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激情之下,她口没遮拦,竟然将自己隐藏一年的叛逆和反骨流露了出来。
一定使得帝千傲心生厌恶了。
这于自己的计划相悖。自己当服软补救讨他喜欢才是。
洛长安捂着小腹,面颊惨白,小腹本来就有旧疾,慕容珏那刺穿腹部的一剑,给她留下了终身的病根。
方才那般剧烈,洛长安出血不少。
帝千傲眉峰蹙起来,将衣服裹在洛长安的身上,沉声道:“传御医。”
外面立时有人应声,“是,帝君。”
片刻后,第一御医沧淼便赶到了龙寝之内,将药箱放下,仔细打量着帝千傲和洛长安。
这俩人看起来伤的都不轻。
帝君脸上少说有五道血痕,啧啧,惊心动魄。
而洛长安,脸白如纸,下一秒就要昏厥的样子。
“帝君,你脸怎么了?”沧淼将一款素绢放在洛长安的右手腕上,隔着素绢,食指和中指搭在她脉门进行把脉,不忘询问帝千傲脸上的伤势。
帝千傲的目光往洛长安的面颊一点,“猫抓了。”
洛长安耳根一热,心慌慌,伤害龙体,她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这时候冷静下来,突然就懊丧起来,我为什么挠他,我不能忍一下吗。
这样,我猴年马月才能有机会被封答应。如果帝千傲被我挠了还升我做答应,那说明他有毛病啊。
沧淼惊怪,“指定是个怕疼的小野猫,你是撸猫把猫撸急了吧。撸猫需谨慎啊。”
“她怎么样。”帝千傲警告的宁了沧淼一眼,冷声问道。
“大事倒是没有,小腹旧疾复发,养半月二十就好了。小事倒是有很多,容易造成生活不和谐,甚至冷淡,严重的还可能精神分裂、抑郁症。这事每次都不快乐,谁还想理你。不是我唠叨,那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吗,啊?”
沧淼大大咧咧的数落着帝千傲,帝千傲的警告没有起到作用。
洛长安心惊肉跳的瞪着沧淼。
这位御医怎么敢用这种语气和帝千傲说话呀,一点都不怕死的样子。
她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沧淼,不要多事。”帝千傲不耐的斥道。
洛长安觉得帝千傲这个反应也是很有意思的了。
他俩是朋友吗。
“从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就劝你多听我的建议,男人吗还是话多点,嘴甜点,然后温柔一点比较招人喜欢。你非不听。你看,你被挠什么样了,你这样会注孤生的。女孩子是用来疼的,男人多温柔都不过分。”
沧淼一边在宣纸上挥毫写下给洛长安调养身体的配方,一边数落着帝千傲。
帝千傲:“......”
洛长安就跟听天书似的,每个字都懂,凑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沧淼将处方放在桌上。
洛长安的小腹很痛,心想快些吃下一些药缓解一下疼痛也好,她以为沧淼是将药物放在了桌上,便拿起那瓶透明的瓶子,不解道:“敢问御医大人,这药一天吃几次,每次吃多少呢?”
帝千傲目光复杂的凝着洛长安的脸,她...单纯至极。
沧淼先是一怔,接着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帝君,你简直是捡到宝了。这真是小白兔软又白,可爱又可爱!怪不得你把持不住。根本不谙世事。”
洛长安就很不解,到底怎么了。什么跟什么啊。沧淼是不是精分...
沧淼热心道:“洛长安,这个药帝君知道用法,你向他求教吧,他兴许会说的。”
“哦。”洛长安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
帝千傲沉声道:“沧淼,出去熬药。”
“行,行,马上去。你赶紧教教怎么用,不然小姑娘一口气喝下去了。有你哭的。”沧淼憋着笑,拎起药箱便出了去。
仓淼是白眉神医的后人,而白眉神医与先帝乃是过命至交,白眉神医云游四方之时与仇敌之女诞下一子,女方不能放下仇恨,便抛夫弃子离开了,苍淼自小和帝千傲养在如今的太后膝下,和帝千傲是朋友也是弟兄。
洛长安拿着这瓶子,突然就窘迫了起来,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忐忑道:“帝君,这是什么药呀。”
帝千傲从她手里将烫手山芋取走,冷静的收在袖中,“不必放在心上。”
“......”就很神秘。
“洛长安,收好你的玉佩,若是让我看见,我会把它没收。”帝千傲不悦蹙眉,冷峻的面庞上有一层寒意。
衣袖下,洛长安将玉佩紧紧攥住,小声道:“知道了帝君。我会收好的。”
帝千傲冷然拂袖,便从龙寝离开了,走的毫无留恋,如以往每次一样。
然而,过了半月,洛长安才意识到,这次帝千傲的离去同以往每次并不一样。
帝千傲不仅是从龙寝离开了,而是从她的世界里,彻底离开了。
身为一个下等奴才,胆敢顶撞帝君,她一定是开天辟地的第一人了,那样的一国之君,一定从没有被人顶撞过吧。
第11章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帝千傲离去之后,梅姑姑进来,拿手指点了点洛长安的额心,“傻丫头,问的帝君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你说那是什么药?”
洛长安有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梅姑姑来洛长安耳边低语了几句。
洛长安听话面红耳赤,半晌才道:“哦...好吧。那我也不知道啊,真不是故意问的。”
原来是夫妻之间用的,促进感情,增加情趣的。
自己刚才还真是个傻瓜,居然还问帝君那是什么药,这时回味起来帝君的表情,她真有种咬舌自尽的冲动。
洛长安将头埋进被子里,发挥鸵鸟精神,安慰自己,没关系,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
今天一早雪又下的紧了几分,洛长安想,下辈子投胎,希望不再生在这冰天雪地的国度了。不知,亲人在西方极乐是否仍有寒冬。
洛长安进宫时签的卖身契上有对她的品阶职级有做清楚的定义,她的品阶是正九品丫鬟,工作执掌是伺候主人起居、每晚巡视等活路。
当时她想,起码还是个正九品,是个有品阶的奴才。
进了宫才知道,宫里的奴婢奴才,最低阶的就是正十品了。
在冷宫做事的小宫女是从九品,浣衣阁的洗衣奴婢是正十品,通常是年纪大的以及犯了错的会被安排却洗衣阁做粗活重活。
也就是说,洛长安的职级比冷宫丫鬟和洗衣奴婢稍微高点。
梅姑姑从十五岁进宫,熬了十五年,升上了从二品,职位是御侍,也就是帝君身边的女官的意思,管理着帝君寝宫里的宫女们。
洛长安烦躁的抓抓头发,不要说升职、封答应妃子,保不齐会因为顶撞帝君,被贬为冷宫奴才吧,那么多女人想争夺帝君的宠爱,她洛长安,哪里特别呢,而今这副身子也失去了作用,对帝君也失去了吸引力,或者从来没有过吸引力。
梅姑姑抱着一张毛茸茸的毯子进了龙寝。
“长安,别抓耳挠腮的了,年纪轻轻终日里唉声叹气,好运气会被叹走的哦。”
“梅姑姑,你抱的什么呀?”洛长安连忙停止叹气,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运数锁在身体里。
“这可是个稀罕物,快来摸摸这绒毯子和绒被套子。金贵的很,咱们在龙寝里伺候,见的东西别比旁人多得多。”梅姑姑将绒毯子和被套放在龙床上,朝着洛长安招招手。
洛长安也起了些好奇心,将发丝挂在耳后便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毯子,入手之处暖融融的,一点都不冰,便笑道:“梅姑姑,这毯子好暖和呀。”
梅姑姑一脸‘那还用说’的表情,朗声道:“西域藩王朝圣进贡的礼品,昨儿才进宫来的。据说这一个毯子是用二十只白毛狐狸毛混合了绒线织成的,这套子是两面则是四十只白毛狐狸毛,一铺一盖下来合万金呢。这纯种白毛狐狸是西域的圣物,杀一只少一只,弥足珍贵。”
“听起来怪血腥的。东西是好东西,背后却太多杀戮了。”洛长安感叹道,心里脆弱的很,不能想杀戮,想到就眼眶湿润。自己遭遇了灭门,对白毛狐狸的遭遇也可以轻易的共情。
生灵万物,谁生来就是要遭人斩杀的供人享乐的。洛长安骨子里的清高是从小饱读诗书的结果。
“你这丫头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只道这毯子套子金贵稀有,看到的是它光鲜亮丽的一面。你倒处变不惊,非但不觉它珍贵,倒心疼起那些狐狸。”
洛长安不说什么,从小家里富裕,什么稀罕玩意儿,古玩珍宝也都见过一些,所以对奢侈品并不热衷。如今,家破人亡,除了报仇,其他更是不热衷了。
梅姑姑接着说:“一共有两套。帝君是出了名的孝顺,先差人给太后娘娘送了一套,剩下这套后宫各殿的娘娘们都想要,不过帝君谁也没给,反倒自己留下了,教海公公送来龙寝里来。你有福气了,长安。”
“帝君自留自用,又不是赐给我,我哪里有福气了呢。”
洛长安语气悻悻的。
帝君素来公平,对各宫娘娘不偏不倚,只剩这一套,无论给哪宫娘娘都会引起别宫的不满,自己留下,避免纷争。
梅姑姑颇具深意的笑着看洛长安一阵儿,捏了捏洛长安的鼻尖,“起码暖床时候不受罪了吧。帝君忙西域来朝拜的事,可有半月都在前殿御书房的偏殿休息了,你晚上睡的冷不冷。”
洛长安望了眼窗外的雪,随即颔首,诚实道:“这半月冷的厉害,我记得过去都没有这么冷,最近半月突然就冷了不知几倍,被褥整夜都是冰的。”
洛长安寻思,也可巧帝君这半月没来,不然怕是就要换暖床丫鬟了,她这个暖炉没什么用处。
梅姑姑心下好笑,并不是天气骤冷,是帝君没来给她这小冰疙瘩暖被褥哦。
“你瞧,如今帝君自留了这毯子,你是不是有福气了,可不是谁都可以爬上龙床的。”
洛长安苦涩一笑,“梅姑姑你又拿我取笑了。可别再提这事,教别人听见了,当真以为我这人不知本分,九品丫鬟把自己当根葱了呢。”
“行,不拿你取笑了。你把这毯子铺上吧。”梅姑姑说着就出了屋子,边走边嘟囔,“小桃,小桃呢,这死丫头吃东西就积极,干活就找不着她,我非到她娘那里问问这是什么道理,教她娘抽她一顿屁股。小桃!”
远远的从后厨方向就听见小桃紧张的声音传了来,“来了,来了,梅姑姑,奴婢来了。”
洛长安久违的露出一丝微笑,梅姑姑还有小桃对她来说,虽然吵吵闹闹,却有几分家人的亲切感。小桃的父母都是宫里的奴才,她爹负责后厨买菜的活计,她娘是帝君洗衣阁里的十品洗衣奴。小桃总往后厨跑,有时有不和主子们口味的美味佳肴被退了回来,一筷子都没动过,都是干净的,倒掉可惜,小桃三不五时能捞点可口的。
第12章 这一跪,犹如如万箭穿心!
洛长安将绒毯和被套铺在龙床上,白狐狸毛掺着淡淡的灰色绒线,看起来素净柔和,在这冰冷的龙寝有些突兀,就如冰山上卧着一只迷了路的被拔去獠牙的白毛狐狸。
将床铺铺好,洛长安将换下来的床单被套放在篮子里,打算送到洗衣阁去清洗,洗衣阁就在出了龙寝的不远处的回廊下,这处只负责专人来洗帝君的衣物,都是粗使,又较别处的洗衣阁不同,在洗衣阁里也是地位颇高,冷宫洗衣阁是地位最低的。
刚走到院子中,就见小桃吃着点心走了过来,小桃的月钱基本都花在买零嘴上了,不比主子们香袋里装的是名贵的香料,婢女们的香袋里装的是花园里的落花瓣,小桃的香袋里则更不一样,里面装的是糖豆和花生大枣核桃仁。
洛长安不用香袋。以前是千金小姐的时候是用的,那时候爹从南方淘回来顶级的香料拔尖的会送给洛长安。爹死了以后她现在就不用香袋了。
一来触景伤情,二来和身份不符。
她永远做着和身份相称的事情,奴婢就该有个奴婢的样子。认清现实很重要。即便用下等布料缝了香袋塞满花园里的任人践踏落花,也改变不了她是奴才的事实。
上等人伤春悲秋看落花是情调,下等人故作高深看落花是凄凉。
她洛长安,唯一想戴的饰物,是凤冠。如今这凤冠静静的躺在东宫之内,帝君虽有嫔妃无数,而皇后未立,子嗣空虚。
这对洛长安来说,是机会。哪怕很渺茫,但是,是机会。
“长安姐姐,你是去洗衣阁吗。”小桃跑到近处,嘴里的吃食也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