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姨…”她缓缓开口,“你有勇气凶我,为什么没勇气怼小三小四呢?”
竟还试图遮掩。
楼上来了人,步伐在拐角停下,顾明月没注意,一字一字道,“照镜子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
邋遢,刻薄,像个怨妇似的。
胡阿姨身形颤抖,嘴不停哆嗦着。
顾明月说,“生活是你自己的,萎靡不振是你,委曲求全是你,光彩照人是你,坚韧顽强也是你。”
没不要因为感情不顺就放弃自己。
不值得。
论资历,她没有说这些的资格,但她有过同样的遭遇和情绪,等她清醒过来想好好生活时,人生已经到了绝望不能逆转的程度。
现在的胡阿姨,和梦里的她太像了。
心有不甘,怨天尤人,自暴自弃……
“靠嘴说话的就是不一样。”楼梯拐角现出抹鹅黄色的裙摆,一个棕色大波浪卷发的女人慢慢走下台阶。
豆沙色的嘴唇微微翘着,眼妆浓艳得恰到好处,不得不承认,化了妆的她确实美。
可再美也是个破坏别人婚姻的小三。
顾明月跟胡阿姨说,“你要是觉得吃亏我找其他人做。”
“不…不用…”
两斤米不多,但她很需要。
顾明月关了门,顾建国立刻凑过来,“刚刚谁在说话?”
难得有他压着声音说话的时候,顾明月指了指楼上,哑声说,“新搬来的。”
“她来咱们这层楼干什么?”
“不知道。”
不过很快就知道了,2701有老鼠,她请人上去抓老鼠,前两天都没事,今天不知怎么,有个胖子发疯似的将头往墙上撞,撞着撞着开始口吐白沫。
她惊叫连连。
2701其他人也尖声喊死人了。
顾建国惊了下,蹭的跑到门口就要开门出去,顾明月喊住他,“爸,你去哪儿?”
“楼上出事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顾明月说,“人都死了,你上楼也没用啊。”
顾建国皱眉,“咱不管了?”
“给防疫部门打电话。”
她觉得十有八九是染上鼠疫了。
“哦哦。”顾建国跑回客厅,脑子有些不听使唤,“防疫站的电话多少来着?”
“政府临时法律通告上有。”
政府发下来的通过装在一个文件袋子里的,他找到防疫部门那排,号码拨出去,提示却是忙音。
“怎么办?”
“等等再打。”
楼下的人全部往27楼跑,仓促凌乱的脚步声震得人心砰砰乱跳,玩拼图的顾小轩紧张的跑到顾明月身边,“姑姑,谁死了?”
章大爷的侄子。
那个为2701抓了三只老鼠,挣了六百块的章大虫。
望着侄子不安的眼神,她摸了摸他的脑袋,“你不认识。”
顾小梦对死亡没有概念,伸着手臂要顾明月抱。
以前她天天闹着出门,暴雨后,她再没指门说要出去玩的话。
“小梦怕怕。”
楼道的脚步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切,紧接着被震耳欲聋的哭声所取代。
章大虫吐了十几分钟白沫,死前浑身抽搐,话都说不利索了。
派出所的人最先来,看到这种状况后,疏散看热闹的人,催防疫站来人。
第45章 [VIP] 045 种子
楼里没有发生过死人事件, 大家惶惶不安的退到26楼过道,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有个同学经常发疯抽搐,说是羊癫疯。”刘嬢嬢说, “我同学现在活得好好的, 没像他吐白沫啊。”
“我们村也有,发病的时候有点恐怖,过了那阵就好了。”
“会不会不是羊癫疯啊?”刘嬢嬢抬着眉,小心翼翼往楼道瞥了眼,“专家说长线虫无毒,没说没有病菌啊?”
章大爷家没有储水,现在喝的是积水, 水质肯定不好,长线虫顺着喉咙钻进肚子里都不好说。
她幽幽说完,皱纹恒生的脸带着几分恐惧来。
最近饮水紧张,水电局的人还在想办法解决水源问题,呼吁大家减少用水, 章大爷侄子心大, 不管三七二十一,水不烧开就喝了。
“你们没喝楼下的水吧?”
众人连忙甩头, “看到黑漆漆的虫子就想吐, 哪儿喝得下?”
家里装了过滤器的人家也说没有。
“千万别喝,前段时间其他栋的垃圾全部扔水里,污染严重…”刘嬢嬢目光如炬盯着众人, “咱们得想办法灭长线虫才行。”
大家点头。
她顺势提出大家轮流做, 喷□□陆老师提供的, 大家轮流灭虫就行。
有人不干了。
“长线虫又没爬到我家来,我就不参与了吧。”1601表示拒绝, 又说,“他那症状有点像狂犬病发作啊。”
楼里有人养过狗,不过是在农村老家的时候。
那年代狂犬病疫苗还没普及,被狗咬就被狗咬了没几个人当回事。
现在不同了,谁要是被狗咬了,立刻去医院打疫苗。
“还真是。”1501的长脸女人说,“狂犬病就是这样的。”
刘嬢嬢瞪了眼1601,岔开话题,“长线虫肯定有病菌!”
“等防疫站的人来吧。”
防疫站来了五个穿防护服的医生,也没过多解释病因,将人装进袋子就抬下来了,章大爷抓着他们的手不让,“我侄子咋死的?”
“化验后才知道。”
“你们带他去哪儿?”
“火化。”走在最末的医生说,“想要骨灰的话,你们找个盒子或袋子,火化完了给你们送来。”
医生语气平静,对于刚失去家人的章家哪儿受得了,章大爷侄媳妇在上班,孩子几岁大,不太懂这些事,章大爷拽着黑色塑胶袋不松手,“你们要给我个说法。”
医生皱眉。
章大爷眼泪鼻涕横流,说话嘴都在颤抖,但逻辑清晰,“我侄子被老鼠咬了,给你们打电话,你们为什么不管?”
他觉得侄子感染鼠疫死的。
“那你找防疫站!”
“你们不就是防疫站的?”
“我们只是志愿者。”
“……”
志愿者是什么,是只知道干活却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侄子死得不明不白,就这么火化了?
章大爷发了疯,扑过去抱住袋子,“你们不准带他走,防疫站必须给我个说法。”
男人推开他,面目凶狠起来,“我们是按流程办事,讨说法给防疫站打电话。”
尸体被带走了,章大爷泣不成声。
两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冷冰冰的躺在袋子里,像丢垃圾似的丢在船上,穿过的衣服,用过的碗筷也被带走了。
章家哭得凄惨,楼里人生出虎死狐悲感,志愿者不可肯多说,但他们把章大爷侄子碰过的东西全部搬走了,还带过道进行消杀。
章大爷侄子明显感染了病毒。
鼠疫。
众人不约而同冒出这两个字。
楼里其他被老鼠叮咬过的顿时紧张起来,不停打防疫站的电话,然而不是信号不好就是忙音,半天光景,楼道里弥漫出浓浓的死亡的气息。
顾明月给赵程打电话,让他今天别过来。
赵程听出不同寻常,“怎么了?”
“有人染鼠疫死了,楼里其他被咬的惊慌不定,看到你恐怕会打起来。”
无数求生的电话拨出去石沉大海,是个人就会因绝望滋生出犯罪的冲动。
赵程默了片刻,“你们注意安全。”
当时防疫站抢了几百箱疫苗,全给医生和救援队的了,市委市政府都没有。
挂电话前,他说,“政府已经在想办法了。”
赵程作为前线战士,顾明月不忍传递他负面情绪,他们要是垮了,整个茨城都会陷入恐慌□□中,她经历过那些血腥残暴的事儿,还是希望社会能好点。
于是,她试探,“政府发的物资有蔬菜,农业局种的吗?”
“粮储中心的,农业局的菜没这么快…”才刚撒种呢。
“政府组织人种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