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远没想到自己只大声了问一句,竟然惹得程锦就哭了起来。他这个女儿虽也会哭,却不常在这个时候哭。每每他责问她什么,便是她再委屈,也是先忍了气,先仔细跟他说清楚事由,再说自己如何委屈的。
猛地见程锦这么哭了,程远只觉得只是程锦当真受了大委屈了。
程远的火气就消了几分,待简行之快步走到他面前,将程锦挡在身后,对他恭敬行礼:“见过程大人,听的程大人家中有贵客抱恙,不知贵客在何处?”
程远便全消了火气,忙带了简行之进到西厢房里屋去:“简大夫,这边请。”
简行之有心看一眼程锦是否还在哭,却因程远在跟前,简行之生怕程远觉得他不庄重,也不敢越了规矩去看程锦,只暗暗为程锦挂心。
程锦见简行之与程远进到里屋,就一刻不肯多留,忙退了出来,只在门外守着。
而简行之有心让程远知道他是个既通人情世故,又精医术,极稳重可靠的人,本打算提起一万个精神去给顾珏看诊。
但一见到顾珏,简行之便呆住了。随后待程远提醒,简行之才醒过神,慌忙给顾珏把脉看诊。虽然顾珏只是寻常风寒,简行之却也仔细看过,用心拟了方子,每味药的分量都仔细掐算了,随后又耐心叮嘱屋里的丫鬟该如何照看顾珏。
写方子的时候,简行之有意将字写的格外工整。他只盼能在程远那里,能将先前看到顾珏的呆样遮过去。却不想程远只是看了眼方子,就匆忙让墨竹随着简行之去药铺抓药。
简行之起身对程远行礼后,方退出了屋子。随后简行之不免懊悔,他方才竟因看到那小侯爷容貌出众就呆住了,也不知程锦的父亲是否觉得他太过呆愣,对他落下不好的印象。若是当真有了不好的印象,他该如何是好?
简行之这般懊悔着出了西厢房,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程锦。
程锦鼻子眼睛都是通红的,似乎原本已止住了泪,但见到简行之,泪又瞬间掉了下来。
程锦忙擦了擦眼泪,低下头来,对简行之行礼道:“多谢简大夫,明天我再把诊金送到药铺去。”
简行之忍不住想对程锦说些话,却碍着有旁人在,再被旁人看出个什么,妨碍了程锦的声誉。
简行之不敢多说,只说了句:“姑娘,客气了,诊金不必急着……”
简行之才刚说到这里,就见程锦抬头看了他一眼,简行之就忙红着脸转了话头:“诊金都由姑娘做主。”
简行之说罢,就忙与墨竹去自家药铺抓药。不多时,墨竹就拿着药回来。程远等一众人又是忙着煎药,又是忙着给顾珏喂药。一众人直忙到深夜,看着顾珏退了热睡下了,才稍微放下心来。
程远这才回了自己的屋子,程锦一直坠在最后,随着假装忙了一阵。见众人散去,程锦就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虽有些累了,但程锦还是仔细跟珍珠说过方才的事,又算了一回手里的银子,才睡了过去。
但简行之这一夜却是难眠,如何想都觉得在程远面前的言行举止不够好,随后又担心那位小侯爷吃了他的药,病症没有好转,要连累着程锦再受责怪。
如此这么过了一夜,等程锦带着诊金去药铺找简行之的时候,就见简行之的眼窝子都抠搂了。
两人一见面,竟是同时问:“你怎么样了?”
程锦先笑了起来,随后简行之就也红着脸,笑了起来。
程锦轻声笑道:“用了简大夫的药,小侯爷今天已经好些了,爹爹都说简大夫的医术好。”
程锦只挑了夸简行之话来说给他听,那些文妈妈吐出来的挑剔抱怨,一个字都不会说给简行之说。
简行之忙松了口气:“那就好,想必程大人不会再责骂姑娘了。”
程锦低声叹道:“小侯爷一好起来,爹爹自然就开心了,也就不再骂我了。原本爹爹待我很好的,可是自从小侯爷来了,他就事事以小侯爷为先了。”
程锦说着,就红了眼圈儿。
简行之生怕程锦再哭,急忙劝道:“那小侯爷是贵客,程大人难免看重些。是客总有走的时候,往后程大人自然和姑娘更亲,姑娘千万也不要太过难受。这两天哭了这么多,仔细伤了身子。”
简行之说着,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红了脸道:“不过那个小侯爷倒是生得真好,昨天我都看呆了,不知道程大人是否嫌弃我蠢笨。”
程锦那帕子擦了擦眼角,拭去眼泪,就抿嘴笑道:“爹爹只夸你聪明有本事呢,但那小侯爷哪里生得好?我却不觉得。”
简行之听得程远没有嫌弃他蠢,心中便松快了几分,便随意笑道:“你怕是没仔细看过。”
程锦轻轻扫了眼简行之,轻声道:“我只看你就好,去仔细看了别的男子做什么?”
程锦说罢,就立即拿着帕子捂着嘴。简行之也立即脸涨得通红,却不知该说什么更好的话去回程锦。一时片刻,简行之竟就没有回话,只愣愣地看着程锦。
直到秦艽回到药铺里,程锦才轻推了简行之一下,简行之这才惊觉此刻除了程锦竟然还有旁人。程锦与秦艽说了几句话后,又嘱托了简行之要好生休息,就转身离开了药铺。
简行之看着程锦的背影彻底消失后,才呆呆回到药铺柜台上。原先他只觉得与程锦在一起谈论医术药理很自在,但如今不知为什么,与程锦便是不说什么话,只什么两个人呆着,心中竟也生出无限欢喜来。
第19章 关姑娘
程锦回到了家里,吩咐了一下郭妈妈和朱厨娘这一日要做的事。随后程锦就立即归拢了银子,让长顺套了马车,带着珍珠就出去将地买了。
因为衙门的人都知道程远,也认得程锦,倒没怎么为难程锦,竟当天就将那块空地过到了程锦名下,只是疑惑程锦为何去买那旁人都不肯要山地?
程锦老实说是买来养花的,倒是惹了旁人笑她是小丫头胡闹,倒不再多问了。
程锦也随着众人笑了笑,只忙收起地契,立即去找庄头,再雇下几个长工。随后程锦又要安排这些人的吃住,又要教他们如何伺弄这些地。整个忙完了,程锦已是疲累至极。
珍珠更是又累又饿,都熬不住回家再吃饭喝水,刚刚回到城里,珍珠一闻到了路边的馄饨香,就眼巴巴地看着程锦:“姑娘,我饿了,我还想吃馄饨。昨天这家的馄饨,姑娘也吃得很好的。”
程锦这一整天也只吃了些干饼子,听了珍珠的话,也有些饿了。程锦就叫停了马车,带着珍珠与长顺,去了馄饨摊上叫了三碗馄饨。馄饨端上来后,长顺就去了别桌吃,只留了程锦和珍珠坐在一处吃馄饨。
珍珠一边喊着烫,一边吃了一碗后,又忙要了一碗馄饨。程锦这时也吃完了一碗馄饨,因吃着这馄饨汤头好,她便细细喝了一几口馄饨汤,想大概吃出怎么熬得烫,明天给简行之做汤饺时就用这汤头。
第二碗馄饨上来,珍珠才有了耐心吹了吹馄饨,一个个慢慢品尝起来。
三人正吃着,就听馄饨摊主突然厉声喝道:“快些走开,这里不是你站的地方。”
随后就有一个少女轻声求道:“大伯,我又渴又冷又饿,你就赏我口热汤喝吧,我过后肯定好好服侍大伯的……”
程锦听到了声音便看了过去,就见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一身花袄子。她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鬓发松散,乌黑的头发上只戴了一朵粗劣艳红的绢花。
“给你口热汤?我这碗还要不要了?我这里是做吃食的,不能沾染脏东西。你不要碍事,快些走开!不要妨碍我做生意。”摊主说着,就挥手驱赶着那个少女。
那少女低着头,抿了抿干裂的嘴角,困难的吞咽了一下,一小步一小步的后退着,直躲在了暗巷中。
程锦坐了片刻,心中终究过不去,才站起身走到馄饨摊主面前。馄饨摊主忙笑道:“姑娘可吃好了?”
程锦笑着点了点头:“吃得很好,想要再吃一碗带回去。麻烦给我盛碗馄饨,再给我一副碗筷吧,我过会儿连馄饨带碗,一道给你结账。”
馄饨摊主抬眼看了看程锦,他再街面上做吃食,也是会看眼色的。馄饨摊主当下就明白了程锦要做什么,便叹道:“姑娘何必去可怜那等不知廉耻的人呢?”
程锦只是笑着对馄饨摊主道:“麻烦多加些热汤吧。”
馄饨摊主便不再说话,只将馄饨煮好了,递给程锦。程锦就端着馄饨向那少女走过去,珍珠见程锦走向暗处,也不肯再吃馄饨了,连忙起身追着程锦过去。
程锦却也警惕,并没有直接走到那少女所在的暗巷中,只在光亮的地方对里面轻声唤道:“给你买了碗馄饨。”
程锦说完后,似乎那少女也对程锦有戒备心,并不肯出来。程锦等了等,待珍珠都走到她身边了,程锦便打算将碗放下,就将那少女却慢慢走了出来。
她戒备地盯着程锦看了一会儿,然后对程锦行礼道谢。少女行礼的姿态端正标准,倒是一副自小受过极好教导的样子。
珍珠这时也皱眉看了好一阵少女,讶然道:“关……关姑娘是么?姑娘,这是我们先前去买家具的那家姑娘。”
少女似是没想到自己能被认出来,立时羞愧至极,捂着脸转身就想走开。但只走了两步,她就又顿住脚,慢慢折返回来,紧咬着嘴唇看向程锦手里的馄饨。
程锦听着珍珠这般说,也立时明白了眼前的少女是谁,正是天水巷里那家关姓人家的女儿。程锦给顾珏置办的那一屋子家具大多是买了关家夫人的陪嫁,程锦能知道这户人家手里有好家具,也是因为上辈子。
上一世,程锦是在顾珏住进程家后很久,才将那一屋子家具凑齐了。当时程锦手里的银子有限,而且这样的好家具确实难找。程锦随后才知道她四处拼凑来的家具原来都来自天水巷的关家,关家原本当真是大户人家,因那关家的男人赌钱,将家产都赔了进去。当时关家用了极低的价钱就卖了这些家具,但这些家具落在程锦手里时,价钱翻了三四番。程锦那时最是好胜要强的时候,盘算自己只因慢了一步,竟亏了许多钱,就将这件事牢牢记下了。
这一世,程锦虽然知道就是再给更低的价钱,关家也能将家具都卖给了她。但最终还是因为可怜关家夫里余下人,就将价钱往上抬了抬。
对于这位关家姑娘,程锦也略微听过几句,她大概叫做关嫣或是关燕。这位关姑娘上辈子被自家父亲抵债抵给了一户人家,已经远嫁了。程锦却没想到上一世的所谓“抵债”竟是这样“抵”的,那想必所谓的远嫁,也并非当真“嫁”了。
程锦上一世只一心扑在顾珏身上,既无心去买地,也无心去弄田,只缩在院子里照看顾珏。等程锦因为买家具,知道了些许关家的事时,这位关家姑娘已经“远嫁”了,并没有见过。旁人就算听到些这位关姑娘的风言风语,又怎么将话传到程锦这个做姑娘的耳里。因此,程锦就只知道这位关姑娘“嫁”人了。
程锦首先便忍不住将这位关姑娘沦落至此的缘故推到自己身上,若是她再多给些银子,关姑娘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程锦就忙将手里的馄饨汤碗递给了关姑娘,惭愧道:“你尽管吃,若是不够,我再去买。”
关姑娘伸出手接过这碗馄饨,她尽管渴极饿极冷极,却仍小心的避开程锦的手,似乎生怕弄脏了程锦的手。程锦却在关姑娘收回手时,看到了她手腕上一处疮。随后程锦立即抓过关姑娘的手,摸了摸关姑娘的手心,只觉她的手心发烫。就在程锦想要给关姑娘把脉的时候,关姑娘一边护着馄饨碗,一边忙抽回了手,惊慌道:“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不要碰我,会连累姑娘的。”
虽然关姑娘就侧过身,大口喝了一口馄饨汤,然后才小口小口的吃起了馄饨。尽管她饿极了,依旧吃得文雅。
程锦却在仔细看过关姑娘的脸色,虽然关姑娘涂了厚粉,但若仔细看,倒也能隐约看出些什么,而且在关姑娘脖子上也能看到一个小小的疮。只是那疮用粉盖了,若不仔细去看,并不能看得出来。更何况程锦又对这个病症很熟悉,吴大娘子就是因这个病没了命的。吴大娘子最后也对这个病没法子,说若得此病,若是尽早治了,兴许还能好,拖延到吴大娘子最后那样,就没法子了。
程锦既然看出关姑娘得了跟吴大娘子一样的病,就知道关姑娘不是只这几天的事,她应该这样有些日子了。关姑娘也就不是程锦买家具的价钱给得少了,才被迫出来做这营生。
但程锦并没有因为这样,就暗自庆幸关姑娘如此境况与她无关,觉得她可以不必惭愧。愤怒代替了惭愧,程锦愤怒于关姑娘如今才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关姑娘若是早些时候就染了病,那关姑娘该是多小的年纪就得了病?
这时关姑娘已经吃完了馄饨,她对程锦抿起一个笑来:“多谢姑娘。”
随后关姑娘就捧着碗为难起来,不知道该不该还给程锦。还,怕程锦嫌脏。不还,这一个大碗就要五文钱呢。
就在关姑娘犹豫的功夫,程锦也把上了关姑娘的手腕。探过了关姑娘的脉,程锦确认了关姑娘的病,眉头紧锁,低声问:“姑娘可知道自己病了?”
关姑娘尚在为了还不还碗为难,就被程锦的举动和问话吓了一大跳,然后忙道:“我,我如何就得了病?我如今也不疼,也不难受,也不发热的。”
关姑娘随后又反应过来,看着手腕上的疮:“这些疮虽然痒一些,却也没什么。”
程锦轻声道:“这时病症还轻,还到厉害的时候罢了。你如今的疮并不多,也只觉得略痒些,心里烦热。若是继续耽搁了病,身上长满了疮,之后皮肉就会烂掉,五脏六腑也会慢慢溃烂。”
关姑娘紧皱眉头:“我没听过这病。”
珍珠也看出了关姑娘的病和吴大娘子一样,倒吸一口气:“关姑娘这病可厉害得很,当真会死人的。”
关姑娘先是紧张惊慌,随后慢慢静下来,无奈地笑了一下:“我如今活着死了,倒也没什么分别。若是能早死些,兴许还少受些罪。这样也好,我再多赚些银子给娘,我也就没什么可挂心的了。”
第20章 孤影
“活着自然比死了好了呀,世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怎么就能不去治病,只求死呢?”珍珠皱起了眉头,不解的问道。
“我的命贱,活着也是肮脏……”关姑娘垂下头,小声说。
珍珠急得跺着脚:“怎么就贱了?脏了?你好好的姑娘家,能做什么坏事?不过都是别人不好,是他们害了你,当年我们也认得个得了这种病的人,她病得那么重了,都是想要治的。只是太晚了,不好治了。她说过,这个病都是男人过在身上的。要是及时治了,也是能好的!你如今的病症可轻多了,肯定能治得好。”
珍珠虽然父母双亡,又自小被叔叔卖了。但珍珠自来到程锦身边,就没有吃过苦,而且她也认定程锦将来会给她谋个好出路,自然觉得还有大好的日子等着她。珍珠自然是不理解关姑娘如今的处境,为何关姑娘会有病不治。
若是程锦没经过上辈子,她这个时候才十四岁的年纪,虽有些心烦的事,但依旧觉得自己往后的日子会是很好的,自然也不会理解关姑娘的想法。
可程锦上辈子是在顾珏身边不死不活的熬过好一段日子的,倒明白关姑娘如今的处境。便是治好了病,也治不好命,有这样的赌鬼父亲拖累着,将来怎么能好的了?但要寻死去,倒也不容易,不说人自来都是求生畏死的,就只说关姑娘还有个亲娘要顾着,她怎么能轻易去死?
程锦便伸出手拉住了珍珠的手腕,对珍珠道:“珍珠,这是关姑娘自己的事,应该让她自己定。”
程锦随后对关姑娘,轻声道:“关姑娘,须得跟你说清楚这种病。你得的病是能过人的。你若继续做这营生,将来是要传给别人的。他们是什么人,姑娘应该知道的。他们不会独找你一个,或许还有别的想好,甚至还有妻子。你若一心不想治,谁也没法子。但你若是想要治,明天早上就到我家后门找我。我家就在永和巷子里,头一家姓程,就是我们家。”
程锦又道:“我也只一上午的空闲,过了晌午,我就要去忙别的事了。若是我不在府中,你就找我们家的郭妈妈,跟她说你家里还要卖些家具,问问我还想不想要?”
程锦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了几枚碎银子和一大把铜板来,塞给了关姑娘:“要是一直犹豫着,就先不做这事,好好想想。这些银子和铜板你拿着,先应付过家里。别一下子都给了他们,去分成几份,分成几天的分量给他们。”
关姑娘连连摇头:“不行,我不能要这些银子。我也藏不住银子,回了家,我是要脱了衣服搜身的。要是被我爹给搜到了,我爹肯定要狠狠打我一场,我娘也要被累得饿上好几天呢。”
程锦立时顿住了,她是吃过些苦,但她吃得都是锦绣日子背后的细碎折磨,哪里真正经过跌入深渊的苦难?程锦到底是低估了人心之恶,一时竟也懵住了。她怔怔地看着关姑娘,心中只觉万般酸楚。
关姑娘依旧不肯拿程锦的银子,她小心翼翼地将馄饨汤碗放下,拿帕子把自己的手包了起来。然后关姑娘才大着胆子用被帕子包起来的手,将程锦的手拉过来,把银子塞了过去。
关姑娘这才笑道:“程姑娘,我的帕子是干净,你别怕。”
随后关姑娘又低下头,皱起眉头:“不过……不过这个病当真过人么?若是我不治,是不是真的能连累了那么多人?”
程锦这才醒过神,点了点头:“关姑娘的病应该也是从别人那里得的,不知道关姑娘看不没看到过他们哪个身上也有这样的疮,若是姑娘知道那个人在哪里……”
关姑娘慌忙摇了摇头,一张脸羞得通红,哪怕厚厚的脂粉都遮盖不住:“我没看过他们身上如何,我……我……我并不敢仔细看他们……”
程锦心中不忍,就不再追问下去了,只将手中的银子铜钱分出一些,又塞在关姑娘手中:“姑娘把这些银钱拿去吧,明天你再来我家里,我再给你这些银子,先应付几天。”
见关姑娘连连摇头,程锦笑道:“关姑娘放心,我也不是个大善人。不过是今天碰巧遇到了姑娘,姑娘又恰是这个病。我应过别人,遇到了这个病就要尽力去治,不然我也不多管事的。我知道姑娘家里是个什么状况,让我一直贴银子,我也贴不懂的。若是姑娘愿意治病,那直到姑娘病好,我都能出这份银子,让姑娘可以应付家里。若是姑娘不愿治病,我也只能给你拿一个月的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