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脆没说呀。
王二麻子看着男人指着的那条,不大不小,原本也就一斤半,于是道:“九个铜子。”
男人眼窝一挑,心说便宜了。
这汉子一看就不掌家,要是那小夫人回话,必定得十个铜子往上。
他想归想,给钱却利索,九个铜子往跟前一递,笑呵呵地包了鱼干往家去。
王二麻子被这九个铜板终于唤醒,见三叶子已经挤在脆脆跟前,小大人一般给别人解释左右两堆的区别,急忙帮着分担。
不过半个时辰,一箩筐足足二十条鱼干一扫而光。
有些人挤在后头,见摊子空了还在问什么时候再来。
王二麻子听脆脆同客人应和,将衣兜里的铜板往回拢。
一,二,三....好像有点多...
“不用数了,是三百一十七个。”
庆脆脆盖布兜子叠好,同三叶子笑笑,“走吧,今儿嫂子请你吃镇上最有名的牛肉汤!”
三叶子拍手称好。
庆脆脆将手里的箩筐递给身后的人,“夫君,帮你娘子拿着,今儿发了财,豪气一回,可行?”
王二麻子笑呵呵地点头,察觉附近摊子上的人在瞄他们,憨憨地跟众人点点头,虽然身上衣衫粗糙,但是笑容真挚正派。
有人瞧着他们走远,真往那家牛肉汤店去了,“这是哪个村子的伶俐人,卖点东西真是利索!”
“那小娃娃是她们两口的儿子?瞧着那小夫人年纪不大呀。”
“哪是儿子,是小叔子,我听着叫‘嫂子’呢。”
“哎哟,好和睦一家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以后被问到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
庆脆脆:就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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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大坝垮塌·
老大夫替三叶子诊脉后,沉思片刻,“这孩子是先天不足,胎里的时候没养好,长到这年岁已经是幸运。”
庆脆脆看不远处凑在哥哥前、小手不停比划的三叶子,除了异常于同龄人的瘦小外,“大夫,您看他该吃点什么药,人参或是别的名贵药材?”
老大夫叹一口气,“这孩子病根在心脉上,若是要活命,从今日回去便安养在家,莫要出去跑动,就连哭一场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
老大夫重写一张方,脱了三叶子的小衣裳,行过针。
这段时间家里不吝啬吃食,三叶子干巴巴的身板不再是皮包骨,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大夫针扎在背上,疼,但三叶子懂事地不吱声,知道这是在救他的命,看着担心的哥哥嫂嫂还露出一抹笑。
半个时辰后,王二麻子将昏过去的弟弟背起,再三同大夫道谢,庆脆脆掏钱买药,一去二两银子,也没二话
此时已经是午后,市集不再像早上那边拥挤,夫妻两人换过铜板,买好该有的佐料。
同陶店说定自己要的器皿,庆脆脆打算回去的时候搭牛车,索性将两个箩筐塞得满满的,棉麻针线,米粮油盐,最显眼是一口大铁锅。
牛车把式看他们东西多,索性将半个车身空出来,庆脆脆额外掏了五个铜板。
牛车行价一个人两个铜板,他们买地东西分量占了地方,少赚的钱补出来是应该的。
走到一半的时候,挂了半天晚娘脸的天终于飞起雨丝,王二麻子将弟弟和妻子搂在怀里,新做的蓑衣大而密,三个人避雨不成问题。
其他人就不如他们幸运,车夫看雨势,也顾不上心疼牛,鞭子狠甩,比往常少半个时辰,终于见到花溪村的影子。
这怪老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淅淅沥沥个没完。
听远去的牛车把式抱怨,庆脆脆不发一言,只脚步加快往家里赶。
把式停车的地方正好在村子西边,到自家的竹屋要么绕远路要么穿村子直过。
庆脆脆只犹豫一瞬,“你抱着三叶子走头前,走得快些,我在后边撵。”
头脸上都是雨水,三叶子不敢冒了风寒,王二麻子听她吩咐,一个箩筐放着弟弟,另一个尽量将分量重的装上。
“我一到家就赶回来接你。”
庆脆脆叮嘱道:“不着急,丢不了,小灶上的火走前稳过,你先坐上热水再来寻我。”
丈夫已经带着三叶子走前,庆脆脆也不拖沓,一路上埋头赶路,朦胧雨雾中意转眼就看不见王二哥的身影。
但是轰隆的雷声不断,雨势泼天,就在匆匆赶路间,她猛地听见有人在喊。
喊声不断,越来越近...
“大坝垮了!”
“河上的大坝垮了!”
“山洪冲进田...洪水冲进田地了!”
又是一连串的轰隆声,庆脆脆心里生出担忧,见附近院子里的汉子都冲进雨里,往稻田地冲。
“天爷呀!这可怎么活呀!”
“填土,快填土!”
“儿呀,快出来,跟爹下地看看...”
一只大掌猛地攥住她手腕,庆脆脆吓得扭头看去,是淋着雨折返的王二哥,雨声雷声交杂,庆脆脆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看到他嘴巴开合几下,下一瞬松开她,跟着村里的汉子往田地奔去。
庆脆脆下意识跟他几步,最终王家折返去。
——
暴雨持续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等到她喝上热姜茶,雨水渐小,三叶子泡在暖烘烘的热水了,舍不得出来。
庆脆脆问他:“水还热不热?”
“热的。”
估摸水温过去,庆脆脆喊三叶子擦身穿衣裳,等到里边传来一声‘好了’这才推门进去,“嫂子给你熬了白米粥,等一会儿吃过,要喝苦药汁的。”
新开的药方子,大夫说药性温补,但是很苦。
三叶子只听了要喝粥就够了,苦药反正不是头一回,“二哥还不回来吗?”
庆脆脆看他脑袋上软毛翘立,怜爱地摸摸,“雨一小,就快回来了。大坝一垮,地里的庄稼要遭殃,你二哥是帮着垒土挡洪水的。”
小竹屋早已改头换面,小床靠在北边角,庆脆脆用碎布料缝了吊顶的布帘围住小床四周,从家里搬回来的两床褥子,一张拆开改过大小,正好是二重的褥子,又厚又软。
三叶子小小的一团,身上穿得是她给缝好的夹衣,只有一层薄薄棉花,正好这下雨时节穿。
看他揉眼,庆脆脆知道他跑泡地发困,缠着说了几句话,等到粥好药喝后才守着他睡下。
没见着起热,庆脆脆长吁一口气,将四周的帘布落下,悄悄出门。
恰听见敲门声,有熟悉的声音传来,庆脆脆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
这一日家里大小都泡了热水澡,庆脆脆凑在灯下给他小腿上药,“咱家又没有田,用得着你犯险去抢洪?”
语气嗔怪,实际心疼。
王二麻子听的出来,憨憨地笑笑,大脑袋顶顶她,“脆脆,你别生气。我是怕洪水厉害,万一要冲进村里,到了咱们家怎么办了?”
庆脆脆嗔他一眼,“胡说!咱们家是整个村地势最高的,谁家淹了都淹不到咱们家。”
这人热心肠,听了大坝冲垮,分明是担心洪水冲了人。要不然腿上的伤从何而来。
王二麻子笑了笑,说起大坝冲垮的事情,“村里北边的一大片庄稼都淹了,我看地里的秧子苗都泡到泥地里,有的都浮起来了。”
上一世的这时候自己刚入县太爷后院,尚有几分恩宠和体面,当时也是这样一连半月的雨天,后来听下人说地里遭了秧,却不知花溪村的大坝冲垮,淹掉庄稼的事情。
“我看,岳丈家的地好像被淹了不少。”王二麻子隐瞒一部分,其实,庆家大房二房的叔子都在嚎喊,所有的秧苗都没了。
庆脆脆听了,手一顿。
家里的地被淹了?可是上一辈子,爹娘不曾求到县里找自己帮忙的呀。
很快,她便想明白。
县太爷抬她进门,给了不少聘礼钱,家里那几亩地损了一季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庆脆脆眼神一暗,转开心思,“明日不管天晴还是天阴,你赶早往镇上米铺一趟,买上百十斤大米回来。”
洪水一淹,这一茬的庄家受损,米价肯定要浮动一阵。待洪水排尽,新的秧苗下地,米价又会稳当。
但是她做醪糟鱼酱需要大米发酵原料,百十斤正好扛过米价浮动的时候。
——
大雨褪去,乌云消散,难得的大晴天降临人世,庆脆脆在灶上忙活,三叶子坐在小墩子上帮她剥蒜。
胡燕来站在竹门外,神情不安,犹豫好几回终于抬手拍拍木板,“脆脆,我是燕来。”
庆脆脆笑容一收,说实话,她有些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对胡燕来,以前当她是手帕交,无话不谈。
如今因为胡娘子和她爹搅和,当日自己在院中掰扯,其实伤了小姐妹的情面。
却也没有拒而不见的道理,“等等。”
人迎进屋子,她还是笑脸,“正说什么时候空了,要去找你说说话呢。”
这不是假客套,那时候应承帮忙打听媒婆给胡燕来相看的人家,前几天有了音信。
若不是这几日忙地脚不离地,本应该当场说的。
不过人来了正好,庆脆脆倒了一杯水给她,“你让打听的那户人家有有些说法,得跟你说道说道。”
胡燕来心头一松,见脆脆还是往常的笑脸对待她的样子,眼眶一红,借着喝茶缓和一下,“用不着了。”
庆脆脆疑惑地看她。
胡燕来苦笑一下,“那家人知道我娘是寡妇,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娘做了小,跟媒婆拒了。”
她娘哭天喊地,死活不算。当初进庆家门何尝不是为了不拖累闺女的婚事,谁知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