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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春晖(重生)_分节阅读_第7节
小说作者:十五著   内容大小:319 KB  下载:落春晖(重生)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0-10-22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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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老叫花……死了……”杜恒叹道。

  这是唱的哪一出?不谈林秋寒,就连裴长宁也怔住。

  接下来,不是该等着他们拿着水囊到处查,最终查出归老叫花所有,自然而然地就锁定凶手么?怎么就来了个死无对证?

  “此人本就身患重病,一直都未请医问药,如蚁溃堤,就在两个时辰前病发身亡了。”杜恒道。

  “不可能!他虽病重,但也能拖延些日子。”崔琰脱口道。

  杜恒微微皱眉:当真没那么简单?“如此,便请崔大夫一同去看看。”他拱手道,知道面前这位面貌可怖的女子非同一般,就连林秋寒都十分看中。

  破庙早就被杜恒派人团团围住。老叫花躺在地上,嘴巴微张着,表情痛苦,这是崔琰见惯了的被病痛折磨的表情。

  她俯身细看,发现他微张的口边沾着干涸的涎水,头的一侧有些许呕吐物,手指微微蜷着。

  “尸检。”她吐出两个字,光看面上,并没有什么发现。

  杜恒看向林秋寒,林秋寒看向裴长宁。见他点头,便吩咐衙役进来抬尸体。

  忽地听得外面传来吵嚷声:“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听着像是个孩童。

  “走走走!捣什么乱!到别处要饭去……”衙役呵斥道。

  “看一眼……就让我看一眼……”孩子起了哭腔,“他平时待我好,官老爷,就让我见他最后一眼……”

  “让他进来。”裴长宁吩咐。

  不一会,一个蓬头垢面的孩子冲进来,跪倒在老叫花身边,嚎啕大哭,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谁?谁?我要给你报仇……呜……”他乌溜溜的一双眼里满是痛和恨。

  “你怎么知道他是被人杀了的?”林秋寒问。

  “我就知道,”孩子忍住悲恸,不再放肆大哭,只抽泣着,“他同我说的。”他自小走街串巷,小小年纪便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知道面前这位定是个说得上话的人物。

  “他同你说什么?”林秋寒急忙问。

  裴长宁亦上前。那孩子见裴长宁神情肃穆,周身散发出压制一切的气势,不禁身子一缩,不敢隐瞒,战战兢兢地道:“他、他说,若他死了,叫我不要难过,这于他而言是解脱,也是他的报应。那人是不会放过他的……”

  “哪个人?”裴长宁和林秋寒同时问。

  

  ☆、蚀骨芙蓉

  孩子被二人急切严厉的样子给吓住,“我不知道……哇……”他又放声大哭。

  “乖,”崔琰上前替他拭泪,柔声哄着他,“不知道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想到什么就告诉我。”

  “嗯……”孩子稍稍止了泪,藏在崔琰身后看着刚刚异口同声的两个人。

  裴长宁同林秋寒面面相觑,他们就这么没有亲和力?

  几个人围在老叫花的周边,验尸房内一片寂静。从表面看,老叫花是病死的这一说法毫无破绽。他略显干枯的身体没有一处伤痕。

  崔琰面上蒙着白布,立在胡伯身后,见他检查完尸表,拿起一柄小而薄的尖刀自老叫花喉下一寸起划开,一直到肚脐。不想皮肤刚被划破,便有水沿着创口汩汩渗出。

  “果然是瘤疾,”胡伯叹道,他指向肝的方位。

  同旁边依旧红润的脏器不同,老叫花的肝已经变得又大又硬,颜色是暗黄色,腹内尽是尚未流尽的积水。

  有不忍再看的衙役扭过头去。却见崔琰眼波略动,微微上前,“小六呢?”她问。

  邢鸣不敢怠慢,一把将身后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六提到众人面前。“崔大夫叫你。”

  “崔、崔大夫……”小六结结巴巴地道,本就粉白的脸此时更加苍白。第一次经历验尸,他还没说服自己,自进来,他便一直躲在邢鸣身后。

  “你若再不收敛,拿酒当水喝,用不了几年,便会同他一样。”她定定逼视着小六,语气同眸色一样清冷,透着不可轻视的力量。

  小六一时怔住,顾不上害怕,战战兢兢扭头去看,见到那几乎坏透的肝脏,登时面如死灰,“呕……”他终于忍不住跑出去。

  “绝!”林秋寒笑着向崔琰竖起拇指,白布蒙面,一双眸子尽显风流。

  小六此次随行,天天喝得烂醉,邢鸣都拿他无法。不想崔琰看着对他们这一行人漠不关心,实则都看在眼里,还用了这招现身说法。估计这小六今后见了酒就要吐了。

  裴长宁飞速扫了崔琰一眼,神色莫辨。“胡伯。”他示意他继续。

  这是嫌她多事?崔琰感受到他那看似随意的一瞥,却从中分辨出被打断思绪的不快。她无暇理会,便将心思都放在面前这具尸体上。

  “老朽觉得没什么可疑,”胡伯又细细查验了一番,方才说道,“死者大约两个时辰前死亡,死亡原因么……”他看了看一旁依旧专注的崔琰,“应为瘤疾发作。”

  崔琰似乎并未在听胡伯的分析,她又往前挪了挪,“肝还未完全坏透,怎么会?”她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仔细地来回审视,忽地,她视线落定,像是发现了什么,“胡伯,劳烦划开他的胃。”

  胡伯赶忙照做,她又细细地看了看,方才向着众人道:“你们看他的胃,很是松软,又有扩张的迹象。胃液也太多了些……”

  “这说明什么?”林秋寒不解。

  “昨日我查看了他吃剩的药渣,里面有雪上一支蒿。”她道。

  “雪上一支蒿?”林秋寒一面问,一面看向裴长宁,见他一副已然明了的样子。

  “嗯,”崔琰道,“他有瘤疾,发作的时候疼痛难忍,雪上一支蒿是乌头的一种,可以止痛,大夫开药的时候加这么一味药可以理解,但这种药除了可以治病,亦可以致命。”

  “毒药?”邢鸣问。

  “乌头类的药材都有毒性,如雪上一支蒿,只需几钱便可致命。所以,一般大夫在用此药的时候慎之又慎。且昨日我看过药渣,里面的雪上一支蒿并不足以致命。如此看,药方是没有问题的。”崔琰思忖着道,“但他口流涎水,又呕吐,这些都是雪上一支蒿中毒的症状。至于究竟是药的问题还是有人单独下毒,就不得而知了。”接下来,便是他们的事了。

  “误食雪上一支蒿的人大概何时毒发?”裴长宁问。

  “至少半个时辰,至多不过一个时辰。”崔琰答道。

  杜恒心思敏捷,听了崔琰的推断后,不等林秋寒发话,早就差人将负责给老叫花看病的衙役提来问话。

  “贾老三,自老叫花发现浮尸以来,本官就将请医问药的差使交予了你。如今老叫花死了,你如何交代?”杜恒问向堂下跪着的衙役。

  贾老三身形瘦削,畏畏缩缩,眼神飘忽,跪在堂下,身子微微颤抖着,像是畏惧堂上之人的威严。

  “回、回大人,小人自领了这个差使,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里按时到妙手堂抓药,然后煎药、喂药,这些都是小人亲自经手的。今日,也是小人去抓的药,到了破庙里煎药,再给老叫花喂了药,都收拾妥当才离开的。大人明鉴……”贾老三低声说道,脊背弯曲,仿佛支撑不住似的,说完便低下头去。

  “你将今日何时去抓药、何时煎药、何时喂药、何时离开一一说来。”林恒道。

  “是。今日衙门里不该小的当值,便在家中多睡了会,差不多午时去了城东头的杏林馆抓了药,到破庙的时候大约是午时三刻。小的见老叫花还躺着,神志不清不楚的,便给他煎药,吃完了药大概是未时二刻。小的就是这个时候离开的。”贾老三缩着头,小心翼翼地说着。

  “药渣哪去了?”裴长宁问。

  “倒、倒了……”贾老三道。

  “倒了?”裴长宁剑眉上挑,不紧不慢地问道,“昨日那药渣没收拾,今日怎么想起要收拾了?”

  贾老三原本恹恹的,听到如此压人心魄的问话,抬头见说这话的竟是个阴郁不好惹的主,不禁提了几分精神。

  “回这位大人,昨儿就因药渣未倒,小的挨了陈捕头一顿说,今日怎么也得把事情做利落了。”他回道。

  陈捕头是杜恒的手下,此时亦在一旁立着,听贾老三如此说,便抱拳回禀:“回各位大人,他说得不错,昨日小人的确训斥了他一番。”

  “你把药渣倒哪了?”杜恒向陈捕头摆了摆手,问贾老三道。

  “就破庙后面的小河,方便。”贾老三道。

  “你……”杜恒气急,用手指向贾老三,只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贾老三得了赦,巴不得早早退下,刚叩了头准备退去,只听清泠泠一声“慢着”从旁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崔琰缓步朝贾老三走去,“如若我未看错,你可是染了芙蓉瘾?”

  “姑娘莫要乱说,小的今日只是身体不适,哪里是什么芙蓉瘾?”贾老三讨好似的笑着,乞求地看向崔琰。

  “你看这满座的人,没一个知道什么是芙蓉瘾的,你如何知道的?”崔琰环视四周皆是茫然的众人,问贾老三道。

  “小的并不知。”贾老三哈着腰,低声道。

  “你既不知,怎的就急着否认?”崔琰问道,不顾他陡然颓败的佝偻身影,轻叹道,“好端端的,怎么染上这个?”

  “崔大夫,”林秋寒开口道,“敢问这个芙蓉瘾是个什么东西?”

  崔琰款步上前,“我朝西向重山阻隔万里之外有佛菻国,跋山涉水的商人从那传进来一种令人上瘾的药,人吸食后神清气爽、精力倍增,甚至能减轻病痛。殊不知,这种药其实是毒药,减轻病痛也只是暂时的麻醉,并不起治疗作用。可一旦上瘾,几乎不可能戒掉,这种人只有在吸食此药之后极短的时间内能像个正常人,其余时间便像他这般精神萎靡。”

  “这种药能令人□□,因此得了个绮丽的名字,叫芙蓉片。此药极其难得,自然极其昂贵,就算是家财万贯的人沾染了也难承受,何况普通人家?”

  “林大人,你县衙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你竟不知?”林秋寒斜眼看着杜恒问道。

  林恒肃然而立,心里有些惴惴的,“是下官失察。失职,失职。”

  他转而厉声喝道:“本官念你一向勤恳尽职,近来你几次误事,都不予你计较。何曾料到你竟沾染了不该沾染的东西,实在有损我县衙的颜面。看来,你已无法在衙门做事了。陈捕头,把他带下去。”

  贾老三如闻惊雷,悔恨交加,怎奈芙蓉瘾渐渐席上来,只得匍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大人,饶了小的吧。大人……”

  “快把他绑起来!”崔琰吩咐陈捕头,又趁着贾老三尚且清醒的时刻,盯着他逐渐迷离的眼说道:“你心里明白,如此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我且问你,如今我要救你,我的话你听是不听?”

  “姑娘救命……”话没说完,贾老三已完全丧失了理智,五官扭曲,口淌涎水,眼睛瞪得奇大,鼻涕眼泪横流,不住地用手抓挠身上的皮肤,尽管有的地方已经被挠得微微出血。他在地上挣扎着,如一条蠕动的大虫,情景可怖。

  满屋的人皆骇然,都看愣住,陈捕头拿着绳子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情势紧急,崔琰见他不动,便想自己扯过绳子。却见裴长宁不知何时到了跟前,扯过绳子只三两下便将贾老三绑好。

  崔琰有些感激地看着他,不想他却看向别处。

  “他,这是……”林秋寒回过神来。

  “芙蓉瘾发作,如蚁钻心蚀骨,生不如死。”崔琰叹道。

  崔琰示意陈捕头带人将贾老三抬走,自己亦跟着去了。裴长宁和林秋寒则去了贾老三抓药的医馆。

  

  ☆、醉汉衙役

  沿着焰湖县宽阔平整的主干道一直向东,便到了杏林馆。这是一家极普通的医馆,大夫不甚出名,好在兼卖药材,生意尚且还说得过去。

  知晓裴长宁和林秋寒的来意,掌柜不敢怠慢,赶忙请他二人入座,着人看茶。自己则弓着腰立在一旁,微眯着眼,细细地回想着昨日医馆的情景。

  “噢……”掌柜的眼陡然一亮,“我想起来了,昨日贾老三确实是来抓药的,他这一阵子几乎天天来。昨天大概午时左右来的,噢,还请大人见谅,我这天天人来人往的,忙得哪有闲工夫去看时间,不过他来的时候呢我同伙计刚刚吃过饭。小的亲自给抓的药。”

  “你可看清他的药方是否就是之前的那个?”林秋寒问。

  “呦,哪还用得着看药方啊!他这个药方哪些药材、什么分量我都烂熟于心,不用看,不用看。”掌柜的很是得意。

  “那这里面的雪上一支蒿你可称准了?”

  “那是自然,”提到雪上一支蒿,掌柜更加郑重地道,“开医馆的,不要说大夫,就是小伙计也都知道这东西虽能治病,但有毒。这味药我们有专门的账簿,每日下来还要称重盘点,昨日也不例外。小的拿给二位大人瞧瞧。”

  裴长宁翻完账簿,顺手递给林秋寒,脸上起了阴云。林秋寒知道应是没有发现,自己接手过来一看,不禁也暗暗叹气。

  “劳烦掌柜的。”林秋寒道谢。

  “不敢,”掌柜小心翼翼地收起账簿,“大人请放心,这药是小的亲自过手的,断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昨日抓了药、结了账便走了……”

  不等他说完,那二人陡然抬头,同时看向对方,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瞬间所想即刻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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