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带出的娇柔和造作,江初唯自己都快听不下去。
“敏敏长大了,也懂事了。”周翰墨笑着夸赞道,但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爱屋及乌吗?分明是将他往外推。
江初唯娇笑,唇红齿白,“陛下谬赞。”
“敏贵妃既然长大了懂事了,”叶榕婷顺着周翰墨的夸赞说道,端的是大度又善解人意,“那就要更加体恤温婕妤才是,敏贵妃身子向来娇弱,昭芸宫大多精力都在她身上,这不就冷落了温婕妤吗?陛下,嫔妾有一提议,齐美人不仅厨艺好,且生过孩子有经验,不如让她每日过来照料温婕妤?”
温婕妤将将有身孕,叶榕婷就安排自己人,就她那点小心思,周翰墨能看不出来吗?
不仅收拾了温婕妤,还能拖江初唯下水,一石二鸟,简直完美。
就算不成功,只要大公主在手,晾齐美人也不敢将她供出来。
周翰墨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但他却什么都不说,还问江初唯:“敏敏怎么想?”
江初唯想爆他狗头!
她替温诗霜感到不值,给狗皇帝生孩子,真是哔了狗了。
宫里有经验的老嬷嬷还少吗?为什么非要齐美人照料?
“陛下,齐美人方才送来的桃酥可好吃了,若是德妃姐姐舍得将人送过来,敏敏也能沾温姐姐的光吃点好的,”既然叶榕婷一片良苦用心,江初唯又怎能辜负了她,不如来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昭芸宫东偏殿也空了三年了,齐美人大可以搬过来一起住,我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对了,大公主机灵活泼,我是越看越喜欢,不知道德妃姐姐能否成全?孩子还是跟着生母比较好。”
叶榕婷眉头一皱,顿时十分不悦,“大公主在蓉西宫住习惯了,更何况温婕妤怀有身孕,最受不得小孩子吵闹了,敏贵妃还是太在意自己了。”
说着,扭头问齐美人:“敏贵妃方才的话,你可都听清了吗?”
齐美人唯唯诺诺地点头。
“既然敏贵妃喜欢你的厨艺,那你明儿个就搬来昭芸宫吧,好生地照顾温婕妤,好生给敏贵妃做饭。”
“是。”齐美人垂着眼眸,眸底一片通红。
住在蓉西宫,看自己的女儿都受限制,等搬到昭芸宫,怕是更难见上大公主一面了吧。
江初唯懒懒地耷拉着眼皮,从食盒里取出一块桃酥咬了口,笑眯了眼又道:“陛下,齐美人厨艺是真好,心思也是细腻周到,有她照料温姐姐,敏敏是一万个放心,只是……”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敏敏有话不妨直说。”周翰墨眸光一转,盯住了江初唯手里的桃酥,在蓉西宫他吃过齐美人做的吃食,味道确实还不错,却也勾不起他半点兴趣,但今儿……他倒是想要细细品尝一番。
江初唯舔了舔粘在唇上的糕屑,又望了一眼齐美人,这才轻轻道:“不管怎么说,齐美人也是蓉西宫半个主子,又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宫人,要她搬来昭芸宫照料温姐姐,到底还是委屈齐美人了,不然陛下赏给齐美人一些奖励吧?”
蓉西宫半个主子?
叶榕婷心里冷笑,一个贱婢她也配?
狐媚子还挺会装好人!心机竟然这般深,是她小看她了。
“齐美人想要什么赏赐?”周翰墨终于看向了齐美人,脸上却不见任何情感,若不是有大公主,他肯定早忘了还有这号人。
齐美人受宠若惊,舌头打结,语无伦次,说到最后都快哭了,“嫔妾……嫔妾不敢求赏赐……”
“陛下,不是赏赐,敏敏是说奖励,”江初唯站出来打圆场,跑去拉过周翰墨宽大的袖袍,撒娇似的轻轻晃了晃,“昨日大皇子来昭芸宫玩,敏敏觉得小孩可有意思了,陛下也准大公主每日来敏敏这儿玩吧……”
末了,还不忘拖长尾音求道:“陛下,你说好不好嘛~”
水灵灵的杏仁眼巴巴地望着,盛满了星辰和期待。
这让周翰墨想起他还住在东宫的时候,沈惜音就是这般娇憨地喊他太子哥哥。
叶榕婷不想给江初唯任何接近大公主的机会,“陛下,年终天儿冷,大公主前日着了凉,今日才将将好些,嫔妾舍不得她受苦。”
“好了,只是每日来昭芸宫玩会儿,又不是要把大公主抢走,德妃这般紧张作甚?”周翰墨一锤定音。
叶榕婷被周翰墨这么一噎,心里是恨毒了江初唯,但嘴上也不敢再说什么,只道:“嫔妾遵旨。”
如此就能每天见到大公主了,齐美人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虽说她不知道敏贵妃为什么要帮她,但大抵不过就是利用她对付德妃。
她只是一枚棋子,这一点齐美人很清楚,但心里的那杆秤却已经不自觉地偏向了江初唯,至少她有考虑她的感受,将她当人看。
“时候不早了,温婕妤好生休息,朕晚些再来看你。”周翰墨拍了拍温诗霜的手,随后又交代了青柚几句,才起身往外走,没理会跟他一起来的德妃,但到了门口却突然停下来。
“敏敏随朕来。”周翰墨沉声道。
第15章 侍寝
出了玥兰阁寝殿,穿过长长的回廊,是昭芸宫主位庭院,周翰墨身高腿长,脚程飞快,唤了江初唯跟来,却又不等她,害得江初唯一路小跑。
最后站在了院里的那株红梅跟前,周翰墨背对着江初唯,眼神如冰地望着花枝。
他有一瞬的恍惚,到底喜欢红梅之人,是沈惜音还是身后的女子?
江初唯抚着胸口大舒了两口气,院里没有旁人,没有其他声音,便只能闻见她细微的娇/喘。
周翰墨眉头紧皱,心情异常的烦乱,“敏敏想要拉拢齐美人?”
不只是齐美人,还有温诗霜以及秦子苓,这段时间江初唯变化太大了,不欺负其他嫔妃就罢了,现在还跟人打成了一片,瞎子都看得出来问题,更别说疑心病晚期的周翰墨。
周翰墨盯她得紧,只要她有异样,迟早会被发现,所以江初唯现在心里十分平静,冷静地盘桓了一二后,才轻轻地上前一步回道:“陛下是怀疑敏敏结党营私吗?”
结党营私,这个词用得严重了些。
周翰墨缓缓地转过身,眸底冷意淡了几分,却更加犀利注视着江初唯。
江初唯不看他,只管将脑袋埋得死死的,搁在身前的两只手搅在一起,指尖掐住一片绯色,忐忑又不安。
“敏敏只是听进了皇后娘娘的话,陛下朝上处理事务已经很累了,不想再要陛下因为后宫事烦心,”江初唯压低了声音,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带着重重的鼻音,让人听起来就很委屈,“难道是敏敏做错了吗?”
“敏敏没有做错,”周翰墨挑起江初唯俏丽的下巴,直勾勾地望进她的眼睛里,“是朕这些年忽略齐美人了,让她在蓉西宫受尽委屈,朕以后定会好好补偿她。”
往日只要周翰墨提及其他妃嫔,江初唯都会上纲上线地追问:“那陛下是喜欢她多些还是喜欢敏敏多些?”
今儿个江初唯也这般问了,但脸上的神情却大有不同,没了小家子气,反倒透着小姑娘的甜憨劲儿。
“当然是喜欢敏敏多些。”周翰墨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鼻子。
江初唯忽的想到什么似的,着急忙慌地抓住周翰墨的袖角,湿漉漉的水眸眨了眨, “不是多些,是最喜欢,陛下要最喜欢敏敏。”
周翰墨握住江初唯,她的手很小很软,仿若他稍稍用力就能将她捏碎,他低头看着她,满是宠溺:“好。”
江初唯故作娇羞地将手抽回去,而后又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地点上周翰墨的胸口,“再说,不是陛下说敏敏长大了懂事了吗?”
话音未落,就被周翰墨捞进了怀里。
江初唯抬头,刚好对上周翰墨的眼睛,眸底看似没有什么情绪,却教人浑身都凉飕飕的。
周翰墨俯首在她耳畔,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敏敏,隆冬夜里冷,今晚朕陪你。”
江初唯怔在了原地,颊上浮出两抹红晕,甚至眼圈都红透了,像是受到了惊吓,更是紧张到了极致。
周翰墨这样以为,毕竟江初唯太爱他了,入宫三年都盼着侍寝,今天终于能够实现。
其实江初唯是气疯了。
侍寝是不可能侍寝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侍寝。
周翰墨低笑一声离开,笑得江初唯莫名其妙,笑得她更是咬牙切齿,脚指头都扣紧了,回旋踢跃跃欲试。
“小姐没事儿吧?”守在回廊里的香巧急忙上前搀住江初唯,一脸担忧。
“没事儿。”江初唯抿唇,唇色愈发鲜明,赶上了跟前的红梅,她回头望了眼玥兰阁,眯眼笑了笑,“你回去跟温婕妤告一声,就说陛下晚上召我侍寝,今儿我便不过去陪她了。”
后宫皆知她的性子,先前没有侍寝遭了不少嘲笑,现在终于逮到机会打脸,她肯定恨不得告诉所有人。
德妃自不会怀疑江初唯是特意要她知道此事。
小姐那么那么喜欢陛下,苦苦盼了三年的侍寝,却在这个时候来了。
香巧只觉得自家主子太委屈了,为何没有一件事随她心意?
“德妃娘娘是宫里的老人,应是不会这么冲动吧?”
江初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再说我又不是要她做什么。”
“小姐……?”香巧仍是不放心。
“快去吧,不然德妃就走了,我先回寝殿等你。”江初唯搓着冻红的小手,缩着脖子哈着气回寝殿,嘴里小小声地骂骂咧咧:“谈话就谈话,屋里的火炉不暖吗?非要拉她出来吹西北风,狗皇帝怎么这么讨人厌呢!”
香巧快要哭了:小姐,有些话心里想就好了,用不着说出来哒。
江初唯回到殿中,守着火炉吃着热茶,终于恢复了些元气,等了会儿,香巧从玥兰阁回来,瞧她神情该是十分顺利。
“德妃脸绿了吗?”江初唯懒散地靠在贵妃软榻上。
香巧绕去江初唯身后按揉肩膀,力道刚好,多一分嫌疼,少一分挠痒,江初唯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德妃娘娘方才走得急,在门口险些摔一跤,宫人们可是吓坏了。”香巧如实道。
“吩咐小厨做两碟桂花酥,别忘了往里面加核桃仁。”时隔三年,江初唯犹然记得初入宫时的心情,她没当周翰墨是大周帝王,只是将他当自己的夫君,而她是嫁给了心上人的小娇娘,心里那份欢喜根本无法言喻……最后,洞房之夜等来的却是周翰墨的算计。
过敏起了一身红疹,痛得她在床上打滚,落泪到天明。
重生回来,她定是要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小姐,不然我们还是换个法子吧?”那晚周翰墨未曾踏入昭芸宫半步,是香巧守了江初唯通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有多痛。
江初唯慢慢睁开眼睛,转头朝香巧甜甜一笑,“无碍,再痛都受过了,过敏不算什么。”
“小姐……”
“香巧,那是小兔子吗?”江初唯不是故意转移话题,而是端起茶盏那一瞬,不经意间抬眼,看到火炉边上趴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浑身白乎乎的跟雪球似的,煞是可爱。
小东西听得懂人话似的,转过头望向了江初唯。
尖尖的小耳朵,水水的小眼睛,红红的小鼻子。
原来不是小兔子,而是一只小白狐。
香巧见江初唯喜欢,将小白狐抱了过去,小东西出奇的温顺,乖乖地蜷缩在江初唯的臂弯里,蓬松的小尾巴轻摇地卖萌讨好。
江初唯抚着它后背的绒毛,低头笑着问道:“小东西打哪儿来呀?”
宫里有不少妃嫔养爱宠,但大多都是小猫和小狗,小白狐倒是头一次见,毕竟寓意不是很好。
“贵妃娘娘,景王求见。”就这时守在殿外的小宫女禀道。
江初唯没多想,抬了抬手:“请进来吧。”
没多时,周瑾辞进来,眉眼半垂,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怯生生的模子,恍若初见。
入座后,周瑾辞亦是不敢看江初唯,垂着眉眼,拘谨不安地反复捏着手指。
江初唯偏头看他,很是纳闷,“景王害怕本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