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抱怨,那是她通情达理,可身为男人,他也该有些分寸,不能将女人的善解人意当成自己猖狂的资本,适当的体谅也是应该的。掰开她因自责而紧捏的双手,梁东扬轻拍着,柔声笑劝,缓解她的紧张,
“本王懂你的意思,决定留下陪你也是自愿,放心吧!倘若我认为你是威胁埋怨,也不会坐在这儿继续跟你说话。”
掌心的温度悄然传递着,只是一个普通的相望,不知为何,她的耳根子竟又红了,甚至连对望的勇气都没有,总觉得这目光幽深得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眼瞧着飞霞晕染佳人面,梁东扬轻笑出声,松开她的手,待菜上桌时,还亲自为她夹菜,“午时太过劳累,得补一补,晚上才好继续钻研。”
丫鬟还在一旁伺候着呢!豫王突然说这样的话,她除了羞嗔一眼,连开口反驳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被人听到会想入非非,说她闲话,低头默默吃着他夹的一块牛肉。
小口慢入,细嚼慢咽的模样都能锁住他的目光,待他回过神来,才发觉最近总是走神,以往时常应酬,见过的美人如云,但也都是过眼就忘,没什么铭记于心的,
初见许娇荷时,他只觉得这姑娘长相清丽,倒也算不得倾城绝色,就是看着顺眼顺心,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弯梨涡,如今这才一个多月,每回瞧她都觉有不同的美,不知不觉间就将目光停留,不忍辜负这花容月貌。
但理智告诉他,不可沉醉美色,多少英雄帝王皆被美色所误,他得引以为戒,时刻保持警醒,断不能被一个人女人迷了双目,该宠还是要宠的,心必须把控好,万不可迷失。
许娇荷还将他的话当了真,以为今晚逃不掉的,虽然很惶恐,到底不敢拒绝,令她意外的是,夜里入帐后他并没有将她如何,这又是什么意思?
好奇的瞄他一眼,许娇荷略诧异。感受到她的目光,梁东扬顿时了悟,“可是在期待什么?”
“并没有。”心虚的她立即收回目光,故作平静的望向帐顶,“只是在看王爷的泪痣。”
这个解释有点儿扯,也不晓得他会不会相信,正想偷瞄一眼,惊觉他已翻身凑近,俊颜近在眼前,墨瞳似海般幽深,又似星辰般闪着光芒,微扬的唇角戏谑尽显,
“如爱妃所愿,这样可以看得更清楚。”
如此亲密的距离,她哪里还顾得看泪痣,眼中只有他朗逸的容颜,一直以为只有女人的妩媚才会有勾人之态,未料这男人的容颜竟也能让人慌神,小心脏突突的跳着。
成亲一个多月,她其实没怎么仔细瞧过梁东扬,开始是因为羞怯不敢放胆子瞧,后来稍稍熟悉,但女人总盯着男人始终不大妥当,偶尔偷看也只是侧颜,夜里更是羞得不敢睁眼,这会子四目相对,她竟看痴了,不自觉的抬手,细细描摹着他那入鬂的飞眉,由衷赞叹着,
“王爷的眉疏密适宜,不必去画都很好看,不似我的眉太淡,回回都得描画。”
如今的她不再羞怯,敢于正视,说话也更自然亲切,值得表扬,“夸人的话学得越来越顺溜儿,看来本王真该有所奖赏。”
暗示的意味如此明显,她想不明白都难,试探着商量道:“要不,留到明晚吧?”
“明晚还有,现在也想要,谁让你先动手!”只是手指轻抚,已如石子激起他心湖的涟漪,什么节制理智浑然抛诸脑后,这一刻,心潮暗涌,他只想去拥抱,感受这软玉温香。
若不是她多瞧那一眼,也许此刻的梁东扬还在克制自己,规矩躺着,但这会子两人已然拥在一起,感受着温泉的洗礼,这遨游的紫龙又怎么舍得轻易离开?必得掀起惊涛骇浪,惹得她娇呼求饶,他才会心满意足的击鼓退兵,结束战役。
娇软无力的许娇荷累倒在他怀中,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寂静的屋里除了能听到窗外轻呼的风声之外,只余狂烈的心跳。
对此她深表担忧,王爷最近越来越钟爱此道,他才大病初愈,会不会有损啊?可她不敢问,只因曾问过一回,又被他按下以实际行动证明,自此后她再不敢说,只默默想着,但私下里还是嘱咐后厨给他炖些汤来补一补。
梁东扬一瞧见这汤便识破她的小心思,当晚又将她就地正法,没得商量!
事后许娇荷不禁小声嘀咕,看来这补汤还是挺有效的嘛!每晚都这般纵情还是生龙活虎。
被梁东扬听到忍不住反驳,“那些汤都被倒了,本王身强力健,根本不需要!”
羞得许娇荷当即捂脸,“王爷怎么偷听人家说话?”
“声音那么大,想不听都难,”道罢他又调笑,“疼你的时候你能再大声一些,我会更喜欢。”
这个时候的许娇荷感觉自己无比幸运,能嫁得如此疼宠她的夫君,大抵是老天爷在弥补她前世所受之苦吧?
若然日子都能这么平静而温馨的过下去,她该有多幸福,奈何世事难如人意,嫁得豫王,她的人生注定不平凡,更不可能平坦,很快就有是非找上门来!
秋渐深,得提前准备冬衣,豫王赏了好些布料,许娇荷一直没怎么用,现下正好拿来做新衣,于是请来了裁缝量尺寸,才量罢,外头来了个丫鬟求见,说是方夫人院里的,
“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我家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大宴,想请王妃过去一叙,此刻她正在厨房忙碌着,是以未能亲自过来相请,还请王妃见谅,务必赏脸。”
打发了丫鬟,许娇荷不禁好奇,自她入府以来,这方氏也就象征性的过来坐过一回,没用膳就走了,后来再没接触过,今日特地相请却是为何?
清歌只觉那位夫人铁定没安什么好心,“又不相熟,何至于亲自下厨,八成是有什么谋算,王妃还是甭去了吧?”
她倒是想不去,可这身份由不得她随心所欲,“虽说王爷不大待见她,但她终归是王爷的姨母,安妃的妹妹,面上的尊重还是得给的。”
王妃没怎么接触过方夫人,清歌时常与下人们打交道,可是听说了不少关于这妇人品行的议论,是以对她无甚好感,“奴婢是担心她耍花样,上回她还跟安妃娘娘说,想让她闺女跟咱们王爷呢!这不是明摆着想跟王妃您争宠嘛!”
第18章 孤男寡女
这丫头还挺记仇,许娇荷笑劝道:“王爷不是没应嘛!她也就是想想,也做不了主,既然她想唱戏,那就得有看客,咱们不去捧场,怎知她想唱哪一出?”
左右她在府中也没什么事,去应酬一下也无妨,这里终究是豫王府,她就不信方夫人还能使出什么鬼花样。
将近傍晚,她才动身过去,方夫人早已在屋中等候,一见她过来就笑着起身相迎,异常亲热,
“王妃您可来了,我这一直等着盼着,还怕您不肯赏脸呢!”
上来就圈住她胳膊,许娇荷很不习惯这种陌生人自来熟的亲切,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浑不顾规矩,而她还不能翻脸,只得将就着随她进去。
方夫人许是察觉到她微微蹙眉,笑着解释道:“王妃莫怕,备好饭菜后我还特地去沐浴更衣,身上已没有油烟味儿,不会熏人。”
许娇荷讪笑回应,“姨母言重了,您诚心相邀,还亲自下厨招待,实乃我的荣幸,我感激不尽,又怎会嫌弃?当然要过来尝尝您的手艺。”
因着清歌的提醒,许娇荷过去之时格外注意,连方夫人屋里的茶也没喝,只是装模作样端起杯子,并未入口,吃菜时也只夹方夫人夹过的那盘,而她似乎也只是闲聊,并没有什么重要之事,无非是说起她的遭遇,感叹命运不公,
“当初我们卫家在京城也算是颇有地位,三代为官,虽说不是什么大官,到底清廉公正,一直深受皇恩,我姐姐有幸入宫侍奉皇上,本想将我许给官家公子,可我那时年轻不知事,看中了商贾之子,认为他有头脑,不似那些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便不顾家人的反对,定要远嫁,只为跟随他。
婚后倒也有段幸福的日子,可我是官家女子,只懂诗词,不懂经商之道,我们也就没什么话可聊,他遇到生意上的困难我帮不上忙,反倒是他们那家粮铺的管事,有个女儿颇懂这些,两人时常在一处商量,偶尔他也会将其带回家用膳,说是感谢她出那么多好主意。
起初我也没在意,直至后来有一回去书房找他,听到一些动静,才知他们二人竟然混在了一起!”
说到此处,方夫人恨得牙痒痒,“他明知我为了他远离娘家,抛弃一切,居然还这么对我!倘若明明白白的提前跟我说清楚,再纳她入府,我也可接受,偏偏背着我做那种事,着实伤了我的心!”
原本许娇荷还觉得她讲自己的故事很没趣,可细细听来,又觉她甚是可怜,倾心相待的男子,转眼就有了红颜知己,谁瞧见会不难受呢?然而女人就是这般,身份卑微,不敢管束自己的丈夫,只能默默忍下所有的委屈。感慨之际,但听她又道:
“因他瞒着我,是以我很生气,跟他闹别扭,他也觉得对不起我,说是醉酒一时糊涂,还跟我保证过不会再犯,只给那女人一些银子做补偿,并没有打算让她进门。
他态度良好,我也无话可说,唯有原谅。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几个月之后,那女人居然跑来找他,说是有了身孕,这么一来,他就心软了,婆婆一听说她怀了方家的骨肉,张罗着让她进府,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那种滋味,光是想象就能感受到,定然很痛苦,但又无能为力,除了劝慰,许娇荷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世态如此,大多数男人都是妻妾成群,我们无法改变,唯有接受。”
掩下悲戚,方夫人突然问了句,“倘若有朝一日王爷纳妾,王妃能接受吗?”
心滞了一瞬,许娇荷还没想象过,也不愿去想,只敷衍一笑,“我尊重王爷的决定。”
“看得开的女人少烦忧啊!”点头笑了笑,方夫人又继续唠着自己后来的状况,说是那妾室居心不良,逐渐霸占方家家财,与表兄合谋害死了她的丈夫,而后就将她们赶出方府,不得已之下她们才到京都来投亲。娘家是不能再回了,安妃娘娘便安排她们一家人住在豫王府。
此时的许娇荷尚不知方夫人这话的用意,就这么坐着跟她唠家常,方夫人的话匣子一打开收也收不住,将近亥时她仍在不停的说,清歌终于忍不住上前打岔,
“王妃,您来了月事,不宜熬夜,早些歇息吧!”
方夫人闻言歉笑赔礼,“瞧我,一说起话来浑忘了时辰,耽误了王妃休息,万莫见怪。”
总算得以解脱的许娇荷暗松一口气,起身准备告辞,面上还温笑着,安抚道:“无妨,今日多谢姨母款待,改日得空再来看望您。”
“我与王妃甚是投缘,跟您说说话这心里头甭提有多自在,您可一定要常来啊!”方夫人亲热的送她出去,许娇荷一再笑应,出了院子只觉脸都笑僵了,清歌更感诧异,
“这方夫人请主子过来就是为了闲聊啊?这也太无趣了些!”
“上了年纪的人总是话多,可以理解。”她一直小心翼翼的防备着,此刻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不禁怀疑是不是自个儿太多疑,也许方夫人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呢?
回到璋华院时,豫王并未归来,一问小厮才知他在书房忙碌。清歌提议要不要炖汤给王爷送去,正在卸妆的许娇荷不由发怵,忙摆手制止,“还是莫炖了,以免他又以为我质疑他的能力,最后倒霉的总是我。”
清歌会意,掩唇轻笑,“也是,王爷年轻气盛,不需要大补也能伺候好王妃。”
羞得她回眸轻嗤,“你这丫头也开始说浑话!”
主仆二人逗趣说笑,殊不知书房内香气四溢,早有人炖了补汤给豫王送去。
梁东扬还以为是许娇荷又来给他送汤,正想逗她几句,抬眸便见来人竟是方悦容!
没有通报就直接进来,看了是使了手段的,梁东扬只当不知,也没与她计较,她便熟稔的将汤端至桌畔,含笑招呼道:
“我又学着做了一道汤品,表哥最擅品鉴,还请你尝一尝,给些提议,我好改进。”说着方悦容已打开食盒,为其盛汤。
起身到桌畔看了一眼,的确是色香俱佳,瞄她一眼,梁东扬意味深长的笑赞,“你做的汤总是不重样,当真是心灵手巧,花样百出!”
被夸的方悦容羞赧低眉,“表哥谬赞!”遂将汤碗端至他跟前,柔声相请,“虽说政务繁忙,但这种事永远也忙不完,得注意劳逸结合,这汤凉了可就不是原汁原味,趁热喝吧!”
走路时身姿婀娜,端碗时兰花指微翘,看向他时又眉目含情,梁东扬不禁在想,许娇荷若是这么作态的勾他,他势必将她正法,但是方悦容嘛!他还真没那个兴致。
不过她既如此用心,他也不好辜负,于是抬手接住汤碗,恰在此时,窗外一阵风吹来,梁东扬只道这风有些凉,让她去关门。
方悦容会意,欣喜转身去关,回来时就见他也没拿勺子,直接在喝,放下碗时,汤已下去小半碗,还不忘赞她厨艺好。
灌茶漱了口,梁东扬招呼她回去,“天色已晚,你回去歇着吧!我还得再忙一会子。”
说话间忽觉一阵眩晕,捏了捏眉心,梁东扬微蹙眉,缓缓扶额坐下,一直盯着他的方悦容忙去相扶,关切询问,“表哥,你怎么了?”
听他说头疼,她便提议扶他到里屋的帐中先躺会儿,随后一手扶着他臂弯,一手握着他的手,带他进里屋。
作者有话要说:
是表妹还是婊妹呢?
第19章 你得负责
将豫王扶至帐中后,方悦容将里头的棉被展开为他搭在身上,但人并未走,就势在床畔坐下,问他感觉如何,
“表哥,你怎么样?还头疼吗?”
但见梁东扬直接掀开了棉被,含糊应承着,“热,不要盖!”
“热吗?”方悦容抬指想去触他的额头,却被他一把抓住,紧紧握在掌心,吓得她心惊肉跳,抬眸就见他仍旧闭着眼,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瞬竟被他拉入怀中,而他则轻嗅着她的发,沉醉赞叹,
“你好香!”
微咬唇,方悦容慌忙推拒,“表哥,别这样!”
“怎样?”紧搂着她,将她抱在怀中,梁东扬虽未睁眼,却是唇角含笑,“热得难受,帮我消消火,你且放心,我定会对你负责。”
方悦容一听这话,终于没再反抗,手指紧攥着他的衣衫,嘤声低求,“那……那表哥可要怜惜容儿。”
“这个自然!”感觉到她不住的在他怀中乱动,梁东扬缓缓睁眼,幽亮的眸子闪着危险的光芒,唇角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味深长……
此刻的方夫人焦灼的屋内来回走动着,也未歇息,只等着丫鬟回来向她打听,“情况如何?里头有动静吗?”
丫鬟为难摇头,如实回禀,“奴婢不敢肯定,只因德望一直守在门口,奴婢不得近前,但是守了那么久都没见王爷出来,料想已成其好事。”
方夫人顿时喜上眉梢,无比庆幸,“那就好,那就好啊!”她就指望着这个女儿飞上枝头呢!安妃娘娘虽是应承了,却迟迟没个动静,也不晓得是忘了还是有其他心思,她也不好再跑第二回,干脆不求人,自个儿想法子最有保障,今日之事一旦成了,豫王也不好抵赖,那么她的女儿就有主儿了,她也不必再担这份心。
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响亮,连这个夜她都觉十分漫长,等不及想要一个结果。次日一大早,方夫人就拉着女儿去往璋华院。
彼时许娇荷正在用朝食,今日后厨做的是黑米桂花粥,甚是对她的胃口,以往她都只用小半碗,今儿个竟开口让人再盛一碗。
主子有胃口是好事,清歌忙端碗又去盛粥,掀开盖子依旧热气腾腾,刚盛罢,就闻外头一阵响动,似有哭声,还掺杂着吵闹声,“王妃呢?我要见王妃!”
这高门大嗓,一听就是方夫人的声音,清歌不由诧异,“她来作甚?不会又要请您过去吧?”
摇了摇头,许娇荷让她仔细听,“有人在哭呢!八成是谁受了什么委屈。”
正想着,门口的丫鬟急匆匆进来,方夫人紧跟其后,丫鬟为难道:“王妃恕罪,奴婢拦她们不住。”
摆了摆手,许娇荷并未怪罪,示意她退下,“无妨,既是一家人就无需在意那些繁文缛节。”以她的身份,本不必起身相迎,但看在方夫人是长辈的份儿上,许娇荷给她脸面便是给豫王敬重,是以仍旧客气的站起身来请她坐下,岂料她竟拉着女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王妃啊!我快被这个丫头给气死了!这个傻女儿,昨夜一夜没回来,今日一到屋,竟是衣衫不整,我问她到底怎么回事,逼问许久她才说是被人欺负了,可问她那人是谁,她抵死不肯说,气得我拿棍子打,又被丫鬟拦住,这个不知羞的女儿,我是管不住了,还请王妃帮忙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