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从前明明就偷听到表兄夸赞楚玉鸾很香啊。
她还亲眼目睹表兄将楚玉鸾摁在假山上,俯身嗅她脖颈的香气。
所以,她才特意命人去内务府,找来了最上乘的香料。无论是沐浴、熏香、抹香,步步都没落下。
卫冬儿难免失落,只能强颜欢笑的应下:“皇上,嫔妾知道了。”
封尧:“平身吧。”
男人看着自己的娇俏表妹,分明也是个美人,可他诧异于,自己竟然没有男子对女子该有的冲动,反倒心生烦闷。
卫冬儿提着裙摆起身,可就在这时,她忽然不知怎的,脚下不稳,朝着封尧的胸膛扑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抱个满怀,封尧的手掌握住了卫冬儿的肩头,轻易将她扶正,同时也撤走了自己的大掌,动作迅速坦荡。
卫冬儿一番狼狈,封尧如树立如高岭雪松,遗世而独立,不可近触。
“既是不方便,日后就莫要穿如此繁琐的衣裳。”封尧提议道。
卫冬儿:“……”
汪裴:“……”皇上如此精明之人,真没看懂卫昭仪的小心思?这分明就是处心积虑投怀送抱。皇上不解风情呐。
封尧扫了一眼碧落殿,见满庭花开,处处繁花似锦,彩蝶纷飞,他的眉心再度微微蹙起,道:“你素来体弱,幼时哮喘未愈,何必住在这种地方。”
言下之意,素寡寂寥之地,更适合卫冬儿。
新帝此言一出,卫冬儿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不明白表兄到底是关切她?还是嫌她如今的住所过于奢靡?
封尧先一步迈开腿,往碧落殿内走去,既然已经来了,就没有离开的道理。
最好是让楚玉鸾知道,这后宫女子都在巴望着自己。他期盼着楚玉鸾心乱如麻、痛哭流涕,最好是能懊悔当初。
卫冬儿提着繁琐裙摆,尽可能的振作起来。
她背后还有太后姑母撑腰呢!
眼下,后宫妃嫔无人及她身份尊贵。
卫冬儿不断的告诉自己,她如今是表兄的女人,她也终于得偿所愿,日后可以有适合的身份接近表兄。
遂也收敛心神,随后跟了上去。
碧落殿布置精美奢靡,桌案上的糕点一看就是刚做出来的,精致喷香。
封尧落座,看着卫冬儿缓慢过来,头上步摇不住摇晃,流苏差点砸入她的眼,封尧再度开腔,提议道:“你不适合这种首饰,下次莫要戴了。”
卫冬儿一愣,抬手扶了扶头上的步摇。
她不明白为何表兄总在她身上挑刺儿。
她宫里的婢女是姑母亲自挑选,尤其是给她打扮篦发的婢女,更是宫里头手艺最好的女官。
她今日所佩戴的金海棠珠花步摇,做工精致,镶南海明珠,单单是上面的雕花就绝非一般工艺,还是姑母赐给她的。
难道不够美么?
一旁的汪裴又忍不住内心暗暗纳罕。
女为悦己者容。
皇上怎么好像看卫昭仪不顺眼似的?
卫冬儿讪讪应下,落座之际,亲自拾了一块点心递给封尧面前:“皇上,这是宫里的糕点师傅刚做出来的点心,皇上尝尝看。”
封尧本能的动作一滞。
可一想到御书房正抄书的楚玉鸾,他鬼使神差的张开嘴,任由卫冬儿喂了他。
酥糕入口即化,带有桂花醇香,让人身心舒畅。
不过,就是甜腻了一些。
封尧不喜甜。
卫冬儿见封尧吃下点心,欢喜至极,又邀封尧下棋。
“皇上棋艺精湛,可否教教嫔妾?”
卫冬儿含情脉脉,故意示好。
表兄对她并不够了解,眼下又不是侍寝的时辰,她想尽可能的将表兄留在她身边,二人也好多多熟络。
谁知,封尧已站起身来,高大颀长的身段,极具威压,道:“你心智不足,不宜对弈,免得伤了脑子,既然有病,还是好生歇着吧,朕走了。”封尧实话实说,卫冬儿当年是早产儿,三岁才会言语,素来体弱,若是对弈伤了神,的确对身子不利。
卫冬儿脸上的笑意戛然僵凝。表兄到底是在关切她?还是说她蠢?
汪裴:“……”
封尧款步迈出碧落殿,步履如风,正如他来时一样,走在宫道上,挥袖吩咐道:“桂花酥糕味道不错,让人准备一份,送去御书房。”
汪裴了然了,应下:“是,皇上。”
皇上根本不喜甜,只怕是送去给御书房那位品尝吧。
啧,皇上这是打人一巴掌,又赏人一颗糖。
就在这时,一小太监迎面疾步走来,碰见帝王立刻跪地:“皇上,太皇太后命人把楚司寝带走了。”
封尧面色陡然一凛。
作者有话说:
汪裴:皇上嘴硬心软呐~
封尧:不,朕没有心。
汪裴:(⊙o⊙)…
卫冬儿:表兄,你PUA我,QAQ~
封尧:别乱说,朕不是那种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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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从前的事另有隐情,妹子们不急哈~
第十五章
景合宫。
玉鸾被困在内殿,旁边有几位宫廷德高望重的老宫女盯着她。
太皇太后虽已耋耄之年,但精神矍铄,一头乌黑亮发,雍容贵态,身子骨看上去十分硬朗。
玉鸾对上太皇太后一双审视打量的眸子,她便猜出了一些事。
果然,太皇太后嘲讽一笑:“楚家的丫头,哀家的几个孙儿,可都是被你迷得团团转呐。封尧那个狼崽子竟然到了现在还惦记着!封尧太狠了,他自己的父皇与手足都不放过!哀家倒想知道,你在封尧心里到底算什么。”
玉鸾内心苦涩。
她还能算什么?
算封尧的眼中钉肉中刺吧。
她的存在,大概无时无刻都提醒着封尧曾经的屈辱与背叛。
玉鸾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又说:“那小子还不知道,你当初是为了救他,才同意退婚的吧?”
玉鸾惊愕,忽然就觉得太皇太后不是个善茬。
此时,太皇太后从发髻上拔出一根锋利的簪子,她十六岁入宫,在这后宫待了整整半辈子,很轻易就能看透人心。
这世上的凡人,所求不过一样东西——执念。
执念可以是权贵,也可以是情。
眼下,京都与皇宫皆在封尧的掌控之中,太皇太后没法直接和封尧对抗,但若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呢?
太皇太后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抓住了玉鸾的手臂与肩膀,不允许她动作。
太皇太后手里的簪子缓缓划过玉鸾细嫩的肌肤,没有划破,但留下来浅浅的红痕,说道:“楚家丫头,哀家的太子若非为了你,也不会得罪了封尧,眼下,哀家要救下儿子与孙子,你说……哀家该拿你如何是好?”
玉鸾没有动作,她眼神之中亦无害怕之色,无力苦笑:“老祖宗,你怕是打错算盘了,皇上他……恨不能我去死呢。”
太皇太后却笑了,摇了摇头:“你这丫头看似精明,怎的犯蠢了?封尧若要弄死你,又岂会把你放在跟前?谁会愿意天天看见自己讨厌的人?”
玉鸾:“……”
她心尖一颤,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
又疼又酸。
言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封尧是为了报复她啊。他那样膝下有黄金的男子,曾在她面前下跪,还求了父亲一天一夜,在楚家的书房外跪了一整夜。
很快,玉鸾就找回理智,说道:“老祖宗,皇上何许人也?哪里会在意区区一个女子。原太子身份特殊,皇上针对他,并非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太皇太后又笑。
自负之人总是清高的,觉得自己才是看透一切的人。
太皇太后打算给玉鸾一点教训,也算是给封尧一点颜色看看。她手掌用力,簪子即将刺破细嫩肌肤。
这时,殿外传来汪裴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汪裴嗓音未落,太皇太后几人就朝着殿牖外望去,便见帝王一袭玄色龙袍,大步走来,气势威压如虹。
封尧三步并成两步,帝王威严无人可挡,走上前便拉过玉鸾,将她拽到自己身侧,像是顽童宣示玩偶的主权,居高临下怒视太皇太后:“皇祖母是对孙儿有意见么?”
太皇太后还真是被威慑到了一丝丝。
眼前这个老四,再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了,否则他又岂会征服漠北兵马,一朝之内关押了她的儿孙。
太皇太后顿了顿,方才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好歹是宫斗赢家,至少在气势上很有魄力:“你眼里还有哀家这个皇祖母?那你还不放出哀家的儿子与太子!”
太上皇与原太子的近况,眼下无人知晓。
据说,是被关押在了皇宫地牢,但也有传言说,是关在了诏狱,就连太皇太后也打听不到任何具体消息。
皇宫地牢与诏狱已被封尧的人团团围困,四周拴了数只巨型猎犬,但凡有旁人挨近,尚未进入地牢与诏狱,就会被恶犬撕个粉碎。
封尧面对太皇太后的斥责之言,神色极淡,可当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女子,发现她面颊上留下了淡淡印痕时,年轻的帝王面色乍寒,没有一丝丝遮掩,道:“皇祖母看清楚,朕如今才是天子,这江山唯有能者居之,而朕才是那个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