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静婉一步步逼近,伸手去摸苏宓姿的肚子。
苏宓姿抢先伸手,护住肚子,侧身:“你做什么?!”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上官静婉笑了,手指头轻轻掠过苏宓姿微微鼓起的肚皮:“还是怀孕了,不过,真是可惜了,将死之人怀孕又有什么用呢?能不能生下来还不一定呢。”
“静婉,你为何要骗我不孕?”苏宓姿又想起前两天在酒楼的遭遇,“甚至为了让我不孕,竟骗我吃绝嗣药?”
她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苏宓姿一旁的两个丫头都惊呆了,小姐曾吃过绝嗣药,还被骗不能怀孕?
她们自小跟着小姐,竟从不知道这件事。
“骗你又如何?”上官静婉嗤笑一声。
她甚至不屑于摒退其他人。光明正大地碾压苏宓姿,让她前所未有的畅快。
“可我是你自小的朋友,你骗我不孕,也不能治好你自己。你这样图什么?”苏宓姿真的无法理解这个问题。
上官静婉静静看着苏宓姿,似乎想起了什么,垂眼说:“我也曾问过上天,为何是我遭此不幸,可是……谁也治不好。所以——,凭什么要我一个人承担这样的苦果?”
她说完这句话,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
苏宓姿看着她的脸,满是怜悯:“你就为了这一时畅快,伤害真心对你的朋友?”
关键是,在法华寺那天,苏宓姿被骗了,骗人的上官静婉那般的镇定从容,短短时间内就做好了骗朋友的决心。
“呵,你算什么朋友?不过是我身边一条狗,根本配不上我对你的好。”上官静婉理直气壮,“再说,有你帮我承担痛苦彷徨,我便多一分自由。怎么就没啥好处呢?”
苏宓姿震惊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十多岁便认识的两个女孩,即使知道上官静婉传了自己的绯闻,也不敢断定她是故意的,也不愿意相信她品行本就恶劣。
而上官静婉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世俗眼里的形象。她做任何坏事,都没有愧疚心。她只图自己开心和一时爽快。
当眼泪流下来的时候,苏宓姿发现,她竟然想起了那些年上官静婉对她的好,主动和她说话,送她一支好看的簪子,帮她进诗会。
苏宓姿问:“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有些人生来就坏了根子。或许,上官静婉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曾经的某些经历。
反正,年沛山大概也没翻身的机会了。上官静婉这些年藏在心中的窃喜如同蠕虫,一直躲在木匣子里,日日夜夜地疯狂膨胀,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她说:“现在还信我,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活该被我骗得这么惨。”
谁叫你蠢,谁叫你信我,那就活该你被我骗!
上官静婉没说的话,大概就是这样的吧。苏宓姿深吸一口气抹掉脸上的泪。她终于明白,有些人想要还别人,总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只在于对方是不是有心想要践踏你。
这种人,永不悔过。
·
苏宓姿被押着,送回年府。
她下马车时,上官静婉笑得花枝乱颤:“你多保重,好姐妹。”
年老夫人看到媳妇时,万分惊讶:“怎么回来了?”
一旁的窦智脸上有划痕,带着一丝血迹。
他把事情跟老夫人讲了一遍。
老夫人叹口气,与苏宓姿互相搀扶着进府里。
刚刚来消息,那密探已经供了,供词里写,年沛山才是那个通敌卖国的人。
明日,皇帝会亲自给年沛山定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有个重要的事儿,待会还得去继续准备,有错别字你们先帮我捉,我回头改。
第46章
根据供词, 年沛山成为了众矢之的,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要求皇帝下旨定罪的呼声日益强烈。
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此事, 常言道平白得来的福气, 要有命可以享。
在他们眼中,年沛山运气极好,却无福消受。可怜了他新娶不到半年的娇妻, 怕是要共赴黄泉路。
少不得还要连累她娘家。
苏宓姿正在房里坐着, 望着窗外的枯树, 在秋风中瑟瑟, 树叶哗啦哗啦往下掉, 仿佛是不幸的预兆。
她手里揣着一袋锦囊。
这锦囊是黑绸底,金线缝制而成。上头绘着栩栩如生的龙。
昨晚上, 忽而有人夜闯年府。窦智第一个发现, 差点与对方兵刃相见。
“赵公公?”窦智差点收不住刀。
他常跟着年沛山行走于宫中,在皇上身边见过赵公公,老熟人了。
赵公公示意他不说话, 将黑色锦囊递给他,旋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一阵风,融入了夜色中。
窦智将这锦囊交给了苏宓姿和年老夫人。
自从年沛山被指认通敌叛国, 两个女人已经麻木, 大眼瞪小眼, 相对无言许久。
若只是两个婆娘便罢了,偏苏宓姿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婆媳两个都意难平,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打开锦囊,只有一片小小的宣纸,纸上写了一个字:“定。”
“这是什么意思?”苏宓姿很迷惑。
皇帝想要说什么呢?
年老夫人沉吟片刻, 对着烛火,说:“这是叫我们不要多想,沛山不会有事。”
说着,老夫人自顾点头,像是肯定自己刚刚说的话。
苏宓姿捏着那张纸条,深吸一口气,她只能相信皇上的话。
听婆母说,当年年著淳对皇帝忠心耿耿,皇帝是有目共睹的。就算事情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就算皇帝也无法力挽狂澜,他也不会坐视年沛山去死,不会让年家断了香火。
在家中坐了一早上,苏宓姿心中忐忑,面色苍白,也只有将那锦囊贴在胸口,才能停止胡思乱想。
未到正午,春笺从外头飞快跑进来,燕子一样,她报喜:“小姐,姑爷……无罪释放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手指着门外。
无罪释放,那便是要回到家里。
苏宓姿没想到这般突然,她什么都没有准备,赶忙去门口迎接,叫人去通知老夫人。
老人家年纪大了,整日担惊受怕,恐身子骨受不了。
苏宓姿扶着下腹部,赶忙起身。
或许是绷得太久,突然放松,头晕得厉害,她撑着桌子,勉力站起来,却又倒下去。
春笺没料到这样,来不及去扶。
房门外进来一个男人,伸手轻轻将她捞在怀里,微微侧身,挡在她的小腹跟前,隔开坚硬的桌棱。
苏宓姿睁开眼睛,正看到年沛山。
他唇角带着微笑,伸手抚摸她额头上的冷汗:“不舒服怎么还硬撑着?”
尤其她还有身孕。
苏宓姿有千言万语想问他,但她知道,这时候该让他先去见婆母,便让他安心。
“嗯,我马上回来。”年沛山真没料到,这次的事竟让婆媳两个这般互相体谅。
年沛山去寿安堂的空隙,苏宓姿叫丫鬟准备热水和豆腐。
还有火盆。
年沛山出大狱,回到家里,竟没人准备跨火盆去霉的事。虽说只是寻求心中的安慰,但她还是要坚持。
年沛山回来时,被要求跨火盆,还要吃·白豆腐,真是无奈,但眼前的小妻子满脸的期待,他只好照做了。
苏宓姿给他准备了衣裳,放在净室。
年沛山进去洗澡,她也要进去。
年沛山不许:“你进来做什么?”
“我帮你搓澡。”苏宓姿说。
年沛山看她微微鼓起的肚皮,孕相明显,对一旁的窦智挥手:“你来。”
苏宓姿被拒绝了,但也不和他辩,自顾自走进净室。
窦智望着年沛山:“爷,这——?”
年沛山叉腰,叹口气:“你下去吧。”
苏宓姿坐在净室里的小凳上,手搭在肚皮上。这模样不像是来伺候夫君洗澡的,更像是来看戏的。
年沛山背对着她,将衣裳一件件都脱了,露出光裸的后背来。
他打小就自力更生,后来又在沙场打磨,风吹日晒的。不像京城里那些公子哥一样金贵,从来都是皮糙肉厚,带着一层暗色。
年沛山早起,还会在院子里裸上身练剑,一身的肌肉十分紧匝,线条流畅。
可走了一通大狱,他背上便没一块好肉,许多伤口刚结痂。伤口一节一节,连续着,能看出鞭子的形状和走势。
苏宓姿看得怒火中天,但也知道于事无补。
待年沛山进水里泡着,她撩了袖子给他擦身子。
怕他疼,只能凑到他跟前,一点点地擦。
担心伤口泡得久了会掉壳,苏宓姿手上动作加快,不一会,满头都是汗。
年沛山伸手按住她,接过帕子:“急什么?”
苏宓姿从他手里拉过帕子:“疼不疼?”
她问。
年沛山从水里站起来,自己粗粗洗一通,便换了衣裳出去。
春黛早已将金创药都拿来了,是苏宓姿的吩咐。
“这是做什么?”年沛山指着那金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