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不愿家业过大,之后专门做河鲜生意。
一场倭乱让他们都明白了珍惜彼此的道理。
从今日起,他就是家中所有生意的大管家。
虽要年后才公布这消息,不过他只觉算是立住了业。
于是道:“夫人,小的走前想求您做个主。”
庆脆脆疑惑一瞬,看向身侧的谷雨,笑问:“可是想成家了?”
“夫人英明。”
“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娶媳妇是要靠男人自己的本事,你若是求了人姑娘的芳心,我便应允。”
王海早已预见这般话语,笑嘻嘻道:“求着了。小的求到了。”
“谷雨,你已经松了口?”
庆脆脆故作惊讶,“姑娘大,留不得了。”叹一声。
谷雨经不住这羞意,跺跺脚,“夫人...”
又回头看着当地立着的傻子,捂着脸小跑出去。
“还不快去哄着?”
庆脆脆看向王海。
“那,小的告退。”
庆脆脆起身,看着院中小年轻黏乎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
不远处是刘婆子帮衬大跳和她娘搬挪的热闹场景
内间传来丈夫哄儿子不要啃墙皮的无奈话语,一低头,小腿跟前站了一个小姑娘,小胳膊伸长了,“娘,抱抱。”
庆脆脆拍拍她小脑袋,“抱不了。娘的肚子里有小宝宝,抱不动你了。”
长生妞被拒绝,正要瘪嘴哭出声。
下一瞬整个人自身后被抱起靠在一个宽阔的怀抱中,她回头看去,是爹爹。
哥哥又撅着爹的下巴颏,跨坐在肩头,小脸紧张,脑袋微微低着,生怕被屋顶给撞到。
王二麻子叮嘱虎头抱好了,又摸摸小闺女的脸蛋,顺着脆脆的视线往外看去,入目是王海和谷雨相携而去的背影。
“在看热闹?”故意揶揄。
庆脆脆笑出声。
又觉得这样说也对。
这热闹不独是她的。
离开的人大抵同上一辈子的她是一样的,也能看到自己离开后的人世。
愿她在天有灵
愿她亡灵安歇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就到这里了。
接下来应该是番外了。
第99章 .番外一·
庆母进二道门的时候, 第一眼就先看见了两只大白鹅。
以及大白鹅身边的小身影。
像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小身影自以为偷摸,实则动作很大地往后看看,随后双眼放光亮,“外祖母...”
声调高了,急忙伸出一双胖手手捂着嘴,一边往东屋看看,见着没有人出来,得意地笑笑,“外祖母...”
一笑露出两个板牙豁子,说话有些漏风。
音儿却是奶生生的。
这是他惯会的手段。
一被娘亲或是爹爹罚站,就找外祖母撒娇。
外祖母心软,总是舍不得让他吃苦头。
庆母被这声叫,心都软化开了。
往近前走走,将小人搂在怀里,手里的布包是一小袋饴糖,“又犯错了?这回是惹着你爹还是你娘呀?”
虎头抱着饴糖舔地开心,被问起自己的错事,却有些不自在,“我不想说。”
这倒是奇了。
这孩子从来都是痛快说话的样子,有委屈不憋着,有错低头就认,当然改不改和下一次会不会再犯,他是绝对不应承的。
还是头一回蔫吧脸呢。
大闺女和闺女并不娇惯孩子,她是外祖母,不好过分插手外孙的教养事情。
“不想说,就不说。你是个小大人了,外祖母觉得你心里是有自己的道理。对不对?”
虎头点点头。
一脸期盼地看着外祖母,“小大人能不能不要继续罚站了?我和桃子约好要带着白鹅鹅去耍水的。”
庆母慈爱地抱抱他,随后将他身子扳正,面朝墙,“你爹娘不发话,外祖母是不敢放你出去的。”
拍拍他瞬间沉下去的脑袋,憋笑道:“再站一会儿吧。没准太阳下去了,你娘心疼你,就让你回屋子了。”
太阳下去了?
虎头委屈地瘪瘪嘴。
太阳下去,二娘娘就不让小桃子出门了,那他们今日就不能见面了。
桑心。好想哭。
眼窝刚红了,又想起上一次哭的时候,爹说只有小妹妹才会哭,深吸一口气憋了回去。
他是大哥哥,不是小妹妹!
庆母看得可乐,问一旁的立夏,“你们夫人今日好点没?”
大闺女自生了三福后,身子便有些羸弱。
前几天贪看镇上的傩戏,染了风寒。
立夏:“大好了。胃口也好,按着您说的方子做了山楂糕,今儿中晌吃饭,还多喝一碗虫草菌汤。”
庆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往东苑进去。
大乱后的第一年,她领着三宝和大跳就住在大闺女院子的北屋。
第二年便搬了出去。
并不是有什么龃龉,大闺女添了三福小子,就得多请一个照生婆子,之后虎头和长生妞长大了,地方也是不够住的。
且她有自己的心思,想要过个人的日子,最后寻了后边的一处空落,起了一间一进的房舍。
隔三差五来这边,也不臊静,还活得自在。
其实今儿是没成算来的,不过女婿去家里走了一趟,说是昨日家里来一个乞丐,还领着一个疯婆子,言称是家中旧仆。
外门子报到里边,大闺女见了以后,整夜没睡着好,天亮前盘着珠子,哭过。
所以想让她这个当娘的,来宽慰一下。
王丰。
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一提起这人来,庆母脑海中浮现的是一个瘦小的身影,几分无措和不安在脸上,却大着胆子问大闺女要是攒够赎身钱,需要多久。
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呢。
三宝在书院读书,教会她一个词,叫做白云苍狗。
说的是,人世难定,世事变幻无常。
十年前那个青葱懵懂,一心想有个自由身的少年,已然枯朽。
那时候她感叹大闺女气势足,能够震慑住下人。
可就是这下人,给小家、一镇、一州引来祸患。
庆母心里唏嘘着,一边进门。
女婿想让她来宽慰大闺女,可她自己都无法释怀。每回看着大跳眉眼间的几分熟悉,心都疼一回。
又说些什么?
想来想去,便只能问一句。
“你怎么安顿那两人的?”
庆脆脆没抬头:“男的,让他去庙里的千人塔跟前磕足认罪头,自尽。冬娣娘一直在等冬娣回家,给了体面的银子,送了良身契文,安置在县里。”
她已然不屑称呼那个名字。
当初给他一个丰字,想让他后半生丰足的好意头。能给也能收回来。
她派得力的人去盯着,不怕他侥幸活着。
庆母沉默一阵,“冬娣......”
“是受我牵连,当年盘算那边赵家老姑婆婆一个死不瞑目,让于大壮入了眼。后来被抓走,历难事,疯了。于大壮的娘将她卖到了暗门窑子里。”
虽然最后被王丰弄出来,人彻底痴傻了。
谁叫丰收,就跟谁走。
庆母唾骂一句丧良心。
于大壮个叛敌人,当初回到村子,于家爹娘替他遮掩,收留了十几个东瀛人。
最后落着什么好了,不还是让东瀛人给屠了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