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男子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顾恒舟几乎算是周德山看着长大的,沈柏祸害别人可以,周德山决不能让他祸害到顾恒舟身上。
顾恒舟停下,没有回头,明明才刚成年,肩背却挺阔得和镇国公一样。沈柏被他抱着,不像十四岁的少年,更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周叔叔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在校尉营,他向来是叫周校尉的,今日破天荒的叫了一声周叔叔,便是服软示弱,希望周德山不要插手这件事,让他自己处理。
“去吧。”
周德山爽快应下,知道顾恒舟的性子沉稳,从来不会让人操心。
只是没了沈柏在旁边说话,一下子清冷下来,周德山看着满桌子的饭菜,也没了喝酒的兴致,干巴巴的又喝了两碗,让人收桌。
顾恒舟抱着沈柏回了自己的营帐,阿柴还在分发弓弩没有回来,帐子里黑漆漆的,顾恒舟凭着记忆走到床边。
沈柏酒品极好,一路上也不吵不闹,刚沾到床就想往床里边滚,顾恒舟伸手把人捞住,微微俯身,醇香的酒气裹在湿热的呼吸里扑到脸上。
很温暖,也很醉人。
习武之人的视力比一般人要好,适应了一会儿黑暗,顾恒舟看清沈柏睡得很香的脸。
睡着以后,他身上没了白日那股子痞里痞气的纨绔模样,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五官在男子里面算很秀气的。
才十四岁,还没长胡子,一张脸白净得惊人,衬得脸上那条鞭伤越发狰狞,两片朱唇微微张开,呼噗呼噗的喘着气儿。
顾恒舟不自觉晃了下神,想到在太学院时,这两片唇瓣贴上来时超乎意料的温软。
鬼使神差的,顾恒舟伸手捏住沈柏的脸颊,将那两片唇捏得嘟起来,显得越发红润莹亮,像熟透了的石榴,妖冶蛊惑。
当时这人是怎么贴上来的?
第23章 原本想杀谁?
“唔,放开小爷!”
沈柏睡得不舒坦,眼皮却因为酒意沉得根本睁不开,只能费劲的嘟囔。
顾恒舟已俯身凑到离他唇瓣不到一寸的地方,听到这声音猛然惊醒,丢开沈柏踉跄着后退几步,掌心竟出了汗。
沈柏没觉得疼,咂巴了下嘴嘀咕:“顾恒舟,是你自己答应让我喝酒的,不能怪我。”说完抱着被子滚到床角乐乐呵呵的睡了。
顾恒舟眸底一片晦暗,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走出营帐,正好和准备进来掌灯的阿柴碰上,阿柴歉然:“督监恕罪,属下回来晚了。”
“无妨,今晚不看公文了,不必掌灯。”
“督监喝酒了?我去伙头兵营帐要一碗醒酒汤来。”阿柴说完转身就走。
喝酒误事,顾恒舟自律到近乎苛刻的地步,一般鲜少喝酒,实在推辞不了喝一点,事后也会立刻喝碗醒酒汤,以免第二日睡过头或者头痛影响操练。
“送一碗给周校尉便是,我不用。”顾恒舟说,阿柴好奇的回头,问:“督监没喝酒吗?可是你身上的酒气很重啊。”
“是别人身上的,不用管。”
“哦。”
阿柴点头离开,脑袋里的疑虑更多了。
谁那么大的胆子,喝完酒敢往督监身边蹿啊?不怕被督监打折腿吗?
心绪躁乱,顾恒舟睡意全无,索性去停尸的营帐查看孙武的尸体。
孙武是被一把五寸长的匕首刺穿心脏的,凶手把匕首捅进去以后还搅了两下,在孙武胸口留下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血洞。
他两只手的手腕有很明显的淤青,应该是案发时一人负责按住他,另一个人负责用匕首杀人。不过孙武被杖责三十,臀上的伤比沈柏重多了,用的药又完全比不上顾恒舟从国公府拿的那些药,伤基本没好,看样子他当时基本没有过多挣扎。
那两个凶手人被五花大绑丢在旁边营帐,顾恒舟检查完孙武的尸体走过去,发现两人和沈柏一样,睡得昏天黑地,一点都不害怕。
顾恒舟周身的气压瞬间降低,凝成冰渣,在那两人身上各踢了一脚,两人惊醒,还没完全清醒,嘴里骂骂咧咧,待看清楚顾恒舟的脸,脸色一变,恨不得把刚刚骂人的话都吃回去。
“顾……顾督监。”
两人打了个哆嗦,艰难的背靠背坐起来。
“叫什么名字?”
顾恒舟稳坐如松,清冷冷的开口,两人后脊骨发凉,倒豆子一样回答:“小人张大牛。”
“小人张二牛,我们是京郊往西三里路槐扬屯的佃户,是孙武介绍我们进校尉营的,他说营里伙食好,每个月还有一两银子拿,比做佃户轻松多了。”
“他给你们介绍好差事,算是对你们有恩,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我们不是想杀……”
张二牛沉不住气,一听顾恒舟问话就想诉苦,被张大牛撞了一下抢过话头:“我们也不想杀他,是孙武欺人太甚,他仗着跟赵副蔚关系好,私下里分走我们大半月钱,还对我们非打即骂,我实在忍不了就动手杀了他,动刀子的是我,督监砍我的脑袋便是!”
张大牛说得合情合理,顾恒舟只当没听见,定定的看着张二牛,目光如炬,说:“你刚刚说,你们原本想杀谁?”
第24章 怕熏着顾督监
沈柏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眼睛睁开以后脑子还是懵的,然后感官苏醒,痛意一分分加强,沈柏抱着脑袋闷哼一声,悲催的发现自己上一世好不容易练出来的海量全没了,又恢复到当初三杯微醺十杯倒的状态。
“醒了?”
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抬头,顾恒舟正坐在帐子里的桌案前处理公务。
他看都没看沈柏一眼,沈柏却心虚得直冒冷汗。
她上辈子入仕后练就了金刚不坏身,别说喝酒,就是被十大酷刑折磨,也不会抖落出什么秘密,但这会儿她还没正式入仕,身体稚嫩得很,昨晚喝醉了酒有没有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不一定了。
“嗯,醒了。”
沈柏应声,下床边朝顾恒舟走边环顾四周。
帐子里的摆设和之前没什么变化,看来她没摔砸什么东西。身上虽然还残留着很重的酒味,衣服却是干净的,应该也没吐。
沈柏稍稍安心,在离顾恒舟还有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顾恒舟掀眸看来:“离那么远做什么?”
“我身上还有酒臭,怕熏着顾督监。”
沈柏堆出笑一脸谄媚,连顾兄都不敢叫了。
顾恒舟眸底攒着霭霭的雪露,唇角却见鬼的微微上扬:“过来!”
顾恒舟皮相生得极好,要不是一双眸子平日冷冰冰像万年不化的雪山,替他挡了不少桃花,只怕国公府的门槛早就被踏烂了。
这会儿他唇角微扬,眸光虽然冷然,也比平日要亲和三分,然而沈柏胸腔那颗贼心一动也不敢动,站在原地警惕的问:“顾督监,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靠太近被人看到不好。”
顾恒舟不说话了,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沈柏。
沈柏脑子转了八百个弯都想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最终还是认怂的挪到顾恒舟面前。
顾恒舟屈指在桌案上轻轻叩了两下,沈柏先注意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才看见他手下那份文书写的内容。
“那天晚上两个案犯招供,他们本来是要绑走你的,最后却杀了孙武,你还敢说孙武的死跟你没关系?”
张大牛和张二牛招供,说他们那晚本来是想绑了沈柏丢到后山树林,给他个教训,帮孙武出一口气,没想到半路沈柏醒了,教唆他们去杀了孙武,那份文书上盖着两人的手印,无声的控诉。
沈柏先是一愣,随后松了口气。
还好是说案子的事,不是她昨晚撒酒疯乱说了什么话。
“顾督监,新瀚营靠近营门口,镇戈营靠近后山,镇戈营和新瀚营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把我打晕了丢到营帐外面给我扣一顶私自逃跑、抗旨不遵的帽子不是更方便,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后山?”
沈柏先提出异议,然后摊开自己的手掌放到顾恒舟面前:“如果你是因为他们摁了两个手印就相信他们,我也可以立字据保证我和这件事没关系,手指摁烂了都行。”
沈柏坦荡荡,好像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光明磊落的人。
顾恒舟绷着脸不说话,沈柏打了个响指:“顾督监,我觉得我们的眼光不能只局限于校尉营内,你想想,我可是陛下亲封的探花郎,前途一片坦荡,实在犯不着因为被打了几鞭子就背上一条人命案,这桩命案背后一定大有玄机。”
“比如?”
第25章 他说不要就是要
“比如朝中有人与我爹政见不合,怀恨在心;比如有人嫉妒镇国公手握重兵,心怀不轨;再不济也有可能是有人想借机掩盖校尉营里一些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
沈柏说着说着,表情便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一掌压在那份供词上:“所以顾督监不能听信这种片面之言,要慢慢清查才好。”
沈柏靠在桌案边,半截身子挤在顾恒舟和桌案之间,捂了一晚上的难闻酒气涌入鼻尖,连顾恒舟自己都没发现,他竟然没觉得反感厌恶。
“沈柏,你想彻底搅浑校尉营的水?”
“顾兄说错了,是校尉营这潭浑水里,混进了我这条自带好运的锦鲤。”
沈柏完全放松下来,腆着脸自夸,不等顾恒舟开口又继续道:“这份供词可以先放着,顾兄不妨先查查两个案犯的来历,我记得先帝组建瀚京校尉营时曾立过一条规矩,进校尉营者,若非战场退下来的伤兵,须为烈士后代,或为武行出身,若不满足这其中之一的条件,不得载入校尉营名册,若是有人坏了这规矩,这背后的居心可就要好好考量考量了。”
说完这句话,沈柏撤身离开,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走出营帐,阿柴正好沏了茶回来,闻到沈柏身上的味道眉头拧成麻绳。
“沈少爷,你昨晚跟周校尉一起喝酒了?”
“是啊。”沈柏点头,脑袋还是很痛,忍不住嘀咕,“我好歹刚帮了你们一个大忙,阿柴你都不帮我准备一碗醒酒汤,也太不够义气了吧。”
“昨晚有给校尉大人准备醒酒汤,但是督监说不用管你。”
这个锅,阿柴表示不背。
没想到会是这样,沈柏脑袋更疼了,抢过阿柴给顾恒舟沏的茶喝了一口:“他说不管你就真不管啊,你不知道你们督监是那种口是心非的性子吗?他真不想管我怎么还让我在他营帐睡了一夜?”
“可是……”
阿柴觉得哪里没对,沈柏继续洗脑:“没有可是,以后但凡和我有关的事,你们督监说不要就是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出了事我担着。”
阿柴:“……”
说服阿柴,沈柏溜溜达达去伙头营顺了两个冷馒头吃,醉酒后人很不舒服,正准备回去躺着,远远地看见赵定远带着一队人马往后山方向去。
那架势,可不像是闲的没事去后山掏鸟窝玩的。
沈柏挑眉,一路小跑返回顾恒舟的营帐,阿柴没在门口守着,她也没想着通传一声,直接掀帘进去:“顾兄,我刚刚看见……噗!”
话音戛然而止,沈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目光死死的钉在那个强劲有力的身躯上没办法挪转开。
沈柏不是没见过顾恒舟光膀子的样子,但都是在顾恒舟受伤的时候,不像现在,顾恒舟只着里裤站在屋里,正背对着她用帕子擦背。手臂和背上的肌肉紧绷,每一寸的肌肉线条都轮廓清晰。
沈柏心脏鼓跳,脸火烧似的烫起来。
“看够了?”
顾恒舟转过身,眼睛微眯,沈柏被美色冲昏了头,脱口而出:“没够。”
顾恒舟:“……”
气氛瞬间冷凝成渣。
第26章 丢人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