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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他!_分节阅读_第17节
小说作者:醉折枝   内容大小:364 KB  下载:喂他!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9-12-11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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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上奏乐则是教坊的事,谢忘之猜长生也忙着,没托人去教坊问问,自顾自等到初八,长生才借故溜到小厨房来,果真带了一袋子新摘的梅花,顺手还把煤球也拎来了。

  做梅花汤饼得用白梅,谢忘之拿沸水冲了白梅和檀香末,放在边上晾着。鸡汤反正是现成的,和面也不费功夫,只等浸过白梅和檀香的水放温。谢忘之搓搓手,看煤球也来了,找了份刚烫熟的虾。

  “午间温室殿那边要光明虾炙,都是新捕的虾,剩下的一点,张典膳说给我们。”她点点放虾的盘子,“寒月不爱吃虾,嫌剥壳麻烦,全丢给我了。你要是喜欢吃,我可以炸出来,就像之前吃过的鸡肉,是一个做法。”

  长生不爱吃过油的东西,摇摇头:“我留着肚子吃梅花汤饼。”

  “汤饼又吃不饱,哪儿用留着啊。”谢忘之知道他不想吃,也没在意,信手把盘子推到煤球那边,“那给煤球吃。”

  中午才传过光明虾炙,这虾不能说不新鲜,但毕竟烫熟了,又不是立时活杀的,比不得新扑的鸟或是新片的鱼脍。煤球蹲在案上,绕着盘子走了几圈,颤着胡须,鼻尖微微抽动,凑近虾嗅来嗅去,迟迟不下口。

  谢忘之以为它是吃不惯带壳的,茫然地看看长生:“不方便下口吗?那我给它剥壳?”

  长生服了,在煤球后脖子上按了一下。煤球没防备,尾巴毛都炸了一瞬,但它不敢打长生,迫于主人的淫威,张嘴叼了只虾。

  “不用,它扑的鸟也没人褪毛去内脏,还不是一样吃。”

  “也对。”看煤球吃得挺容易,谢忘之觉得自己多心,视线转回长生身上,“这时候才来找我玩,近来忙吗?”

  “尚好。”清思殿说不上忙不忙,只要李承儆不发疯,长生总是闲着的,他绕着小厨房看了一圈,“这两天宫里设宴,你应当是很多事吧?”

  “其实也还好,我原本是做点心的,偏甜口的多,还用糯米,贵人们酒后不吃这个。反倒是寒月,她一手酸汤做得好,每回都得连着煮几大锅。”

  “尚食局里没别的女官擅长做汤?”

  “当然有,不过最近都忙着。”谢忘之想了想,“我也不知真假,偶尔听来的,听说是长生殿那边要的汤。不过不是拿来饱腹,好像得算作是药膳,陛下近来服丹药,得拿这个汤配着。”

  李承儆别的不行,这事情上倒是速战速决,安光行引荐的那两个道士入宫还没几个月,丹药已经炼上了,连配合丹药的药汤单子都到了尚食局。长生还能怎么办,这丹药横竖轮不到他尝,只能衷心祝愿李承儆多吃几炉。

  他在心里冷笑,面上却不显,像是纯粹好奇:“那汤里有什么,你知道吗?”

  “……不清楚。”谢忘之真不知道这事儿,也不会刻意打听,老老实实地摇摇头,“我只偶尔听见典膳提过,说是用了鹿茸、鹿血、川楝子……大概这些东西。”

  她想了想,“对了,还有个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似乎是西南道那边的,山里有种灵猫,身上会产香。取了灵猫的肉、骨……好像还有种香膏。”

  长生一梗,忽然觉得李承儆光服丹药不太够,不如直接喝丹砂和水银,也好趁早进玄元殿,和先祖的灵位摆在一起。

  他闭了闭眼,斟酌着说:“最近你还是少在宫里走动,东宫、长生殿、含象殿这几个地方,能不去就不去吧。”

第28章 玩闹

  谢忘之莫名其妙, 直直地看着长生, 眼瞳澄澈:“为什么呀?”

  长生自认不是什么矜持端方的君子,但对着这么一双眼睛,再想想谢忘之的年纪, 他还真没法把原因说出来。

  先前她提到的几个药材稀松平常, 温补肾气常用,问题出在灵猫上。灵猫的肉、骨熟了后无非是一盘菜,煲汤泡酒随意, 灵猫香却不是能入口的。长生一猜就知道谢忘之是听岔了,她又还小,不懂其中藏着的意思, 只以为也是吃的。

  灵猫香主治的是心腹猝痛, 但若是用的人没这个毛病,且是成年男人, 那就和麝香一个意思, 功效说得天花乱坠, 归根结底还是壮阳俩字。能给这么个药方,可见那两个道士真不是什么好人。

  再想想先前李承儆突然提及的采选宫女,他想干什么, 不言而喻。这事长生管不了, 也懒得想, 他没那么大的心, 救不了将要入宫的宫女, 但他绝不能容忍谢忘之踩到那条线上。

  哪怕只是个猜想, 长生胡乱想想,也觉得浑身发冷,压在心里的恨和痛像是要返上来,早晚把他吞得干干净净。

  他想得多,面上却很平静,甚至隐约还含了点笑。长生听见自己开口,嗓音清朗,只在尾音处还带着略微的沙哑,他耐心地和谢忘之解释编造的理由,简直是循循善诱:“还在正月里,宫里多宴,朝臣、宗亲容易往这个地方走,何况还有入宫炼丹的那两个道士。难不成,你想和他们撞上?”

  “当然不想!”谢忘之当初选尚食局,就是因为君子远庖厨,平常不怎么见人,她宁可被灶火熏得黑漆漆,也不想绷着假笑和人打交道。她郑重地点头,“既然如此,那我肯定不乱走,放心吧。”

  长生笑笑,不多说,抬抬下颌:“水放温了吗?”

  谢忘之这才想起还有个梅花汤饼要做,小小地“呀”了一声,赶紧伸手试了水温:“唔,差不多了。”

  她滤掉水里的白梅和檀香末,再取上层的水,换了个盆装,小心地把面粉倒进去,着手开始和面。谢忘之擅长做点心,和面却不太行,每回都是一点点加面粉,试出软硬正好的面团。

  她认真地试着,视线定在盆里,垂着眼帘,侧脸轮廓不算明晰,犹带着几分孩童的柔软,却比去年初见时利索了许多。长生站在边上,不自觉地打量这个女孩,忽然发现她好像身子也拔高了一截,面容略有变化,或许该用“少女”来称呼会更合适。

  本来是自然而然的事,长生却无端地轻叹一声,几不可闻。他看着女孩的侧脸,突然伸手,指腹在面粉上擦过,故意点在谢忘之鼻尖上。

  谢忘之一愣,瞥见自己脸上陡然多出来的一抹白,扭头看长生:“你干什么呀?”

  “抱歉,没忍住。”长生道歉倒挺快,抬起沾着面粉的手,“看你这样,我就管不住我的手。”

  谢忘之恼了,不管等着她搅和的面团,直接收手,十个指尖在面粉里也点了点,抬手,笑着吓唬长生:“信不信我抹你一脸!”

  “我信。”长生也笑起来,后退两步,“但你抓不着我。”

  谢忘之本来是随口一说,没打算真来,但小厨房里安静,门关得紧紧的,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锅里水渐渐煮沸的咕噜声。白汽冒上来,她脑子一抽,居然甩下揉面的盆,抬腿去追长生。

  “那你试试啊,看我抓不抓得住你!”她抓了一小把面粉,“让我抓到,我就把你画成东市的皮影。”

  长生硬生生把笑吞回去,故意说:“那你且试试。”

  小厨房占了一间屋子,除了灶台和案板,别的地方都空着,若是成年的郎君和娘子打闹,或许显得逼仄,但长生和谢忘之都还没长开,跑起来反倒绰绰有余。长生腿长,一跨能跨过堆在灶台边上的米面,谢忘之却得绕一绕,分明就在一间屋子里,咫尺之隔也碰不到他的衣角。

  一个逃,另一个追,这么玩了大半刻,谢忘之没力气了,靠在灶台边上,半弯下腰。她摇摇头,顺手擦去鼻尖渗出的细汗:“……不玩了,我没力气了。”

  “早就说了,你抓不着我。”长生也有些微微的喘,脸上难免泛红,但才闹这么一会儿,远不如他晨起练剑时动得厉害。他比谢忘之轻松得多,走回她身边,微微俯身去扶她,“不过我倒是觉得挺开心的。你玩得……”

  他想问谢忘之感觉如何,手刚隔着袖口托住她的左腕,女孩却顺势压住他的动作,另一只手迅速抬起,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留下五道淡淡的白印。

  长生一愣,诧异地抬眼看谢忘之。

  女孩稍稍喘息着,襦裙底下胸口起伏,隐约看得见略微鼓起的轮廓,她面上带着跑跳后的红,越发显得肌肤莹润。那双眼睛明亮澄澈,浮着几分狡黠的笑意,让人能忽略她刚才干了什么,只想摸摸她的头。

  长生心里微微一动,手比脑子快,已经伸手摸在了她脸上,入手的肌肤细腻,像是上好的羊脂或者美玉。

  “……怎么了?”谢忘之眨眨眼睛,“我脸上有东西?”

  长生赶紧顺着台阶下,指腹假模假样地在她脸上擦了一下,故意说:“面粉,刚才的没擦干净。”

  谢忘之惊了,不等长生收手,用手背再抹了几下,追问:“现在呢?还有吗?”

  “没了。”长生没敢再看那双眼睛,别开头。

  本来是闹着玩,还在家时和几位阿兄玩得也不少,谢忘之没想这么多,但看长生这个样子,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从心底涌起来,把整颗心泡在里边。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胸口发闷,最清楚的就是一下下的心跳。

  她吞咽一下,看着长生浓长的睫毛和脸上的面粉印,小心翼翼地说:“……长生?你脸上,那个,唔,我刚才抹了面粉。”

  “哦,”长生转头看她,故意说,“你帮我擦?”

  谢忘之迟疑片刻,轻轻“嗯”了一声,从怀里取出帕子,拿帕子的手倒是稳,另一只手却揪住袖口边缘,厚厚的冬衣都要被拧薄成夏服。

  长生朝着她微微俯身,把脸凑过去。凑得近,那张脸越发显得漂亮,从略显冷意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再到偏薄的嘴唇和弧度美好的下颌,每一处都是美的,漂亮得让人心惊。

  谢忘之看着他,他也定定地看着谢忘之,睫毛浓长,眼瞳里揉着碎金。

  “……那我帮你擦。”谢忘之脑子里乱糟糟的,她抿抿嘴唇,小心地伸手,“你别动。”

  手刚伸过去,长生忽然自己抬手,把脸上面粉印抹了,含笑说:“不用,留着你的帕子吧。”

  不用真帮他擦脸,谢忘之陡然松了口气,但之后又无端地冒出点遗憾。短短一会儿,心绪变了三四回,这种暧昧难解的心思对她而言太难了,她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想帮长生擦,还是不想,干脆抹抹脸:“我要做梅花汤饼了,不许再吵我。”

  谢忘之心里七上八下,长生也没多好,他比谢忘之年长,但也不是很懂这种难言的小心思,乍涌起来,最先冒出的想法居然是强行摁下去。他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看谢忘之和面。

  梅花汤饼做起来容易,无非是把和好的面取出来擀薄,用模子压成梅花型,在沸水里烫熟,再舀进鸡汤里。

  “梅花汤饼多是咸口的,做甜的也行,底子换成甜汤,再加牛乳和果干什么的。”谢忘之把碗推过去,“不过你好像不爱甜的,那就吃鸡汤底的。”

  “谢谢。”长生没意见,舀了小半勺汤饼。

  “好吃吗?”

  长生还没把汤饼咽下去,没法回话,只能茫然地看看谢忘之。

  “不是问整个,是问面片。慢慢吃,过会儿再说。”谢忘之善解人意,解释,“鸡汤就是那个味道,梅花汤饼吃的是面片,檀香末和白梅的量不好估计,我调的怎么样?会不会发涩?”

  “不会。”长生咽下去,舌尖残存着檀香和白梅的气息,“挺香的。”

  “嗯。”谢忘之点头,她爱吃甜口的,没给自己做,靠在案板边上看长生吃。

  长生没再吃,只用勺子搅着碗里的鸡汤:“上元节宫人能去宫外,你想出去吗?”

  “我?”谢忘之想了想,摇摇头,“宫外听着挺好的,但我不回家……其实也无处可去。”

  “不是回家。”长生继续问,“我的意思是,你想出去玩吗?”

  “……玩?”

  “对,和我一起。”长生点头,“记不记得上回我吹出来的粉?我带你去看,远比当时漂亮。东市有糖人、面具,西市多胡人的东西,上元节时还有几层楼高的花灯。”

  他信口描摹宫外的东西,顿了顿,低声问,“想去吗?”

  毕竟才十三岁,谢忘之骨子里爱玩的天性还没褪,一听就心痒痒,但又迟疑:“真的能去吗?我倒是无所谓,教坊那边,你不要紧吗?”

  “怕什么,我出去也不是一回两回。”长生拍板,“那就这么定了,上元节那天,亥时前,我来找你。”

  “好。”谢忘之使劲点头,“快吃快吃,凉了会涩口。”

  长生笑笑,开始吃梅花汤饼。

  这边吃着,那边灶台上的煤球总算把一盘虾吃完,抖抖耳朵,抬起爪子洗了个脸。

第29章 灯明

  刚跟着迈进东市的门, 谢忘之就愣住了。

  上元节放夜三天, 夜里不宵禁,偌大的东市挂满花灯,更远处摆着几层楼高的灯轮和灯树, 照得东市亮如白昼。沿街的店铺都开着门, 摊子支在间隙处,叫卖声不绝于耳,一盏盏花灯悬在摊子上方, 照得来往的人眉间发上都是暖黄的光。

  东市里人头攒动,趁上元节出来的人穿着各异,有走街串巷一身麻衣的挑夫, 也有衣着华贵长裙迤逦的贵女, 甚至还有高鼻深目的胡人。父母抱着子女,在路边随意买一份焦糙;相依相偎的爱侣提着花灯;独游的人则随心所欲, 漫无目的地沿街闲逛。

  灯明如昼, 车马夜游。

  谢忘之诧异地睁大眼睛, 眼瞳里倒映出满街的花灯:“上元节……外边是这样的吗?”

  “你以前没来过?”看着盛大,其实年年都差不多,长生见怪不怪, “年年都是如此, 灯会、烟花, 还有歌舞百戏。”

  “我没见过。”谢忘之舍不得移开视线, “我入宫前在家里, 阿耶管得严, 不能随便出门;入宫之后就不怎么出去了。”

  长生扭头看了一眼,看她既兴奋又惊慌的样子,没忍住,凑到她耳边,笑了一下:“那我带你玩。走,先去看我之前和你说的戏法。”

  距离拉近,谢忘之转头刚好能对上长生的眼睛,她郑重地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长生觉得谢忘之有时候礼貌过头,直起腰,信手擦过鼻尖,“跟着我,别走丢了。”

  “不会,我又不是小孩子。”谢忘之赶紧跟上,和他并排往前走。

  “你不是吗?”长生觉得好笑,慢悠悠地抬腿,“我记得翻了年,你才刚十三岁吧?”

  “十三岁怎么了?你也才十五吧。”谢忘之不服,鼓起一侧脸颊,“要是小孩子,那我们都是。”

  “我和你不一样。”长生稍稍仰头,看着靛青色的天幕,睫毛上落着花灯照出的光点,“十五岁,我就得……”

  他忽然意识到不对,把“封王建府”四个字吞回去,舌尖一滚,含混地说,“……得为以后做打算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谢忘之却觉得长生好像隐瞒了什么,但她暂且摸不出藏在底下的意思,只能愣愣地盯着他,鼓起的脸颊都忘了松气。

  她本来就还没长开,脸上还有些孩童特有的柔软,腮帮子这么一鼓,显得脸圆,像是只往嘴里塞满松果的小松鼠。长生转头瞄了一眼,忽然伸手,准确地在鼓起的地方戳了一下。

  谢忘之一惊:“你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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