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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妻如她_分节阅读_第9节
小说作者:第一只喵   内容大小:468 KB  下载:贤妻如她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5-22 13:0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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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闹脾气?”计延宗在榻上坐定,长眉压下,“怎么这等不懂事?”

  “母亲刚刚都告诉我了。此事非我所愿,也并非为了私情,都是母亲说的,要延续香火的缘故。再者婚约是两家父母定下的,你家坚持要守旧约,我亦不好失信,若你因此忤逆两家父母,岂是为人子女的道理?”

  明雪霁无声哭泣。三年的时光飞快地划过眼前。手上的伤疤。母亲留下的戒指。她永远失去的孩子。

  整整三年,大梦一场。

  抬眼:“和离吧。”

第9章

  和离吧。

  嘶哑的声线传进耳朵里,计延宗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明雪霁说的是什么。

  于震惊之外,油然生出一股怒意,她怎么敢?!

  他尚且没打算休弃她,她怎么敢先跟他提和离?

  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和离。”她哭着,声音含糊,勉强能听清,“和离。”

  像有什么从来都只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间失去了把控,格外震惊恼怒:“和离?你确定?”

  “和离,”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坚持那两个字,“和离。”

  计延宗沉了脸。和离。这个无知无识的内宅妇人,他料想她会哭会闹,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敢跟他提和离。控制着情绪:“胡闹也得有个限度,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转不开弯,这次我原谅你,以后再不得如此忤逆。”

  不,她不要什么原谅,她要和离。明雪霁说不出话,拼命摇头。

  现在想来,有那么多痕迹可寻,山洞那次他嘴上说着拒绝,可她听得清清楚楚,他的脚步一直是往里的,自始至终都是他引着明素心往更偏僻的地方去,可笑她那么傻,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发现。“和离。”她不要像母亲那样孤独煎熬,默默死在牢笼里。

  “放肆!”计延宗重重一拍桌子,“我教你读书认字,教你做人的道理,你都是怎么学的?”

  他一字字一句句手把手教的她,她是他的妻,是他亲手塑造的女人,她怎么敢违拗他?“为女子者该当柔顺服从,孝敬父母,服侍夫婿,最忌妒忌不驯。你因为妒忌忤逆父母,甚至向我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你太让我失望了。”

  眼泪滚滚落下,明雪霁呜咽着。

  不对,他说的,不对。他不许她忤逆父母,但蒋氏并不同意娶明素心,他为什么,却可以忤逆蒋氏?

  计延宗慢慢说着,从熟悉的言辞中找回了昔日的从容。她不可能与他和离,她只是个无知无识的内宅妇人,离了他,怎么活。况且明家又靠不住。她提和离无非是想吓他,闹一闹,也许就不用做妾。

  这点心机,他虽然看不上,但也不是不能忍。毕竟,他也并不打算让她做妾。“更何况你妒忌的人,是你亲妹妹。自古有娥皇女英,我也曾给你讲过《关雎》《螽斯》,我一再告诫你女子的德行最为要紧,要有容人之量,要贞静守节……”

  不对,全都不对。痛苦和愤懑交替着,明雪霁泪眼模糊地望他。

  他说她不该妒忌,那么明素心要休弃她,要贬她为妾,就不是妒忌吗?他说女子要贞静守节,那么明素心单独和他在山洞里见面,当着那么多人和他举止亲密,就是贞静,就是守节吗?他要求她的,为什么和要求明素心的,不一样?

  明雪霁想不通,像头顶的青天突然塌了个大窟窿,露出背后阴暗狰狞的真相,迷茫、惊恐、无助,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计延宗看着她。她哭得很厉害,眼睛肿得桃儿一样,脸上都是泪,额上的碎发沾了汗和泪,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让他总想替她撩开,又极力忍住。她现在的模样明明很狼狈,但奇怪的是,他不觉得厌恶,反而有几分怜惜。下意识地和缓了语气:“你虽错得厉害,但我也不是全无责任,近来我太忙,没有好好教导你……”

  “爷,”小满怯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府那边请夫人过去说话。”

  哭泣和争执暂时停歇,计延宗怔了下:“请她?”

  他想不出请她做什么,她一个无知无识的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你没听错?不是请我?”

  “没听错,是请夫人。”小满早听见了屋里的争吵,只在门前,不敢进来。

  计延宗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这么久以来王府头一次主动来请,无论如何,都得赴约。吩咐道:“就说我们马上就到。”

  回过头,看着犹自发怔的明雪霁:“你快洗洗脸收拾一下,我与你一道去。”

  手里攥着那个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瓷盒,明雪霁耳边不由自主,又响起元贞的话:想要簪子,就来找我。

  危险、未知,仿佛悬崖下看不见底的深渊,不敢去,又不敢说,只是怔怔坐着。

  “你快些,”计延宗伸手来拉,“王爷是带兵出身,最讲究雷厉风行,耽搁不得。”

  明明是夫妻,明明有过许多更亲密的举动,此时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身体,心底竟突兀地,涌起强烈的抗拒,明雪霁猛一下站起躲开,看见计延宗眼中的惊诧,他伸手来抓,拉扯之间啪一声,瓷盒掉在了地上。

  盒盖碎成两片,药膏洒了一地,明雪霁白着脸,看见计延宗斜飞的长眉慢慢抬起:“这是什么?”

  躲不得,避不开,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擅长撒谎。“药。”

  “你哪来的药?”计延宗皱眉,“我不曾给你买,你家里没给,母亲也没有。”

  于迷茫慌乱中,生出巨大的悲怆。原来,他全都知道。

  她只道他近来太忙,顾不上她的伤,到此时才明白,他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刚刚擦干的眼泪重又落下,看见计延宗弯腰捡起,神色一变:“这是进上的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个?”

  鹅黄签子,蝇头小楷,不是内宫监造,便是各地进献。计延宗翻来覆去看着,霎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王府送东西那次,给你的?”

  心中骤然一凛。看来元贞,一直盯着这边的动静。她只是个无知无识的后宅妇人,不至于惊动元贞,元贞的目的,自然在他。

  这几个月里对他不闻不问,暗地里却如此关注,看来这段时间,元贞的确是在考验他。计延宗放下瓷盒:“你快些收拾,马上就走。”

  一切都在向计划中推进,他此时,万万不能懈怠。

  半柱香后。

  明雪霁站在厅前,看着阶下的四人肩舆,茫然无措。

  王府派来的是个二十来岁、面白无须的男人,上前说道:“听说夫人脚上有伤,王爷特意派了肩舆来接,请夫人上舆吧。”

  元贞竟然派了肩舆给她。明雪霁不懂这意味着什么,迷茫中看见计延宗肃然的脸。眼前身影一动,那男人伸手要来扶她,刻在骨子里的训诫让她立刻慌张着躲闪,计延宗不动声色扶住,含笑谦逊:“不敢有劳公公,我来扶她。”

  公公?原来这男人,是个太监,怪道直接来扶她。明雪霁不敢再躲,那太监笑眯眯的扶住,与计延宗一起,送她上了肩舆。

  黄花梨的座椅,铺着薄薄的细绢垫子,头顶遮着丝罗伞盖,四名精健轿夫待她坐稳,齐齐抬起。

  视野骤然变高,带着令人晕眩的不适,明雪霁死死忍住没有出声,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一动也不敢动。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坐肩舆,眼前的景象开阔而陌生,她看见屋脊上翘起的鸱吻,屋檐前碧色的瓦当,看见计延宗苍青的鬓角,在她之下。原来在高处,是这般模样。

  从高处看计延宗,并不需要仰视。

  计延宗跟在舆边,不动声色观察着,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赠药,派内侍来接,四人肩舆。低品阶的官员尚且坐不得四人肩舆,只准坐二人抬的,可元贞,派了四人抬来接他的妻子。

  他对他如此看重,看来已经发现了,他即将接近朝堂的核心。

  心里热烘烘起来,面上丝毫不露。状元虽然难得,然而像他这样没有靠山,身世又有隐患的状元,若是一个不小心,从前的苦心经营全都要付诸流水,所以他早早投靠元贞,近来,又努力接近周英。

  快了,如今元贞已经待他比从前很不相同,快了。

  肩舆在上次的偏厅停下,廖延等在里面:“昨日经明夫人提点后,我命人连夜重新取了泉水,明夫人尝尝可对?”

  侍婢送上三盏茶,水汽袅袅,计延宗有些失望。元贞并没有露面,也许他,还在观察。

  明雪霁暗自松一口气。元贞并没有露面,应该只是廖延为了品茶的事找她,方才是她胡思乱想了。端起白瓷茶船抿了一口,轻、清、冽,昨天水里的燥气荡然无存,点头道:“好多了。”

  计延宗余光里瞥见了,有稍稍走神。她一手托着茶船,一手拿着碗盖,细白的手腕成一个优雅的弧度,让人移不开眼睛。她送在唇边抿了一口又向廖延点头,不经意间流露的从容镇定,竟隐隐是大家风范。计延宗觉得诧异,她一向卑弱畏惧,怎么会有这样一面。

  这念头一闪而过,计延宗也端起饮了一口,笑向廖延道:“王爷必是茶道大家,拙荆这点浅陋的见识,在王爷面前可要出丑了。”

  廖延笑了下:“王爷不经常吃茶。”

  所以今天借着品茶的名义找她过来,就是为了他。可元贞为什么又不露面?计延宗想不明白,想要委婉地问问,又听廖延说道:“明夫人言语中似有不尽之意,可是这茶这水,还有改进的余地么?”

  明雪霁点头:“这茶是秋茶,秋茶味淡,配轻浮的雨水、雪水更佳,泉水清冽,用来烹煮滋味浓烈的春茶,才能相得益……”

  蓦地看见计延宗向她一瞥,下意识地停住。

  这是他素日里常有的动作,每当她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他就这样瞥她一眼,要她停下。只是,她说错了什么?

  计延宗托着茶碗抿了一口,遮掩住神色。多说多错,况且元贞目的在他,品茶只不过是借口,又何必多生枝节?“王爷……”

  “明夫人可是身体不适?”廖延忽地问道,“脸色有点不大好。”

  计延宗看了一眼,才发现明雪霁脸颊红得异常,唇上涂了口脂,依旧掩不住苍白,他只道她脸色差是因为哭了一夜的缘故,此时才意识到,竟是病了。

  想要问问,忙又忍住,好容易来到王府,岂能因为她一点病痛耽搁了?递个眼色命她不要说话,向廖延道:“只是没睡好,不妨事。”

  “府中刚好有大夫,趁便给明夫人看看吧。”廖延含笑说着,吩咐侍婢,“请吴大夫过来一趟。”

  又向明雪霁道:“请明夫人移步东间。”

  富贵人家的女眷诊脉,通常不会当着人面,明雪霁知道这个规矩。可计延宗会同意吗?下意识地向他一望,随即反应过来,懊恼悔恨。

  她已决意和离,又何必像从前那样,事事都要看他的意思?

  计延宗起身道谢:“如此,仆多承长史美意。”

  诊脉应该也是借口,支开她,方便他们谈正事。

  侍婢上前引着出了偏厅,进了隔壁房间。一明一暗两间屋,中间隔着屏风,明雪霁低着头在桌前坐下,侍婢退出帘外,屋里安静下来。

  屏风后突然响起脚步,明雪霁抬头,看见绛纱袍的一角,闪了出来。

第10章

  绛纱衣,玄色履,不紧不慢,向她走来。

  元贞。

  明雪霁起身就往外跑,看见珠帘外侍婢平静的脸,猝然又站住。

  她还没有和离,她如今还是有妇之夫,若是闹出去被人发现她私下里见过元贞这么多次,他还拿着她的簪子,让她怎么活?

  混乱之中,看见元贞一步步走近,在桌前坐下,抬眼看她。

  听见一墙之隔,计延宗隐约的声音:“王爷今日,在府中么?”

  在府中,隔着一道墙,约见他的妻子。

  这墙这么薄,说话的声音都挡不住,稍稍一点不慎,就会被发现。

  额上出了汗,明雪霁不敢再动,也不敢出声,看见元贞向椅背上靠了靠,长腿伸出去,懒散的姿态:“发现了?”

  明雪霁一个激灵,飞快地看向门口,没有人来,没有人发现他们,那么他说的,是什么?

  元贞微带嘲讽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发现了,计延宗骗你。”

  骗她。那在外人面前临时装出来的夫妻和顺突然打破,露出内里千疮百孔的真相。心里像刀割一样,想哭,明雪霁拼命忍住。

  元贞有些厌倦,又有些莫名的愤懑。哭有什么用?日哭夜哭,能哭死负心汉吗?转过了脸:“你要和离?”

  明雪霁猛地抬头,他怎么知道?一切都是片刻之前她刚跟计延宗说的,他怎么可能知道?

  元贞轻嗤一声。

  他也没想到她会提和离。贤惠的女人难道不是应该打落牙齿肚里吞,欢欢喜喜替丈夫迎新人吗?就像,宫里头那个。“他说你是妒忌,忤逆?”

  明雪霁脑子里一片空白,怔怔的,点了点头。

  “狗屁。”听见元贞淡淡的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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