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小机灵儿也有功劳。”江砚轻刮她鼻尖:“特特把宫灯都摆在她门前,让她逃也没处逃。”
“若不是她们一家,阿莞又怎会从小便无人看顾,任人欺凌。”楚莞轻轻柔柔的说出让杨芙不寒而栗的话:“这口气我忍了十几年,终于看到他们一家都被踩到脚下,求死不能了。”
“过几天我再送杨楫上路,你的心事也算完成了。”
杨芙怔怔看着烛光下的这一对儿璧人,男子高大矜贵,女子明艳照人,全天下的好事都该落在他们头上,而他们如鬼魅般的私语却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被她一家呵护的表妹竟隐藏着毒辣的心思和她交往了这么多年,而江砚的温情,只是把她引向死亡的铺垫。
眼前弥漫的白雾越来越浓,身子飘荡回沁院,杨芙模糊中看到自己躺在地上,颊边花钿被散乱的乌发遮住……
杨芙惨然一笑,绝望地转过头。
刺耳的嘶鸣声划破长夜,狂奔的骏马在她院门口被勒停。
一个冷冽端肃的男人竟然翻身下了马背,迎着浓烟,径直跑向火海。
火舌好几次吞噬了他的衣摆,但他恍若未觉,破釜沉舟般的步子让人觉得这件燃烧的屋子里,藏着他的此生至宝。
杨芙睁大眼睛,想看他究竟所为何事……
男人一步一步,奔向躺在地上的自己。
他紧紧抱住自己穿着缠枝笼裙的小小身体,杨芙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到他的轻柔爱惜。
夜风吹起他的长袍衣摆,他像个孩子般在火海发出悲鸣:”是谁在她房里安置的烛火宫灯,不知她怕火吗!“
半晌,男人把嘴唇凑到她耳边,沉稳坚定的声音缓缓传来:”阿芙,别怕,所有的事都有我为你查明,现在,我送你回家……“
杨芙努力睁大眼睛,却依然看不清男人的脸。
在最后消散的一瞬,她心头涌上的不是恨,也不是怨,只有一个久久盘旋,到死也放不下的疑问,这个冒死救她,为她哭泣的男人,究竟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下基友的文~
空有妙计《我家丞相又在担保》
舒棠上一辈子被渣被陷害被溺死,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重活一世,她随手在路边拉了个路人成亲,然后专心搞起事业,复仇虐渣。
只是再次遇见渣男前夫时,无辜路人贺嘉遇:来,叫姑父。
渣男徐衍:丞……丞相大人?
舒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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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堂之上,皇帝面前,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贺嘉遇举手:我家岳父没造反!我以官职担保!
又举手:侯府大不敬,我以官职担保!
再举手:收复边关?我家棠棠可以,我以官职担保!
手手举高高:统领三军,棠棠可以,我以官职担保!
皇帝:我给你官职就是让你拿来担保的?
第2章
杨芙浑身剧痛,她想出声大喊,却发现嗓子如割裂般灼痛,一个字都吐不出口。
方惊觉自己已成烈火下的一条亡魂。
杨芙想起小时候总盼望长大,她以为长大意味着拥有,现在方知,长大意味着失去,失去最牵挂的亲人,失去肆意撒娇哭闹的资格,甚至要失去这条性命!
不!她不要这般憋屈得去死,她从未想过丈夫和表妹会这般恨她,即使丈夫近几年和表妹情谊深笃,她也从未想过枕边人会把她逼上死路。
巨大的遗憾和痛苦让她如同孩子般呜呜哭泣,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你都多大了,睡个觉还哭个不停,好不害臊!”
这……这是小姑姑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
她的小姑姑杨琴昭早就嫁给了皇帝的小舅子沈驰,沈贵妃不愿让自己的儿子永王前去就藩,经常向弟弟沈驰哭诉陈情。
后来,怀王的人弹劾沈驰常常私下与永王会面商谈谋逆之事,还在府中豢养死士囤积盔甲意图谋反。
一道圣旨下来,沈驰夫妻二人被赐死在府中,靖国公府也从此后一蹶不振。
她永远记得,自缢而死的小姑姑和沈驰并排躺在沈府的床上,尸体旁是他们以血写就的自白遗书。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亲人的尸体,姑姑冰冷的手如蛇般啃噬她的心,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大哭道:“小姑姑,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说什么胡话呢?”琴昭笑着嗔怪,探身用鲛帕擦侄女汗津津的额头:“阿芙,你睡了一个多时辰,还不快醒醒?”
小姑姑杨琴昭虽只比她大五岁,却像第二个母亲般用心呵护她。琴昭死后,杨芙总会梦到小姑姑在轻声叫她,但从未有哪次像这次般真切。
杨芙努力睁开眼睛,她的小姑姑正穿着家常的石青薄纱夏衫,手持团扇含笑站在床榻边。
杨芙怔忡眨眨眼睛,沙哑着嗓子怯生生道:“小……小姑姑?”
琴昭正是女儿家十□□的年纪,眉眼间满是年轻的灵秀,催促杨芙道:“看你这神思不明的模样,起来让花霁给你梳头。”
“小姑姑!”杨芙扑过去,紧紧地抱住琴昭,呜呜咽咽哭出来:“小姑姑,阿芙好想你,想到半夜哭出声,却不知道该和谁说。”
杨芙来不及追问这是人间还是阴司,也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她只想抱着姑姑,好好享受怀抱被至亲填满的安定。
琴昭看杨芙小脸微红,语气里满是心酸,虽不解其意,也不由用手轻轻拍着怀里温软的小身子:“你都十四岁了,不过是搬到自己的院子里,离我远了些,就这般模样,那日后出嫁了可怎么好?”
小姑姑的身子丰腴温暖,还有隐隐的清香,杨芙甚至能感觉到小姑姑手心的温度,她的小姑姑真的回来了。
杨芙不敢置信的咬住嘴唇,她明明……已经被火烧死了。
丈夫和表妹一起算计,在上元夜要了她的命,但现在,她却活着,还回到了十四岁这年。
杨芙满腹委屈,呜呜咽咽的哭着道:“阿芙不嫁人,只想和爹娘姑姑在一起,一家人是生是死都不离开,小姑姑,阿芙这次真的不嫁人。”
重生的她,真的很想一直过闺中女儿的日子,对嫁人二字如避蛇蝎。
眼见杨芙哭得可怜巴巴,细瘦单薄的肩缩成一团,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琴昭笑道:“不乐意嫁就不嫁,一辈子陪着小姑姑,当个老姑娘也没什么大不了。”
杨芙这才哭哭啼啼的抬起头,从小到大,姑姑总是护着宠着自己,她知道姑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亲眼看着自己出嫁,没把自己送上花轿。
现在想来,还好姑姑没看到自己嫁给江砚后的生活,要不她该多难受啊。
杨芙抬起微红的眼睛环顾四周,案上的白玉香炉笼着悠悠一缕暗香,她身上盖着杏子红绫被,靠着填满佩兰的玉色夹纱枕头,床边盖碗里盛了用冰糖煮的莲子和芡实也是她做姑娘时最常吃的。
杨芙拿起汤勺品着熟悉的味道,一滴泪砸进了碗里。
她真的重生了。
上天垂怜,让她重活一世,这一次,她定要保所爱之人周全。
“好了,阿芙别怕,我以后经常来这院子里看你还不成?你先起床梳洗。咱们要去迎一位新妹妹。”
花霁也回到了十三四岁时的模样,穿着湖绿色的罗纱裙,挑着妆奁里的玉环珠串斟酌道:“姑娘今日要见客,还梳平日的双螺髻么?”
“见哪位客人?”
“二姑姑家的楚莞。”花霁笑道:“您的小表妹,老祖宗念叨了好一阵呢。”
“阿芙,你不总嫌家里不够热闹么。”琴昭笑得温婉:“这位妹妹和你年龄相仿,她来之后家里一准热闹。”
楚莞。
杨芙嘴角的笑容早已凝固,原来这位表妹便是在今天出场的,她来之后家里的确热闹,先是小姑姑在宫宴上不小心走错路和沈驰共处一室,阴差阳错结了亲,后是她在上元夜偶遇江砚,被情冲昏头脑一心要私奔……
她受尽磨难才从流放之地归来的表妹,鼓动她大胆追寻真爱的表妹……在这些把她和家人一步步推向深渊的事情中,又是人是鬼呢?
上辈子,在家人的疼宠下她一直很单纯很胆怯,傻傻地和楚莞配合了那么多年的姐妹情深。
但这次,天意既已让她知晓了一切,那她便不能只缩在家人后面,去祈求别人的保护。
杨芙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花霁,你把春溪叫来梳头吧,今日你歇歇。”
杨芙身边有五个大丫鬟,名字连在一起为“花月正春风”之意,可惜春日不长,风月凋零,除了月汀早夭,花霁陪她到最后,其余三人都主动离她而去了。
这也没什么,但春溪是真的伤到了她,身为自己的大丫鬟,眼看国公府衰败,她立刻攀高枝,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添油加醋的汇报给江砚母亲,每次伺候时,还总含羞带辱的讥讽自己几句。
重活一世,她当然知道春溪是个爱嚼舌根,怨怼主子的人。这样的人,她一定不会留在身边。
正细细思索着,春溪已喜滋滋跑来问道:“姑娘今天要梳什么妆?”
“我知道你手巧。”杨芙对她笑笑:“梳两个垂鬟就好,利落简单些。”
春溪不一会儿便为杨芙斜绾了两个垂鬟,还别上珊瑚珠串。杨芙今日穿着海棠红的笼裙,白嫩的小脸上满是孩童气的娇俏伶俐。
杨芙拉着琴昭的手一起走进永安堂正厅,正厅里横设一张秋香色的绣褥,杨老太太正坐在上头剥樱桃吃,两张搭着石青撒花的椅子上,分别坐着杨家的两个女孩儿,杨茉和杨蕖。
杨老太太有二子三女,杨蕖虽是长房的长女,但到底是从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在家里并不被看重,杨芙记得她上一世爱当人尖儿,后来嫁给了榜眼陈平。陈平官运顺遂,杨芙被夫家冷落后,从不登门的她还专门来侯府做客,言语间冷嘲热讽,颇多炫耀。
杨茉是二老爷嫡出的女儿,生得袅娜乖巧,可惜上辈子命途多舛,婚后一年便因难产而死。
可现在她们都只是娇媚的闺阁女孩儿,穿着一水儿的绯色细折长裙,正坐在那里随意说笑。
杨老太太望见杨芙张着明亮的眸子站在门旁,便笑道:“不进来吃樱桃,看你两位姐姐做什么?快来祖母身边坐。”
杨芙紧紧贴着祖母坐下,在上辈子,祖母对自己很是偏爱几分。杨芙想,这辈子一定要多陪陪祖母,哪怕祖母给她讲她听不懂的佛经,她也要耐着性子好好听下去。
杨老太太笑容满面:“阿芙,你莞妹今日从云南永昌卫回家,她是个伶俐的孩子,和你年龄相仿,可惜受了不少苦,你要照顾好妹妹,莫要冷落她!”
杨芙不由在心里叹息一声……在她印象里,祖母对楚莞是极疼宠的,知道她喜爱桃花和海棠,特地把花树最多的积春山馆给了她,又知她喜静,特让本住在山馆偏院里的林姨娘搬了出来,她一人住的山馆比杨芙几个姐妹住的地儿都大!
说是表姑娘,但吃的用的都是上等的体面。
祖母总觉得家里人亏欠了二姑和楚莞,杨芙却觉得这完全是二姑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二姑年轻时自持美貌,又是国公府的嫡姑娘,眼睛长到了天上,求亲的谁也看不上。
祖母父亲宠着她,谁也不说什么。
可二姑却一心想当皇家媳妇,还相中了已经婚配的皇弟安王,她不愿做小,又欺安王妃家势单薄,便和安王母亲来往走动,无意间说些王妃的错处。
结果有一日,那王妃不晓得如何听到了,留下封冷嘲靖国公府的遗书,一条白绫吊死在了梁上。此事闹得京城大哗,靖国公府丢了面子不说,有品貌的世家子弟谁也不愿去招惹国公府这位二姑娘。
就连大姑的婚事,都因此事坎坷多磨。
父亲没法子,便为二姑寻了位刚中进士的京外人士,此人虽出身寒微,但早有才名,也算良配。谁知二姑却从此和父亲结下了梁子,她怨恨哥哥指婚,也怨恨姐姐高嫁,每次过节都要回家大闹一番。
听大姑说,那时祖母总流着泪说:”造孽!金尊玉贵娇养出了个没体面的丫头!”
婚后没两年,二姑就因用嫁妆放高利贷被人发现,在本朝,放高利贷是重罪,加上政敌打压,夫妻两个一起被流放。当时,二姑已怀有身孕,在路上生下楚莞。
上个月他们夫妻二人离世,留下楚莞没人照顾,祖母不顾大姑反对,坚决让楚莞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