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姜淮先出声:“娘你这说的哪里话,表妹是自家人,谁会欺了她去。”
三爷姜坤眼珠子在梁五身上转了转,突然扬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说母亲,表妹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如把她配给儿子得了,我大哥如今可是正纳了个美人,怕是顾不得表妹了,这不是耽搁她吗?”
竟是把话给挑明了说。
像他们这种人家说话向来是留上三分余地,含含糊糊的,反正大家心头也清楚,但谁料姜三爷这个混不吝的竟然一下把这遮羞布给捅穿了。
梁五到底面皮薄,羞得满脸通红。
不光是羞得很,心里还气,气这三表哥一点面子都不给,什么配不配的,这是拿她跟田氏相提并论了吗,田氏是什么门风,她又是什么门风,这不是把她往贱了相比吗!
“姑母...”她不依的喊道。
梁氏立马板起脸来:“老三,这是自家表妹,娘是这样教你轻佻的?”
梁氏发了火姜三爷到底要给几分薄面,起身弯腰给梁五作揖赔了个礼:“对不住了表妹,表哥就是一时口误,绝对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梁五脸色这才好转几分,刚要开口,又听他道:“只是我这也是为了表妹好,反正表妹是进我们姜家,给大哥做妾和跟三表哥做妾有什么分别?不都是自家人吗?”
“够了!”梁氏手中的茶盏都是一摔,怒瞪着姜三爷,胸膛起起伏伏的。显然是气得够呛。
别说梁五已经小声低泣起来,就是二爷都瞪了他好几眼,三爷姜坤摆摆手,“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
但覆水难收,方才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气氛一扫而空,气氛冷凝得很,面上说得再怎么光鲜,也确实如姜坤所言,不过一个妾。
柳氏眼咕噜转了转,朝卫莺问:“大嫂,你不说两句的?”
“我?”卫莺抿唇笑了笑,补了句:“既然玉华妹妹住了进来,再住在关雎院也不像样子,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把玉华妹妹安置在流云院,就在欢喜院不远,那院子宽敞,里头种的也是妹妹喜爱的牡丹花,妹妹定然是喜欢的。”
梁五脸上血色褪尽,白得很。
卫莺的话换做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但先有姜坤的话,再听这话就刺耳多了——她便再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又如何,在姜家,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妾!
这个大表嫂卫氏,何时嘴皮子这般利索了?
她不是应该憔悴不堪、畏畏缩缩吗!梁五暗恨,眼中带了几分沉思,想来想去也只有如今表哥去了那蒿州,那田姨娘没有宠压不到她身上去,这才让她有了喘息之地。
她都能听得出来,何况是老夫人梁氏,只见她目光一沉,凉凉的开口:“老大媳妇,你表妹正是鲜嫩的年纪,如今进咱们姜家那是委屈她了,玉华虽比不得你是圣旨赐婚,那也是梁家的女儿,自是与那些给爷们解闷的不同,以后你们一起伺候老大,也要共同掌管好后院才是。”
这就是明摆着给梁五抬位分了。
在勋贵人家中,除了正妻外,还有平妻的说法,说是仅次于正妻,这也是老夫人梁氏说让她们共同掌管后院的原因,但放到外头,这大周律法可不会承认平妻不平妻的,除了正妻外通通都是妾。
卫莺早就不想管伯府这一摊子烂事了,以为这个接手是捡便宜呢?“那敢情好,玉华妹妹来了,正好可以帮着管管中馈,我如今膝下有大公子,难免要分心。”
“我不...”
柳氏一听这话,顿时高兴起来,眼中俱是贪婪:“这感情好,大嫂你最近照顾大公子辛苦了,正好把中馈交给玉华便是。”梁玉华来的时候可是带了好几个箱笼的,里头定是那梁家给备下的嫁妆,倒是不知有多少家底,正好府中捉襟见肘的,梁玉华想管院子还能不拿银钱出来用不成?
她可不是大嫂是圣旨赐婚,又生了大公子,已经在府中站稳了脚跟,不贴补银子她们也奈不何,梁玉华如今正是势头最弱的时候,面皮肯定薄,被多捣鼓几句还不得乖乖交出银钱来!
就差明摆了说要梁玉华拿钱了。
梁五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们戳到痛处,气得险些要发火,死死咬着嘴角,脸色难看:“二夫人说笑了,我这不过刚进府,这中馈自然还是夫人管的好。”
“娘都这样说了,玉华你还谦虚什么?”
柳氏还在记恨着上回梁氏喊她跟着梁玉华学学的事。
“行了,今日难得家宴,都是一家子人,何必分得这么清楚。”梁氏只用了几口,闹成这样也实在没胃口再用下去。
这个老三也是,半点不顾念着亲戚情分,还有卫氏,说话阴阳怪气的。
柳氏装模作样的关心两句:“娘,可是这饭菜没胃口?”她转头就朝着卫莺不满起来,“大嫂,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好歹今日府上摆了席面,你怎的还弄这些有油腻腻的菜色,没看娘一口都吃不下了?”
老夫人梁氏难道不是因为被气着才吃不下吗?
卫莺也不跟她客气,直接道:“二弟妹难道不知道府上缺银子了吗?说来也是,咱们妯娌三个,我和三弟妹都是出自这小官之家,跟二弟妹这个出自大家的不一样,自然这出嫁的陪嫁也比不得二弟妹才是。”
“二弟妹既然出身大家,嫁妆又如此丰厚,怎的不拿些出来,就算不给我们用,也好歹给母亲用一用的,毕竟说起来,母亲可是最疼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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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回信
这些日子,田姨娘的日子是越发难过了,因为伯爷去了蒿州的缘故,这欢喜院没宠,刚进府时的嚣张气焰又被打压下去,这些日子都不得不缩着脖子过活,绕是如此,她院子里的大小丫头们也被各处管事嬷嬷给欺负了不少回,尤其以两个大丫头如画和如琴为首。
正说着,如画气鼓鼓的走进来,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姨娘,咱们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伯爷不在,夫人竟然伙同那些管事的给咱们下绊子,奴婢去厨房问要点参汤给姨娘补补,那厨房的婆子都推脱说没有,还让奴婢白白的等了约一个时辰才说!”
换他们姨娘刚进府那会儿,哪处不巴结奉迎着?
都是些势利眼!
田姨娘也气。卫莺这个贱人,把她良妾的身份剥夺了不说,还把欢喜院不少华丽的摆件都收走了,美名其曰这些都是给良妾的,如今她只是一个妾,那些东西都不配用,可把她恶心得够呛。
她不配用,卫莺这个贱人就配了不成!
她倒是想找卫莺麻烦,但没了大爷姜景的宠爱,这些下人哪里还敢帮她做事,这时日越久,便是欢喜院中都有不少下人们见风使舵的往外跑,还有那使了银子给管事想调到别处院子当差的。
还以为田姨娘这头原本是个硬骨头,可以是这大房后院的宠妾,跟着她不说吃香喝辣,就是在身份上也不是一般的下人能比的,谁知这才一个照面就被打回了原形,想来也是个没出头之日的。
也有人觉得这田姨娘模样风流,长得就是妖妖娆娆得爷们欢心那种,倒不如再观望观望再说。总之如今这欢喜院里是什么魑魅魍魉都有。
田姨娘向来是个识时务的,这会儿哪怕恨得咬牙切齿的也只能忍下来。
“等爷回来,我要她好看!”
如画如琴两个气鼓鼓的点头,就等着姜景回来给他们做主,依爷对她们姨娘的宠爱,还不是要什么给什么,就是为了她们姨娘跟夫人对着也没少干,这还不能说明什么?说明伯爷是真心宠爱他们姨娘的,夫人这会儿拿她们欢喜院做靶子,等爷回来看她怎么交代!
卫莺给欢喜院下绊子的事压根就不是什么隐晦的事,就是正院那头都没有遮着掩着,直接吩咐下去,直接得很。
卫莺就是摆明了告诉田姨娘,她就是整她给她下绊子又如何?
别说伯爷姜景,就是老夫人梁氏她都不带怕的了。
田姨娘放完了狠话,撇了眼如画从厨房那头带来的油腻饭菜,大块的白肉在上头,还有些冷凝,上头都浮起了一层油,田姨娘以前在乡下时做梦都想着要吃上这大肉,如今进了府被养刁了,日日吃着,反倒觉得反胃起来。
莫说她,便是她带来的两个丫头如画如琴都不爱这油腻腻的饭菜了,但无法,如今伯府只提供这样的饭菜,油水是足足的,若是想要吃别的也不是不行,给银钱让厨房采买就是,就是二夫人柳氏都拗不过,塞了不少银子给厨房那头采买。
柳氏出身大家自然是有嫁妆银子,但田姨娘可是赤身白脸进来的,别说嫁妆箱笼了,身上就只有她生母黄姨娘塞的一点体己银子,统共就不过百来两,她还以为自个儿进了府后定然平步青云,这银两早就被她花光了,那厨房的婆子管事们都是见钱眼开的,没银子还想吃好的,想得美!
忍着反胃感,田姨娘眼中露出厉色,接过银箸大口大口吃了起来。饭后,田姨娘连着喝了两碗茶才把那反胃给压下去,如画如琴扶着她在院中消食,只听一阵响动从院子外响起,歇一会又叮叮咚咚起来,田姨娘眉心儿蹙得老高,十分不悦:“去看看外头怎么回事,这谁在抄家不成?”
如琴应道:“姨娘放心,奴婢这便去。”
“卫氏这个贱人,定然又是她打得什么鬼主意想要折腾我!”田姨娘愤愤不平的:“我岂能让她如了愿!”
“姨娘说的是,老爷这么宠爱你,夫人要是识趣早就该灰溜溜躲一边了,她还敢找姨娘你的麻烦,等老爷回来,总有她苦头吃的。”如画跟着附和。
主仆两个满心都是想让姜景好生教训卫莺的情形,这厢,如琴提着裙摆急匆匆跑了进来,嘴里还大呼小叫的:“不好了姨娘,姨娘不好了...”
如画板着脸训她:“什么不好了,如琴,咱们入了府上,可不跟在府外一样大呼小叫的没规矩,让夫人那头知道了又要训斥姨娘了。”
田姨娘正要点头,如琴那顾得了这些,忙道:“姨娘,大事不好了,那、那隔壁的流云院,搬进来,搬进人了!”
如画还有几分不满:“搬进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知道什么!那流云院里住的可是老夫人的娘家侄女,听说还是给咱们爷当平妻的!”对如画一而再的打断,如琴也来了脾气,“眼瞅着老爷还没回来,大房又被塞了一个平妻过来,咱们姨娘头上可是结结实实压了两层人了!”
如画被说得面红耳赤,却不敢再敢她争辩。
田姨娘脸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问如琴:“你说的可是真的?”
“奴婢打听得可是真真的,那梁家小姐本来是住在老夫人不远的关雎院,这会儿已经从那头搬过来了,姨娘,咱们可怎么办?”
田姨娘使使捏着如画的手,冷冷的吐出两字:“回房!”
欢喜院的事自有人一五一十禀告给卫莺,她听说那田姨娘眨也不眨的就吃了那饭菜,用绣帕沾了沾嘴,才道:“这田姨娘倒是个狠的。”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那饭菜不是一日半日,是日日都如此,她还能狠下心吃下去,也莫怪心性狠辣,当初一个人就敢上京寻亲。
这份心性若是个好的何愁过不上好日子?但偏偏她要抢别人的,要踩着别人的痛快过上美满的日子,也就怪不得她不给她路走!
“再有心眼子还不是被夫人给捏在手里,她还能翻出什么大浪不成?”秋葵对田姨娘此人十分不以为然。
就是个见了爷们就走不动路的浪货!
“你还小,这男女的事还不懂。”世上的男人,大都就喜欢她嘴里口口不屑的浪货,越是朝他们□□,这些男人就越喜欢,越是端着,就越不得男人欢喜,不然这些男人为甚这般喜欢在外头鬼混?
像她们这般受规矩礼仪长大的大户人家小姐们看不上那些不正经的女人,谁知道这些男人就是好这一口,那田姨娘也就是摸准了这点所以才有恃无恐,不把她放在眼里,就等着姜景回来给她撑腰呢。
不过,她把梁五给送到了田姨娘边上了。
梁五不是能看到未来吗,这田姨娘以后在后院中可也是个人物,跟她不知道交手了多少回,相比她这个不得宠爱的正妻,田姨娘才是梁五的大敌呢,反正他们迟早要对上,不如现在由她做主,先让她们斗得你死我活了去。
而那头梁五在知道隔壁院子住的是欢喜院的田姨娘后脸色刹那的阴沉下来,在她的梦境中,除了有如今的表嫂卫氏早死,表哥爵位越来越大外,更多的便是这田姨娘田兰了。
在梦境中,这田姨娘身段妖娆,明艳动人,一举一动都是风流,十分招表哥欢喜,而她长得寡淡了几分,又学不来田姨娘那浪荡的举止,自然不得表哥喜欢,好在有姑姑给她撑腰,表哥也给几分薄面,有表哥在,她跟田姨娘自是相安无事,但一转过背,两人必定斗得死去活来。
一个有宠,一个有身份,竟是斗了大半辈子!都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梁五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明明表哥这次剿匪应该是没去的,但偏偏他去了,不过...“这倒是个好机会,田姨娘不过刚刚进府,表哥就是真心宠爱她怕也没有几分。”
这时候不把她按下去,还等着她翻身当主子不成?
“夫人,老爷从蒿州营帐寄来的信。”知雨捧着封漆好的信交给她,又道:“门房那头来传话,说这信要亲自交到夫人手上,奴婢过去时那信使还等着,还问了奴婢名儿才走,真是奇怪得很。”
秋葵道:“蒿州营帐,那不是老爷..”说着,她顿时噤了声儿。
夫人不喜她们在正院里提及老爷。
卫莺垂着眼,从她手头接了信,只一眼她就知道确实是姜景写来的,漫不经心的抽出信,信上又是一阵言辞激动的谴责,比上回还激动得很,翻来覆去都那几个词儿,没甚新意得很,她不在意的打了打哈欠,绣帕沾了沾嘴,正要把信放回去,手一顿,顿时改了主意。
“拿笔墨来。”
姜景不是再三强调让她回信吗,她回便是,正好恭喜恭喜他后院中又添了一美人儿,她这个做妻子的可不是他口中那个嫉妒小性儿的妇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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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发招
安夏性子稳,见她下笔行云流水的,脸上的表情还一副要算账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劝着:“夫人,这样怕是不大好吧?伯爷性子也直...”
就差没说让她别在挑了,本来姜景的脾性就算不得多好,夫人还非得招他,两个人能不吵架吗?
就现在来看,夫人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让伯爷气得跳脚,对他们的夫妻情分实在有碍,夫人就算不看在伯爷的面儿上,看在大公子的份上,也不能对伯爷这般冷冷热热的,出口就是一顿嘲讽,这以后大公子还得靠伯爷提拔呢。
卫莺手下没停,只道:“我还没做甚呢,不过是告诉她家中添了一喜事罢了,你说,这莫非不是喜事的?”
换她刚重生时,那会是恨不得跟整个姜家人玉石俱焚,一包毒药下去报了上辈子的仇了!但就是考虑到葫芦,她才百般忍下来,只想好好守着儿子,把他好生养大。
“再则,你看这勋贵人家花团锦簇的,可实际上不过是烈火烹油罢了,大周的朝堂上下,无论前任还是现任陛下,重用的都是一手提拔起来的寒门弟子。”
安夏面露不解。
卫莺停下笔,没有解释更多,只道:“就算得罪了他,我背后还有徐家和卫家呢,外祖和我娘家都是清贵之家,家中子弟都是走的文官路子,待葫芦再大些,我便给他请位先生来启蒙,以后也能走科举之路上朝为官。”
打从一开始,卫莺就没想过要让姜瑜借住姜家的力量,姜家都是武官出身,在行伍中是有几分分量,但要走文官路子还得靠着外家和娘家的手才行,得罪不得罪姜景怕什么?
他手还没这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