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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人都走光了,南瑜才从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剧痛中回过神,她一身都是冷汗,无力地跪趴在地上,斜眼看着黎观月,面露讥讽道:“你将人都弄出去了?要干什么?不会是……要亲手杀我吧?”
黎观月并未搭理她的阴阳怪气,只是四下望了望,兀自找了个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静静地端详着南瑜,许久没有说话。
她仔细打量、窥探式的眼神让南瑜一阵恶寒,张口欲说时,才听见黎观月开口:“南瑜,你究竟是为什么,甘愿为应娄赔上一条命?”
她的声音和神色里是纯粹的疑惑,这话让整个山洞里都陷入了安静。
其实自重生来,黎观月回想、纠结、咀嚼了前世种种,不论是自己的亲弟、还是宋栖、靳纵等,他们的背叛与厌恶,黎观月或多或少都明白、想通了缘由。
可唯独南瑜,这个一出现就对她充满恶意与恨的女子,最让黎观月看不懂。
都说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重生后黎观月才知道南瑜效忠于应娄,在所有人看来是她黎观月为了争权才杀了应娄,南瑜恨她也不奇怪。
可到底是什么,能让南瑜在前世死心塌地的追随着应娄,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
山洞内是幽幽的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听到黎观月的问话,南瑜突然沉默了,良久,就在黎观月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的声音在昏暗的山洞内响起来:
“十几年前,你母后重病,集天下医者不能痊愈,你的父皇走投无路之下带着她亲自前往神医谷乞药,求助我的师父,应大人便在当时跟随皇帝一同前去的众人之间。”
“他那时候,也不过是刚科举及第,高中探花,正是初出茅庐、才华初现的少年郎,他有顽疾在身,便时常去神医谷书斋翻阅药书,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像其它来谷中的臣子侍卫,整日喧嚷。”
南瑜声音轻轻,回想着过去的一切,脸上浮现出淡淡温柔的笑来,仿佛又见到了当初那个清正端雅、一身书卷气的少年文臣。
黎观月挑了挑眉,她早猜到南瑜与应娄是旧相识,只是好奇应娄是什么时候布局,没想到这么久远。
母后病重、父皇求药……黎观月隐约记得这件事,当年她还很小,不能离人,先帝前往神医谷时还带着她,只是她大多时候都在房内陪着母后,对其余人并不太关注。
南瑜并没有在黎观月脸上看见震惊等情绪,心里觉得失望,可也许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此时也不再在乎这些旧事是否被黎观月知晓。
只是尤其可恨,在她临死之前,唯一能听到她诉说的竟然是黎观月……南瑜费力地看了一眼眼前的人,对方平静淡漠的面孔还是一如往常那样,不起一丝波澜,哪怕是面对曾经差点害死她的“手下败将”将死,她也丝毫没有得意或是讥讽的神色。
南瑜最恨的就是黎观月这幅高高在上的淡漠,衬得她和应娄像跳梁小丑般可笑,好像他们所有的计谋与陷阱,在黎观月面前都无处遁形。
只是再恨,全身上下传来的蛊虫蠕动的触感与疼痛都令她明白,自己妄想报仇的想法有多无力。
黎观月居高临下,自然将南瑜面容上所有的愤恨、悲哀、仇意与自怨尽收眼底。她不是菩萨,当然不会看着南瑜痛苦而无动于衷,只是还不够,她要知道更多。
“只是因为小时候见过,就值得你如此忠心?你甘愿成为他埋在神医谷的一颗暗桩,知道他图谋的是整个天下,也照样义无反顾的追随,这么低廉的效忠理由,南瑜,你还真是……”
黎观月故意激她,果然,话还没说完,就被南瑜激动地打断:
“你闭嘴!你懂什么?!”
“你这样从小享尽荣华富贵的皇女怎么知道我的处境?!神医谷每年收养的孤儿不计其数,可不是谁都能拜师学医!运气好的,能当个杂役仆人,运气差的,就要活活被制成药人,一遍又一遍试药,直到承受不住死了为止……”
说着说着,南瑜甚至打了个寒颤,似乎想起了小时候看到过的那些药人惨状。
“我打翻了茶盏,惊扰了贵人休息,若不是大人救我,我就要被师兄们扔去做药人,大人给我吃食和住所,教我怎么讨人开心,怎么在师兄师父面前表现自己、顺利拜师,从低等杂役一跃而为世人口中神医最宠爱的小徒弟……”
“你们都说我是贪图荣华富贵,大人是看中神医爱徒的名头,我才效忠他,他才提携爱护我……其实,我们早就相遇了,早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我就在为他做事了。”
南瑜面容上出现一丝癫狂,瞪大眼睛看着黎观月,冷笑着对她说:“就算大人只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救我又怎么样呢?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她一边绝望地嘶喊着,一边转过头来,看着黎观月越笑越怨恨道:“所以我说你不懂,你不懂十几年来,我只为大人活着,我所取得的一切,包括师父对我的看重、包括谷中弟子的敬爱……一切都是大人教我怎么使计得来,怎么夺来、守住我想要的东西!”
她笑着笑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黎观月默默看着她跪趴在那里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心里五味杂陈。
南瑜说什么为了“报恩”,将幼时应娄救助的情谊记得那么深,口口声声说自己的一切都是应娄给的……
可是,应娄只是每月寄去书信与小玩意儿,即使是教了她所谓处事技巧,可归根究底,最后还是南瑜自己学会了一身本领、自己赢得在神医谷中的地位。
她却将这一切都看做是应娄带给她的,殊不知,应娄在全大越不知道养了多少像南瑜这样的暗桩,用的手段都类似,最后只有南瑜相信这是他对她的特殊和唯一,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
身后传来微微一声轻响,黎观月眉头微微一皱,没有任何惊讶地回头,道:“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她话音落下,窸窸窣窣几声脚步声响起,怪医摸着后脑勺从山洞口的石堆阴影处走了出来,脸上是遮不住的尴尬,嘟嘟囔囔地开口:
“她到底还是神医谷的人……我只是想……长公主你别多想……哎……”他说着说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南瑜出身神医谷,她牵扯进了应娄谋逆的事中,势必会将神医谷也拖下水,怪医本来以为她只是跟错了主子,可万万没想到,原来南瑜从始至终,心里都对应娄谋反知晓的一清二楚。
怪医本是想偷偷打探些消息,好叫神医谷的师兄早些知道早想办法躲过朝廷追究,可现在看来……他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眼神中略有深意的黎观月,心中一紧。
“神医谷谷主数十年前就曾拒绝过出谷为我母后救治,非得我父皇圣驾亲临、母后拖着病体长途跋涉才肯医治,当时大越根基未稳,父皇母后伉俪情深,才答应了你们的诸多荒唐要求。”
黎观月盯着怪医,慢慢开口,旧事重提,眼看着怪医眉心狠狠一跳,神色变了,她又接着开口,不给他一丝多想的余地:
“现在你们谷中弟子又闹出这样的事来,由不得本公主不怀疑……是你们神医谷这些年来过得太安逸了!”
黎观月想借着南瑜吐露真言的这个绝妙机会,一举将很早之前就盯上的神医谷狠狠收拾一顿——
至少也要将它架在火上烤一烤,这些年来神医谷放话出来,借着医者在民间颇受追捧的身份,谷中弟子在大越做事从不将朝廷放在眼里,可寄人篱下还摆着清高架子,迟早会被清算!
怪医眼神滴溜溜地转,他虽然是小孩子的面容,可实际上也活了半辈子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黎观月要做什么?她是要明目张胆地向神医谷开刀!
他是神医谷出来的人,天然要维护谷中利益,本来应该与黎观月据理力争的,可……
怪医眼睁睁地看着黎观月不紧不慢地从袖间摸出两个黑色的小球,白皙纤长的手指把玩着小球,它们旋转着,发出轻微的碰撞声,怪医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突突直跳。
他瞪大了眼睛盯着两个在黎观月指尖跳跃旋转的小球,声音蓦地紧张干涩起来:“你……你你你把这种东西随身带着?!你别动了,小心点啊!”
那可是火雷啊!
要是一不小心炸了,他死都找不到全尸,得让人一块一块拼!
山洞外有季延和骆家两兄弟守着、山下更是大军阵列、山洞内黎观月捏着两颗大杀器,怪医刚才蓦然升腾起的一点小心思顿时荡然无存。
他现在根本不敢再多做、多想什么,讪笑着对黎观月道:“殿下你看你,随身带着这种东西也太危险了,那个……我也没什么要做的,就是好奇心重了点,哎呦,这是个病、是病,我得给自己治治……那个,我就先出去了……”
他满面都是笑容,一张娃娃脸更加讨喜,笑呵呵地不露声色往山洞口走去,黎观月冷眼看着他的动作,并不阻拦,怪医心中一松,脚步加快,却在刚要走出山洞时被叫住——
“神医谷必定要给本公主一个说法,这件事、这个人,不会就这样过去,朝廷会将此事昭告天下,也希望神医谷从今往后,能够悉心培养弟子,万般教养,如果做不到,朝廷不介意插手。”
她说得平淡,却言有深意,怪医明知是赤裸裸的威胁,可自知理亏,根本不敢多说什么,抿着唇顿了下脚步,他咬牙点点头,低声道:“是,我这就回去传信给师兄,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黎观月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两颗小球收了起来,目的达到,她也不想留人,挥挥手就让怪医离开了。
南瑜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明知道是自己连累了神医谷却无动于衷,甚至发出了一声冷笑:“黎观月,你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不会是想让我产生愧疚之心吧?那你就完全错了!神医谷以后怎么样,我根本不关心,它要是被朝廷清算,我还会感激你呢!”
黎观月瞥她一眼,摇了摇头,略带嘲笑和怜悯的眼神顿时让南瑜心底升起一股怒气,还不待她继续有反应,黎观月轻轻勾起嘴唇,吐出一句:“自不量力,比起你以前更加蠢了。”
“区区一个你,还不足以让我这么大费周章,你背后的神医谷、应娄筹谋多年的势力,才是本公主最想要的,这么大一块肥肉、这么强的一种助力,谁能不喜欢呢?”
黎观月神色淡淡,内心却是一股喜悦禁不住涌上来,兵马有北疆骆家,钱粮有江南王府的川宁提供,她前能靠治理大疫的功绩夺得先声,后能凭借此次与匈蓝人交涉在民间造势。
更不用说能狠狠从神医谷那里收割一次,再借助清理应娄残存势力的由头将朝野换上自己的人——毕竟像南瑜这般忠心耿耿、狼子野心的人,不知道在朝堂上又有多少……到时候,谁还能阻止她?谁还有理由呢?
思及此,黎观月一直以来都淡漠冷静的面容也染上了浅淡的笑意,被南瑜用蛊虫暗害一次,得来的好处多多,几乎都让她想说再来一次了。
南瑜虽然此时身上痛苦万分,可黎观月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她怎么可能听不懂?眼神微微闪动几下,她猛地反应过来,神色狠狠的扭曲了一下,眼神一瞬间变得可怖。
与南瑜难看的脸色不同,黎观月此时的心情好极了,她甚至有心思坐了下来,不顾及粗糙坚硬的石块与肮脏的沙泥,支着下巴打量南瑜。
对上她的目光,南瑜胸中一阵郁气,在这股怒意和恨意中,她竟然硬生生支起了半个身子,张牙舞爪地向黎观月扑过来,但她的身子早就叫蛊虫给掏空了,被黎观月顺势一脚踢中肩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咔”声,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倒栽在了地上。
看着南瑜在地上蠕动的身躯和充满了怨毒的眼神,黎观月知道,恐怕到此时,南瑜都觉得自己和应娄是没错的,黎氏才是“乱臣贼子、谋权篡位”,她猛地想到,或许应娄当初死时,心中抱着的大概是怙过不悛、壮志未酬、九死无悔的想法。
想到这儿,黎观月突然笑了,南瑜警惕地看着她,经验告诉她此时黎观月必然不是单纯的笑,不知为何,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黎观月就换了个姿势坐在山石上,笑得让南瑜毛骨悚然,悠悠地开口:“南瑜,你的应娄大人一生想着复辟前朝,觉得黎氏得位不正、黎重岩做皇帝是污了天家正统血脉,可是如果我告诉你……你们从头到尾都弄错了,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费。”
“所谓的颠覆前朝,准确来说,其实根本不存在。”
山洞里昏暗起来,森森的寒风碎刀子一样从四面八方的缝隙中穿透进来,黎观月的衣袂被山风吹得肆意飞舞,零星的光线还在,南瑜看着面前黎观月逆着光的模糊轮廓,突然感到了一阵彻骨的寒意自骨髓间窜上来。
刚才的话像石子般一字一句敲在她心头,南瑜根本不敢去细想黎观月话中的意思,只是下意识地去回避,可那股颤栗已经控制不住地透露出来:“你……你别说了……你说什么意思,我不懂……”
南瑜仿佛在这时突然失去了支撑,偏着头不敢让眼神接触到黎观月,她已经在潜意识里明白了什么,此刻才是真的痛苦极了、痛彻心扉——不为自己将死,而是为应娄的命运。
第61章
不顾她隐隐哀求的眼神,黎观月继续开口,将过去那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平静地讲述了出来。
……
隆安十六年,黎桓跟着自己的父亲从江南出发,前去京畿参加皇帝的寿宴——三道圣旨连发,指名点姓要求他们父子二人同去,这是一场赤裸裸针对黎氏的鸿门宴。
黎之承无所畏惧,甚至冷笑出声,皇帝对他们的忌惮和提防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自从十五年前他将江南王杀了之后,为防患于未然,一场有预谋的谋反就在暗处悄然孕育着。
黎桓作为他的长子,年少恣意、心高气傲,当然也不会为已然日暮的所谓皇朝权势心惊胆战,更何况,他早就知道自家的多年经营,这一回进京,他主动请缨,担负着摸查排清京畿贵族势力的重任,这一年,黎桓十四岁。
到了京畿后,他们父子二人果然被皇帝扣留了下来,一待就是三个月。在这期间,黎之承在明处周旋,黎桓于暗处游走,看似是羊入虎口,实则是以退为进、深入敌后。
而作为前朝皇室一脉的成王,则是黎桓关注的重中之重,他多次深夜摸进王府,避开所有耳目,将一切重要的消息探听的一清二楚,在这期间,他注意到了王府里的不对劲。
成王生性风流好色、奢靡无度,府中姬妾子女合计数百人,人人住的是飞檐斗拱、金碧辉煌的屋舍,配有随从十几人,唯有嫡子嫡女的屋子,外看华美,内里空空,简陋异常。
观察了数日,黎桓才知晓,原来是成王正妻已然过世,留下的一双儿女体弱多病,又被父亲嫌恶,王府里众人踩高捧低,也连带着针对他们,堂堂王府,嫡子女平日里吃得竟是冷饭残羹,连下人都不如。
成王薄情寡义,对待自己的皇帝兄长却忠心,他当初并不喜爱自己的正妻,娶她只是为了兄长在争夺皇位时,能得到其背后侯府的支持。
候府里学着三从四德、贤良恭顺长大的女子,只一心以为和丈夫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她被表面的甜言蜜语所迷惑,哪里想的到,枕边人不仅对她嫌弃厌恶至极,还在她的吃食里下了慢性毒药,日复一日、从不停歇地对她用药,连带着两个孩子,从母胎里就虚弱多病。
随着前朝昏帝即位,大揽权势,一向是清流忠臣的侯府一派因多次进谏,渐渐成为了昏帝的眼中钉。利用妻子设计榨干侯府用处后,成王与昏帝合谋诬陷、编织罪名,将侯府一门上下百余人全部杀害,血腥气冲天而起,绕皇城数十天未散。
成王正妻多年被喂毒,本就缠绵病榻,又得知母家惨状,骤然看破枕边人的口蜜腹剑,竟然生生被气死在床上,只留下一双年幼儿女,被成王念在是自己亲生骨血的份上,丢在王府犄角旮旯处苟活。
对,苟活。
这是黎观月的母亲,也就是那对姐弟中的姐姐亲口对黎桓所说,她恨极了成王与皇帝,早就忍受不了这腐朽、死气沉沉的皇朝,无意间撞到黎桓来王府时,她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都没告发。
黎观月的母亲蕙质兰心、机敏沉静,多年在王府里忍受着忽视与虐待,却还能把半残的弟弟护住,自然不是无脑的人。她没有声张,甚至主动找到了黎桓,提出了合作。
两人具体交流、经历了什么,这些黎观月即使作为女儿也并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在这短短的三个月中,他们慢慢由互带防备的试探,到彼此信任甚至心怡对方。
三个月后,昏帝再也找不到强留下黎家父子的理由,忌惮于江南、西北的蠢蠢欲动,他只好放黎之承与黎桓离开。他俩回到江南后,黎氏就起兵谋反,黎桓跟随父亲领兵,大军自江南始,一路浩浩荡荡、势如破竹般渡江北上,直取京畿皇都。
仗打了三年,这三年间,黎观月的父母一直暗地里有书信往来,而成王越来越过分,为了自己的宠妾开心,竟然断了嫡子的药和木炭,数九寒天里,小小的少年没能扛过去,死在狠毒冰冷的父亲的一句玩笑话中。
弟弟的死成为了黎观月母亲心中最深的梦魇,她彻底不再对前朝有所留恋,自愿成为暗探,将京畿中的一条条密报寄给黎桓,黎氏的大军攻破皇都城门后,她诈死离开了成王府,与分别三年的心上人重新站在了一起。
后来前朝覆灭,大越建立,黎之承做了皇帝,身为他的长子,黎桓顺理成章成了太子,他给黎观月的母亲换了全新的身份,为了她的安危和将来孩子的名正言顺,加之她自娘胎里带出来的体弱多病,黎观月的母亲便一直没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即使是后来黎桓登基,她做了皇后,她也一直以轻纱覆面,所以,除了很少亲近的人,几乎没什么人知道,前朝皇族还有人活着,甚至做了新朝大越的皇后。
……
往事讲完了,黎观月慢慢回过神来,先帝与先皇后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过她这个秘密,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好好守着,连黎重岩都没来得及告诉。
这也就是前世她非先帝亲女的谣言能流传开来的原因之一——黎观月的长相不像先帝也不像黎重岩,倒是有八分像母亲,而先皇后几乎没有露过面,留下的画像也极少,加上有心人编排,自然会引起怀疑。
南瑜呆呆地坐在地上,眼中是一片连一片深不见底的灰暗,她打了个寒颤,眼前浮现出曾经应娄谈及复辟前朝、恢复天子正统血脉时,他脸上那种期冀和狂热。
哪怕知道前朝皇室已经无人幸存,应娄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哪怕有一丝亲缘关系的前朝人士。他完全忠心于前朝,甚至到了愿意将全部身家、毕生所经营乃至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