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点太多,加上“二张”已死,所以各方面干脆低调处理这件事,很有可能当作意外结案。所以学校才会只字不提,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 求 !!!
第26章 宣传
一大早,四个少年人,加上金明天,一块骑上自行车,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
舒雨一进教室,就被程燕抓住,一把按到座位上,小脸上满是八卦的兴奋,“你知道吗?二张被抓了,还有马小虎,就在你们长尾镇,快说说,你瞧见什么没有?”
小地方的事,又调动了那么多的人手,哪里瞒得了人。不过大家暂时还不知道,舒雨和两个少年人在当中起的作用。
“昨天半夜抓住的,在镇上闹了一天。”舒雨没有出风头的心思,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这些,于是谨慎的回答着。
“你都没出去看个热闹。”程燕不可思议的看着舒雨,旋即恍然大悟道:“我怎么忘了呢,你胆小啊。”
这世上有两种人胆子大,一种是没经历过挫折和危险,甚至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能危害到自己的事情,所以胆子大,又叫傻大胆。
另外一种是经历过太多挫折和危险,已经总结出一套应对的方法,甚至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胆子大,又叫无所畏惧。
程燕显然是前者,不过她的傻大胆更多的是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并不惹人讨厌。
舒雨自认为不可能成为前者,但也没有修炼成为后者,大概就是属于普通人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胆小鬼吧。
“一定吓坏了吧。”程燕拍拍舒雨的肩膀,以示安慰。
“要是发生在我家附近,说不准我也会害怕。”觉得好朋友的脸色不对,她又多加了一句。
舒雨笑了笑,“我其实已经不害怕了。”
她也有拼命想要保护她的家人和朋友呢,就算是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害怕。
学校的校长室里,接到了教育局打来的电话,校长立刻带人去校门口迎着。
“迎一辆警车,校长这是等什么呢?”跟着出来的老师,有不解的,互相打听消息。
“等着吧,你们看看校长的脸,一准是好事。”有会察颜观色的,保持着微笑。
一辆警车驰进学校大门,教育局的领导陪同着公安干警,把一面锦旗送给学校。
鲜红的锦旗,上书“育才有方,见义勇为”八个大字。
意思非常直白,肯定是他们学校有学生长脸了,在外头做了好事。而且这好事还挺大,不然不会是警察过来送锦旗,还有教育局的领导陪同。
校长双手接过锦旗,学校的办公室的干事,拿着照相机,就在学校门口给来了一个大合影。
“等一下,还是把几个学生叫出来,一起拍个照吧。”见校领导拍完照就请他们上办公室坐一坐,公安干事有点意外,当事人都不出现的吗?
校长脚步一顿,“对对对,是应该的。”
应该什么啊,他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呢。周末去了外地一趟,还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就是“二张”的事,也是早上到校,听同事们谈了一嘴,才知道“二张”伏法。
但他哪里能想到,“二张”伏法会跟他们学校的学生有关呢。
教育局的领导纳闷了,不是打过电话吗?怎么一脸不知道怎么回事的表情啊,这校长怎么当的,发生这么大事,竟然一丁点都不知道。
而领导根本不知道,校长接到的电话只是让他出来接人,其他的一概没说。
“你们学校高二,是不是有俩学生,一个叫路晁,一个叫许然,还有……”都是一个系统的,得提醒提醒,省得在人家公安面前丢人。
“我知道,这事我知道,我们正在研究,准备严肃处理。在校外打架斗殴,影响恶劣,绝不能姑息。”校长一个顺拐,就拐到了自己的逻辑里。
教育局的干事傻眼了,“不是,怎么还有这回事,跟谁呢。”
“跟马小虎,毛巾厂的职工,你说这不是瞎闹的呢。”校长理直气壮的说道。
教育局的干事真正是气坏了,这么长脸的事,怎么到了校长这儿,变成了这样。赶紧拦到警察和校长的中间,赔着笑脸道:“误会,误会,校长一时没了解清楚情况。”
“诶,我怎么没了解情况,我知道的太清楚了。”之所以还没宣布处分的事,是因为马小虎父亲答应的好处还没到位。
“行了,你别说了,黄校长呢,你去请路晁,许然,还有舒雨到会议室。”教育局的干事彻底没了耐心,当着外人的面发疯,玩谁呢。
黄校长是副校长,一向沉默寡言,身为副校长也带着班,侧重点在学生的成绩上,对办公室的事,向来敬而远之。
他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哪个班的,赶紧通知他们各自的班主任,把人请到会议室。
舒雨进会议室的时候,路晁和许然都已经到了。抬头看了一圈,老师们都对她露出友善的笑容,公安的干警也冲她招手,“舒雨同学来了,快,快来坐。”
所谓的座谈,就是将三个人的事迹,向学校好好宣传宣传,让学校明白他们干了些什么。以后你们宣传的时候,别弄错了重点,那些负责写材料的干部,也知道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侧重点是什么。
公安局还发了一张见义勇为的奖状给舒雨,上头有加盖的公章,看着特别气派。
最后必然是一通拍照,握手然后鼓励,座谈会才散去,教育局的人和黄校长一起送走公安的同志。舒雨这才发现,杨校长的表情一直僵硬而又奇怪,其他老师也都尽量不去看杨校长,避免和他的目光对视。
这是什么情况,舒雨看了一眼路晁和许然,有点明白,杨校长大概是栽了。
不过她实在不希望这件事大肆宣扬,面对教导主任说什么巡回演讲,什么组织人来校学习的事,舒雨急的直摇头,“主任,我只是一个学生,目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我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没有您说的那么高尚。”
路晁和许然都和舒雨一样,不愿意接受教导主任的提议。
教导主任一脸失望,要知道学校出了这种事,绝对是全体校领导的政治资本。在这个政治挂帅的年代,这样的事迹比学生成绩还要重要。抓住机会,他们都能跟着沾点光。
可学生不是工作人员,人家不配合也不好硬性要求。
不过很快就有人想出好主意来,当事人不配合,找个愿意配合的啊。把这三人的事写成事迹报告,找个老师上台演讲,不是一回事吗?
于是一篇声情并茂,催人泪下,政治正确,思想正确的事迹报告以最快的速度出炉。当然,这期间银行和周晓丽的锦旗,也陆续送到学校。
站在表彰会的下头,听老师念报告的舒雨,全程没敢抬头,太羞耻了。这中二爆表的耻度,煽情夸张的肢体语言,出神入化的播音腔,让她几度怀疑,这是她的经历吗?这真是她的经历吗?
低头用眼角去瞥自己身边的人,路晁几乎和她一模一样的姿势,只不过人家长得帅,就是臊得不想抬头,也自带一种超然的洒脱气质。
许然倒是十分享用的昂首挺胸,不时冲着台下熟悉的同学做点小动作,眨个眼或是偷摸挥一下手指头。逗得下头的同学,不时耸着肩膀笑几下,又低下头去忍笑。
公开的表彰大会终于结束了,舒雨和路晁几乎是同时呼出一口气,两个人对视一眼,又是同时一笑。
程燕因为舒雨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而生气了小半天,好在舒雨把她给哄了回来。
“收到锦旗当天就给你坦白了,你比同学知道的都早,细节你最清楚。我当时也不知道警察让不让说,哪里敢瞎说话。”确实也是真话。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勉勉强强原谅你了。”程燕还是挺好说话一姑娘。
这年头的单位特别热衷于推出先进个人,动不动就全国一窝风的去学习先进集体先进个人。都是公家单位,人家来了就有接待的义务,被学习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恨不得有三百天都在做报告,除了做报告什么事都干不了。
最后先进个人苦不堪言,先进集体差点被吃垮,但唯独领导的政治资本有了着落,整天文山会海,冗长的报告,花团锦簇的政绩,就是这么来的。
这种风气得过几年才开始刹车,舒雨可不管领导怎么想,仗着学生的身份推了做报告的事。也幸亏她是学生,要是个有公职的,想推都推不掉。
老槐树已经成了他们三五个人偶尔小聚的老地方,“二张”押回原籍,也是第一个案发地。等着他们的是明正典刑,没有丝毫疑问。
“马小虎会怎么判啊。”这种大案要案,审查和判决的速度相当快。马小虎的犯罪事实清楚,更没有理由拖延。
舒雨没有渠道,但程燕有啊,于是她也成为老槐树下的常客。
“我爸打听过了,说是最大的可能是死缓。”
路晁挑了一下眉头,“死缓变无期,无期改有期,怎么也得十几年,就算出来,人也废了。”
十几年呢,对少年人来说,这是多么遥远的距离啊。
许然却不太满意,“是不是有点轻啊。”
“可以了,他手里没有直接的人命,要不是和二张搞到一起,死缓都重。”会判死缓,纯粹是二张的罪行太重,沾上了都得往重里判。路晁显然也打听过,倒是很清楚里头的门道。
只有舒雨深感可惜,二张的事再晚一个月发生,严打期间,马小虎怎么也是个死刑。但是现在,死缓确实算是重判了。
现在这个结果,她也能接受,十几年后,就算马小虎真能如愿出狱,相信也不可能再对他们产生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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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牛仔包
“杨校长马上就要调到教育局当研究员了知道吗?”还是程燕的八卦。
接任的不是副校长,也不是空降,而是教导主任,这不出人意外,就冲教导主任牵头办宣传四处演讲的劲头,就知道黄校长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正值壮年呢,调去当研究员,研究什么,研究上头的政策,外行人可能还以为是什么好事呢。其实内行人都知道,就是坐冷板凳,公家单位又没有随便开除的选项,不适任的干部总不能让人回家,于是就有了这么个位置。
“活该。”舒雨难得的嘲笑了一句。
路晁和许然是当事人,倒是有风度的没有开骂,只耸耸肩膀表示不在意。
“他确实是活该,不过他也喊冤呢,说教育局的人给他打电话没说清楚事,他才误会的。”程燕继续八卦。
路晁冷笑一声,“成王败寇,阴我们的时候拿腔拿调,被别人阴就喊冤,他难道不知道,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许然放声大笑,“愿赌服输的规矩都不懂,好好研究去吧。”
马小虎如大家所料,很快宣判,正是死缓。
转过年就到了一九八三,轰轰烈烈的严打开始了。街面上的小混混为之一清,一半被抓了进去,另一半机灵的缩回去当起了好市民。
舒雨的牛仔包也终于全部完工,只不过,这一回要出门,金明天不让了。非得有他陪着,才许俩姐妹去川市。
他们姐妹有门路,给人加工赚点零花钱的事,本来在家里就是过了明路的。要是普通人家,这种事肯定得刨根问底,但他们家情况特殊,金明天问明白姐妹俩没有自己掏钱,便没再细问。
主要是被“二张”和这段时间严打的事搞得精神紧张,看谁都是坏人,金明天坚持,姐妹俩也没有拂舅舅的好意,三人一起上了去川市的客车。
去川市的路上,不时看到路上扯起来的横幅,上书一行大字“车/匪/路/霸当场击/毙无罪”简单直白,让人一看就懂。
有乘客和司机聊天,司机也健谈的很,“咱们这一块还好呢,都是乡里乡亲的,公司沿路打点过,没人来闹事。最怕的是那些过山路的,山里的人跟你可不沾亲带故,又凶的很,开始还装着可怜引司机停车抢劫。后头没人上当了,就设路障,一个村的壮劳力都出来干这种事。”
“可不是吗,我坐过那种车,司机都带着家伙,车里好几个自己人,遇到路障闭着眼睛直接冲。”看样子乘客也是个见多识广的,跟司机聊的十分投机。
其他人听着新鲜,不少人跟着讨论,气氛十分热烈。
到了川市,提前联系好的舒雨独自一人进了丽姐的服饰店,这回带的是牛仔包。
丽姐连声可惜道:“这回怎么没带头花回来。”
“都有仿版了,正版可卖不出价钱来,再说我舅舅去的厂子,人家也是做过头一波就不做了。”仿版连吴县都能看到,舒雨再做也得压低价钱,这个时候的人可不管正版仿版,对于质量也没有那么高的要求。
丽姐有些可惜,她也确实带着压价的心思,没想到人家直接转了向,让她扑了个空。难免心里酸溜溜,想要占这个小姑娘一点便宜,可真难啊。
“为什么不拿点牛仔裤呢?”牛仔裤可不要太好卖的,牛仔包说实话,别说他们店,别的店也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市场接不接受。
“这不是跟头花一个道理吗?我舅舅要拿,肯定是拿新东西,拿别处没有的。没理由香港卖得好,咱们这儿会不喜欢。等到处都是了,我舅舅也不会拿。”
舒雨看出丽姐的为难,这位姐们毕竟是做女装的,对这种偏中性的包包,天然的有种不适应感。
“您也不用为难,不合适我再找找别家,下回有适合您的,我再来。”舒雨干脆利落的起身。
这么干脆,丽姐又有些犹豫了,拉住她,“我也不是说不要,不要然给我留十个八个试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