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知道……”张品殊两个眼袋快掉到了下巴磕上,散了发髻的头发乱得像枯草,满脸口水眼泪地咧着嘴冲齐钺笑,“那事儿是谁干的,我知道。”
齐钺靴底碾过地上的氍毹,两步跨到张品殊跟前,揪小鸡子似的将人拽起来,眼神狠戾,“谁!”
“我不能说,嘿嘿——”张品殊笑出了声,像个街头的疯妇,夸张地凹着嘴型,“我要活!”
齐钺一把将人推翻在地上,反手抽出卫达腰间的佩剑,“那我现在就叫你死。”
“哈哈哈——”张品殊干脆大喇喇地就这么仰面躺在地上,“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可是,侯爷——”他突然死死地盯着齐钺,“我要活!”
“呵。”齐钺冷笑一声将剑交还给卫达,曲单腿蹲在地上同样瞪着张品殊,“那你想怎样?”
张品殊在齐钺的眼神里打了个寒噤,他喘了两口气才低声道:“只有我知道,我要面圣。只有圣上说我能活,我才能活。”
卫达带人下去后齐钺疲惫地坐回书案边,以手扶额,闭上了眼睛,有点似梦似醒的感觉。
“侯爷?”
直到他听到卫达的声音就在他跟前。
“夜深了,去房里歇罢。快入冬了,小心着了凉,夫人要怪罪。”
夫人?
齐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懿儿!”
他睁眼,却只看见眼前的卫达。
“侯爷。”卫达垂首道:“夫人不在府上,您要是找她有事儿,明儿个我去传话。”
“没、没事。”齐钺深吸了两口气,捏了捏胀痛的眉心,“你明天悄悄去传话,把今晚的事儿大致告诉夫人,说我明天会去面圣请旨,等圣上应了便带张品殊去御前。”
“是。”卫达虽是恭恭敬敬地应了,但心里还是不解,“要全说吗?只怕夫人要忧心……”
“岳父大人官拜一品,等我带了张品殊去面圣,早晚藏不住。”齐钺起身看着相国府的方向,“她知道的越少,就想得越多,反而忧思更重。”
“是。”
“今晚可还有其他活口?”齐钺转身问道。
“都是死士,事败自裁,没有活口。”卫达小声道:“尸首都留着,侯爷可要亲自看看?”
死士?
这个词莫名戳进了齐钺的记忆里,让他想起那个被弯刀划破的除夕夜。
斯木里至死都没有提起过那个除夕夜,当时情况紧张,齐钺也未来得及多问。
可是斯木里为什么不提呢?
他曾经差一点就能在战场外干掉自己,多么值得炫耀的功绩。
为什么不提?
“他们用的什么武器?”齐钺惺忪的睡眼突然凌厉,“那群死士。”
“就……”卫达有些不解,“寻常刀剑啊……”
“那便不用看了。”齐钺泄气地靠进椅背里,“尸体处理掉,张品殊着人看好。”
“卫达。”他又阖上了眼皮,“帮我把灯灭了罢,我今晚就歇在书房里。”
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隔壁的文正文完结啦!很快可以开始这边的爆肝双更!完结可待~
大家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番外?我先安排一下?
还有阿鱼的古言预收文《我就是馋那个和尚》,有兴趣的小可爱可以戳专栏康康!
1V1,HE,文案:
沅州城内谁人不知,四海镖局的大小姐——林歌是个无法无天的霸王。
她看着是个甜美可人的丫头,却有着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性子,一身男装与父亲走镖时,附近的山匪都要退避三舍。
林父整天看着皮实欢脱的女儿傻乐,倒是教林母愁白了头。
眼瞅着女儿及笄之年已过,这婆家的事情要去何处说?
*****
小和尚悟尘被住持师父从溪边的竹篮里捡回山上的时候尚未满月,直到弱冠之年。因为师父一句“未曾出世,如何渡世”,悟尘第一次离开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庙。
*****
两人头回遇见便闹了个大乌龙,悟尘被林歌背后一脚,直接踢了个大马趴。
待悟尘拍拍尘土站起来,双手合十唤了一声“女施主”,林歌觉得这个世界从此安静了……
这和尚长得也太好看了!
*****
悟尘被林歌带回了家,林母瞧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女儿心内大喜:“求大师在府上多留些时日罢,教教我这女儿读书认字也是好的。”
于是林父这一单走镖独自上路,却不曾想箱子里装的是改变所有人一生的货物。
*****
从林歌每日追在悟尘身后欢快地喊着:“和尚你看看我好不好?”
悟尘总是合掌默念:“阿弥陀佛。”
到悟尘把林歌紧紧地拥入怀中,哽咽道:“歌儿,你睁开眼睛再看看我好不好?”
林歌唇角溢出一丝鲜血,然后忍不住“咯咯”地笑出声来~
*****
活泼善良粗线条女主武力值爆表X清规戒律超别扭男主智力值满格
一句话简介:女追男,隔层纱!
第85章 一代帝王渐迟暮
巍巍宫墙瓦, 曲曲回阆苑。一叶堕金井,秋色满蟾宫。
齐钺走在皇宫的甬道上, 想起小时候的情景。
他在很小时便入过宫,那时还有齐重北和两位兄长。他拉着哥哥们的手, 跟着进宫参加皇帝的赐宴, 在同样的一条甬道上,当年的他走得蹦蹦跳跳的。
齐重北很严厉, 会板着脸斥责他没有规矩;齐锏却总是最宠他,为了怕他犯错, 会把他抱在怀里。
这么多年过去了, 皇宫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变的只有那个走在路上的孩子。
“哟!王爷来了!”宫里管事的公公侯在殿外,见着齐钺立马堆笑行礼, “奴才请王爷安。”
“公公抬举了。”齐钺抬手免了对方的礼数, “封王之礼未成, 哪儿来的王爷。”
“嗐——这诏书都下了,还不是早晚的事儿!”能在御前做大太监的人惯会的便是察言观色, 齐钺既然不喜,他也不会继续这个话题, “圣上候着了, 侯爷里面请。”
齐钺使了个眼色叫后面的人跟上,一旁的太监却尴尬地止了步。
他回头打量了一眼那太监,没有言语。
“这……蒙圣上垂怜,侯爷可佩剑于御前自有行走。”太监说着眼神飘向齐钺的身后, “可旁人……”
齐钺并没有多言语,跟身后的卫达打了个眼色便抬脚走进了正殿。
早朝下了有一阵了,文武百官这会都该出了宫门了,齐钺走进空落落的大殿,能听见靴底碾过地上大理石地砖的回声。
“齐卿来了?”
倒是隗文帝先开了口,齐钺上前,标标准准见了个武将的礼。
“起来说话。”隗文帝摆摆手,“你回隗都后身子不好,朕想教你好好养着便没有传召,也免了早朝;好些日子没见啦——”
隗文帝又招了招手,“上前来,教朕瞧瞧。”
“蒙圣上挂心。”齐钺上前两步,“齐钺惭愧。”
隗文帝伸手,身边眼尖的老太监就立马上前,扶着他缓缓走下龙坐。
齐钺躬身站着没有抬头,他余光打量到隗文帝来到自己身前,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到对方的苍老。
有时候人的苍老不在弯曲的脊背和难展的皱纹里,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日暮西沉的气息。
“当初,你跟着齐重北进宫赴宴的时候,刚这么高——”隗文帝伸手比了比自己腿根的位子,“那时候齐锏抱着你,朕也抱过你。还记得吗?”
“臣彼时年幼,映像不深了。”齐钺答得恭谨,却没有说实话。
那时的隗文帝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目光如炬,声如洪钟,连抱着自己的双臂都格外有力;远非今日这般迟暮的景象。
时移世易,隗文帝老了,那时陪在他身边的父兄也不在了。
天真的稚子已经长大,齐钺不愿再话当年。
“你不记得了,朕却记得很清楚。诶——”隗文帝的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力,“那会你可真粘齐锏啊,朕一抱你,你便要哭鼻子。”
“没想到啊……当年趴在齐锏怀里嗷嗷哭的毛头小子,一转眼,都已经比朕高出一个头了。”隗文帝拍了拍齐钺的肩,“你很好,一方将帅,可安国家。好。可是,朕,老了。”
齐钺这时候抬头,才看清隗文帝微微佝偻的脊背,一代帝王真的已经不再年轻。
他抱拳行礼,“圣上龙体康健,才是隗明四境万民之福。”
“嗯。”隗文帝由老太监搀扶着重新坐回龙椅之上,“这人啊,年岁大了便总爱琢磨以前的事儿,齐卿也不必往心里去。”
他没有再等齐钺答话,他知道齐钺也说不出什么太好听的话来。若是想听恭维的话,尤敬之之流能比齐钺说得强上百倍,但他也早就听腻了。
“你在折子上说了北境军粮案的始末,但也只说了个大概;朕瞧着蹊跷,今日下了早朝便把相关的人都留在了偏殿暖阁里,你是想要张品殊单独同朕交代,还是把大伙儿都召来?”
“齐钺事无不可对人言。”齐钺躬身行礼,“但凭圣上决断。”
“嗯。”隗文帝从鼻孔里挤出点声音算是应下了,转头吩咐老太监,“都叫来罢,和那个张品殊一道。”
林怀济领着六部重臣进了大殿,遥遥向隗文帝行礼,隗文帝靠在龙椅上没有睁眼,挥挥手便算是应了。
直到卫达拎着张品殊“嗯嗯啊啊”的进殿,隗文帝才微微张开点眼缝。
“就是他?”隗文帝皱着眉头,对张品殊这样品阶的人并没有什么印象。
张品殊浑身绑满了绳子,缠得活像个粽子,一路被卫达拎着进了大殿,这会还被蒙着眼睛堵着嘴巴。可他耳朵还在,听出了隗文帝的声音,便开始不要命的挣扎和呜咽。
齐钺回身点了点头,示意卫达将人解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这时都在张品殊身上,没人注意到一脑门子汗的尤敬之往人群后面挪了挪。
卫达还没完全把人解开,只卸掉了张品殊蒙眼的黑布和塞在嘴里的破布,张品殊就忙不迭地往御前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