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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_分节阅读_第10节
小说作者:赵安雨   内容大小:582 KB  下载:娇软美人的继室之路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3-25 11:2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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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慕云是跟着她的,便像平常一样跟上去。

  媛姐儿住在于姨娘旁边,纪慕云是知道的,没进去过。今天一到,见这位六小姐的住处不大,三间带耳房的正房,两侧各三间厢房。院中种着一棵绿油油的常青树,树荫下一架有年头的木秋千,窗台摆着个玻璃鱼缸,花圃种满茉莉,一扇小小的角门通往于姨娘的院子。

  进了西捎间,临窗大炕摆着汤药,天青梅瓶插着一大把粉白茉莉,小小的填漆床挂着官绿帐子,媛姐儿裹着条杏红夹被,额头盖着湿帕子,病恹恹的模样,床边于姨娘正抹眼泪。

  “六妹可好些了?”珍姐儿一进去就问,“还烧不烧?”

  于姨娘忙起身,“昨晚就没吃饭,说是暑热,没胃口。夜间还好好的,今早要水喝,夏竹摸她手发热,忙来告诉我,我过来一瞧,可不是烧起来了。”絮絮说了半晌。

  珍姐儿探身过去,“六妹,六妹?”

  媛姐儿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

  纪慕云轻声问“今天吃东西没有?饿着肚子可撑不住。”于姨娘擦擦泪,“说没胃口,我逼着喝了两口粥。”

  说着,于姨娘匆匆出屋去了。

  媛姐儿的大丫鬟夏竹端了绣墩,请珍姐儿坐在床边,又端来盛着清水的铜盆。纪慕云便来帮忙,拎起盆里浸着的帕子,拧干换下媛姐儿额头那条。

  她是带过弟弟的,做起来熟门熟路,顺手把旧帕子投一投,擦拭媛姐儿脖颈和耳后,指尖轻触,肌肤确实比往日热一些。

  正低头忙活,门外传来脚步,一个男人大步流星踏进门来,直奔床边:“怎么样了?”

  是曹延轩。

  珍姐儿迎上去,把于姨娘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关切地催“爹爹,大夫怎么还不来?六妹身子弱,可不能耽搁了。”

  纪慕云轻轻退到一旁。

  曹延轩嗯一声,弯下腰,轻轻揭开帕子,手掌按上媛姐儿额头,眉头一皱:“大夫马上就到。”

  说到这里,媛姐儿忽然睁开眼睛,讷讷地“爹爹,女儿没病。”

  曹延轩先是一喜,又板起脸:“说什么傻话。哪里不舒服?”珍姐儿探过脑袋,连连问:“是不是热到了?还是吃食不妥当?伺候人不尽心?只管告诉我,我告诉娘。”

  说话间,于姨娘端着一碗新沏的桂花藕粉、一叠奶油卷一叠红豆饼进来,见了曹延轩,惊喜道“七爷,您快看看,姐儿她热的厉害。”又见女儿醒了,更是高兴,端着托盘扑过去“哪里不舒服”

  曹延轩还没说话,又是一阵脚步,大丫鬟紫娟禀告“大夫到院门外了”,纪慕云忙跟着珍姐儿避到隔壁耳房,于姨娘年纪大些,又是母亲,放下帐子站到屋里一扇雕花屏风后头,曹延轩抖抖衣袖,扬声道“进来吧。”

  紫娟便带着一位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大夫进来。

  老大夫隔着帐子,用一方帕子垫着给媛姐儿把了把脉,问了几句,便说“天气炎热,暑气侵体,贵小姐怕是劳累到了。”

  于姨娘在屏风后答:“姐儿昨晚练琴练到二更,若不是我催,还不肯睡,可不是累到了。”

  老大夫捻须微笑,“早睡早起,方是延年益寿之道,小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奋进了。”说完去了隔壁,开下方子。

  曹延轩拿在手里,见是黄苓、金银花、柴胡、连翘之类清暑、去热的药,便知媛姐儿没有大碍,放下心来。

  老大夫的方子颇为灵验,媛姐儿服了药,当天便退了烧,能吃粥了,于姨娘喜得只念阿弥陀佛。

  第三天纪慕云跟着珍姐儿探病,媛姐儿被于姨娘按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编络子,第四天再去,大夫已经给媛姐儿诊过脉,说“静养即可”,媛姐儿脸色大好,趁于姨娘不在溜下床去喂鱼缸里的金鱼,一只橘黄色的大猫站在树上,对着鱼缸虎视眈眈。

  珍姐儿比媛姐儿还高兴,兴冲冲回到正屋,缠着七太太:“娘,媛姐儿好了,明天我们去松鹤楼吧?”

  次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了。

  七太太为难女儿:“若是我们前脚出门,媛姐儿后脚又病了,怎么办?”珍姐儿早就想好了“于姨娘又不去,于姨娘会派人告诉我们的,告诉我们有什么用,我们又不是大夫,让大夫到府里好了。娘~”

  七太太被缠得没办法,便换来桂芬,“到外院去,告诉老爷一声,就说大夫说,六小姐需得养几天,出不得门,我派了于姨娘照顾。再问问老爷,明日是不是照去年的例,一早便去东府。”

  桂芬重复一遍,去了外院,不一会儿回话:“老爷说,六小姐不舒坦便请大夫,让于姨娘好好照顾,缺什么告诉太太,告诉紫娟姑娘;老爷又说,其余的,按初一那日和太太说好的办。”

  意思是,除了媛姐儿,其他人照旧。

  珍姐儿欢呼起来,七太太和程妈妈相视而笑,侍立一边的纪慕云也暗自欢喜:听起来,明天一天主子们不在府里,自己可以悠闲一天了。

  七太太来了兴致,从厨房叫了粽叶糯米,和珍姐儿、宝哥儿带着纪慕云夏姨娘程妈妈,说说笑笑地卸了镯子、戒指,净了手,包了一堆粽子,什么蜜枣、赤豆、花生,火腿、蛋黄,甜的咸的都有,送到厨房和东府去。宝哥儿边包边吃,没一会儿儿肚子便饱了。

  七太太也累了,喝两口粥,就把女儿和姨娘们打发走了,看来是打算早些歇息。

  夏姨娘回院子,顺路探望媛姐儿,纪慕云今日去过了,便直接回了双翠阁,途中摘了栀子花和端午才开的萱草花。

  彼时夕阳西坠,晚霞如盛放的玫瑰,云彩成了玫瑰色。晚饭厨房也送了粽子,没有正屋做的精细,纪慕云吃了半个蜜枣馅的,其余分给丫头婆子。

  在她印象中,十五岁之前的端午节是光鲜热闹的。跟着姨母、两个表哥包粽子,和同僚官眷、闺蜜观龙舟、游湖观景;回了金陵,日子再艰难,和爹爹、弟弟一起就很欢喜,端午当天上街,有一年还和史掌柜史太太一起游玩。

  现在想起来,真像一场梦。

  轻轻叹口气,节还是要过的。纪慕云叫菊香烧热水,戴了栀子花,换了蒲鞋,艾草菖蒲早就送来,分成一小把一小把,加上一朵或黄或粉或红的萱草花,用五彩细线拴着挂在院门和各个屋子门外。

  之后她坐在屋檐下,面前放个装着小剪刀、细铁丝和布头的藤篮,专心致志地摆弄一小把新鲜艾叶。

  不知过了多久,纪慕云觉得空气中有些异样,抬起头,见一个穿着竹叶青细布直裰的男子站在粉白色的影壁墙边。

  是曹延轩。

  她愣了一下,忙站起身,行个福礼“给老爷请安。”

  曹延轩像上次一样抬抬手,顺着青砖铺的甬道缓步穿过庭院,立在屋檐下:“在做什么?”

  纪慕云一呆,才明白对方指的是自己做的东西,便托起来:艾叶扎成的小老虎,红黑相间的,在雪白掌心格外可爱。

  大多数女子都会做艾虎,用铁丝和彩线把艾叶扎个形状,缠上颜色鲜亮的碎布头,能当配饰,又能辟邪、驱虫、退瘟疫。

  纪慕云跟着师傅,做的艾虎格外灵巧。临近端午,她给珍姐儿媛姐儿做了,给宝哥儿做了,给程妈妈的孙子做了,现下做的是给几个大丫鬟的。

  曹延轩嗯一声,细细打量她:白皙柔美的鹅蛋脸,眼珠乌黑动人,鼻梁秀挺,没涂口脂,嘴唇淡粉,不如衣襟配的萱草花鲜艳;半旧鹅黄衫子,鱼肚白长裙,腰间扎着一条葱绿丝绦,佩着装着艾叶和雄黄的海棠红五毒荷包,手腕露出细细的五彩络子。

  陌生男子气息扑鼻而来,纪慕云心脏怦怦跳,不由自主退半步,鬓边戴的艾虎钗子一动,指尖大一串布缝的艾虎、小粽子、葫芦、蝙蝠和石榴簌簌而动。

  他留一句“进屋说话”,便从她身边迈上台阶,纪慕云定定神,喊冬梅“沏茶”。

第15章

  冬梅动作灵巧,快手快脚地把还没动过的粽子热一热,加上盛着零食的六角攒盒,一盘鲜李子,沏了端午茶,用个红漆托盘送到正屋。

  夕阳斜斜打入,屋子被喧染成玫瑰色,纪慕云从托盘中端起一个粉彩官窑蝶恋花盖碗,小心翼翼放到曹延轩面前,“您喝茶。”

  曹延轩嗯一声,端详着盖碗,喝一口。纪慕云不知做什么好,低头解着粽子外面的红绳,揭开粽叶,拿过白瓷碟和汤匙。

  他便吃了半个,“厨房做的,不如家里包的好。”

  她应道“是”,想起珍姐儿下午吩咐丫鬟“把包好的送到外院,给老爷尝尝”,便说“家里包的材料多一些。”

  果然,曹延轩问“你也包了?”

  她点点头,把下午包粽子的事说了,曹延轩听到宝哥儿边包边玩,神色非常和熙,不知怎的,纪慕云忽然想起动辄对大表哥二表哥板着脸说教的姨丈....

  吃完一个粽子,曹延轩用湿手巾擦擦手,指一指对面:“坐吧。”

  纪慕云迟疑,曹延轩便笑了:“不必拘束,自己家里,以后时候长着。”

  她便规规矩矩坐在铺着秋香色桌布的四仙桌对面。

  曹延轩见她垂着头,温声问“除了包粽子,平日里,还做些什么?”

  纪慕云老老实实答,“每日陪四小姐六小姐在绿波廊做针线,还有东府三位小姐。”

  开始她有些紧张,面前的人专心听着,并没打断,于是她慢慢放松下来,加上凭本能,希望给对方留个好印象,便说了些课堂上的趣事,听曹延轩问“杜娘子教的可好”便答:

  “前日杜娘子带我们编了放鸭蛋的五彩络子,以端午节为题,让每人做一件小东西,只许课堂上作,不能带回屋里。”纪慕云想起自己年幼上课的时候,“本来端午节放一天假,初六便要交差、品评,现下六小姐不舒爽,杜娘子便说,等六小姐回来上课,再继续做。”

  曹延轩颇感兴趣,看得出来,他没听珍姐儿说过这件事:“赢得如何?输得又如何?”

  闺中女儿玩耍,自然不能像少爷们,掏出银子、金玉。因为都是未婚小姐,还有东府客人,纪慕云说的委婉:“每人拿出一件自己做的小东西,有的是荷包,有的是帕子,有的是一条络子。谁赢了,便都归她。”

  曹延轩一听便明白,“你呢?你拿了什么?”

  “妾身出了一条络子。”做针线需阳光充足,亦费眼睛,很多绣娘人到中年眼睛便废了,只能去义庄度日。纪慕云学丁娘子,用打络子消磨时光,既能送人又能换钱,闭着眼睛都会做了。“打起来很方便的。”

  曹延轩像是好奇,注视着她:“什么样子的?还有没有?”

  她便起身去了西捎间,不多时掀帘子回来,把一个旧藤篮放在桌面:里面盛着十余条五颜六色的络子,有万事如意结,平安结,方胜块,藻井结,双蝶结,柳叶结,梅花结,连环结,朝天一炷香,双鱼结,蝙蝠结....

  曹延轩随手拿起两条,嫩粉、草绿丝线编成手链,中间是个藻井结;杏黄、真红结的如意结,式样精巧,明快鲜艳,赞道“是在家里做的?”

  如果....仅仅是如果,面前是自己的丈夫,纪慕云一定会挑选一条最得意的,挂在他腰间玉佩;可面前的不是夫君,是家主,是七太太的丈夫,是只见过两面的人。

  她笑的温柔:“无事时做的。若您看得上眼,妾身再做。”

  络子是她平时闺中打的,大多颜色娇嫩,唯一一个宝蓝色的打了个蝴蝶结,下面坠着金色珠子。

  曹延轩便指着一个桃红色的蝙蝠结,“用深些的线,打个这个吧。”纪慕云答应,忙从篮里翻出彩线:“石青色还是靛蓝?”

  不多时,他便选好颜色,问道“媛姐儿平日,常练琴吗?”

  不问于姨娘,不问七太太不问珍姐儿,来问自己一个新来的?

  大概,媛姐儿刚刚病过一场的缘故?纪慕云微微一愣,见他神色轻松,像是随意发问,便小心地道:“六小姐针线好,有耐性,脾气也好。”

  关于“练琴”,纪慕云是听说来的:珍姐儿嫌练琴辛苦,亦没什么天赋,上了启蒙课,无论古琴、琵琶还是古筝,练几天便扔到一边,厨艺的话被烫过一次手,便不肯靠近灶台了。七太太心里有数,从不催促珍姐儿,只督着女儿在针线、写字下功夫,加上算账、管家,足够珍姐儿学了。

  倒是媛姐儿,对古琴颇为喜爱,纪慕云进府十余天,这位六小姐隔三日上一次课,极下苦功。

  “至于练琴,妾身跟着四小姐,没去过六小姐的课程。”她委婉说,“只听说,六小姐是极用功的。”

  答得滴水不漏,是个聪明人。曹延轩带着笑意,“珍姐儿呢?”

  他对嫡长女的宠爱,纪慕云是见过的。

  纪慕云笑道:“四小姐是个热心的,帮着太太打理家里的事,招待客人,还要做针线,样样都来的。”

  同样说得周全,曹延轩目光透着满意。

  正说着,冬梅端着两个描金烛台进来,纪慕云才回过神,不知什么时候,暮色已经把双翠阁笼罩住了。

  她在家中用的是油灯,此处是牛油蜡烛,今天主子在,两个烛台六根手指粗的牛油蜡烛放在雕花铜镜前面,把西捎间映得明晃晃。

  冬梅又捧了新鲜水蜜桃和香瓜来,纪慕云便知道,是现从厨房端来的--不是她份例里的。

  她低着头,认真地用小银刀把水蜜桃切成两半,再切成月牙块,在水晶盘里摆的漂亮些,光线晃动,冷不防被人握住了手。

  这一下握得很牢,纪慕云手指颤抖,不由自主往回收,曹延轩便笑了,用力再握一下,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拈起一块蜜桃放进自己嘴里。“你吃些吧。往年在家里,怎么过端午?”

  纪慕云定定神,嗫嚅两声才开口:“在家里,提前几日便买了艾草菖蒲挂在门口,撒了雄黄,用金银花煮水;买糯米和粽叶,包了粽子,家里吃一些,送邻居一些。”

  曹延轩听的很认真。

  “端午节当日,学塾是放假的,我和弟弟到街上去,到莫愁湖边看龙舟。”她微笑着,想起去年湖边人头攒动,自己什么也瞧不见,弟弟灵机一动爬上树....“等比赛散了,便回铺子里,铺子早些打烊,爹爹和我们回家去。”

  说到这里,她想起高兴的事,“铺子每人有四只粽子,还有一角黄酒。”

  眼前人眉眼弯弯,令曹延轩愉悦起来,“今年也有。你这里,有酒没有?”

  纪慕云答“府里前日就送过来了”,冬梅听见了,不等吩咐,就端了一小壶黄酒,两个小小的银酒杯。

  曹延轩抛下湿毛巾,看着她扬扬下巴,纪慕云忙小心翼翼执起酒壶,斟了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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