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美玲的脸已经气
得通红,超强这孩子该他机灵的时候也没见着他那么机灵,看破就算了,还得意洋洋地和别人炫耀自己的见解。
这气势汹汹找孩子算账的人一下子就变成了程美玲。
她生怕再从超强的嘴巴里听到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重重咳了几声。
屋子里的孩子立马就噤声,半句话都不敢说了。
夫妻二人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把几个孩子好好修理了一顿,这才甘心。
孩子们折腾累了,林兆风抱上超好去主屋,程美玲将超强和房自立赶到另一个房间睡觉。
房自立自知住在别人家里,平时也没有他任性的机会,脱衣服上床睡觉没让程美玲烦恼,超强就不一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搞程美玲心态,换睡衣的时候要多慢就有多慢。
程美玲催促他,他还皱着小脸,委屈巴巴地把小手递给程美玲看。
“爸爸打我手,手疼。”言下之意,他换衣服慢都怪爸爸。
他这耍宝的小模样让程美玲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等超强偷偷瞥她的脸色的时候,程美玲又强制自己摆脸色。
超强也怕再惹程美玲生气,也稍稍加快了速度。
两个孩子都好好地躺在床上,小肚子上还搭着毯子,程美玲便关灯离开了。
房自立激动的心在超强的呼噜声中慢慢冷静下来。
他转头看向某个睡得像猪一样的娃,眼神里透露出隐隐的羡慕,为什么别人的后妈就那么好,而他就没有那个福气呢?
要是他的妈妈是程老师该有多好?是他不够乖所以不配有这样快乐的日子吗?
怀着这样的疑问,房自立慢慢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程美玲和房自立又去了医院。
病房内有些嘈杂,六人间的大房,大部分都是来生孩子的,不缺人陪。
唯有房家继母旁边空荡荡的,没一个人。
程美玲皱了皱眉头。
房家继母已经醒了,她的视线落在房自立身上,哆嗦了一下嘴唇。
昨天她差点就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躺在病床上,她的腹部如同刀搅,疼得她精神都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房自立的亲妈一直站在墙角看着她。
难道真是因为她作恶太多,所以才会遭此横祸?
“你们怎么来了?”房家继母侧了侧脸,不敢看房自立的眼睛。
这模样落在程美玲的眼里,就是这女人嫌恶他们,这好好的还要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
“没什么,看你的笑话。”程美玲冷硬的说道。
房家继母被她的话一堵,就算有的人真的想看别人的笑话,也不会像她一样口无遮拦地说出来吧。
“那你看吧。”她低低叹了口气,“我好不容易保住肚子里的孩子,被你看了也不会掉一块肉,就算给孩子积福了。”
程美玲嗤笑一声,嘲讽道:“你虐待前头留下的孩子,也算积福?”
“我怕这孩子过不了多久,还是要离你而去。”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房家继母心中的担忧,还算平和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不堪。
“你胡说。”她扯着嘶哑的喉咙,声音粗嘎得像是蹭过磨砂纸一般难听。
病房里安静了一瞬,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她们这。
“我可没有胡说,我听到房大说不要你肚子里的孩子。”
程美玲不管接下来的话对她又多大的冲击,就算现在是个躺在床上动不了的病人,只要想到这女人曾把房自立打得躺在床上好几天才休养好。
不管怎么对她,程美玲都觉得不为过。
房家继母的手不停地颤抖着,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不可置信地摇着脑袋:“这不可能。”
可眼角流下的泪水出卖了她,和房大朝夕相处的她哪里不知道这男人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满意。
她初初怀孕的时候就嗜好吃辣,平日里就是个离不开辣椒的,这怀孕了更是变本加厉。
房大并不开心,他满脑子都是酸儿辣女,不止一次撺掇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她当然不肯了,她结婚两年多了才怀上的那么个孩子,哪里舍得,就算是个女孩,她也要好好把她养大。
“昨天手术室外面,我亲耳听到的,他嫌弃保胎花的钱多,说什么家里不富裕。不过你们还年轻,没了这个孩子,还会有下一个。”
程美玲故意说这话刺激房家继母。
要是真的还会有下一个,房家继母也不会是这个反应,她就是因为两年多都没孩子,这偏方也喝过了还是没用,老家寄的信话里话外都是在说她没用。
她也是受够了那样的日子,不管男女,先生一个就算,证明她不是不会下蛋的母鸡就成。
这要是流了这个孩子,伤了她的身子,真的没有下一个了可怎么办?
她心有戚戚,护住自己的肚子,眼泪朦胧地看向程美玲,一时间也不管和她的矛盾,将她当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我该怎么办?”
程美玲眼神暗了暗,说道:“肚子是你的,只要你不松口,房大就拿你没法子。”
“不过,这住院的钱你得想法子,房大就是怕你花钱太多,所以宁可不要这个孩子。”
房家继母凄楚地摇摇头,只有她知道房大偶尔看向她肚子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善,总有一天房大也会对着这个孩子下手的。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程美玲。
程美玲不自在地退后一步:“你别和我借钱,我有钱也不会借给你。”
房家继母苦笑一声,她之前做的孽,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也不会对她施以援手。
“不要你的钱。”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房自立见着一旁的杯子里放着凉透了的水,刚想给添些热水,被程美玲往后一拉。
“对她不用心软,你对她好一点,这样的人就会得寸进尺,只会以为你好欺负。”
房自立乖乖停下手里的动作。
房家继母气得用手指着程美玲的,不停地发颤,她恶狠狠地说道:“我自己有钱,就在我的枕头下面有把小钥匙,再去打开我房间墙角的箱子,最底下有钱。”
这是她这两年积攒的私房钱,房大不管家里的事情,每个月给家里固定的开支,房家继母硬是从这笔钱里攒下不少。
她也怕房大真的不给钱保胎,哀求房自立。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程美玲还想再刁难她。
这时,房大摇摇晃晃走了进来,还剔着牙,显然是在食堂刚吃过午饭。
见着程美玲还打了声招呼:“程师傅,你这放假也太勤了,就做中午一顿还休息,我看你得天天上班,今天这饭吃的没有昨天来得爽利。”
程美玲晦气地“呸”了一声,真没想到这家伙还是喜欢吃她做的菜,给他吃还不如喂狗。
这样一想又觉得晦气。
“你这臭小子,昨天也不说一声就跑到别人家里住去了,也不看你妈躺在床上没人照顾,你这个没良心的。”
房大眼神一转,又看到了一旁的儿子,抬脚就想给这个不孝子一脚。
还好房自立躲得快,没被他伤者。
“你一个大男人不看着媳妇,让继子陪着继母像什么话?这孩子昨天被我带走了,我怕他害怕,给他开解开解,有什么不对吗?”
眼瞅着周围人被房大带偏,看着房自立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程美玲立马就挺身而出,挡在了房自立的面前。
房大虽然心里不服气,可他也不敢和程美玲硬碰硬,他看着是条汉子,其实也不过是个软蛋,就会对着弱者发难。
之前房家继母泼辣,家里的事情不触及到他的利益,他也就随着她去了,就算把他的儿子打得遍体鳞伤,他也无所谓。
“你是不是不打算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躺在病床上的房家继母突然发难。
房大先是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漏了馅,接着再往程美玲那里一看,立马就明白过来。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的难听:“死八婆,都这样对
你了,还舔着这脸贴冷屁股,那些平日玩得好的人都不和她说,就你善良?就你能?”
他嘴里的话实在粗俗。
那些和房家继母关系不错的,都是差不多地方来的,对女娃都不太重视,这肚子里要真是个女娃不要也罢,谁会跑到房家继母面前说这些不中听的话?
这悄悄没了,说不准她也不会那么伤心,只觉得是自己和孩子的缘分不够,这要是知道是她丈夫故意不要这孩子多伤她的心啊。
大部分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不想惹上麻烦,到了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来告诉她。
“你做了这样的事情,还不让我说了?你是不是男人,没钱不会借啊,不会向队里预支下个月的工资吗?偏偏就选择不要孩子?”
程美玲几番追问,气得房大的脸都气得青了。
“这孩子就是个赔钱货,这还没出生就话那么多钱保胎,这命里带晦气,这真生出来不知道要我花多少钱破灾。”
房大啐了口唾沫,他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房家继母的心。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如同掉进了冰窟,浑身都是冷的,肚子也硬邦邦的,活像是塞了块冰块在肚子里。
“哎呦,我的肚子,肚子疼,快叫医生。”房家继母抱着肚子哀嚎道。
房大乐了:“这孩子自己待不住了,也知道她不受待见,可不能怪我。”
程美玲狠狠地瞪了他一下,拍了下房自立的肩膀,让他赶紧去把医生找来。
这闹剧最终也没随了房大的愿,在医生的救治下,房家继母心里也憋着一口气想要保住孩子。
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真的争气,也想好好活着,竟然又挺了过来。
这下子可把房大气坏了,又是一笔开销。
最关键的是,房家继母知道他的打算后,也暗暗咬牙要给他一个教训。
就算身子没好,随时有流产的风险,还硬是出院拿着一根绳子要吊死在房大的营队前,求着政委给自己做主。
房大被一通训骂,不仅捏着鼻子花钱保胎,这在领导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以后升迁怕是考虑不到他身上。
不过只给钱治病,吃的什么都别想了,房自立也被程美玲拘着不让他乱跑,只送过一次继母的私房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
所以房家继母保胎的日子十分艰难。
出院不久,程美玲远远见着过她一回,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就算这样还不够,房大受了气,一封电报把他妈,也就是房自立的奶奶给拍了过来。
这老人家可不是个好相处的,房家继母嫁过来两年没有孩子,不知道被婆婆戳着脊梁骨骂了多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