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锦衣玄甲男子骑着白色血汗宝马站在首位,他发束玉冠、腰间别剑鞘,五官俊美,却又透着难以接近的冷漠。
昭和帝亲自出来送行,乌鸦鸦的臣子和京城百姓听到消息后,一大早出来恭送主将。
与上回不同,这次每个人都面色喜色,情绪激昂。
城门口士兵重重敲了下钟鼓,吹起长长号角。
景殃回首,忽而看到后方一家茶楼窗子口站着一位朱裙纤袅、裙摆微漾的女子身影,眼尾微微勾起,眸光落在所有人上面、又仿佛透过空气在看后方某个人,带着几分风轻云淡和翻手帷幄的笑,道:
“三月之后,国宴迎春。本王定然攻下千里疆土河山。”
百姓发出欢呼声,兴高采烈为主将送行。
景殃转过身去,坐稳马背,系紧腰间的铃铛,猛甩马鞭:
“所有人听令,全力出发!”
数万兵马踏出城门,发出隆隆声响。
景殃加快速度,带着身后兵马向西而行。
这次,他知道。
京城有个人等着他回来。
作者有话说:
下章回来。
第130章
三个月时间过得极快。
东郦又迎来了冬日, 枝梢苍霜,素白裹地,国宴即将来临。宫人挂上红灯笼与彩璎珞, 到处都是热烈的气氛。
这三个月里也发生了诸多事情。
首先, 边疆频频传来捷报。
西戎被东郦的主动进攻弄得猝不及防, 来不及防守便仓促回击。西戎来贡的使臣们被作为人质压在大军中,部分使臣贪生怕死, 被招降愿意主动引路。再加上国师大人留下的那封西戎布防图, 洛水大军进行得格外顺利。
其次,在朝廷说一不二的柳家被严重削弱。
柳氏臣子被查出诸多藏污纳垢之事, 个别人竟与卫家有苟合,昭和帝强势地罢黜了柳家一批臣子,柳贵妃在后宫孤立无援, 也开始夹着尾巴做人, 鹿元晟终于摆脱了柳家的牵掣,渐渐看淡了对权势的执念。
阴差阳错的是, 先前因为利益才接触的书香世家的嫡女似乎与他发展出了几分情愫,过不了多久两人就能成就一段姻缘了。
然后, 鹿明疏非常干脆利落地宣布要退出皇储之争, 幕僚们想劝也无可奈何。
最后就是失踪的卫祁光突然出现在广南王府。广南王府已经被查抄落锁,他没有破坏锁门,只翻墙跃进,在府里走了一遍,好像只是来看看萧条的草木。
他变得与前几年不太一样了,清风明月的眉眼带着淡淡戾气, 唇边不再见笑。禁卫军听闻动静来抓他进狱, 毕竟他也是卫家人, 但跟着卫祁光身后残余的黑衣死士们却齐齐扑上去,与禁卫军厮打在一起。
卫祁光淡淡看着,并未出声阻止,眼神清冷近乎漠视。
当晚,卫家残余的黑衣死士们就偷袭了七皇子在西五所的住处。七皇子是最佳皇储人选,现在已经有不少人看出来了。死士目的非常明显——
杀掉东郦的备选皇储。
鹿枕闲根本没有动手,而是直接告诉萧翎有人擅闯皇宫,萧翎立刻率领禁卫军去保护皇宫秩序。
鹿枕闲没有费任何损失就解决了这批死士。
卫祁光对皇嗣动手让人意外,但他好像格外执意孤行,鹿枕闲也没手软,三个月内派人杀掉了他所有的死士。
在刀剑抵上卫祁光的喉咙口、要将他压入牢狱的时候,卫祁光垂首笑了笑,没有抵抗。
鹿白一开始觉得卫祁光是想给牢狱里的广南王一个交代,但后来觉得,他更像是……求死。
没过多久,国宴便来临。
鹿白被墨竹盛装打扮,进宫赴宴,走到集英殿门口,忽然有个小太监急急奔来,捧着捷报面带喜色道:
“报——西戎皇都被攻陷,西戎皇帝穿心而亡,楚宁王大捷而归,如今已率大军到达城门!”
昭和帝迅速起身,惊喜道:“快!打开宫门!迎楚宁王进宫!”
集英殿众人都听见了此话,连忙跟在陛下身后往外走,兴奋议论起来。
鹿白一怔,心跳骤快,跟在众人中间走到皇宫大门。
等了摸约半个时辰,前方京道遥遥传来马蹄踏地声音。
众人皆屏气凝神,紧紧盯着前方——
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匹白色血汗宝马,它四蹄玄乌,通身雪白,后方跟着一小部分骑兵与楚宁卫。
马背上,高高坐着一道墨衣玄甲的男子。道路两旁的百姓高声欢呼,夹道祝贺,那人却不偏不移,背脊挺|拔,目光直直落在前方。
他五官极为俊美,风流深邃,桃花眼天生多情却也带着睥睨似的掌控与冷淡。望见皇宫大门与黑压压的人,他眼神瞬间落在其中某个人身上,眉骨微微抬了抬,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远远看着,居然依稀能窥见曾经骨子里的骄傲与恣意风发。
“驾!”
景殃猛甩马鞭,马首高高扬起,发出嘶鸣。
凌乌速度加快,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来到皇宫门口处。
昭和帝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欣慰道:“三个月,你当真做到了。”
景殃勒停凌乌,翻身下马,微微一拱手。
下一秒,他手腕一翻,露出掌心一枚黄橙橙、莹玉剔透的玉玺来。
“三月已过,国宴迎春,西戎皇都覆灭,俘虏正在押行路上。这西戎国玺,本王如约带了回来。”
话毕,他抬了抬头,眸光落在人群之中某道朱裙身影上。
她眼眸漆亮如星,唇边漾着梨涡,面带浅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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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虏被押进狱中,与卫晁关押之处就隔着几个牢门。西戎皇城大臣将写好的降书被送过来,京城百姓都忍不住热烈欢呼起来。
昭和帝龙心大悦,容光焕发,与群臣同商国事,大赦天下。
景殃收复西戎皇城的事情已经传遍东郦,甚至逐渐向附属藩国蔓延。他刚在宫门口站定,众人就面带逢迎的笑容围上来,或攀谈、或议亲。
如今楚宁王妃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位置,哪怕是能让楚宁王点头娶个侧妃,依然算是一门好亲事。
有臣子自作主张地领了两位舞女过来给楚宁王送酒。但没等舞女走近,景殃就淡淡拒道:
“本王今日不饮酒,更不纳陌生女子。”
前来献好的臣子怏怏一笑,忙不迭带着舞女走远。
景殃唤来暗卫,低声说了些物件,让他回府将那些东西取来。
暗卫离开后,他眸光落在前方的那道身影上,眸中涌动着某种情绪,看了片刻才收回目光。
鹿白正跟在昭和帝身后望皇宫方向走,昭和帝人逢喜事精神爽,不由感慨道:
“宁蕖,七日之后就是你的生辰。如今你正逢适龄,京城的优秀儿郎都在此处。趁此国宴吉日,朕给你挑个驸马吧,如何?”
此话一出,周围的世家公子少爷们皆抬头看过来。
除此之外,由于昭和帝并未压低声音,尚未散去的百姓们也都听见了这句话,一传十十传百,纷纷朝皇宫大门涌过来围观,试图一睹前方公主真容。
公主择选驸马可是京城的头等大事!
鹿白一怔,下意识想拒绝,但思及可能会露出端倪于是忍住了。正逢国宴开始,她囫囵遮掩过这个话题,跟着昭和帝进宫时,抬首间露出精致秀美的侧颜和一截皓颈。
宫外百姓依稀瞧见了公主真容,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见那亭亭舒荷的美人进了皇宫,消失在视线里。
但这不妨碍他们窥见了几分公主美貌,真真是个美人。
待众人都进宫来到集英殿,靡靡之音、丝竹缭绕。
鹿白甫一坐下,昭和帝就开了口,欲要继续进行方才的话题。
各世家臣子都蠢蠢欲动,甚至有个别世家家住领着嫡子站起来,打算争着做第一个向皇上自荐自家儿子的人。
“父皇……”
鹿白四处没找到景殃的身影,无奈之下,硬着头皮打断昭和帝:“其实,我……”
忽然,集英殿殿外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众人纷纷回首,只见楚宁王身穿墨色锦袍走进来。他凯旋而归,说是权倾朝野都不为过,宫墙巍峨,玉宇黛瓦,他在众人疑惑目光中停在殿中央,抬起一双多情入骨的桃花眼,道:
“陛下,有一件要事,臣须即刻禀奏。”
昭和帝虽有不解,但还是道:“你说。”
“听闻陛下说——”
景殃顿了顿:“要给公主择选驸马?”
“朕确有此意。”
昭和帝脑海中有道模糊的灵光稍纵即逝,但一时说不出到底是什么,便道:
“怎么,你要给朕推荐哪家的儿郎?”
鹿白却意识到了什么,提起裙摆站起身,微微睁大了眼看向景殃。
他才刚回来,难不成要在这么众目睽睽的庄严场所……
景殃眼底划过零星幽深情绪,在她身上落了一瞬,忽然低笑一声,沉眸肃道:
“楚宁卫听令,将本王要送给公主殿下的东西呈上来。”
下一秒。
众多黑衣楚宁卫走进殿院,每人捧着方方正正的雕花桐木匣,在中间站定,像是为了让人看清楚般,木匣依次缓缓打开。
众人好奇地探头,却在看清匣中之物之后齐齐愣住。
最前面的木匣里,静静放着一枚楚宁王府大门的铜匙。
再往后的玩意就繁多丰富起来,一个比一个更珍贵,有令牌,有地契,有账本,有钱庄票据……
最后是色泽温润、剔透光滑的白玉扳指,以及……景殃手中拿着的玉莹泽亮的西戎皇室国玺。
“除了这些,还有数万黄金、布匹、兵器、翡翠玛瑙、出征的功勋赏赐,以及王府数百名暗卫不便示人。这些是本王的全部身家。”
景殃顿了顿,定定地看着遥遥站在九级台阶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