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立马捂住了嘴,他当真不是有心骂公子是狗的!
柴祐琛哪里有空理会他们的腹议,冲进屋子里一瞧,只见里头多了不少盆儿桶儿的,忍冬在哪里不知道摆弄些什么,而谢景衣的半个影儿都没有瞧见。
“夫人去哪里了,是不是疼得厉害?莫不是我来迟了,孩子已经生了?”
说话间身后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哈哈,瞧你那傻样儿!一时半会儿的,哪里生得出来,等这天落黑了,你家娃儿肯呱呱落地,都不错了。我听说有的人,生了三日三夜方才生出来……”
一旁的翟氏一听,立马呸呸呸得连呸了三声。
“你别浑说,送子娘娘莫要见怪,一定要平平安安,早些生下来。你还好意思笑逸天,阿娘来的时候,你不和他一个样子,生怕孩子落到你脚背上了似的。”
“就你说的这些,那是刚才阿娘说给你听的。”
谢景衣撅了撅嘴,没见过这样卖亲闺女的!
虽然说她当嬷嬷那些年,也不是没有见过后宫妃嫔产子。但是一来,生的也不是她的娃,二来,疼的也不是她自己个,有个屁的感觉!
顶多是松了口气,他娘的太好了,这次没有出幺蛾子!可以回去睡觉了,然后心中唾骂一番官家,果然就没有不贪花好色的男子!
等当真落到了自己头上,方才发现,眼见为虚,亲身上阵那才叫实。
柴祐琛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都说孩子生出来头一个瞧见谁,便会同谁亲近。我还怕自己来迟了。若是我不在,谢三该害怕了。”
谢景衣刚要嘴回去。
谁害怕?这天底下哪里有她谢三害怕的事?还有那个鬼说话,按照他说的,那孩子还不都得管接生婆叫娘?
可一张嘴便嚎了起来,“疼疼疼……又疼了!柴二你这个狗东西,说了不生不生,非要生。瞅瞅他这个没眼力儿的,生出来八成也是要气死我的!”
“怎么这么疼!莫不是孩子拿手揪我?太疼了太疼了,比打板子都疼……”
翟氏见她鬼喊鬼叫的,无语扶住了她,“你这孩子,竟是胡言乱语的。阿娘我最多拧拧你耳朵,便是打板子,那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皮都没有伤的,能有多疼。”
柴祐琛却是心中一揪,这辈子谢景衣没有被打过,可不代表上辈子没有。
他想着,二话不说,拦腰将谢景衣抱了起来,“谢三不要怕……嘶……”
柴祐琛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那句孩子揪你,你就揪我还含在嘴里,谢景衣已经开始毫不客气的揪他了。
娘子,为夫觉得此刻不必如此心有灵犀!
但柴祐琛并没有说出嘴,毕竟揪都揪了,若是再说……依照谢三的性子,那绝对要变本加厉,腿毛都揪掉他!
“谢三别怕,咱们就生这一个,日后便再也不生了。”
谢景衣一听,更是火大,“不生一个?莫不是你还要生几个?哎呀……疼死了……要生下次你来生!生了跟老子姓!”
柴祐琛闷哼一声,轻手轻脚的将谢景衣放到了床榻上,“我叫李杏来给你扎针!”
谢景衣哼了一声,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现在又不疼了,阿娘,你不是说要先吃些东西,长些力气么?这疼是一阵阵的,疼得我都饿了。”
翟氏不紧不慢的走了进来,无语的瞧着小夫妻二人好笑。
平日里说起来都是聪明人,到了这个关头,一个个的,蠢得跟冬眠还没有结束的动物似的。
就这样一会儿折腾,一会儿好……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谢景衣终于没有那个心情,来揪柴祐琛了。
“柴二,我跟你说,这娃生出来之后要是蠢,我就揍他!”
“这么千辛万苦生下来的,日后不孝顺,我也揍他!”
“唉,我揍他干嘛啊!只要他快点出来,我就不揍他!”
“不孝顺我也不揍他,老子不给钱给他!我的金山银海,都不给他!”
柴祐琛听得揪心,握着谢景衣的手,坐在床边,不停的给谢景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子。
“哎呀,你擦的啥啊,都滴到我眼睛里去了。”
柴祐琛一愣,伸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谢三的脸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这一滴汗珠子,竟是从他自己的头上落下来的。
虽然生孩子的不是他,但不知不觉的,他整个人都已经湿透了。
“逸天你先出去罢,我瞧着快了。你出去等着,男儿一般不在产房待,尤其是你们这种走功名的。有阿娘在,谢三没事的。你放心罢!”
“出去叫景衣他爹别在院子里转悠了,那脚步重得要把地跺穿了!”
第563章 止言
柴祐琛摇了摇头,“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没有道理,让谢三一个人在这里生。”
翟氏本还想劝,但见谢三疼得厉害,也管不得那么些了。说到底,甭管她有多喜欢柴祐琛,谢景衣方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闺女。
谢景衣咬了咬牙,到了临门一脚,反倒是不叫唤了,“娘啊,你叫阿爹跺,正好我想种棵桃子树,但地板它没有坑!”
屋外的谢保林听着,脚步一顿,当真不知晓自己这一脚是该下去,还是不该下去。他苦笑不得的摸了摸胡子,轻轻地放下了脚。
只听到嗷的一声,稳婆惊喜的叫唤了起来,“生了生了,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谢景衣一听,顿时精神了,“哈哈,生了?太好了!他娘的疼死我了!他再不生出来,我要从平民百姓一路骂到皇亲国戚,把我认识的人都骂一遭儿了。”
“快抱过来给我瞅瞅!”谢景衣说着,挣扎着坐了起身,柴祐琛赶忙上去扶住了她。
稳婆却是迟疑了一下,“没……没声儿……”
翟氏一听,也慌了神。
这孩子一出生,都是哇哇大哭的,哭得响亮的,那便是好养活的。若是那哭得有气无力的,多半都是要早夭的。
可这孩子,不哭是个怎么回事。
谢景衣心中一梗,咬了咬嘴唇,“抱过来给我看看。”
那稳婆慌忙把孩子递给了谢景衣,谢景衣低头一看,整个人都柔软了起来。
这孩子长得十分的好。天庭饱满,鼻子挺翘,像了柴二有八九分,小手小脚都有力的动着,活像是一个被翻了壳的乌龟。
谢景衣伸出手来,毫不犹豫的在那小屁股上拧了一把。
翟氏倒吸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他才多大,你怎么拧他……”
那孩子的睫毛抖了抖,张开了眼睛,手脚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哭,更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下子谢景衣也急了,“阿娘,怎么不哭呢?我瞧他身子好着呢!我拧他他都不哭!柴二,怎么回事?莫不是咱们两个实在是话太多……”
柴祐琛果断的打断了谢景衣,“止言,从军行……”
那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噩耗,嗷的一嗓子哭得惊天动地的……
那当真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
屋外的谢保林欢呼起了,“太好了,生了生了!”
屋里屋外的人,都高兴的叫唤了起来,“恭喜恭喜!”
谢景衣噗呲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柴二……看你做的好事!”
柴祐琛又好气又好笑,“他能知晓什么,赶巧了!”
翟氏见两人光顾着说话,还让孩子光着屁股,赶忙将孩子抱了起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温水洗干净了,用襁褓包裹了起来。
“逸天你抱出去吧,三囡刚生了孩子,看着精神抖擞,实际上累的慌。我替她清理一下,让她喝些汤药,早点歇了。”
柴祐琛一颤,将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方才伸出手来,僵硬的接过了柴止言,这孩子哭个没完没了的,现在还在嗷嗷嗷的……
“止言”,柴祐琛轻唤了一声。
孩子也不哭了,眼睛一闭,呼呼的睡了过去。
“逸天抱孩子,倒是抱得好”,翟氏见柴祐琛虽然有些过于小心,但抱孩子的姿势却是正确无比,忍不住夸奖道。
谢景衣一听,又哈哈大笑起来,“阿娘你不晓得,他拿了一个小袄,搁在襁褓里,偷偷的练呢!有一回还抱反了,小袄都掉出来了!”
柴祐琛无语,看了谢景衣一眼,刚当爹,面子,可懂?
他伸出手来,将孩子递给了翟氏,“阿娘抱出去罢。谢三重,您也翻不动,我来便是。后头谢三身子重了,都是我帮忙的。”
翟氏惊讶的睁大的眼睛,嗔怪的瞪了一眼谢景衣,笑眯眯看向了柴祐琛,“逸天你就惯着她吧。我家三囡,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方才嫁给了你。”
柴祐琛笑了笑。
翟氏抱稳了孩子,领着婆子丫鬟们走了出去。
说是柴祐琛清理,但主要还是稳婆来做,他只需要在关键的时候,将谢景衣抱起来。一通折腾下来,屋子里的血腥气儿已经少了大半。
墙角的香炉里,点着李杏给的香草,床褥衣衫也都全都换了新的。
谢景衣躺在枕头上,倒真心觉得累了起来,“你不出去看孩子么?好不容易才得来的。”
柴祐琛摸了摸谢景衣的额头,“来日方长,日后有的是时间看。今日他刚出生,也算是他的生辰,便免除一日功课吧。”
谢景衣一听这个,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便扯着疼儿,“你可别逗我笑了。孩子不出声儿,怕不是知晓我们取的名字的含义,怕嫌弃他话多呢。”
柴祐琛摇了摇头,“没见过哭得那么久的孩子,想来,日后不光是话多,简直就是个话爹。”
“话爹?哈哈!”谢景衣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虽然还没有回复到有孕之前那么平坦,但是已经小了好些,“他不在里头了,我倒是觉得有些空闹闹的了。”
柴祐琛把手附在了谢景衣的手背上,“不在更好,日后还是我们两个人。我到现在,都觉得有些不真实。有一个孩子,身上流了我同你的血。”
谢景衣也有些唏嘘,不说柴祐琛,她也是同样的。
若是搁在上辈子,有人说她给柴祐琛生孩子,她绝对要一跳三尺高,指着人家的鼻子骂,老娘是撅了你家祖坟,还是挖了你家墙脚,你要这般诅咒我?
两人都感慨着旧事,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柴祐琛看着谢景衣的睡颜,附下身去,轻轻的亲了一下谢景衣的额头,又替她掩了掩被子,方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夜已经深了,今日月朗星稀,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逸天,走罢,让三囡睡一会儿。你陪阿爹喝杯酒去。你这一日,都没有用饭呢!阿爹啊,今儿个可真是高兴啊,为你们高兴。之前就怕三囡任性,现在好了,现在好了。”
“你也别以为这就到头了。我给你说说过来人的经验,这只是开始而已,还要坐月子呢!月子中的女人啊,暴躁又不讲理的,我可是整整经历了五次啊……”
第564章 月子
谢景衣百无聊赖的侧躺在床榻上,戳了戳柴止言的小手,小手肉乎乎的,手背上整齐的露出了几个窝窝。
“你瞅我儿,多聚财啊。米粒大小的珍珠,能藏在手背里。再看看这下巴,能藏得下我们黑羽卫的黑毛儿!”
“你还别说,提到黑毛我就来气,我当做了大统领,能有个譬如用脑壳那般大小的黑珍珠,雕刻而成的黑羽毛,再不济从什么黑凤凰,地府幽冥鸟之类的奇珍异兽身上拔下来的毛……”
“好家伙!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一根世世代代大统领传下来的,快被薅秃噜了的毛!就这……翟老贼传给我的时候,还嗷嗷的哭了一场……”
“翟准说,他临走的时候没有合眼,八成还惦记着这毛……若不是我八字硬,换了个火焰低的,还不得被这群老鬼整邪性了!”
谢景衣絮絮叨叨的说着,又伸手戳了戳柴止言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