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色有些不自然的随着瑞文的动作看,桌上两个茶盏花纹方向一致,是沈修宴刚刚摆的。
她看父亲不顾母亲颜面执意让三姨娘进门,就明白这世间男子多是靠不住的,女人要把东西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她想要中馈之权。
这几年她也听过不少高官贵族家里的“趣事”,原先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那些夫人对自己的夫君纳妾很是接受不了,现在明白了一个连你生辰都算好日子,提前想好去哪里玩的男子,的确很让人想独占。
不想他了,反正她不会像其他夫人一样,她要做全京圈最明事理的主母。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修宴回想到白日里柳婉玗那一声娇滴滴的郎君,忍不住往她身上凑,熟悉的香味涌过来,柳婉玗失神了一刻,等回过头来发现衣带都被人解开了,接着人被按倒在衾被里。
沈修宴一夜好梦的醒过来,向旁边瞧了一眼,她果然还在睡觉,轻手轻脚的挪开身旁的人,下床把衣服拿了开门到厢房里穿去了。
等他洗漱完毕,身边的小厮已经将早点摆上了,沈修宴坐下随意吃了一口,将走的时候又回头对守门的两个丫鬟说:“记得到时辰了把夫人叫起来吃饭。”
沈修宴出府,上了等在门前的马车,这个时候天还没亮,车夫不敢太快怕撞到东西,误了大人的时辰。但在进朱雀大街的拐弯里,马车的轱辘好像撞到了什么,整个车身一晃,还没等车夫停下来检查,几乎是一瞬间马匹突然受惊,使劲地向上撅蹄子。
沈修宴在车身晃动的时候就觉出不对劲,这条路是住在这一片的官员上朝的必经路,京兆尹每日都会派人打扫,不会有这么大块的东西,所以在听到外面马匹的嘶鸣声后,当即立下,一把掀开马车门帘,领着车夫的后衣领,将人拽下车。
几乎是他们跳下车的同时,马匹就开始发疯了一样慌不择路向前奔去,车轱辘歪掉了一个,车厢歪斜着被马匹拖着跑,接着在一个转角处因为惯性直接冲到墙上,整个车厢四分五裂。
摔倒在地上的车夫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口水,心有余悸的大口喘着气。沈修宴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掉朝服沾染上的尘土。车夫转头看向沈修宴:“大人你没事吧”
沈修宴沉声说“没事”说完走到刚刚的地方,借着依稀的天光能看清地上的东西,是几块尖锐的石头,锋利的棱边闪着幽幽的光,没有带马蹄铁的马匹的确容易这样受惊。那车轱辘是被什么撞歪的,正要再走几步去后面查看,却发现车夫突然没有声音了。
心中一紧,立马矮身一躲,果见一银刃从后袭来,身后的黑衣人见偷袭不成,立马狠手正面刺去,沈修宴身无长物,只好闪身,黑衣人见他又躲,立即向他下盘攻去。见他中计,沈修宴飞快出手,以臂截住他的手,匕首在胳膊上滑过,黑衣人见一击得逞直接想取其性命,但沈修宴另一只手趁他松懈,直逼他的脖颈。
片刻,沈修宴丢下手里染血的石头,他胳膊上的伤口不断涌出鲜红的血,他看了一眼,值得庆幸的是匕首上没有毒。
现在街上还没有什么人,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再派第二拨人来,应先行离开。
一刻钟后,沈修宴坐在马车里由人处理伤口,旁边的柳朝赋眼神探究。
“今日还要多谢大哥”
柳朝赋嗯了一声直接问:“你把那个人杀了?”
胳膊正在被人上药,应是奇痛难忍,但沈修宴还顶着一头冷汗温和地笑着说:“不杀他,今天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柳朝赋又淡淡的嗯了一声,过会开口:“你知道今天要杀你的人是谁吗?”虽是问句但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
“知道”
柳朝赋没看他,兀自看着车厢里装饰用的花纹,冷声开口:“我不想要小妹跟着你”丝毫没顾忌的继续说:“只要你活着,靖王一定会再对你下手”转头盯着沈修宴说“你会害了她”
沈修宴不自觉的以手握拳,伤口里本止住的血因为突然绷紧的肌肉又涌了出来,他浑然不觉沉声说:“大哥,我与婉婉会是一辈子的夫妻”
柳朝赋听他的称呼眉头忍不住一皱,冷声说:“当你被靖王弄死了,就不是了”
车厢里的气氛低到极限,给沈修宴包扎的人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帘外的车夫出声打破里面的气氛:“两位大人已经到宫门口了”
柳朝赋率先下马车,沈修宴接着下来,宫门口就遇见了身穿蟒袍的靖王,靖王显然也看见他们了。能看见他眉宇间的不虞之色,眼神在柳朝赋和沈修宴身上转了一圈,转身走了。
沈修宴拇指摩擦着食指的骨节,他其实明白皇帝赐婚的缘由,但现在莫名的不想放开,看着靖王离开的背影沉声说“我会先除掉他的”
柳朝赋冷哼一声未理他,先一步走了。
一个区区五品官就想除掉靖王,你当朝堂之事为儿戏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宴宴:我受伤了(委屈)
婉婉:哦
宴宴:你哥不让我们在一起(哭泣)
婉婉:好啊
宴宴大哭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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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上朝的官员都是人精,怎么看不出来沈修宴绯色朝服下的血迹,但没人敢问一句,毕竟谁会嫌命长了,触靖王霉头。
朝堂之上,靖王一党重提修缮皇寺一事。皇帝刚开口说国库空虚,理应节约,便被靖王一句老祖宗的东西,关乎皇家颜面挡了回去。
皇帝忍着心中怒气,有些咬牙开口说:“户部侍郎最近摔伤了腿,不宜拨款,此事稍后再议”话一说完,自己心中一咯噔。
果然站在下面的靖王面露喜意说:“我倒有一人想推荐给皇上任用”
皇帝怒火中烧,偏生还要维持面上功夫“何人?”
靖王立在大殿中,朗声说:“此人皇上也熟悉,乃前户部侍郎石凡”
靖王话刚落音,便被人截住“靖王莫是忘了,石凡在几年前就因为贪污被先皇抹了职”
靖王一党里马上有一老臣站出来说:“张大人慎言,石凡虽是被先皇抹职但何时被定罪了呢?”
“未被定罪也不是说没罪,你如此急急为石凡开脱,莫不是在质疑先皇停职的圣旨”
“石凡是先皇被停职查看不假,但查看数月也没有罪证,这难道不是有心之人冤枉的石凡?皇上现在朝廷之内急缺像石大人这样的良臣贤人啊,皇上”
“大人一口一个良臣,难不成忘了今年科举,我朝新得一重臣”
闻言,朝堂内的官员静默几秒,等那重臣出来说话,连皇上都期待着沈修宴能够站出来一举转变局势。
但沈修宴未动,眼睫微垂看着地面,瞧不清神色,站在他旁边的大人因为这凝固的气氛胆战心惊,忍不住低头小声提醒他“沈大人?”
沈修宴眼睫掀起,眼珠转到,看向他“何事?”
那大人愣怔又见前面的官员又继续吵了起来,只好低声说“没事没事”
沈修宴不做声了。
柳朝赋微撇头向后看了一眼,皱眉,他们太傅府一向是中立,但沈修宴是皇上亲自选拔上来的,按说这种情况应该要站出来支持皇帝的,况且他不是说要除掉靖王吗,这就是他说的除掉?心中难免对其不屑。
保皇派因沈修宴的默不作声阵势慌乱,被靖王一党抓住漏洞,最后此事以让石凡户暂为部侍郎管辖皇寺修剪期间的开支暂为结局。
靖王一党可谓得意洋洋,等皇寺修建完成,有了功劳再提恢复官职一事就更有借口了。
皇帝是怒气冲冲,手紧紧抓着龙椅的龙头,户部是个肥差,他和靖王一直都想将人塞进去,但户部尚书又是个滑头,左右逢源让人找不到机会,竟没想到让靖王先得逞了。由此对沈修宴也颇为不满。
下朝的时候皇帝一甩袖子离开了。
靖王心情甚好,经过沈修宴的时候淡淡瞥了他眼,只当他今日不出声是识相了。靖王心想如若他一直这般识相倒也不必下死手。
柳婉玗发现自从沈修宴那日带着伤回来后,模糊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些,平时回府后经常呆在书房里面写写画画,她上次去前院送吃食就见小厮从书房抱出来许多纸张,她瞟了眼像是练字的废纸。
对如今朝局她也略有所闻,上次沈修宴的受伤看来就是靖王对他出手了,如果不是皇帝急急赐婚想把太傅府绑到自己这边,沈修宴也许还不会这么快碍了靖王的眼。
心里不静,针脚都容易走线,看着手里的绣品,又想到当初给沈修宴绣的那个荷包,现在她也不是没有绣过仙鹤,但如何都绣不出那种感觉了。
烦闷的扔下绣棚,结果被一只指骨修长的手接住了“夫人怎么了”低头看手中的绣品“这绣的不是很好吗?”
看他还笑盈盈的,柳婉玗更烦了,你都要被人整死了还笑什么笑。但还不得不谨记自己的形象,将多余的情绪压下去,开口:“不过是整日呆在屋里有些闷罢了”说完又加了一句“夫君关心朝政便好,不用为我操心”
“朝政重要,夫人更重要”
柳婉玗感觉到面前人眼神灼灼,故意避开了视线,就听他说出去逛夜市。难道他现在不应该为了保命,和她乃至整个太傅府保持距离吗
京城的夜市很繁华,即使今天不是节日,也是人来人往。沈修宴牵着她的手美名其曰怕有人把他们挤散了,柳婉玗顾忌着他胳膊上的伤也不和他多计较。
商铺灯笼高挂,吆喝小贩穿游街中。沈修宴突然开口问她:“夫人吃过糖葫芦吗?”
柳婉玗不明所以地回答:“吃过”
沈修宴笑着继续问:“夫人还想吃吗?”
柳婉玗本想直接拒接,但看他笑得灿烂,又想到他可能命不久矣,话在嘴里溜了一圈才开口说:“想吃。”算了先顺着你吧。
“我给夫人买一串去。”
柳婉玗看着他在灯下眉目疏朗的样子,心中一动开口说:“我要最好看的”
宠溺一笑“好。”
柳婉玗站在原地看他挑糖葫芦,然后拿着糖葫芦走过来递给她,“看是不是最好看的。”
糖衣包裹均匀,且晶莹剔透,柳婉玗拿在手上转了一圈竹签,又抬头看着他,低缓地说:“嗯,好看”
经过他们的一小儿仰头拽着他父亲的衣角,指着柳婉玗手中的糖葫芦,奶声奶气的说:“阿爹我也想吃糖葫芦。”
那中年汉子歉意的朝他们笑笑,一把抱起小儿说:“那是哥哥买给姐姐的。”
“阿爹可以买给我吗?”
“不能,阿爹只能买给你阿娘。”
“为什么呀?”
“因为阿爹喜欢阿娘。”
“阿爹不喜欢我吗?”小儿的声音已隐隐有了哭腔。
汉子不解风情还在说:“阿爹只喜欢阿娘。”
柳婉玗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转头眼神揶揄地看向沈修宴,没想他会凑过来说:“哥哥只喜欢姐姐,姐姐喜欢哥哥吗?”
听完后,柳婉玗愣怔在原地,不过还没等她开口,沈修宴就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向前走,随着风声一起打在她滚烫脸上的还有一句“快吃,等会就要化了。”
那天晚上逛夜市的时候,沈修宴给她买了许多小吃,每买完一样还要问一句:“是最好看的吗?”
最后带着柳婉玗去了酒楼,沈修宴点了道批切羊头,柳婉玗就开口让人上酒。
她慢腾腾的解释说:“下酒菜没酒怎么行?”
沈修宴笑着说:“夫人喜欢就好。”
因为这顿饭算的上是夜宵,两人都没吃饭,全赶着酒喝了。柳婉玗一杯下肚,又倒了一杯,她大概想明白沈修宴为什么要来逛夜市了,这怕就是断头饭吧。
可怜了她自己,装的贤良淑德搏了个好名声,却在嫁人这摔了个跟头,他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啊。唉,沈修宴其实也挺惨的,好好的官路硬被头上的两位走成了生死局。越想越悲,没忍住多喝了几杯。
当沈修宴发现酒壶空了的时候,柳婉玗已经醉得昏昏然了。
只好让小二到外面去叫了个轿子,再把人抱上轿子。
倒是柳婉玗醉了也很听话,安安静静的坐在轿子里,双手放在腿上,还不忘把丝帕捏在手里。沈修宴见她一脸乖巧的样子,又想到原先的问题,想着酒后吐真言,便挨着问:“姐姐喜欢哥哥吗?”
柳婉玗不作声,头端正的朝前看着轿子的门帘。
沈修宴用手把她脑袋掰过来,逼着她对视自己又问了一遍:“姐姐喜欢哥哥吗?”
柳婉玗可能是不舒服,抬手拍向沈修宴的脸,拍完后也没把手放下来,用手抠他脸上的肉。指甲陷进肉里有些疼,但他不放手,还是掰着柳婉玗的头,不让她动,
刚想再问一遍,脸上作乱的手就以抠变捧,这还不够柳婉玗还把那张脸捧到眼前,啪叽了一下。这下沈修宴呆住了,眼神发亮问:“这是什么意思?”
柳婉玗牛头不对马嘴回答说:“你长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