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昏暗,站在门口看不清里面,玉琴只好收回视线。
听到严惊蛰关切的询问,玉琴急得快哭了,摇头道:“那贼子神龙不见尾,奴婢还想问表小姐今夜可曾看到什么不轨之人呢!”
真贼子严惊蛰拢了拢身上的外袍,十分抱歉的说没看到任何行踪可疑的人。
玉琴咬紧嘴唇,严惊蛰立马会意腾出位置让玉琴进来,玉琴低着头巡视一番屋内后,失望的走了出来。
“你脸怎么了?”严惊蛰叫住玉琴,指着她脸上的巴掌印,“适才天黑没瞧见,哎,这是谁打了你不成?”
话说一半,严惊蛰似是想到什么,瞳孔骤缩,忙捂住嘴小声道:“不会是…嘉瑶表姐吧?”
[宿主这小表情到位啊。]系统赞叹不已。
严惊蛰没理系统的抽风,一瞬不瞬的等着玉琴回话。
玉琴捂着伤痕累累的脸颊,支吾点头。
“真的是嘉瑶表姐?”严惊蛰吃惊的不得了,“不就丢了东西,何至于把你打成这样?你是从小就陪在表姐身边的老人了,丢了东西怎能拿你撒气呢?”
说着又是一声叹气。
玉琴苦不堪言,哭哭啼啼的跟严惊蛰诉起冤来,严惊蛰目光深深的睨着玉琴,忽然打断:“你是说嘉瑶表姐平日里也动不动就打骂于你?”
“啊,”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玉琴惊恐的抬眸,神色十分复杂,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扭捏道:“小姐打奴婢的次数不多,只是可怜了院里的下等丫鬟……”
说完,就夺门而出。
严惊蛰顿了顿,眯眼朝对门看了看。
摇曳的烛光打在窗纸上,映出裴嘉瑶放大的身影,显现出的动作狂野又狠厉,丝毫没有白日见到的端庄淑柔。
听动静,应该又是在训斥责辱丫鬟玉琴。
[宿主的这位表姐不简单呐,竟然有两副面孔。]系统哼哼。
“真正有城府的人,合该喜怒不形于色。”严惊蛰关上门,轻笑道,“嘉瑶表姐这样式的,其实没什么可怕。”
话音刚落,对面又传来玉琴一声又一声压抑的哭声,不时还有女子细碎的求饶声。
系统挑挑不存在的小眉毛:[大半夜将丫鬟打至鬼哭狼嚎的柔弱女子,难道还不可怕?]
严惊蛰:“……”
玉琴的惨叫声让人不寒而栗,严惊蛰听不下去了,颠着黑匣子心软:“要不我再跑一趟将东西还回去?”
玉琴有此一难,她的责任在所难免。
但这回系统没由着严惊蛰任性,义正言辞的拒绝:[东西已然丢失,宿主冒然还回去,唯恐裴嘉瑶的疑心泛滥,说不定玉琴的下场会更惨。]
严惊蛰叹口气,这种情况她不是没想过,黑匣子突然完好无损的回到木箱,以嘉瑶表姐的脾性,也许会怀疑黑匣子从始至终都在玉琴手上,因耐不住折磨玉琴才不得已拿出来,如此一来,玉琴要遭的罪就更恐怖了。
罢罢罢,玉琴……她只能先说声抱歉了。
时值夜深人静,裴嘉瑶许是不敢做得太过,到时候惹起其他客官的公愤就难堪了,不一会,吼骂教训玉琴的声音渐渐小了。
严惊蛰愧疚的情绪稍缓和,坐回床头继续研究黑匣子。
为了进一步确认里头的东西是不是助燃赵二宝身亡的火油,她小心翼翼的抠出一些撇到瓷碗里,只需一滴蜡烛盏里的蜡油,瓷碗里的液体转眼间爆发出烈焰。
严惊蛰凑的近,额前的碎发稍不留神被烧卷一小撮。
“嘶,好烫!”严惊蛰捂着脑袋喊痛,还好反应够快,不然她就秃顶了。
[宿主看快——]系统急道。
就在严惊蛰心疼刘海的那一小会,桌子上的瓷碗像是被施了仙术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火焰中融化成水,摊在桌上软成锈褐色。
最为诡异的是,火焰似乎还有吞噬桌子的意图,草木色的桌板很快就被烧出破洞,掉落在地的火星随之在地板上烫出无数小孔。
严惊蛰面色为之一沉,当机立断的将花盆里的泥土悉数倒在地上。
火,一息之间灭了下去。
“这东西好生厉害。”严惊蛰回首再看黑匣子时,心跳都快了一拍,“也不知嘉瑶表姐是从何处得来的。”
系统的知识储备显然比严惊蛰这个宿主要丰富的多,寻思道:[本系统估计,这玩意不像是宿主所在位面的人能制造出来的。]
“什么意思?”
系统:[意思就是本系统怀疑有其他位面的人闯进了宿主所在的世界。]
“是嘉瑶表姐么?”
严惊蛰脱口而出,旋即又摇头,“不可能是嘉瑶表姐,我与裴国公府的姐妹们幼时经常见面,嘉瑶表姐待我一直都这样,从未变过,若嘉瑶表姐中途换了人,我定能分辨的出来。”
系统绿光眨眨,神秘道:[世间无奇不有,宿主就没考虑过裴嘉瑶从娘胎里就换了芯吗?]
严惊蛰一时语结。
“既然嘉瑶表姐的身份可疑,那这匣子就更不能还回去了,谁知道她日后会不会拿这东西害他人?”捏着黑匣子,严惊蛰心凉了半截。
她倒不可怜嘉瑶表姐会用这东西杀害赵芙蓉,她担心的是以嘉瑶表姐动辄打骂下人的性子,日后会不会拿这东西伤害裴家的人。
今夜嘉瑶表姐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用她大哥的话说,这种人就是梦魇中的鬼怪,前一瞬还朝你笑,下一刻说不定就拿着匕首捅你肚子。
临川王择妻的事,她不是没有耳闻。
上辈子她曾问过爹爹,问国公府有没有成为临川王外家的可能,爹爹笑了,掷地有声的言绝无可能。
“临川王是圣上最为宠爱的皇子,在诸位皇子中,最有希望荣登宝座,这样尊崇身份的王爷,绝不会迎娶一个破落国公府的小姐为正妃!你那外祖母,心气高,断不会让孙女去做妾,所以这桩婚事成不了。”
理是这个理,但上辈子她去了京城后,却听府里的下人议论,说临川王来过裴国公府好几次,似乎有意和国公府结亲。
如若真如下人们所言,那么嘉瑶表姐成为临川王妃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想想也是,嘉瑶表姐在京中闺秀女子中富有盛名,即便赵芙蓉是裴家嫡女也威胁不到她。
因为凭外祖母和舅母的势利眼,在赵芙蓉和嘉瑶表姐之间,肯定会让后者进王府撑门面。
所以嘉瑶表姐无需对付赵芙蓉,然而嘉瑶表姐不仅仅下套赵芙蓉,还残忍的杀害了赵氏母子,这么算计,原因只能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嘉瑶表姐从王大娘那里已经知晓十五年前奶娘曾经掉包过两个裴家小姐!
以嘉瑶表姐狠辣的手段不难看出,嘉瑶表姐心虚了,换一句话说,裴家真正的嫡小姐另有其人。
既然如此,嘉瑶表姐在解决了赵芙蓉之后,下一个目标想必就是裴家真正的嫡小姐。
只有将真正的嫡女了结干净,嘉瑶表姐的王妃之路才会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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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春雨沙沙下个不停,严惊蛰右腿酸痛的厉害,又因为思虑黑匣子如何处理的缘故,熬到后半夜后才沉沉睡去。
对面的裴嘉瑶比严惊蛰还惨,丢了宝物大发雷霆一顿,随之头疼症疯狂发作,到最后几乎是一整夜都没合眼。
然而,远在国公府后院有一人却安睡得格外香甜。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参与抽奖要看清要求和活动时间哦,第一次弄这个,好激动,苍蝇式搓手手⊙ω⊙
第26章 不去京城(●—●)
京城。
夜已深, 国公府和畅园里烛光依旧亮着。
望着只能在夜里偷摸苦学的世子爷,路文心疼的叹气,这时守门的路武停在内院门口张望, 路文小跑上前——
“你不好好的守门, 跑书房来干什么?”路文劈头盖脸的训斥。
路武比划手势, 提起食盒指指书房,又指指外边。
路文往路武所指的方向看了两眼,会意道:“这吃食是七小姐让你送来了?”
七小姐名为裴霜,是国公爷和妾室柳姨娘所生,在府中排行第七,只比裴嘉瑶小几个月而已,但两人在府中的地位却千差万别。
路武憨憨点头,随即又比划一通, 意思是问这食盒怎么处理。
“你等一下。”路文看一眼书房,道, “我去问问世子爷。”
“七妹妹?”烛火下,裴时臣从书本中抬起头。
“七小姐命贴身丫鬟送来了宵夜, 世子爷可要尝一些?”路文满怀希冀的看着裴时臣。
和畅园并不是出不起夜宵的银子,只是世子爷心里总盼着表小姐能上京,因而这些时日, 和畅园从上到下, 包括世子爷都开始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名义上是为八月秋闱存科考的银子, 然而路文却清楚世子爷这般省吃俭用不过是为了将来表小姐来京城时,世子爷可以在人前出手阔绰些罢了。
路文酸酸苦笑, 从前在京郊别庄上,世子爷是出了名的小气,如今为了佳人欢心, 真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一次性寄出去五百两先不谈,就说这些时日世子爷背着府中人去京城边防营这件事。
姑老爷的定北将军封号前些时日已经被皇上下令褫夺了,眼下被押监在边防营,说是养伤,实则是软禁。
朝廷文武百官谁不是见风使舵的高手,见皇上有意弃了姑老爷,那些往常总是想通过国公府和姑老爷这个定北将军搭上话的臣子们立马翻脸不认人。
如今也就世子爷还巴巴的往那边凑,这不,世子爷听说姑老爷受了重伤,二话不说就将和畅园里所剩无几的积蓄都拿去买了药。
要不是世子爷大手脚的接济姑老爷,路文这会子又怎会看上裴霜派人送来的夜宵。
实在是和畅园最近过得有些捉襟见肘,世子爷为了乡试高中,瞒着府中人埋头苦读了好几个月,假若吃食上一直都这么清淡无荤,世子爷身子骨怎么扛得住!
“还回去。”裴时臣看都不看食盒,豁然起身去书架上挑书。
“世子爷,”路文跟上去,哀求道,“七小姐在府中向来安分守己,她送来的吃食定不会有问题的,您……”
府中不乏有其他小姐偷摸往和畅园里塞东西巴结世子爷,不过都被路文和路武私下扔掉了,那些工于心计的小姐们拿来的东西,路文自然不会冒险让世子爷吃,可七小姐裴霜不同。
府中众多小姐中,路文觉得唯有裴霜这个七小姐对世子爷才是真心的,所以一听路武指吃食是七小姐送来的,路文心里还是盼着世子爷能吃两口的。
“扔掉!”裴时臣选了本书,绕到书桌前继续坐下,闻言蓦然的打断路文。
路文踌躇,拼着最后一丝希望,坚持道:“其实世子爷用不着防着府中所有人,七小姐她和嘉瑶小姐她们不同,她……”
裴时臣嗤了一声,定定的看着路文,冰冷的眼神盯得路文后背冒汗。
到底是自己人,裴时臣收回慑人的气势,淡淡道:“她娘柳姨娘从前是万氏的陪嫁丫鬟,万氏手底下的人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
听了这话,路文后背的汗停了,脸却白了一个度。
“小的倒忘了柳姨娘的出身!”路文懊恼的将食盒握在手中,心有余悸道:“还好世子爷没吃,不然……”
若是世子爷适才吃了,出了问题他路文可担待不起。
想都没想,路文一溜烟将食盒塞给院门口的路武,交代有多远扔多远。
路武微微诧异,却也不问缘由,将食盒倒进了后厨猪槽沟里。
黑暗中,尾随路武去了后厨的黑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路武折返和畅园后,黑影则回了兰馨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