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他说我可以自由出入。”
“那是以往,今儿个王爷临走时特别交代,不许王妃出府。”
好一个梁东扬!居然料准她可能会有出走的打算,提早放话!四名守卫在门前,她不好硬闯,只能拐回去,但又不甘心,便嘱咐清歌回房去等,而她则到书房那边,两边皆有人,不管他回哪儿,都能等到他,这个王府她再也待不下去,定要跟他讲明,离开这伤心地!
到得书房时,却见书房上着锁,她只能在外头候着,直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人影,许娇荷不禁在想,难道他回了寝房?若然回了,清歌该派人过来通知她才是,正想回去瞧瞧情况,猛然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且还有说话声,似乎回来的不止豫王,还有旁人!
依稀听到道长两个字,许娇荷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给梁东扬算命的道长,方悦容也提起过此人,且她之所以嫁给豫王也是因为此人,今日王爷又找他作甚,好奇的她不禁生出偷听的念头,心想也许还能探知王爷娶她的真正原因!
打定主意的她左右探看,发觉无处藏身,唯一能躲的,似乎只有书房南边的一口大水缸,上头种着睡莲,尚未开花,她若想藏,只能钻入水下!
情况紧急,不容她多想,许娇荷毫不犹豫的跨入水缸,藏在里头,梁东扬过来时,水面已然平静,他并未察觉出异常。
随行护卫打开书房的锁,那道长跟着豫王一道入内,许是谈话较私密,梁东扬并未留下护卫在门口,吩咐他们到院外守着。
在水下憋了许久的许娇荷才得空喘口气,缓缓将头探出水面。她也不敢乱动去擦面上的水珠,生怕动静太大会惊动豫王,闭着眼任由水滑落,隔墙的声音虽不清晰,但也依稀听得到他们谈话的内容,
但听豫王向那道长询问,“内子现下很想要一个孩子,道长可有法子破解?”
许娇荷不由纳罕,这不是王爷的主意吗?怎么生孩子一事豫王还要请教道士?
第45章 所谓报应是失去(终章)
而那道长接下来的话终于解了她心中疑惑,
“王爷见谅,上回贫道已嘱咐过此事,王妃现在不适宜要孩子。”
为难的梁东扬望着窗外怅然叹息, “之前她不知情也就罢了, 而今她已晓得那避子汤一事, 与我心生嫌隙,以为我对她有二心才不准她生孩子, 真实原因又不能告诉她,再这么闹下去, 恐伤了夫妻感情, 还请道长想个破解之法。”
“当初贫道让王爷娶王妃, 正因为您是贪狼命格, 而她是七杀, 两者分开,命格十分极端, 但若结为夫妻,便可弥补彼此的缺陷,王妃与您的夫妻宫甚是相合,可助您夺得江山!
但她在您登基之前不可有孕, 否则她的气运便会转移到孩子身上, 你们的夫妻宫也就没不似之前那般浑然天成, 甚至会影响您的运数。”道长拱手坦白道:
“有得必有失, 有些局无法破解, 还请王爷耐心等待, 想个法子瞒住王妃,抑或与她坦白,只要她能接受,理解您的难处,待您登基之后再要孩子也不迟。”
水缸中的许娇荷怔怔的听着道长之言,如遭雷劈!
至此她才算真正明白豫王娶她的因由,原来不过是因为两人的夫妻宫相合,怪不得成亲没多久他就痊愈,她总觉得他不像重病的模样,如今看来,所谓的病重需要她的血做药引根本就是借口,实则是为了掩饰他谋皇位的野心!
就因为道士一句话,说她能助他得天下,他就将她娶来,简直荒唐!
若说是为祛病消灾,她尚能理解,也算是助人为乐,但若是听信迷信之人,为了权势而娶她,她实在无法接受!
在此之前,尽管伤心难过,她还是想探知因由,想知道豫王到底有什么所谓的苦衷,甚至还天真的抱有那么一丝希望,也许真的有苦衷,纵有失望,终归还是对他有感情,无法轻易磨灭,而这一刻,所有的认知在顷刻间崩塌颠覆,万念俱灰的感觉,再一次袭来!
上一世,被休之际,她觉得人生无望,决然赴死,这一世,幸福了短短半年,又是这样的结果,老天既然不想让她幸福,又何苦给她美好的经历,让她误以为今生有好报,觅得如意郎,实则不过是一场利用!
接下来他们的话,她已无心去听,依稀听到有人离去的脚步声,似是那道士,心神俱伤的她,什么规矩都不在乎了,也不怕豫王知情会如何,直接从水缸中跨出来,全身湿淋淋的,浑浑噩噩的往外走,是水是泪,她已分不清,只觉心痛至麻木,什么都不愿再想,生怕下一刻承受不住会炸裂!
彼时梁东扬还在书房内,听到动静透窗望去,竟见许娇荷发裳尽湿,自南边路过,登时惊心……
“娇荷?”
惊诧的他当即出了书房跑至她身边,看着地上的水迹这才恍然,“你……你怎么在水缸里?”
他那慌张失措的模样落在许娇荷眼中甚是可笑,“王爷怕什么?怕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不好意思,还真的听到了!”
她为何会在这儿,为何偷听,梁东扬已然无心去计较,只知道今日有风,她这般湿透衣衫站在外头必定会着凉,忙去拉她,
“跟我进来,到屋里暖暖,我让你给你准备干净衣裳。”
然而她却往后退着不肯跟他进去,与他对视的目光已然失去神采,冷若冰霜,“我听到了王爷的秘密,你不应该杀我灭口吗?”
实则对梁东扬而言,这意外未尝不是最好的结果,反倒令愧疚的他终有一丝释然,“其实昨晚我有想过跟你解释清楚,但又害怕你知道真相后会误会,是以犹豫没明言,今日被你听到,大约是天意,既然上苍如此安排,那我就遵从,娇荷,我只希望你不要怪我当初娶你的原因,珍惜当下。”
如此谈定的解释着,许娇荷不得不佩服他的应变能力,“豫王真是胆识过人,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想了想,她又笑了,“其实不怪你撒谎,只怪我太天真易骗,说什么我都信,以为人间自有真情在,以为你真的不在乎我被别人欺负,被人看过肩膀,以为你真的爱上了我!
今日才明白,不过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有利用价值,能助你夺位,你才会假装不在乎,愿意留我在你身边!”
被一棒子打死的梁东扬顿感心塞,忍不住近前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除却孩子这件事,其他的我没有骗过你!”
她却步步后退,不允许他接近,眼中尽是厌恶与防备,“真相已然揭开,你还想继续哄骗?”
“娇荷,你冷静点儿,浑身湿透又一直吹风会得风寒,先进去泡个热水澡,换身衣裳我们再说好吗?”
只可惜得知真相的她已然崩溃,连声音都沙哑,痛心嘶吼,“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这个王妃我不稀罕做,我要离开豫王府,你休了我吧!”
休字再次重伤他的心,但他也知道她是对他太过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狠话,他实不该计较,仍旧耐着性子好言劝慰,“不要说这些赌气话,等你换身衣裳我再跟你解释!”
所谓的解释,不过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圆谎,她早已听够了,疲惫了!
“梁东扬,你对我好的时候我当了真,也付出了同样的真心去待你,可你只是在利用玩弄我的感情,根本不曾爱过我,你知道那种发现自己被耍弄的绝望感吗?你不懂,因为你从来不曾认真过!”
这样想当然的将他否认,他无法接受,“我有!成亲的目的虽然不纯,但婚后已渐渐被你打动,我对你的感情和承诺都是真心实意的,没有骗你,请你相信我!”
以往她听到这种话必会十分感动,信以为真,而今再听,不会再动容,唯一的感觉就是可笑,
“真心实意?说假话就不怕天打雷劈吗?你若是对我真心,又为何因为道士的一句话就不许我要孩子?
成亲之初可以说是没感情才如此,你说现在已有真心,所谓的真心就是回回完事儿后给我喝避子汤?”
“以后会有的,我也不是一辈子都不让你生,只是等几年而已!”此刻他十分渴望她的理解,而她已然死心,冷漠的收回对他的信任,
“几年是多久?皇上龙体康健,还能活个几十年,你是不是打算让我再喝几十年的避子汤?”一想起那汤药,她就痛心疾首,
“你以为那是白水吗?喝多伤身你都不知道还是根本不在乎?往后即便停药,我也很可能永远都怀不上孩子你懂不懂?”
他还真不知道,“当时大夫说剂量很小,且同时配有食补,不会伤身,说停药之后就能怀上。”
说得可真轻巧啊!许娇荷只恨自己怎么就瞎了眼爱上这么一个男人!
“所以你就放心大胆的让我喝,反正伤的是我的身子又不是你的,即便我真的怀不了,将来你还会娶旁的女人为你生孩子,而我不过就是你踏上皇位的垫脚石罢了!”
“不是你想得那样,娇荷,跟我进去,我会慢慢跟你解释!”心疼她着凉,梁东扬再次伸手去拉她……
她却使劲儿往后挣,不许他碰,许是浸过水的她手太湿滑,梁东扬没能拉紧,竟令她挣脱开来,一个趔趄倒向后方,瞬时撞向身后的大树,本就头昏脑涨的她被这么一撞,瞬间晕了过去!
吓得梁东扬赶紧俯身去唤,不听应声,迅速将她抱起,这会儿再回寝房有些晚,他只能先将她抱至书房,命丫鬟们帮她褪去湿衣,擦干净换上中衣,而后放入被窝中拿汤婆子来暖着,
大夫来后检查伤势说是无甚大碍,可能是忧思过度才会晕厥,未免风寒,又开了药预防着。
丫鬟们熬药的档口,梁东扬坐于床畔,一直握着她的手,她那苍白的面容映入眼帘格外剜心,若不是因为他欺瞒,她又怎至于如此狼狈?
躲在水缸偷听他说话,这些他都可以不计较,终究是他欺瞒利用在先,他无可辩解,但还是想告诉她,
“利用是真,喜欢也是真,孩子的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不会再让你喝避子汤那种伤身子的药,会找旁的法子避孕,娇荷,你莫恨我!
我是皇子,自是要争皇位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当初才会听信道长之言,也许这也算是一种注定的缘分,从利用到喜欢,我终是没能躲过天意,对你渐渐动了心,相守至今不容易,你能不能原谅我,再相信我一次?”
明知昏迷的她可能听不到,他还是想把心里话说出来,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弥补心中的愧疚,为了皇位,不管做什么他都觉得理所应当,可看到许娇荷知晓真相后如此难过,他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去按照之前的路去走,只因不想看到她伤心绝望的眼神,
守了一个时辰仍不见她醒来,外头又有小厮来报,说是常信请他去一趟明英山庄,有要事相商。
不得已之下,梁东扬只得先离开,临走前嘱咐丫鬟们照顾好王妃。
他走后没多久,许娇荷悠悠醒转,清歌也在书房伺候着,心疼的哭劝主子,
“您心里难过只管与奴婢说,千万不要做些伤害自己的事啊!奴婢瞧着心里头难受!”
出乎意料的,主子没哭没闹,面色异常平静,不管说什么她都不接腔,眼神看似无波却空洞,在更衣梳妆之后,她终于开了口,让她回寝房取东西。
“前些日子找高僧开过光的那条青金石珠串,你帮我拿过来。”
清歌不明其意,“主子这会儿要珠串作甚?”
“觉得最近很不顺畅,想戴上辟邪。”
那些首饰皆锁在匣中,只有清歌有钥匙,主子既交代,她理该去办,而后许娇荷又差其他两个丫鬟各自去办事。
丫鬟们看主子说话温和平静,没什么异常,便都照做了。
待人走后,许娇荷看了一眼镜中悲哀的自己,再不犹豫,坚定的前往王府大门处,晓得护卫们会拦,她临走时还从书房里翻了把匕首出来,随身携带着,一旦护卫拦阻,她就拿匕首横在颈间,以此做威胁,终于顺利出得府门,
王府外面都会拴一匹马,供那些送信之人骑乘,许娇荷瞅准那匹马便骑了上去,幸得以前卫瑜曾教过她骑马,即便不熟练,好歹能驾驭!
护卫见状分头行事,迅速入府牵马,分三路去追,又着人立即去山庄向王爷禀明此事。
许娇荷被他们追得慌不择路,直奔河边,瞧见河畔有条船,立即靠岸停下,慌张跑上船请求船夫快开船,
“他们是坏人,要抓我,求您带我离开,我给您银子!”
一听有银子,船夫立即开船,护卫追至河边断了路,再也跟不上王妃。
跑这一路惊心动魄,而今终于逃离,许娇荷总算能喘口气,坐于船舱内平复慌乱的情绪,虽然这一切行为太过放肆,不是她该做的,但她已对豫王死心,再不管什么身份,一心只想远离,不愿继续留在他身边被他利用,
所有的解释都是借口,她不会再上当,逃走是她唯一的选择,正愣神的她并未察觉到身后的船夫正双眼放光的盯着她,瞧她穿着打扮像个富贵人,身上的首饰必然很贵重,便起了歹心,于是悄悄放下船桨,来到她身边,
感觉船的方向有些不稳当,许娇荷诧异回首,竟见那船夫一步步朝她走来!警惕的她立即起身,故作镇定但声音难掩紧张,“你想怎样?”
中年船夫摸着下巴笑得阴险,“最近手气差,输了些银子,想借点儿银子用用。”
会意的许娇荷当即将身上的首饰都取下来给他,反正这些身外之物她也不在乎,“都给你,只要你将我送上岸即可。”
“谁晓得你上岸后会不会再回来找我的麻烦!”毕竟她看起来像是富贵人家的妇人,万一再报官来抓他呢?
许娇荷摇头连连,“不会,我离开都城就不会再回来,不会找你麻烦,你尽管拿走就是!”
然而人心都是贪得无厌,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银子,他还想要其他的,财色双收,而后再杀人灭口,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才更安全!
他要银钱她可以给,可若要她,万万不能妥协!
惊吓的许娇荷立即掏出匕首威胁,可惜这船夫根本不会像那些护卫一样害怕她伤到自己,直接冲上去夺了她的匕首扔进河中,挣扎之际许娇荷站不稳当,瞬间摔倒在船上,
船夫搓着手笑得格外猥锁,“河面无人,你就甭挣扎了,还是乖乖从了本大爷吧!本大爷一定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污言秽语辱她双耳,许娇荷绝不会容忍自己被人毁了清白,走投无路时,那就只有一个选择,宁死不屈的她再不犹豫,纵身跳入河中!
那是她最后的尊严,以死来保,上辈子不甘自尽,这辈子才活了半年,又是这样下场,老天若能听见她的心愿,许娇荷只有一个念头,不要再让她重生,不要再给她希望,不要再爱上任何人,哪怕化成一株花草或一条游鱼,也比再世为人,被利用耍弄要自在……
水流湍急,她才跳下去很快便淹没不见,船夫一看十分扫兴,好在船上还留有她的首饰,他还能拿去变卖,大赚一笔!
当梁东扬闻讯赶回府,得知他们追踪到河边就停下,勃然大怒,“就不会在附近找条船去追?”
“王爷息怒,卑职找船了,只是到的有些晚,等卑职追上,船已到对岸,船夫并未守在船边,不知去向。”
听到他们找借口豫王就火冒三丈,“那就在附近打听船家的下落!不会动脑子吗?什么都要本王去教?”
只是出了一趟府邸而已,怎么回来就不见人呢?他质问所有人,都道王妃醒来之后很正常,将她们全部支走,独自出逃。
他愤怒,暴躁,惩罚所有下人,此刻的梁东扬已然失了所有的风度和分寸,一心只想找到许娇荷的下落,可即便他日夜祈求,想尽法子,甚至亲自去各处探访,也始终没有她的消息。
许府无她的踪影,她祖母家也没有,各个城门严加查看,仍无一丝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三日后,终于有人来报信,居然是明义,说在赌场遇见一个赌徒,赌输了从身上掏出一支簪子来押注,
“倘若我没记错的话,王妃似乎戴过这支白玉荷花簪,是以我怀疑他与王妃失踪有关,特来带他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