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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作者:少寒)_分节阅读_第58节
小说作者:少寒   内容大小:215 KB  下载:外室(作者:少寒)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1-02-1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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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进来一个白玉茶盒,打开来便是一盒绿茶,秦舒用镊子夹出来,不过十一二片,倒上沸水,再之三次,方才留下余汤,推过去:“徽州黄山余脉的松萝茶,不是我夸口,虽然此时藉藉无名,味道却在龙井之上,将来价值百金。”

  王梦得望着那碧绿的茶汤,笑:“从前你不喝茶的,现如今也爱喝了,可见人是会变的。喔,你不是爱喝茶,是爱挣钱……”

  秦舒撑着手,笑话他:“当初人家在大街上卖身葬父,说要给你做丫头,端茶倒水侍候你。你偏偏不要,要人家做你的女弟子,不做丫头。现在看起来,倒是仿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我看过去她不愿意,大半都是因为你介意这师生的人伦。你倒好,人家还没说什么,你就躲得远远的,叫家里人把她嫁了。”

  王梦得狠狠灌了一口茶,仿佛那是消愁的酒一般,叹气:“我要知道后事,哪里会叫她做女弟子呢?”

  秦舒颇为幸灾乐祸:“梦得兄,我见了你才知道这世上还有如此痴情的男子。人家过得好,你自己心里不好受。现在人家落魄了,你心里就更加不好受了。”

  说着把他手里的茶抢过来:“你这样消愁,可糟蹋了我这茶叶了。”吩咐站在一旁的水袖:“赶紧给王大人拿几壶酒来,要那种又烈后劲又大的,这才能消愁。”

  王梦得古怪地瞧了秦舒一眼,瘪着嘴道:“秦大掌柜,当初不过大通票号的小文书,尚且给我这个落魄的小举子馈赠千两纹银。现如今,是越有钱越抠门,连杯茶也舍不得。”

  过得一会儿,水袖果然端了两壶酒进来,笑:“王大人,您少喝些,等到了晚上吃年夜饭守岁,您当心醉了,醒不过来。”

  王梦得挥挥手,果然拿过酒壶,喝了一大口,问:“我听说她那个丈夫死了之后,婆家对她不好,她在苏州一个尼姑庵里带发修行。我回京城之前,去了一次,只是不肯见我。”

  秦舒嘲笑他:“你又不肯娶她,又何必去招惹她?”

  王梦得酒量并不好,他一边絮絮叨叨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一边打着酒嗝道:“我便是不娶她,作为她的老师,也理应照料她。可是她如今不肯见我,我只得拜托你了。”

  秦舒点点头:“苏州制造局现在要大批翻译泰西诸国的文字书本,我记得她是跟你学过的,倒是可以请去帮忙……”她转头想起来,还没问他怎么这时候来宣府,便见他趴在炕桌上呼呼大睡起来。

  她从柜子里抽出来一条棉被给他盖上,开门出去,闻见一股儿极香炒辣椒的味道,当下摸去西边的厨房,果然见里边七八了厨娘正热热闹闹置办年夜饭。

  水袖跟着秦舒身后,见她脸上有些性质,道:“姑娘,这北边过年都是要吃饺子的,你才吃过粥,不如也尝个新鲜包包饺子,就当消食。”

  秦舒是不喜欢吃饺子的,可是她父母都是北方人很喜欢吃,她笑笑,吩咐人切菜剁肉,自己在那儿一遍一遍地调馅儿。不知道忙了多久,肉馅儿满意了,又才一言不发的活了面来,直包了不下百个饺子。

  她抬起头,见厨房几个厨娘都除了手上切菜、掌勺的动作,个个鸦雀无声。就连跟在旁边的水袖,见秦舒这样反常,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敢贸然开口劝。

  秦舒笑笑:“我在这里,你们反而不自在。今儿是除夕,倒是难为你们还掌勺当差了。水袖,待会儿你记得多备一份儿赏银。”

  秦舒拍拍手,衣袖上都是面粉,水袖打了帘子跟出来,轻声问:“姑娘,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外头还在下雪,越来越大,屋檐下挂满了尖尖的冰棱,秦舒站在廊下,呆呆地望着白茫茫飘絮,良久叹息:“我有一点想家了,我有一点想我父母了……”

  虽然秦舒户籍上的身份,是父母丈夫俱亡故之人,但是水袖这种心腹却也能隐隐约约才出来,那并不是真的,她默默站在秦舒身边,并不开口打扰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西边厨房旁的角门叫人推开,水袖皱眉望过去,便见一身月白四合云地妆花缎直裰的陆赜,又见秦舒仍旧望着廊下的雪,小声道:“姑娘,陆大人来了。”

  秦舒转过头,见陆赜身上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直裰,连大氅也没有披着,发冠肩头都是积雪,想来也并没有撑伞。

  俩个人,一人站在廊下昏黄的轻纱灯下,一人站在白光茫茫的漫天飘雪里,一时之间都是无话。

  丁谓跟在后面,自家爷箭伤本就裂了一次,晚上收到暗卫报来的消息,说什么也要过来,在门外的大雪里不知站了多久,这才进来。

  丁谓见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的样子,小声求道:“姑娘,雪太大了。”

  雪的确下得大,陆赜进来时留下的一行浅浅地脚印,不过一会儿便叫盖住了。

  秦舒撇开头,不去看陆赜:“难道我早上说的话,还不够清楚吗?”

  陆赜道:“今儿是除夕,大年三十,一家团圆的日子。”

  秦舒见他脸白得跟张纸似的,终究无法彻底狠心,道:“陆赜,你这样有意思吗?”

  这时候厨房的娘子出来问:“秦先生,菜已经好了,请问席面摆到哪儿去?”

第94章 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

  秦舒抿着嘴巴不回答, 水袖把厨娘拉到一边,小声道:“摆到主屋的炕上,另外再端碗醒酒汤进去, 赶紧把王大人唤醒了。”

  陆赜那日的箭伤, 虽有夸大之意,并不像什么说的擦着心脉而过, 但是也的的确确是挨了一箭,拔箭的时候出了许多血。

  秦舒叹了声气, 转头往回走。水袖会意, 走到陆赜跟前:“陆大人, 我家先生请您进去坐。”

  进得门, 就听趴在炕桌上的王梦得在哪里呓语,嘟嘟囔囔不知念着谁的名字, 秦舒端过厨娘手里的醒酒汤,捏着他鼻子给他灌了下去。

  王梦得立刻叫唤起来:“烫,烫死人了……”他睁开眼睛, 倒是还认得秦舒:“是你吩咐人拿酒的,我知道, 你就是想把我灌醉, 是不是?你还有没有人性了, 我都这么难受了, 你陪我多说会儿话又怎么了……”

  他开始觉得热, 大抵是门没关, 刮进来一股风, 冷得他坐在炕上,赶忙把棉被披着,还要说什么, 就见门口走进来一月白色直裰的男子。

  王梦得指着秦舒笑:“你是走到哪里都有俊俏的小哥儿相伴……”笑声戛然而止:“陆……陆大人?”

  他古怪地瞧瞧秦舒,又古怪地瞧瞧陆赜,一时之间鸦雀无声,颇为难熬,讪讪笑两声,没话找话:“陆大人,这大过年怎的不在总督府吃宴席?”

  这屋子里很热,一进来,肩头眉梢的积雪便立时化了,衣裳湿了一大片,陆赜掸掸袖子:“王大人初到宣府,不去驿站,怎到此处落脚?”

  王梦得解释:“我同秦掌柜是老相识了,担心她的头疾发作得厉害,这才先来看看她。再则,这大年三十除夕夜,也免得驿站的人麻烦。”

  他这么说,不知哪儿句话说错了,就见陆赜坐过来,自顾自倒了杯茶:“可惜人走茶凉,不过论茶色也是上品。”

  王梦得同陆赜并不熟,见他身上的衣裳都半湿了,都替他觉得冷,转头去瞧秦舒见她一言不发,打圆场:“这茶是不错,不过不可多喝,喝多了秦掌柜可是要心疼的。”

  陆赜握着茶杯的手指节发白,淡淡道:“是吗?”

  王梦得喝了酒迷迷糊糊的,一时困起来,他挥挥手,也懒得理会这说话老是阴阳怪气的陆赜,站起来:“我出去更衣,陆大人还请宽坐。”

  又拉着秦舒的手到一边小声问:“这人怎么回事?来找茬的?”

  秦舒笑:“的确是来找茬的,不过我能应付,你去睡吧。叫你这个闲云野鹤去低声应酬,我看着都难受。”

  王梦得笑笑,往外边走:“还是你知道我,我就是厌烦那些应酬,才不住驿站的。我就睡对面厢房,有事叫我。”

  秦舒点点头,关了门,脱了鞋子上炕,重新泡了一壶沸水,给陆赜满盏:“有话就说吧!”

  陆赜微抿着唇角,并不开口,等秦舒都慢悠悠喝完一杯茶了,听得外面丁谓回话:“大人,姑娘。”

  秦舒应了一声,见他手里捧着一个大包袱,道:“爷身上的衣裳只怕叫雪水打湿了,这是命人快马去总督府取的。”

  陆赜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秦舒只好接过来,打开来见连靴子都重新备了一双,感慨:“丁谓,你如今做这些杂事也这样得心应手了。你下去吃饭歇着吧,大年三十就不要折腾了。”

  丁谓听了这话脸上一喜,弯了个腰:“谢姑娘体恤!”

  秦舒把那包袱展开,丢给陆赜:“去换了吧!”

  陆赜倒也从谏如流,当下抱了包袱往屏风后走去。过得一会儿,厨娘进来换上了带酒菜的小桌,刚刚关上门,秦舒便听见屏风后不知什么跌落的声音。

  秦舒唤了两声陆赜,见没回应,只得绕过屏风,见他好好坐在紫檀太师椅上,上身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素白绫中衣,连带子也没系好,一半露出的胸膛上,伤口裂开了,正流着血。

  秦舒暗恨,却也无可奈何,把跌落在地上的一个青铜樽捡起来,没好气道:“药在哪儿?”

  陆赜一动不动,只眼睛瞥了瞥桌子上的包袱,秦舒翻了翻,见有两个小瓷瓶,语气依旧不好:“哪一个?”

  陆赜还是没说话,指了指白色那瓶,他这一动,胸口顿时又渗出血来。秦舒连忙拿了煮过的棉布替他擦了,这才慢慢给他上药。秦舒心里带着气,手上的动作也算不上轻柔,便听得陆赜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这里不过三五步宽,并没有点灯,叫屏风隔着,显得十分地昏黄,秦舒低着头给他上药,露出玉色的脖颈来,两个人离得很近,陆赜低声问:“你认识王梦得?”

  秦舒睨他一眼,从旁边拿了细长的棉布条包扎:“跟你有关系吗?”

  陆赜沉默了一会儿,又才道:“王梦得虽然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却不修边幅,有次金台宴饮,当着陛下的面从衣中捉蚤,这才贬斥出翰林院。不知刚才他坐过的地方,有没有跳蚤?”

  秦舒听了,脸色一暗,手上的绷带重重勒了一下,便听得陆赜一声闷哼,草草替他系上中衣带子,便绕过屏风往外头铜盆里洗手来。

  擦了手,转身已经见陆赜坐在此前王梦得坐的位置了,秦舒嗤笑:“这时倒不怕有跳蚤了?”

  陆赜现在已经学会自动过滤秦舒的话了,不顺耳的就当没听见,他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往旁边蘸了醋碟,咬了一口,道:“还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不想并不难吃。”

  秦舒奇怪:“你怎么知道饺子是我包的?”

  陆赜笑笑:“你刚刚给我换药的时候,衣袖上沾了面粉。”一面又给秦舒夹菜倒酒,自己也端了一杯酒:“秦掌柜,祝你日日欢愉,怡然有馀乐。”

  秦舒却不举杯,一时无话,见陆赜在烛火的映衬下越见丰神俊朗,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她偏过头,微微不自在起来,低声道:“也只皮囊过人罢了!”

  陆赜满饮了一杯,又伸手去倒,却叫秦舒按住手:“不必喝了!”不是别喝了,是不必喝了。

  陆赜顺势握住秦舒的指尖,带着一点暖意,见她并没有挣扎,心里发酸,苦笑问道:“真的,不能再信我一次么?”

  秦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垂着头,良久才叹息道:“抛开过去的芥蒂不提,我们本来就是两种不一样的人,倘若彼此勉强,初时不觉,日后必定彼此痛苦。人这一生这样短,想做的事事情尚且做不完,又何必日日带着往日的怨恨度日呢?”这话实在是润色过了,以陆赜的性子,痛苦的只怕只有秦舒才是。

  陆赜重重拍了一下桌面,不服气:“我们怎么就是两种人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外头的厨娘端上来一道菜:“秦先生,您爱吃的小炒黄牛肉。”

  陆赜是典型的淮阳肠胃,自己又吃得清淡,这辣炒牛肉一端进来,便呛得他咳嗽一声。秦舒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连连点头,夸道:“好手艺!”

  厨娘笑:“是先生会说,一说便咱们便懂怎么做了。先生您慢慢吃,您吃得高兴就好。”

  秦舒笑着点点头,从旁边拿起一叠包好的红包:“别忙了,这些已经够吃了,今儿是除夕,你把封银发给她们,就歇息去吧!”

  等厨娘欢天喜地地走了,秦舒便笑道:“你看,咱们两连吃都南辕北辙……”

  话音未落,边见陆赜夹了一筷子黄牛肉,不过刚嚼了两下,就觉得辣极了,他硬挺着吞下去,赶忙倒了茶水来,直喝了三四杯这才停下来。

  秦舒无奈地轻笑一声,她倒了杯酒,眼睛亮晶晶道:“你看,这酒对你而言,是解渴好物,对我而言却会乱我心智。”她微微抿了一口,微熏起来,说话没有章理,她絮絮叨叨一大堆,翻来倒去,末了道:“你瞧不起温陵先生?”

  陆赜皱眉:“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也值得你同我生气?”

  秦舒又倒了一杯,摇摇头:“从前你说我天生反骨,这话实在不错,因为我跟温陵先生是一种人,你瞧不起他,难道就瞧得起我吗?”

  她沿着炕桌边缘,撑着下颚打量陆赜,摇摇欲坠:“我可以跪于礼教,我也可以臣服于你,做你贤良淑德、举案齐眉的国公夫人……”

  秦舒仰着小脸,眼角划过泪,眼神悲怆,她望着陆赜,却又仿佛不是在瞧他一样,良久她闭上眼睛,缓缓背诵:“思想不自由,毋宁死耳……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①

  有的人可以为了生命抛弃尊严,立刻滑跪,但是秦舒到古代越久,反而越能理解那些为了尊严、自由而抛弃生命的人,毕竟选择有尊严的死去,也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跪下是很容易的,站着却很难。

  陆赜听罢,便知这些是她自己本就有的想法,并不是受温陵那老匹夫的教唆,五年前的他只会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的他显然已经学会了同秦舒的相处之道了。

  秦舒摇着头笑笑:“在这里,说这些,好像显得很蠢!”她站起来,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今儿话好像说多了,我困了,先睡了。”

  陆赜站起来,见她确实醉了,手上去寻门栓却怎么也寻不到,他一步一步走过去,高大的声影笼罩在秦舒身上。

第95章 有置之死地的决心,便不会死

  陆赜握住秦舒的手, 松松地环着她的腰,微微低头清冽的酒香便浮过来:“秦舒,这世上人的心本就是偏的, 你说你跟温陵是一样的人, 对我而言,即便是同出一言, 待你自然又不一样。”

  秦舒手里的酒壶掉在地上,她转过身子, 身量只到陆赜肩颈处, 后退一步, 后背紧紧靠在门扉上, 冷静又绝情:“陆赜,你从来都是这样得寸进尺, 永远不懂见好就收。以你我二人的纠葛,如今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已经极不容易了……”

  她话还没说完,便见陆赜低头吻了下来, 如疾风暴雨一般,侵略性十足。

  秦舒想伸手去推他, 却叫他一只手捉住, 反手剪在背后的门闩处, 膈得手骨发疼。

  缺氧缺得太久, 叫秦舒脑子发晕, 陆赜揽住她腰, 便见右脸上一记耳光袭来。

  陆赜本可以躲, 却生生受了,听她咬牙道:“陆赜,你下作!”

  陆赜轻轻往她颈间处一点, 打横抱起软绵无力的秦舒,往里间的床榻上而去:“秦舒,你扪心自问,纵使我从前对不住你,从我们在京城碰见,我待你可有一丝一毫不尊重之处,你说你不想作妾,我便以妻位相许;你说不想我碰你,我也允了。你不要以为你背靠着贺九笙,就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是泥菩萨过江,想保你也难。”

  秦舒怔怔地望着陆赜,心里十分了然这才是陆赜的本性,前些日子不过勉强装装样子罢了,一时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陆赜自撇过头,不去瞧秦舒的眼睛,道:“我可以为了你来宣府,可是为你扳倒定武侯,我做这些都是因为你将来必定会回到我身边来。倘若你要嫁给旁人,同旁人郎情妾意,我又何必装什么柳下惠的君子?”

  他把秦舒放在床上,挥下帐幔,手上去扯秦舒领口的兰花扣,轻轻一抚便叫衣襟散开来。

  秦舒叫他点住穴道,一丁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浑身无力,听得一阵裂帛声,一只微凉带着薄茧的手探了进来,叫她微微发抖。

  两具本就彼此熟悉的身体亲密无间,陆赜轻轻的摆弄,刻意应承,叫秦舒仿佛躺在暴风雨之中的扁舟之中,一波一波温暖的潮水向她袭来,叫她违背心意得连脚尖都舒服得蜷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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