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墨嘴角勾了勾:“外祖母,我不怕。”
梅老太太愣了愣,既而点头,她来是照看墨墨的,竟让墨墨宽慰她,梅老太太摇头。
隔不久,余韶说元伯来了。
刘嬷嬷和流知会意出了内屋中。
元伯迎上前来,问道:“小姐还好?”
刘嬷嬷给元伯一颗定心丸:“好着呢,老夫人,华大夫和稳婆都在。”
元伯这便放心了,若是梅老太太不在,元伯还真不知这清然苑中会乱成什么模样,当下,心中满是感激。梅老太太能此时入京,是巨大的支持。
元伯一面点头,一面道:“我已让人入宫禀报,早前宫中给了旨意,若是小姐临盆,务必让人通知宫中一声,稍后,免不了会有太后和皇后身边的女使前来。太后和皇后对小姐关心,女使必定会带了稳婆或精通生产的人来,皆是只怕手忙脚乱,刘嬷嬷,流知,两位还需多照看。”
元伯的意思很明白,人多不一定是好事。
又尤其是宫中的人,代表的是宫中,自是要上前关心的,小姐正临盆,难说这些人不会添乱,届时需备好搪塞的话,当如何挡回去便挡回去。
元伯是怕白苏墨吃亏。
刘嬷嬷和流知多通透伶俐的人,元伯一说,便都明白了。
这些眼力,两人都还是有的。
元伯交待完,这便也安心了。
这苑中的事有梅老太太坐阵,元伯也不多操心。
小心为上,元伯还得让府中各处都打起精神来,今日小姐临盆,便是府中头等的大事,旁的地方不能出乱子。
元伯走得急,流知等各司其职,也不多礼相送。
隔不久,屋内隐隐有闷哼声传来。
间隔时间倒是很长,每次会痛稍许时候,白苏墨听稳婆的话,不喊出来,尽量深吸气,多呼气,这股子阵痛感便能去了多半。
只是时间越渐拉长,这阵痛时间便来得越频繁,每次痛得时间也越长。
白苏墨口中的闷哼声也不似早前轻松。
宝澶加紧给她擦汗。
余韶已将梅老太太请出了屋中。
眼下,梅老太太在屋中,怕是只会更着急,屋中有华大夫,有稳婆,还有刘嬷嬷照看着,有事再唤梅老太太也不急。
听着屋中的白苏墨隐痛声逐渐放大,算算时候,应当也快了。
国公爷不信佛,梅老太太却信佛。
一面数着手中的佛珠串,一面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祖母,姐!”苑外传来苏晋元的声音,并着脚步声。
梅老太太抬眸,不正是苏晋元和范好胜一处?
早前苏晋元同范好胜是结伴出去的,要给白苏墨腹中的孩子买抱被去,结果刚回府门口,便听小厮说小姐临盆了,当下两人一路小跑回了清然苑中。白苏墨不喜欢女红,孩子的肚兜和衣裳都是早前夏秋末给做好的,反倒是抱被这样的东西,苏晋元有用武之地。早前孩子的出生礼是苏晋元陪范好胜一道去买的,眼下,抱被便是范好胜同苏晋元一道去的。
这便赶巧了,洗了洗,这八月的天气,许是一两个时辰便可用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余韶赶紧收下去洗。
“姐快生了吗?”苏晋元恨不得眼珠子都瞪进去。
可生孩子的事,便是亲弟弟都不能进去,更勿说他这个表弟,苏晋元听着内里不断传来的闷哼声,一面担心着,一面问着梅老太太。
范好胜虽是女子,这等事情,却也不方便入内。
正好一道在外阁间陪着梅老太太。
“怕是快要开始了。”梅老太太也焦急得在外阁间内来回踱着步。
苏晋元自是听不明白这快开始和快了之间的区别,只得陪着梅老太太一道,不断宽慰。
屋内的丫鬟自是进进出出,刘嬷嬷也隔三差五便出来给梅老太太通气,梅老太太心中这才缓了些。
除了奔生的,哪能这么快。
稍许,王太医并着陆太医也来了苑中。
梅老太太赶紧去迎,这二位一道,梅老天天心中才算有了底。
眼看着苏晋元陪着梅老太太这么一趟趟在外阁间中来来回回踱着步,范好胜也不觉紧张起来。
好在王太医和陆太医稍许便出来,给梅老太□□心道:“胎位正,老太太放心。”
阿弥陀佛,梅老太太赶紧拜了拜。
胎位正便是最好的消息。
生产之事,华大夫和太医也不便一直在内屋呆着,屋内有稳婆看着,需要时才会唤太医。
宫中的女使也相继来了苑中。
宫中的女使都是太后和王皇后身边的人,过来问候一声,又去屋中亲自照看了一番,由得先前元伯叮嘱,刘嬷嬷和流知应对得当,很快将女使打发了,女使离开前再用太后和王皇后的嘱托叮嘱了太医一声,随后也不怎么添乱就离了苑去,只在苑中留了宫女传话。
女使一走,沐敬亭也匆匆来了国公府。
先前许金祥去沐府寻他。
他正在宫中,许金祥是让近侍去宫中寻他,但他已在宫中听闻消息,便离了宫中直奔国公府来。
都晓沐敬亭同国公府的关系,国公爷不在,国公府的事情自当要沐敬亭照料,白苏墨临盆是国公府的大事,沐敬亭马不停蹄。
等沐敬亭赶到清然苑的时候,稳婆已唤了一盆盆的热水入内。
梅老太太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要生了!
沐敬亭见清然苑中进进出出的丫鬟和婆子,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临近外阁间时,亦能听到白苏墨的声音。
“梅老太太。”沐敬亭见梅老太太强作着镇定,实则也似失了心中平衡。
苏晋元听这声音也听得头皮发麻,心中好似被麻绳拧紧了一般,怎么拽也拽不开。
芍之从屋中出来。
梅老太太上前问:“还有力气没有?”
芍之木讷点头。
这回,是稳婆唤她出来寻东西的,应了梅老太太的话,芍之脚下生风,也不敢停留。
梅老太太听了芍之的话似是心中才稳妥了些。
沐敬亭和苏晋元都担心,却又帮不上任何忙。
稍许,苏晋元实在忍不住,叹了声:“怎么这么久……”
话音才刚落,就听屋中稳婆喊了句:“夫人,看着孩子头发了。”
苏晋元和沐敬亭都怔住。
梅老太太等不了,唤了余韶扶了她入内。
苏晋元和沐敬亭下意识想跟着,又觉不对。
这屋中稳婆的声音和白苏墨的声音交织,屋外亦焦灼着。
“怎么样了?”苑外,又是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苏晋元和沐敬亭转眸,是许金祥携了顾淼儿和许雅二人来了。
许金祥方才在沐府没有寻得沐敬亭,便想着往顾府去了。
顾淼儿是白苏墨的闺蜜,许是告诉顾淼儿一声是对的。
许金祥粗中有细,又在顾府遇见了许雅,三人便一同往此处来。
此时,黄昏已过了许久。
京中各处都已掌灯。
正是元宵节前一夜,处处都已是火树银花,俨然一片欢乐喜庆之色。
也有富余人家提前在家中放起了烟火。
“啪”得一声,在夜空中绽放,引得众人下意识抬眸。
也是这时候,稳婆惊呼一声:“夫人,要生了!”
话音刚落,白苏墨只觉心中一空。
稳婆一面欢喜,一面道:“夫人,是个公子。”
儿子?
白苏墨嘴角勾了勾。
儿子女儿都好,只要是她与钱誉的孩子。
思及此处,便听屋中“哇”得一声啼哭。
这屋中的人都似纷纷放下心来。
能哭便是好的!
梅老太太喜极而泣:“墨墨,孩子平安。”
稳婆连忙将抱被裹上,又拿手帕擦干净了身子和小脸,报给白苏墨看。
此时,产妇的力气已用了多半,眼下,孩子才是最好的调剂。
白苏墨微微睁眼。
转眸看向刘嬷嬷报到她身前的孩子,欣慰笑笑。
“像钱誉……”她亦喜极而泣。
刘嬷嬷跟着连连点头。
而屋内孩子的啼哭声传来,外阁间的众人也都似纷纷松了口大气。
沐敬亭先前高度紧张着,眼下,才似脚下一软,半是跌坐在外阁间的小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