎么放压轴了,这不风头让她净出了嘛。”
正抚摸着茶杯走神的梁妃听到自己的名,抬头,悠悠然抿了口茶,“妹妹此言差异,太后是让姐姐帮顾妃操办,可不是让姐姐一人操办,这顺序怎么排,姐姐哪里说得算……”
“原来……”
“天哪,顾妃娘娘真是好心计……”
…………
梁妃低头,摸着杯壁,嘴角勾起浅笑,再重新抬头,笑容已经不见了。
“不过,这次顾妃的舞确实跳得出挑。”
“哎,什么出挑不出挑,那是梁姐姐没上场,梁姐姐上去了还有她得意的份吗?”
“就是。”
“谁不想有个好的家世,赢得皇上不说,就看那舞衣,还真同人不同样,命呗!就她出彩得意,我们姐妹披个鸡毛就没了……”
“听说服饰还是她管的呢,说不定把我们交上去的给偷工减料了呢。比如这里裁一脚那里漏个丝,故意等着让我们寿宴上出糗。”
“呀,好歹毒的心……怎么这样……”
“太过分了,定也得让她遭遭报应……”
梁妃静静地听她们抱怨了半晌,笑道,“姐妹们,咱们的聚会没由得竟聊她让自个气闷,昨儿姐姐听清竹跟本宫学了几句宫里宫外的杂话呢,众姐妹也听听……”
“那齐河县听说闹了个稻荒,人都上长安城来闹了,宫里人也不知谁去学了人闹事的粗鄙之言,下人们自个传着乐,倒是有意思。”
众妃嫔顿时来了兴趣,叽叽喳喳地边发问边讨论起来。
“乡下人就是这样,上不了台面……”
“就是。”
“哎,这齐河县怎么闹了稻荒呢?”
“谁知道呢……”
…………
梁妃扫过一众莺莺燕燕,拿起茶杯喝茶掩盖嘴角的冷笑,“这齐河县闹稻荒还是头一回,咱们有下人是齐河县的倒可以问问,也让姐妹们解解迷……”
太后乐了一天,正准备让去灵霄宫送赏赐的花公公捎话让顾思绵过来一同用膳,外殿便传了景王来了的召声。
”哎,你去吧。景儿来了,也不便让绵儿过来。把哀家的心意带到就行。”
“嗻。”
一身朱色锦服意气风发的景王入殿。
太后喜笑颜开地起身,“快让哀家看看,几日没来了,你个小兔崽子……”
“这不怕母后念叨着,就来了嘛?”
…………
太后仔细地看着心头宝,“什么时候跟皇上提提,你这封地太远了,哀家实在不放心……弄个近的,哀家也好能时时召你入宫来看看……”
景王入座一旁的椅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母后别操心,我正想过几天母后寿辰后跟母后提呢,皇上啊给我好职位了呢……”
太后眼角鱼尾纹漾起,景王满目烁光地讲着,太后的笑容在景王激昂慷慨的话里慢慢冷却下来。
送走一脸兴奋的景王后,太后疲惫地歇在太妃椅上,吩咐底下嬷嬷,声音里难忍怒意,“去……去替哀家请皇上过来……”
灵霄宫。
碧果谢过花公公后,喜滋滋地和宫人清点着太后的赏赐。
“娘娘,瞧着碧玉簪,和娘娘多配。”
顾思绵正边啃着柿饼,边看着铺在桌上的字画,上面穷劲有力的字词,一撇一捺入木三分。
“怎么才能写得这样呢?”顾思绵歪歪头,咬了口柿饼。
将字画倒过来看,正过来再看。
顾思绵吃点最后一口柿饼,拍拍小手上的碎渣,转头问在清点赏赐的碧果,“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现在申时,要让后厨备晚膳吗?哦对了,奴婢才想起,皇上晚上要来,定是御膳房那边准备……”碧果笑,自皇上天天来,娘娘这日子也水涨船高了。
顾思绵拍拍脑门,“完蛋,都申时了!”
“碧果,你忙吗?帮我研墨。”顾思绵哒哒地跑去桌案上抱宣纸笔墨,搬回到桌上,将那副精美的字画摆好,铺空白宣纸在一旁,一字一字的,先拿着毛笔在空中模拟形状。
这是皇上午时刚走布置的任务,说是下次来要检查。
皇上随手题在山水画上的字,“青山如是,衍极万物。”
“看清了没?你字练好了,也能像朕这般题画上。”
顾思绵,“不练好不能写在上面吗?”
“前朝文君仙人李哲的画,字要同你那般,你认为朕如何能题得下手?糟蹋画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是皇上,想题就题吗?”
殷烈:“……”
殷烈恼羞成怒,捏着顾思绵脸颊往外扯,“朕下次来若没练好朕的这几个字,别想膳食吃到肉!”
顾思绵:“……”
日头渐渐西斜,冬天的天色暗得很快。
碧果伺候着娘娘洗净沾满墨汁的脸和手,看着顾思绵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小腿,乐滋滋地看着自己的佳作,哭笑不得。
“简直一模一样!”顾思绵看看自己的字再多照皇上的字,感慨道。
碧果没眼看,但是嘴角深深的笑容出卖了她。
顾思绵已经有点饿了,为了留着肚子给晚膳,刚才的小点心就没吃多少。
顾思绵不住张望着殿外。
碧果边收拾边道,“娘娘莫急,还没到皇上往常来的点呢。”
顾思绵晃荡着小腿,迷惑地看着殿外黑压压的天,自言自语,“往常这么晚么?”
御书房。
灯火明亮,气氛却低沉压抑。
像存着根无形紧绷的弦。
李公公大气不敢出,瞄着皇上冷脸翻阅着上午批阅好的奏折,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皇上……”李公公咽了咽口水,“该用晚膳了。”
殷烈合上奏折,眸光在灯火下浮浮沉沉,顿了会,问“灵霄宫有什么情况?”
李公公掏出小册子,自从上次皇上罚顾妃娘娘吃斋,他的这本小册子几乎是为记录顾妃娘娘的事而生的了。
“回皇上,太后未时五刻给顾妃娘娘送了赏赐,申时三刻娘娘练字作……”
“行了。”殷烈抬手打断李公公的话,轻嘲一声,“朕都要忘了,她是太后那边的人……”
“皇上……”李公公欲言又止。
殷烈揉了揉眉心,下午和太后闹了不悦,他是在没什么心情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