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甫一走出平日里练刀的地方,便看见容清棠正安静地站在庭院内的一棵树下,笑盈盈地望着她。
李诗月笑着朝她靠近:“清棠!”
“刀法练得如何了?”容清棠温声问。
李诗月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语气轻快地说:“怀伯父的刀法出神入化,每回向他讨教,我都受益良多。”
知道李诗月爱刀如命,容清棠笑了笑,说:“看来你会比我的几位师兄更得师父的刀法真传。”
容清棠不习武。而在武艺上,怀谷与怀文更偏爱身法和剑术。怀乐不爱舞刀弄枪,只将师父教的身法练得炉火纯青。
“和怀伯父相比,我还差得太远了。”
但李诗月并不失望,反而对自己接下来会有的提升充满期待。
和容清棠难得见一面,李诗月没有只系心于自己的武艺,拉着容清棠聊了许久和她有关的事。
待说起陛下时,李诗月忽而想起了什么,立即道:“清棠,我过几日要去泉州,进东南大营参与备战。”
“等我立了功,就骑马带你去看海。”
李诗月在边关长大,不曾见过海,却听容清棠说起过波澜壮阔的海景,十分向往。
她们以前曾约定,待李诗月成了女将军,会骑上自己的战马带容清棠去海边,和她一起捡好看的贝壳。
“到时若陛下不许你出宫,我就想办法偷偷带你走。”
容清棠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见卫时舟温润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来——
“原来你去东南大营,是为了拐走我的皇后。”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瑛、YIRU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挚友谈心
◎可偏偏,她喜欢他这个模样。◎
卫时舟的话并不严厉, 但李诗月却霎时身形一僵,像是头发丝都绷紧了。
李诗月曾见过卫时舟在容清棠面前时温文包容的模样,还曾觉得他和父亲所说的那位杀伐果决的帝王不太像。
可近几个月, 李诗月身在军营,不仅听说了很多之前由卫时舟亲自下达的严厉军令,也在近来全军备战的过程中逐渐了解到了他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而想想自己方才说的话……
李诗月很难淡然处之。
“陛下。”李诗月转过身,恭敬地朝来人行了礼。
卫时舟走到容清棠身边,朝李诗月道:“平身吧。”
面上端的是一本正经, 他垂在身侧的手却自然而然地牵起了容清棠, 还略有深意地暗暗捏了捏她纤细柔嫩的食指。
容清棠心神微顿, 旋即蜷起手指挠了挠卫时舟温热的掌心。
诗月还在呢。
她无声用口型对他说。
卫时舟但笑不语, 手上没有松动半分。
李诗月不敢抬头直视不远处年轻的帝王, 但余光却不经意瞥见了帝后之间的小动作。
李诗月大着胆子飞快地看了看容清棠。
见她神色间只带着些不太自在的羞意, 没有丝毫的勉强或是不悦, 李诗月才放下心来。
无论陛下在外时如何, 只要他待容清棠温柔体贴, 李诗月便由衷地替容清棠感到高兴。
卫时舟侧首对容清棠说:“我还有些事要同师父商量, 不打扰你们俩谈心了。”
李诗月即将去东南大营, 卫时舟知道容清棠应还有不少话想与她聊。
“好。”容清棠柔声应下。
李诗月也连忙道:“多谢陛下。”
卫时舟这才松开容清棠的手,迈步往庭院外走去。
行至廊下时, 他忽而停下脚步,不自觉指尖轻捻, 似是在留恋方才容清棠的手被自己握在掌心时的触感。
分明已经做过比这更亲密的事, 但卫时舟仍会因为每一次与容清棠牵手而觉得心动不已。
卫时舟走远后,李诗月立即走到容清棠身边, 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 一面拉着她往花架旁的石桌边走去, 一面打趣道:“看来陛下这是刚下朝就赶着过来见你了。”
体贴地让她们可以独处谈心,但为了见容清棠一面,他还是来了这一趟。
容清棠有些羞赧地垂首,轻轻晃了晃李诗月的手,软声说:“别取笑我了。”
两人在石桌边落座。
“方才不是还在说你要去东南大营的事吗?”
听容清棠提起此事,李诗月顿了顿,声音放得轻了些:“清棠,我想去东南大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
李诗月看着容清棠,眼神沉静道:“我想去见谢闻谌。”
听见这个名字从李诗月嘴里说出来,容清棠愣了愣,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你对他……”
李诗月点了点头,径直承认道:“我心悦他。”
想起几月前在栖霞山猎苑时谢闻谌待自己的态度,容清棠下意识蹙了蹙眉。
“那他呢?”
“他不知道。”
“而且他……”李诗月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应已有倾慕之人了。”
容清棠心里一沉。
李诗月意味不明道:“但那个人如今过得很好,他和她之间不会有结果,我很确定。”
李诗月没有把话说破,但容清棠却听出来,她知道那个人是谁。
“若真的喜欢,便由着你的心意去。”容清棠柔声说。
李诗月笃定道:“我会的。”
“我知道他不只是受人敬仰的将军,盛名之下,他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模样。”
“或许正是这份表里之间的差异吸引了我。”
李诗月的父亲是一生戎马的将军,她自幼便见过许多将士。
但她初次心动,是因为看见了谢闻谌身着铠甲,长身玉立于军帐之中,沉默地凝视着那幅画卷时的模样。
那幅画上没有人,只有一柄亮银枪和一匹四蹄皆白、通身乌黑的骏马。
李诗月一眼便认出,那是谢闻谌的战马和银枪。
但战马没了马鞍和缰绳,银枪也并未染血。
画上的亮银枪斜插在地上,雪白的缨子随风飘动,散发着肃杀之气。但一旁的马儿却正低垂着脑袋去嗅几株妍丽的花朵,似是只顾赏春,不理战事。
很难形容自己看到这幅画时的感受,但李诗月知道,这幅画很适合谢闻谌。
因为作画的人看穿了谢闻谌——
他年少为将,四处征战,立下了赫赫军功。但他其实志不在此。
而李诗月也没有忽略画上一角落着的印章——青里。
李诗月知道青里便是容清棠。
那日谢闻谌就那么安静地站着,没有走近那幅悬挂的画卷,也一瞬都不曾移开自己专注而认真的目光。
与平日里在军营中随性落拓的他判若两人。
甚至警惕如他,却没能及时察觉李诗月已经走进了他的营帐。
那不是单纯赏画时会有的状态。
他到底是在看那幅画,还是在透过那幅画看什么人,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可偏偏,李诗月喜欢他这个模样。
是以在发觉自己对谢闻谌动心的那一刻,李诗月也得知,他心里已经有了一抹根深蒂固的身影。
“但无论如何,这份心动都不会让我为之舍弃任何东西。”
李诗月轻声说着。
她自幼便定下的志向,她珍贵的好友,都不会因为谢闻谌而受影响。
“我主动提请被调去东南大营,的确是想见他,但他并非我此行的主要目的。”
“边关的战事刚停歇没几个月,海山国便开始蠢蠢欲动。若这一仗无法避免,我希望可以竭尽全力地让它早些结束,让我们的将士少些牺牲。”
从跟着父亲学刀的那一日起,李诗月便想用自己手中的刀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可以是她的家人、朋友,也可以是素不相识却身属同一个战营与家国的将士们。
容清棠很了解李诗月,知道她一直以来的志向,也相信她不会因为某个男人而迷失自我。
她担心的只有一点。
“战场上瞬息万变,”容清棠握住李诗月的手,声音里有藏不住的忧心,“你一定要护好自己,不要受伤。”
更不能是那个最坏的结果。
李诗月神色放松地笑了笑,靠得离容清棠更近了些,语调微扬:“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我当了女将军,还得把你从陛下身边偷出去,带你去看海呢。”
容清棠失笑道:“不至于用偷的,他应不会阻拦。”
“你做别的,陛下定不会阻拦。但若你要离他千里万里,我觉得陛下应不会轻易舍得。”
陛下就连散朝后都要先赶来看她一眼。
像是生怕李诗月真把他的皇后拐跑了一样。
容清棠不自觉笑了笑,说:“到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