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祀望了眼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便没听她的,径直拿了出来。
哎,你怎么…”赵荣华抬起头,看见容祀的时候有些怔愣,片刻又反应过来,怏怏地垂了眉眼,一面绣,一面没好气道:“前朝的事都忙完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有点像怨怒的意思。
遂又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吃过了吗,小厨房新做的酒酿丸子,要不要吃一些。”
饿。”容祀低头,双手环住扶手,将她圈在椅子上。
面对面地看着。
第114章 最后的番外
他本就生的俊美,一双眼睛专注且深情凝望自己的时候,尤其令人心跳如雷。
赵荣华后仰着身子,微微侧脸避开他呼吸的温热。
那你等等,我让香月去吩咐,温一碗酒酿丸子过来。”
容祀却不让开,把胳膊一松,挨得更近些。
女子白皙的脸上透着淡淡的樱粉,明亮的眼睛狡黠生动,轻轻一挑,容祀的喉咙兀的收紧。
等不了。”
话音刚落,唇凑过去,啄在她脸颊。
容祀本就是没甚耐心,如今清甜在侧,他就像是觅食的野兽,一旦沾染了血腥,再不肯松口。
赵荣华起先还有反抗的气力,后来实在抵不过他的野蛮,便索性放弃挣扎,整个人靠在椅背,慵慵懒懒的模样好似春日枝头的鲜花,让人极想采撷。
手指抓着他的发丝,衣裳上的纹路是勾着金线的牡丹暗纹,她皮肤白腻,被那衣衫衬的尤其鲜亮。
青天白日,你要…你…想怎么着?”
赵荣华语不成句,双手扶着扶手,垂下眼皮焦急的看他。
那人轻笑,明亮的眼眸尽是无辜。
然他废了好些气力,待赵荣华倒在绸被上,又慢慢起身,绷紧了唇走下地来。
徒留她绯红着小脸,索求无望的可怜兮兮。
酒酿丸子也不必吃了,眼下饱了。”
容祀俯身给她拢好衣裳,撒了星辰的眸眼不经意扫她一下,赵荣华咬着唇,默默在心里啐了声。
暗道:怕是身子掏空了,已然不行了。
上元节的时候,容祀难得抽出空暇时间,陪她从西市,沿着漫长的护城河,赏花灯,猜字谜,沿途多番逗留,便是那憨态可掬的兔灯,她喜欢,他也买了,不光买了,还亲手拎着。
想他一个身姿如玉,风流翩翩的俊美男子,提着这样的花灯,委实有些不妥。
奈何她玩的兴起,他也就不去计较了。
只是她鱼儿一样,趁他买糖人的光景,便跟着人群,一路涌上桥头,到底没心没肺。
客官,您这糖人没吹好,稍等等,我给您重新弄一个。”
偏那小贩是个慢腾腾的,容祀挥了挥手,背过身时不时张望,虽有暗卫护着,可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是不安心。
上元节京城里有多热闹,憋了一年没喘气的人都涌到了街头巷口,舞龙耍枪的拉开了长长的队伍,一路引得人群发出阵阵叫好声。
桥头那人忽然身子一斜,容祀捏着拳头将要提步冲过去,却见一道身影比他还快,虚虚扶了她的肩膀,须臾便君子的松开,与她隔着距离站定。
容祀眯起眼睛,接过糖人后,步伐反倒不紧不慢起来。
绚烂的烟花漫天绽开,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赵荣华将手里的六角宫灯给了程雍身畔的女子。
那女子有些风尘相,虽尽力克制了仪态,可眉眼间流露出的勾人意味,还是将她出卖。
程雍与赵荣华说话的时候,女子小心翼翼被他攥着手,满心满眼的欢喜,连他一个局外人都看的清楚。
像是说完了话,两人都不再言语的时候,容祀上前,揽住了赵荣华的肩膀,先是啄了啄她的粉腮,继而转头打量着对面两人。
上元节不在府里守着,程大人没有微词?”
我若是在府中晃来晃去,那才是惹他们不快,索性出来,两厢清净。”
程雍说的是实情,这么多年,程大人和程夫人早就默认了程雍的态度,也不再逼他相看,左右儿子在京城,比什么都好,至于往后的事,儿子自有他该有的缘分。
逼,是没用的。
换做旁人定是没用程大人的心胸。”
程雍笑,抬头,瞥见绯红氅衣下,那雪肤花貌,映着绽开的烟火,如同寒冬料峭时分,枝头挂着的冷梅。
扎眼,也怡人。
…
待会儿要去趟傅家,看看雁秋,知道么,雁秋又有喜了。”
赵荣华靠着他的肩膀,两人站在河畔口,放了两盏花灯,河面上顺流而下,大片大片的火光最终汇聚成星星点点。
傅鸿怀的头胎儿子,还是得了容祀赐名,这在京城独一份,一时风光无两。
又有喜了?”
容祀声音听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隐约让人觉得不那么痛快。ā陆KsW.Com他还没添儿女,傅鸿怀倒好,没完没了的生,生也罢了,还得让自己的皇后给他儿子绣虎鞋,绣肚兜。
再有两个月南境换防,想来傅鸿怀也歇的够了,该去南境立立威望。
如此,甚好。
是啊,一会儿见了雁秋,你权当不知道,等三个月后,她才肯往外说。
车上有我给孩子绣的缎子,她见了一准高兴。”
自打赵荣华进了宫,容祀贴身的衣服都是赵荣华亲手把关,他还想着,怎么这两月没有新料,原是便宜那没见影的孩子。
大半年才落地,却也抢了他的风头。
可气!
隆隆的马车声响起,赵荣华只顾着挑拣料子,也没看到他什么脸色,半晌没听见回音,这才抬了抬眼,不咸不淡顺口问了句:“你想什么呢?”
你。”
我不就在你跟前吗?”
赵荣华笑,顺势伏过去亲了亲他的脸。
跟容祀相处久了,做这些便十分稀松寻常,从前兴许会脸红,日子久了,也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可我总觉得抓不住你。”
这不像容祀说出的话。
容祀靠着车壁,懒懒的望着对面那人。
封后之后,他故意收敛了脾气,在她面前装的跟绵羊一般,将那股子戾气藏匿起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这种战战兢兢,无休无止的日子,他非但没有觉得累,还生了一抹情/趣出来。
起先是为了骗过她,想方设法让她能给自己生个孩子。
后来骗着骗着,连自己也信了,也信他自己就是个正常人,有些话说起来手到擒来,看她愈发松懈的表现,愈发亲近的样子,他不知有多骄傲。
他容祀是谁,想做什么,学得就是快!
可就这么下去,一想到日后要孩子,好像也没有从前那般渴望了。
尤其是傅鸿怀和裴雁秋的前车之鉴。
裴雁秋有喜的一年,傅鸿怀跟个孙子似的,伺候的周到不说,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补给也没了,裴雁秋眼里心里,全是那儿子。
他瞟了眼兀自翻缎子的赵荣华,心道:这还不是自己的孩子,都能高兴成这副模样,若当真有了,恐怕真无自己立锥之地了。
车子颠了下,赵荣华猝不及防被他抱进怀里,毡布随之荡起,喧哗热闹的街巷中,窝在墙角的两人显得格格不入。
赵荣华心下一跳,忙伸手挡住了毡帘,容祀不解,凑过去,却在这一刹,同样瞥见了墙角龟缩的两人,冷笑着:“自作自受。”
墙角那两人正是前不久离宫的桂宛,还有双目已瞎的戈庭兰。
桂宛穿的还是离宫时的衣裳,如今已又破又烂,黑漆漆跟那墙角一个色,戈庭兰抱着膝盖,时不时听着动静,然后往桂宛的身边挨过去。
给我弄吃的,快点。”
戈庭兰咬着牙根,冻得浑身直打颤。
桂宛整个脑袋几乎全缩进衣服里,上元节的热闹与她无关,她带着戈庭兰,从西市乞讨到此处,除了有些居心叵测的人调/戏几句,哪里有什么好心人。
饥肠辘辘,饿的头昏眼花,连眼前的光景都看不真切了。
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有,我饿,我要吃的。”
戈庭兰喊了句,撕扯着嗓音像是要去抓桂宛的头发。
桂宛啐了口,许是因为走投无路,或是绝望透顶,根本没了当初惧怕戈庭兰的样子,破口骂道:“除了吃,你还会作甚!”
吃吃吃,一个瞎子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堂堂戈家嫡女,活成你这副可怜虫,恶心,你让我恶心!”
我恶心!?”戈庭兰冷笑,看不见的眼睛转向桂宛:“你算个什么东西,千人骑…”
你敢打我?桂宛,你不瞧瞧自己身份,窑姐儿生的贱胚子,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啊,我告诉你,你若是不好好待我,入族谱的事情,我不会帮你。”
好好待我,我会好好待你的。”
桂宛说完,一把扯过她的头发,攥紧了往墙上猛地撞去,戈庭兰霎时血流满面,原先就没好的伤口登时裂开,狰狞可怖地四溅出来。
赵荣华被桂宛突如其来的凶残吓了一跳,往后一倚,坐进容祀怀中。
人总是这样的,欲壑难填。”
容祀抚着她的脸,“瞧瞧,宫里时候对你多么低三下四,温顺的跟没有脾气似的,一转头,为了私欲,连人都不做了。
这种人,迟早没有好下场。”
别说了,我冷。”
容祀低头,圈住了她,贴着那耳朵道:“有我在,谁都不敢动你。”
裴雁秋又圆了,这是容祀看见后第一反应。
尤其是跟赵荣华站在一起的时候,那脸盘像是大了一圈,嗓门也比从前大,哪还有出阁前娇俏的模样,活脱脱的母老虎。
回去的时候,赵荣华忽然就软了态度,拉着他的手像是要商量似的:“容祀,咱们要个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