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是平原,往上走,就到了雪山峰,上头有两抹红梅,甚是诱人……
这么个身子,再配上这么张脸,可不就是活生生的祸水么。
左良傅忽然觉得口里发干,眼热得很,两股之间那正沉睡的野兽似乎忽然苏醒,嗷嗷嘶吼,想要冲破牢笼。
男人用力咬了下舌尖,闭眼深呼吸,极力按捺,两腿此时竟略有些抖,好久才定了下来,他摇头,自嘲一笑,骂自己常自负冷静自持,今儿竟在一个小丫头跟前失了分寸,好在没人看见,否则这张老脸算是丢尽了。
左良傅把湿帕子放在火上头,略烤了下,等它变热些,这才帮女孩擦去小腹上的血污。瞧见伤,松了口气,得亏她冬日里穿的厚,阻了陈南淮匕首的力度,所以伤口并不深,只是一点点皮外伤,流了些血罢了。
男人皱眉,小心翼翼地帮女孩上药,包扎伤口。
好几次,他都想“攀爬”一下那两座挺傲的雪山峰,最后还是忍住了。
衣裳还未彻底烤干,他给小丫头盖上自己的绵袍,随后起身,从地洞里找出酒,背对着女孩,坐在庙门口的一届枯木上,一口风雪,一口酒,弹着刀刃,哼着不知名的南方小调。
他想起这些日子潜伏在桃溪乡,扮成恶霸昆仑,仔细观察过梅家。
这丫头孝顺忍让,被养母苛待,从没顶过一句嘴;人勤快,洗衣收拾屋子,那叫一个利索;她还做的一手好菜,离得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儿。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哪怕她嫁过人,不幸被休或和离了,估摸都有人抢着要。陈南淮真是个睁眼瞎子,迟早有他后悔的一日。”
左良傅骂了句,猛喝了一气酒。
就在此时,远处出来一阵鹞子叫声,像是朝山神庙这边来了。
左良傅连忙给盈袖将烤干的亵衣、袄裙穿好,又将自己的棉袍给女孩盖上,特意覆住脸面,这才起身走出去,两指按在口边,朝着密林深处吹出嘹亮的鹞子声。
不多时,从风雪中急步走来个瘦高的男人。
这男人二十多岁,穿着黑缎面羊羔皮里的大氅,头上戴着顶紫貂毛帽,手里拿着把钢骨折扇,样貌清俊,眼角眉梢尽是风流,瞧着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君)
男人笑着走上前来,抱拳,躬身行礼:“下官夜郎西,参加大人。”
“不必多礼。”
左良傅让出条道儿,把这个叫夜郎西的下属引进山神庙。
进去后,左良傅席地而坐,身子恰好挡住盈袖,他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扔了瓶酒给夜郎西:
“先暖暖身子。”
“多谢大人了。”
夜郎西扬了扬酒瓶,也不客气,仰头咕咚咕咚喝了起来,小半瓶下肚,白润的面皮浮起抹微醺的红,奉承道:
“多亏大人天纵英才,顾虑周全,在这许多地方都埋下物资,否则这样大的雪,谁能扛住啊。”
“少贫嘴。”
左良傅笑骂了句,与夜郎西碰了一杯,喝了几口后,把酒倒在火上,火苗登时窜得老高,整个山神庙全都是流香小酒微甜的气味。
男人深吸了口气,闭眼深思。
陛下登基之初就开始布置削藩,把诸事交给羽林卫秘密去办。
多年过去,羽林卫在云州各处都安插下暗桩和细作,包括魏王府,但朝廷党派纷争,羽林卫内部分裂,有些人被魏王收买,导致云州一百三十处暗桩被打掉大半,而剩下的一半是否叛变,是个未知之数。
所以在一年前,他接到陛下让他来云州节制魏王的密旨后,就开始重新布置,让心腹潜入,联络暗桩,忠者留,叛者杀,绝不留情,建立起由他左良傅一手掌握的谍网。
如今陛下的旨意正式颁下,命他为安抚使,进云州,驻洛阳,官职同州刺史,掌云州地方军政财大权,年后上任。
在此之前,他必须亲自带着心腹探查一遍云州的深浅,联络地方豪强,招抚魏王得力干将,陈砚松就是最关键的一人。
想到此,左良傅睁眼,看向正在烤火的夜郎西。
这小子是他的心腹,虽比他小四岁,可浑身都是心眼,文武双全,模样也好,唯一的毛病就是有些贪恋女色,在京城惹下无数的风流债,便是长公主的面首也做过,此番在桃溪乡外围接应他的,就是这小子。
“我掳劫梅姑娘走后,陈砚松有何异动?”左良傅双臂环抱,问。
“瞧见您一撤,我就进去盯着,他把儿子打了个半死。”
夜郎西搓着手烤火,笑道:“陈砚松吩咐下去,让家下人各处找寻,细细留心,万不可声张,他没敢提大人您的名字,也没提梅姑娘,只是说丢了个丫鬟。”
“丫鬟,真亏他想得出来。”
左良傅嗤笑了声。
“一个黄花大闺女被男人带走,即便完璧之身回去,日后定会生流言蜚语,陈南淮碍于面子,怕是更容不下她,毁喽。下官说句冒昧的话,如果要给陈砚松个下马威,带走他独子岂不是更好?难不成……”
夜郎西坏笑,哗啦一声打开折扇,悠闲地扇着,斜眼觑向昏睡的盈袖,打趣道:“大人您瞧见陈家儿媳妇俊俏,馋了。”
“滚。”
左良傅冷笑了声:“我可没那个福分,你当她是谁,陈砚松的亲生骨肉。”
“什么?”
夜郎西一怔,眉头微蹙:“老陈昏聩了吧,竟让儿子娶女儿。”
“陈南淮不是亲生的。”
夜郎西恍然:“我说呢,老陈怎么肯屈尊降贵来这么个穷地方,还为了个初次见面的丫头往死里打儿子,原来是这么个缘故。下官大胆猜测,陈南淮估摸着还不晓得自己的身世,只知道父亲逼他娶一个素未谋面的贫家女,他是老陈一手抚养大的,阴险狠辣不输乃父,我猜这丫头肯定太丑,陈南淮怕娶了后拿不出手,被他的那些小王爷、少将军、小侯爷友人笑话,这才要弄死梅姑娘。”
说到这儿,夜郎西抻着脖子,想要看盈袖。
“看什么看。”
左良傅动作快,一把推开夜郎西,许是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男人正襟危坐,轻咳了声:
“长相,不算丑,一般般吧,就是比寻常女子白些。她好哭,你弄醒了,一时半会哄不好的。”
“您还会哄女人?”
夜郎西不可置信地盯着左良傅看,蓦地瞅见大人袖中有个红彤彤的东西。夜郎西出手如电,猛地将这红物抽出来,嚯,原来是女孩子的肚兜,男人玩味一笑,狠狠地嗅了口,两指甩着肚兜玩儿,调侃道:
“大人,这是什么?您可千万别说是您捡的。啧啧,说人家丫头长得白,您怎么知道,莫不是…您二位坦诚相对过?”
夜郎西喝了口酒,接着揶揄:“真没看出来啊,大人您平日里不近女色,没想到比我这行家还要厉害,这才几个时辰就得手了,激烈得连肚兜带子都弄断了,您给兄弟说句实话,她是不是承受不住您金刀铁马地猛攻,给疼昏过去了。”
“少浑说。”
左良傅抢走肚兜,想揣进怀里,又怕这小子打趣他,可拿在手里怪不好意思的,心一横,扔进火里烧了。
男人轻咳了声,仍是一副冷漠禁欲的神情,淡淡道:
“她重伤晕倒了,我背她来山神庙避雪,也不知道这污秽玩意儿是哪儿掉出来的,莫不是……这丫头怕我伤她性命,故意用美色勾引我,没错,她就是故意扯下来让我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左良傅:这是她故意掉出来,让本官捡的。
夜郎西:装,你他妈就好好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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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假正经
夜郎西暗骂:好个戒淫不戒色的假正经!
心里虽然嘲讽,可面上还得给大人个面子,他摇着纸扇,笑道:“大人不必解释,下官也是男人,懂,都懂。”
“你懂什么?”左良傅也笑了。
夜郎西挑眉:“估摸是个天仙,大人得藏着掖着,舍不得给下官看。”
“胡扯。”
左良傅舌尖舔了下唇,不知怎地,他竟浮想翩翩了,脑中全是小丫头诱人的身段。
“嗐,即便大人不给看,下官光闻味儿,也能知道是个身段模样都顶尖儿的美人。”
左良傅白了眼夜郎西,好奇笑道:“你这狗鼻子是羽林卫数一数二的好,你倒说说,闻着什么味儿了。”
夜郎西用扇尖儿轻轻磕着自己的鼻头,侃侃而谈:“下官在红粉堆里打滚多年,阅美无数,自问有几分浅薄见识。大人虽说挡在姑娘前头,又给她盖了棉袍,遮住脸面,加上如今寒冬腊月的,姑娘自己穿得也厚,可饶是如此,身上该起得起,该伏得伏,一样不差,单论骨相和肉相就是极品。”
左良傅没承认,心里却点了十八个头。
“还有呢?”
“大人先等等。”
夜郎西合起扇子,煞有介事地朝盈袖抱拳见礼,连说了几声得罪,这才笑道:“方才下官冒昧,闻了下梅姑娘的肚兜,先赔个不是。大人您可知,美人其实都是有味道的,如浣纱女西施,她身上是荷香,与范蠡泛舟江湖,好不快活;如拜月美人貂蝉,身上是深夜的昙花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再如出塞的明妃昭君,一路风尘入寒霜之地,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所以她是梅香。”
左良傅摇头笑,饮了口酒:“恁多的花花肠子,有这闲工夫钻研女人,正事蛮不上心,四大美人说了三个,还有个杨贵妃,那她是什么味儿?”
夜郎西捏住鼻子,装作很苦恼的样子:“传说贵妃娘娘国色天香,美则美矣,可惜有狐臭,所以要‘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那胳肢窝,啧啧,是烤羊肉上的孜然味儿,鲜辣鲜辣的。”
“咳咳。”
左良傅被酒呛住了,大笑着猛咳了通。
羽林卫不乏精干之人,夜郎西并不是顶出色的,可他就喜欢这小子,通透有趣,最能体察他的心思,还会说话。
“那梅姑娘呢,她又是什么味道?”左良傅问。
夜郎西故作深思:“她身上有股幽幽冷香,像极了五月里的白槐花味道。这花生在路边,受尽风霜雨雪,甚是贫贱,向来为尊贵之人所不屑,可下官却认为,槐花味香甜,可入药,又可食用,北方妇人常常将它与面一起蒸,真真是人间美味,所以这位梅姑娘,一定是个尤物。”
“白槐,白槐。”
左良傅细细品咂这番话,唇角浮起抹笑,这花,的确像极了盈袖的际遇。忽然,男人阴沉下脸,瞥了眼夜郎西,半威胁半开玩笑:
“这是咱们兄弟私底下的玩笑话,毕竟会损人家姑娘的清誉,你小子若是敢叫第三个人知道,我定把你那蛋黄子挤出来,再把你那和女人快活的玩意儿拧掉,用红绳绑了系在头上,供人瞻仰。”
“喔呦。”
夜郎西身子往后一缩,捂住裆,笑道:“了然了然,大人从没捡到过肚兜,下官也没闻过味道。”
说罢这话,夜郎西像想起什么似得,压低了声音,问:“大人,咱们羽林右卫这些年几乎把陈家上下三代都查了个遍,关于他家中私隐,只知道陈砚松的原配夫人袁氏不到三十就死了,似乎是投缳自尽,至于什么缘故,就不得而知了。如今细想想,当年伺候袁氏的奴仆先后离奇消失,或许和盈袖姑娘有关,她一个千金万金的小姐,又是陈砚松独生女,怎么会被梅家养大,那陈南淮又是哪里来的。下官斗胆问一句,您的消息来源可靠么?”
“绝对可靠。” 左良傅喝了口酒。
夜郎西还是不放心,忙问:“是谁给您的?”
左良傅笑了笑,没言语。
“下官多嘴了。”
夜郎西轻拍了下自己的嘴。
有些个事,大人可以让他知道,譬如盈袖是陈砚松的独女;可有些个事,大人不想叫他知道,譬如告密这人。
混官场讲究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眼睛放活、嘴巴管好、行动要快。
大人说是要背着魏王,寻机会单独和陈砚松见面,试图拉拢这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可最后,却在陈砚松眼皮子底下强行掳走了盈袖,这不摆明了威胁陈砚松,暗暗警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