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臣寸步不让微微一笑:“王爷敢做不敢当不成?”
“放肆!”
临川王气的翻身下马,揪住裴时臣的衣领,气吼道:“别以为有大长公主和邱家护着你,你就敢在本王面前嚣张行事!可别忘了自己以前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宋袭猛地将裴时臣往后一推,拍拍手像是嫌弃什么似的,轻蔑的笑道:“妓妾偷生的种,果然难登大雅。”
严惊蛰心一揪,赶紧上前扶住裴时臣。
临川王看都不看二人,拂袖上马准备离开此地。
“你不是说临川王心悦于我吗?”严惊蛰翻了个白眼,就这几次临川王看她的眼神,她属实瞧不出有半分喜欢。
既如此,上辈子裴嘉瑶和赵芙蓉为何一口咬定她是临川王的白月光?
系统被盯的浑身发毛:[大概消息有误吧?啊哈哈哈……]
临川王想走,严温青心念微动,命雍州兵将人拦住。
“斜岭发生了这么大的案子,王爷一走了之过分了吧?”严温青哂笑一声,手中的木棍往前一捅,临川王身下的坐骑一不留神往前一跪,临川王闷哼一声飞身至空地。
“严温青!”宋袭脸色铁青,“你想谋杀本王?”
“不敢。”严温青神色讥诮,不屑道,“王爷身份尊贵,下官岂敢?”
“我爹他这是想干吗?”严惊蛰抿唇跟系统说话,愁绪上头,“到底是王爷,我爹这般挑衅不太像他以往的作风。”
系统还没说话,身边的裴时臣悄悄挠挠严惊蛰的手掌心。
严惊蛰抬眸看去。
“别担心。”裴时臣垂下眼,道,“姑父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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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温青拱手,肃容道:“还请王爷速与下官前往京城问罪。”
“哈哈哈哈哈哈。”
宋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张狂道:“本王有何罪?莫非定北将军以为仅凭裴世子一人之言就能将斜岭惨事的矛头从九弟身上摘除,然后丢到本王身上?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严温青紧了紧手中的剑没说话。
一时间,两方人马皆拔出刀刃蓄势待发如猛兽。
外围处,裴时臣喊来路文照看严惊蛰,低声嘱咐:“你赶紧带着表小姐离开此地。”
路文应声,牵来预备给严惊蛰的马。
严惊蛰往后退了两步,眉宇微蹙:“表哥,等会是不是——”
“对。”裴时臣不想瞒着严惊蛰,单手将严惊蛰抱到马背上,低低道:“临川王是块硬骨头,姑父早已与我商量好,若临川王执意不承认斜岭的事,那咱们就开战。”
严惊蛰手紧紧拽着马缰,忽想起系统跟她说过上辈子表哥在朝中的事,便弯下腰揪住裴时臣的衣裳,小小声喊:“表哥。”
“怎么了?”裴时臣身子往前倾,学着严惊蛰的口吻呢喃低语:“可是害怕?”
严惊蛰摇摇头,望着眼前男人深邃缱绻的目光,好半晌才下定决心道:“表哥,投靠临川王是不是你和八皇子做的局?”
“是。”对严惊蛰,裴时臣做不到说谎。
“惊蛰。”裴时臣罕见的喊了少女的闺名,将手中的缰绳交给路文,思忖几瞬,笑道:“此事我与八皇子谋划多年,一时半伙与你说不清,等这边事了,我再细细说与你听,可好?”
“好。”严惊蛰咬了咬唇,叮嘱道,“表哥千万小心,刀剑无眼。”
裴时臣一杆银枪挥舞无影,骑在马上震声笑道:“表妹勿担忧,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就去了半载。
第三天的时候,山脚大道上终于传出了马蹄声。
“爹,大哥!”望着浑身是血的父兄二人,严惊蛰哭着奔过来。
“无碍!”严朝暮血脸笑着灿烂,“小妹别哭,这些血都是别人的。”
严惊蛰哽咽的点头,确定父兄身上没有大伤口,忙垂泪问道:“表哥呢?”
“回京去了。”
“已经回京了?”严惊蛰心头一跳。
……
兵马回到雍州多日后,严朝暮再次敲响严惊蛰的房门。
“大哥。”歪睡在榻上的严惊蛰揉揉眼。
严朝暮坐到榻上,伸手探了探恹恹少女的额头,下一息笑道:“还好没窝出病,你可知你多少天没出门了?”
严惊蛰没说话。
“京城来信了。”严朝暮站起身,无奈的开口。
“在哪?谁的?”严惊蛰瞬间来了精神。
严朝暮得意的扬扬手中的信:“时臣表哥的。”
“快给我。”严惊蛰顾不上矜持,跳着脚抢过来。
将自己闷在屋子里的这些天,对于表哥的不辞而别,她早就消气了,之所以心情不佳,有一部分是因为系统的离开。
没错,系统飞升了。
[宿主的积分早已还清,且宿主的情缘已经定下,所以无须本系统时刻盯着了。]
临走前,系统和严惊蛰依依不舍:[剩下的积分按理可以允许宿主抽出无数的共情丸、隐身丸等,但本系统觉得,宿主更希望拥有这个。]
一个大红的盒子落到严惊蛰手上。
“疾走丸吗?”味道清幽和疾走丸极为相似。
系统绿光闪闪:[疾走丸的升级版,宿主每隔半年吞服一颗,一年后腿疾定会痊愈。]
严惊蛰一脸欣喜,立马嚼了一颗进肚。
“一共三颗,是不是多了一颗啊?”
严惊蛰说出这话时,脑中忽而‘铮’的一声响,系统从她识海中钻了出来。
抬头一看,半空中飘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童,正是系统的正身。
小童甩出一根红绳,红绳一端飞向窗外不知所踪,一端则在严惊蛰的小指上绕起了死结后消失不见。
严惊蛰还没有这等玄幻画面中回过神,就见小童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一道虚无缥缈的话盘旋天空。
[世间情爱起初都甜,但结局各有不同。宿主,你且记住,红线系住的是二人的心,一旦心不在一起,红线自然就会断,你我相识一场,吾愿你一生顺遂,白头相守。]
严惊蛰按着红绳消失的手指,笑中带泪,柔声轻诉:“谢谢你。”
……
一晃到了八月,严温青早在五月底就去了京城指认临川王在雍州犯下的罪行,直到七月上旬才回到雍州,此番回家就是为了送严惊蛰上京的。
官船上,严惊蛰挥泪告别父兄,带着新买的丫鬟和侍卫走进船舱。
时值金秋送考之际,一路上有在外游学的京城读书人三三两两的上船,天南地北的人聚在一块说闹,倒也不觉得无趣。
到达京城的时候,京城的乡试刚刚开始,进了城,路文早早的候在城门口接应。
严惊蛰没打算住进裴国公府,裴时臣大概猜到这点,便在临进乡试考前吩咐路文在国公府后街择了个清幽小院。
严惊蛰就这么在京城住了下来。
八月下旬,乡试榜出了问题。
有传言之前附属临川王的人私下贿赂了出考题的吏部官员,此事一经流出,京城考生纷纷聚拥京兆府门前,大呼请永兴帝还他们公道。
永兴帝头痛不已,七子宋袭前些日子被雍州定北将军联合武官等人安了个枉顾人命的大罪名,永兴帝得知斜岭轰炸的真相后,气血上头险些晕倒。
然而对战神王爷的惩处,朝廷诸臣众说纷纭。
经过几番激烈的争吵,最终永兴帝给了交代。
褫夺宋袭手中一应兵符,粗茶淡饭居京城王府禁足三年,以示对斜岭枉死之人的忏悔。
可谁知宋袭刚被放回王府囚.禁,乡试泄题的矛头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令永兴帝意想不到的是——七儿子宋袭再次被传唤上金銮殿的时候,身后竟然跟着密密麻麻的侍卫。
眼前这一幕和系统之前跟严惊蛰说过的话重叠了,只不过有一点不同。
——金銮殿上没有九皇子。
宋袭手上的兵力远不及平日,若非被逼急了,宋袭不会这时候出手,怎着着也要在京城蛰伏几年。
永兴帝当了几十年的皇帝,面对亲儿子逼宫的阵势,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永兴帝心中更多的是痛心。
永兴帝不敢相信这个最引以为荣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对他这个老父亲兵戎相向。
待严温青协众多御林军将宋袭身边的人撂倒后,望着双膝跪地依旧衔恨看他的宋袭,永兴帝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十月中旬,永兴帝降旨:七子宋袭贬为庶人,即刻前往西山看守帝陵,此生若无新帝传唤,不得踏出帝陵半步。
是的,永兴帝退位了。
和严惊蛰想象中截然不同,这一世,永兴帝退位给八皇子宋深的时候,比上一世要轻松很多。
朝中不是没有反对的人,但这种人很少。
永兴帝身子逐日不好,已经无心朝政,经过宋袭逼宫之后,永兴帝大约是觉得再这样僵持着不立皇储,说不定哪一天再冒出一个。
这般想着,病榻上的永兴帝喊来大长公主、六部尚书、御史官以及朝中有声望的老臣来养心殿议事。
翌日一早,大长公主身着朝服替永兴帝颁布了禅位圣旨。
就这样,身有腿疾的八皇子坐上了龙椅宝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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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天子,身体当然不能有问题,登基的头一天,朝中大臣纷纷上书新帝降旨广撒民间寻医问药。
新帝欣允,一时间,从四面八方奔向京城的大夫数不胜数,然而新帝腿上的毒依旧无解。
除夕夜,裴时臣和严家父子窝在国公府后小院喝的醉醺醺的时候,忽然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表妹给我的是何物?”
裴时臣喝的有点多,迷迷糊糊的看了半天,才认出这是一枚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