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魏旻言缓缓驱着马,自嘲似地说道:“从前我也没想过,有天会遇上像你这么任性,不听话的女人……”
“偏偏我一点辄也没有。”
听罢,姚思浅抬起一对晶莹的眼眸,忽闪忽闪地注视着面前人高马大的男子。
她一直知道魏旻言深情,但却总以为他展现出来的已是全部。
直至今日,才恍然发觉自己所窥探到的,从来就不是全貌。而仅仅是他无垠温柔中的一小部分。
思及此,姚思浅竟憋不住脱口说出,“我真的好庆幸能给你生孩子”这样羞耻的话。
然而,正当她为自个儿的口无遮拦暗暗懊悔时,魏旻言平静如古潭的瞳孔却急遽地颤动了下。
待姚思浅缓过神再看,仍能轻易地看出他目光中的悸动。
大概确实是爱得深吧。
——想和她一辈子在一起,生同衾,死同穴。
如果可以,魏旻言倒是想就这么和她说笑着,度过漫长而无趣的路程,但——
这趟冬猎同行的人多,嘴也杂。一会是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哥儿,一会又是长兴侯府的小世子……
根本应付不过来。
尾随在后的魏旻德,瞅着那些平时眼高于顶的贵子金孙,这会子都眼巴巴儿地往魏旻言跟前凑,心里极不是滋味。
然而,当他转念一想到,自己再过不久,就能亲手将魏旻言从云端扯下,踩进泥潭中□□,轻薄的唇角便止不住勾起笑来。
不曾想,这一幕尽落入了苏景桓的眼里。
他策马靠近魏旻言身侧,连连压低声音道:“自从广阳宫那位娘娘过身后,朝中的三皇子党的确是安分许多,也不知是否另有盘算。总之,你行事上务必当心。 ”
魏旻言颔颔首,简短地答道:“我省得。”
他本以为苏景桓不过是顺口提醒一句,却不想,后者语气顿了顿,复又开口道:“她的一切,也需万般谨慎。”
魏旻言这一听,倒是听出几分异样来,口气不由得沉了沉,道:“表哥对于兄弟的妻子,实在是过度关心了……”
稍停片刻,他又微笑着带过,“这份情,我替思浅心领了。”
到底是给他留了分情面。
苏景桓仍浅浅地笑着,看似并不在意他那句似有若无的警告。实际却扯着缰绳,把马匹调了个方向,与姚思浅所乘坐的马车隔开距离。
深陷在感情中的男人,醋劲有多大,他是清楚的。
若是把这个太子表弟给招惹过头,犯出什么傻事可就不好了。
思及此,苏景桓忍不住朝着她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
看不出来,小ㄚ头本事还挺大啊!
然而,窝在马车里正舒舒服服睡着午觉的姚思浅,却对这俩表兄弟的针锋相对浑然不知。
睡梦中,她忍不住发起呓语,嗡声嗡气地说道:“咱们……生个龙凤胎可好?龙凤呈祥的,多喜气呀……”
侍奉在旁的小宫女,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不过半晌,却又机灵地下了个决定:等会儿就把太子妃说过的梦话,一字一句如实禀告给太子爷听。
说不准将太子爷逗得高兴了,大手一挥,就是大大的赏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忘记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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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味的哦~的营养液
第47章 同样是谈恋爱
行了两天的路程, 人和马皆是精力渐颓,只得在山脚寻上一处扎营。
小厮在营区内转了半天,才在边角处找着他家王爷的营帐。
不由长长地叹了口气, 心想道:若江主子还是那荣宠无边的贵妃娘娘, 王爷又如何需要受这般的委屈?
说到底, 江氏失势,直接间接都影响了魏旻德在宫中的地位。
好在那小厮还拎得清自个的本份, 这会儿也不再越界操心主子的事情,提起脚步, 走进帐中。
微弱的烛火映在年轻男子的侧脸, 打出一层光圈,却衬托不出多少温度。
魏旻德此时, 正着手翻看着山河志一类的书籍。目光冷冽, 仿佛随时能放出冷箭来,看得那小厮隐隐有几分惧怕。
“何事?”
直至魏旻德主动开口询问, 他才慌慌张张地把揣在手中的物件给呈上。 “这是王妃专程派人送来的。”
魏旻德粗略地打量了几眼,仅仅是枚普通的的平安符,也不像哪位名师开光过的样子,不由出言问道:“就这样?”
实际上, 那小厮也在心底暗自纳闷过。这样一个寻常到随处可见的平安符, 当真值得千里迢迢的送来吗?
因此, 他回起话来,语气就有点儿虚。
“王妃只说,待王爷看了, 自会明白她的用心。”
魏旻德随口应了声,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本王收下了,你跪安吧。”
直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帐外,魏旻德才从外表朴实的平安符中,掏出一张卷成细长状的小纸条。
只见,上头躺着一排整齐的簪花小楷,线条婉丽,的确是姚思柔的亲笔。
魏旻德读着,忍不住默念出声,“愈事韬晦,切勿冲动”。说完,低低地嗤笑一声。
他的母妃临终前,仅凭一肩揽下所有罪过,为的是什么。
是保住江氏满门,和这么多年以来,在朝中苦心耕耘的成果。他若是畏畏缩缩地躲在王府,如何对得起他母妃的在天之灵?
更何况,他本就是一条蛰伏在阴沟里的毒蛇,狡诈而阴狠,轻易见不得光。
可却能在冒出头的刹那,狠狠地咬上目标一口,叫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然而那个目标人物,如今却因着一件莫名奇妙的小事,愁的不行。
屯驻在营地,万事不比宫中齐全。
今日的晚膳是火烤羊肉搭配野蔬,有肉有菜有滋味,已经算是极为丰盛的餐食了。
偏偏姚思浅仿佛馋鬼上身,饱餐一顿不够,还想再吃上几条烤得香喷喷、油亮亮的鲈鱼。
魏旻言刚沐浴完,正准备就寝,便被这只磨人精缠着、巴着的,说想去附近的河溪捉条肥鱼来烤。
姚思浅本以为,魏旻言会以夜深为由回绝。因此,可劲儿的在他跟前撒娇。
不曾想,魏旻言却是一把捏住她细窄的肩膀,道:“孕妇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听得姚思浅怔住好半晌,才恍然明白他这是同意了。
忙不迭地出声附和道:“对!孕妇饿不得,一饿我就难受得紧。”
于是,一众奴仆们只能眼睁睁瞧着。太子爷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披上外衣,出门去给太子妃抓鱼。
连向来以主子马首是瞻的小安子,见此情状,亦憋不住把内心的话像流水一样倾倒而出。
“梁大人觉不觉得……咱们殿下娶了妃后,管的事儿是越来越宽了。”
“像捕鱼这种粗活,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就得了?殿下非得亲力亲为,何苦呢。”
梁湛顿了顿,却道:“你觉得苦,殿下他未必这么觉得。”
“啊?”
小安子听闻这话,又转头瞥了眼将双腿浸入浅溪中,正忙着打捞鱼儿的爷。
为方便在水里活动,魏旻言把裤子卷到小腿上方,右手举着根本用不习惯的鱼叉。
由于不熟悉捕鱼的诀窍,他的动作并不如平时那么俐落、干脆,但……
或许老天从来不是公平的,反倒格外地优厚这个男人。
即便他原来半点不通此事,仍旧在极短的时间内取得了良好的成果。
“殿下这回真是满载而归,娘娘必定欢喜!”
果然,当姚思浅见到外皮呈现金黄,烤得焦香酥脆的鲈鱼时,当真是喜滋滋的。
等不及魏旻言用筷子,替她把细小的鱼刺一根一根挑好,便小口小口地尝了起来。
焦脆的鱼皮带了点碳烤香气,搭配淋在上面的炒料,味道尤其爽口。
良久,见她吃得差不多。
魏旻言正打算起身,返回营帐,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含糊的女声。
姚思浅不由得竖起耳朵,语气难掩震惊,“该不会……连这种场合,也有人敢当着天子跟前私会?”
魏旻言听了这话,不由笑道:“怎么,又打算干起偷看的老本行?”
他顿上一顿,拉起姚思浅的纤手,攥紧,语气沉了沉道:“这回冬猎,能参与进来的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我明白的。”
难得姚思浅不吵不闹的,魏旻言却仍旧不能省心。
因为下一秒,事情出现了戏剧性的大转折——
只听那道女声软软糯糯,喊出口的人名,他们都不陌生,正是姚时安!
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而后,极有默契地走回原地,还机灵地将自个儿的身影掩进宽大的树干后头。
姚思浅悄悄地探出脑袋一瞧,便见那对年少男女双双坐在草皮上,目光仰望着漫天的繁星。
当真是魏涵双和姚时安。
然而,情况并不如姚思浅所预想的激-情满满。
他们反倒是连肩膀与肩膀间,都分隔了几尺的距离,严守着男女之防。
“时安哥哥,你看。”
“这满天的星斗像不像眼睛,忽闪忽闪的,注视着人间的情,人间的爱。”
闻言,姚思浅险些就要憋不住笑出声来。
那日是谁嫌弃她肉麻来着?这会儿怎么倒装模作样地说起情话了。
然而,更让她无法忍受的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