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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潮 [重生]_分节阅读_第54节
小说作者:野次鬼   内容大小:311 KB  下载:绿潮 [重生]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5-16 06: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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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法扎实,又轻又稳又快。

  重压下的脏器纽结,痛得马雄飞一头汗,可脑子极度清冷,不骄又不躁。

  程爱粼还是没熬过来,三针下去便昏死了。

  在葛兰看来,能厥过去是好事,晕过去,就不疼了。

  路途简陋,创口只能做简单处理。

  回大马的第一件事便要迅速到医院报到。

  马雄飞身上衣服被暴雨湿透,又被汗水蜇身,刚缝补完创口就打了两个喷嚏,其他两人也是湿乎乎。

  Hale把黑色旅行包拉开,里面是些干净的黑T。

  他扔一件给马雄飞,一件给葛兰,一件自己换上,又掏出条女士长裙和披肩,“这是瑟拉芬给小铃铛的。”

  他们避让出去抽烟,将储藏室留给长久未见的情侣。

  程爱粼在案台上不省人事,被马雄飞剥得干净,他用酒精濡湿了毛巾给她快速擦身,终于不再是沧沧凉凉,有了些热气,凝|滑的肌肤只是黑了些,没什么伤痕。

  套上长裙,裹上披肩,程爱粼眉头蹙着,马雄飞便不厌其烦地轻抚着,一下复一下,百折不挠,直至抚平为止。

  她是最诡诈的狐狸,最油滑的蛇,最会空降的海盗贼鸥,时时处处能婴城自保,反而是自己的毛躁和大意,害她负伤见血。

  暴雨停歇了。

  金乌朝霞映着碧海。

  连太阳都是湿|软的,像程爱粼此刻的面容。

  马雄飞把她抱出储物间来到船面的操控室,他斜坐着,双臂一兜,胸膛当床,程爱粼全身松落地赖在他怀中。

  直到此时,寨子里逼迫自己刚毅坚韧的日子终于了却了,结束了,她回到了心安的沾满熟悉气味的马雄飞的窝棚里,倦怠和脆弱开始侵占她全身。

  葛兰跟着Hale进来,落座在马雄飞对面。

  马雄飞视线移过来,森森然盯了他半晌,“你倒是胖了。”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煞气。

  葛兰委屈极了,程爱粼心思重,虽然食欲不佳,但为了体能和状态,她吃得比他都多,可体重就是不涨,还掉得厉害。

  葛兰吸收好,喝水都胖,太阳又一晒,便是又黑又胖的灰蟾蜍,“我没有……”

  他明明不该心虚的,这又不是他的错,可他就是不敢看马雄飞的眼睛,瞟着天瞟着地,充满了窝囊的卑怯,声儿也蔫儿。

  气氛窒住了。

  葛兰搓了搓鼻子,脑袋越垂越低。

  “谢谢,”马雄飞突然开口,看着他诧异抬头,勉强扯了扯嘴角,“多谢你照顾她,陪着她。”

  葛兰扭捏摆手,“不是不是,是她照顾我比较多,”葛兰唉声叹气地指了指心脏,“她太厉害了,真的,这儿,这儿太厉害,什么都能抗住,也从来不崩溃,我一度要死要活了好几次,她还能面不改色。又得救孩子,还得顾着我,跟豺狼虎豹斡旋,还不能出错,有时候我就觉得她这一个人,能顶一支队伍。”

  Hale哼笑,“你说对了,小铃铛,硬手一个,”瞟了眼马雄飞,“比你硬气多了,有能耐多了。”

  马雄飞点头,这话他也认可。

  程爱粼再睁眼时。

  周遭白晃晃,她心下一惊,以为自己悼别了人间。

  刚要惶恐,就听见脆生生的“嘎吱吱嘎”。

  余光一瞥,Hale正立在床头柜旁啃着胡萝卜,眼睛懒懒眯成细线,“醒啦?”

  程爱粼嚅了嚅嗓子,可喉头出不了声。

  Hale把萝卜尖塞嘴里,开始凉水热水相互兑,而后从抽屉里拿出滴管,在她唇齿间挤了些。

  嗓子一润,舒服多了,她眼神吃力地乱瞟,寻着马雄飞,“人呢?”

  Hale笑得揶揄,“自己跟自己生气呢呗,”他坐下来,盯着她看,“过得真够快的,以为3个月能收尾,硬生生扯了一年半,我要赶屠妖节下手是要博我弟的彩头,你干嘛这么强硬,非要在年底回来?”

  “我得回来杀个人。”程爱粼安静地盯着白墙。

  Hale有些诧异,而后咧嘴笑了,“小铃铛,你的手跟我的手一样,越来越脏了。”

  “洗洗就干净了,怕什么。”程爱粼缓缓阖眼。

  “我曾经陪阿邱去看《麦克白》,三女巫也好,篡位也好,都是戏,只要是戏,那就是假,再真切也打动不了我,直到麦克白夫人开始一遍遍洗手,那是那场演出最动人的地方,因为太真实了,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洗不干净就是洗不干净,脏了就是脏了,脏到血里骨子里,脏透了,我们可以不承认,但脏了就是脏了,里子烂了。”

  这回换到程爱粼纳罕了,想不到他有这种洁癖的单纯。

  喉头说话还是吃力,她的声音又缓又低又涩,“……西部精神在今天逐渐被道德所取代,但在极端境遇里,它依旧是处理事件最好的方式方法,我们只是把人|欲和自然做了次真正的融合,为什么就脏了?”

  话音刚落,Hale便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雄飞,“大猩猩回来了,我也得去跟阿邱报个平安,啊对……Prophet向你问好,他抱上儿子了,等养好伤,你得给那孩子备一份厚礼,如果不是他,这次不会这么顺利。”

  程爱粼没听明白,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怎么说?”

  “孩子抓了阄,在救和不救之间,他抓了救。”

  程爱粼窸窸窣窣笑起来,扯着伤口了,疼得抽气,右手一动,针|眼便开始回血。

  马雄飞忙急蹿了两步,握住她手。

  浓浓一股烟味袭来,程爱粼眉峰一拧。

  Hale一离开,她便哑嗓命令,“给我手。”

  马雄飞一怔,捏了捏她手心。

  “不是这只,”程爱粼双目灼灼睨着他左手,“我要另一只。”

  马雄飞不动了,雕塑一样。

  他攥拳的左手就放在膝盖处,死活不递给她。

  程爱粼的脸徐徐阴沉下来,“马雄飞,给我左手。”

  马雄飞轻轻摇头,拒绝配合。

  “给我!”

  他依旧不为所动。

  “就是这样,每次都这样,”程爱粼胸膛缀满了无力,“永远纠着自己的错不放,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放大自己的失职,忽略自己的成绩,明明知道如果不是你盯着,我和Hale没活路可走。这些你就是看不到,你就认死理,觉得自己应该长八只眼睛,能盯死所有的人和Abner。放冷枪谁都会注意不到,我也会注意不到,骂自己有什么用,抽一身烟味有什么用!”

  马雄飞不说话,一听烟味熏人,忙后退两步。

  程爱粼瞪眼,“回来!”

  马雄飞踟蹰地向前迈了小步。

  程爱粼气极,“说话!”

  马雄飞上前,犹豫地再次握她手,轻轻捏了捏,示意自己听进去了。他飞快看她一眼,脑袋依旧垂着。

  这别扭的难受劲让程爱粼愤懑又心疼,“把左手给我,不然我生气了,我生气就会跟你冷战,冷战那谁都别好过,别以为你是我师父我就让这你马雄飞,你可是领教过我冷战能力的。”

  “不是我领教的,是他领教的。”马雄飞突然抬头,目光灼灼。

  程爱粼一愣,半晌才意会是什么意思。

  马雄飞有很多心思都不宣之于口,只要说出来的便是极在意的。

  她猝然明白了,是自己太苛责,将他拔高成了师父的高度,他还不是,还没有架海擎天的卓绝精锐,他还在成长,十年的积淀是厚重的复杂的,即便马雄飞现在已趋于完美,可还是稚嫩的。

  “马雄飞,”程爱粼握他的手,“我没有让你成为他,你就是他,你所有的样态都是我渴望的,喜爱的,依赖的。”

  马雄飞双目垂落,收着些欢喜。

  程爱粼的神色却好不到哪儿去,眼皮威戾地耷拉着,指甲不轻不重刮着被褥,“你永远不用跟他比,时间会把你们俩共融的,有什么可怕,可卑微的,都是你。现在把左手给我,我再说最后一遍,给我,不然咱们现在就划清界限,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我,我说到做到。”

  马雄飞默了一瞬,终于老实了,把左手缓缓递了出去。

  掌心正中央,赫然有一圈圈焦黑的伤口,正溢着血,烂糊糊地往外冒水泡,吐着白汁,混着烟灰,透着股皮肉炙烤的香味。

  程爱粼咬牙切齿。

  他不止烫了自己一次,是一次又一次,抽完烟就烫,抽了19支,烫了19次。

  “马雄飞!你给我滚出去!”

第58章

  “打桩”

  葛兰第一时间将所有的文字、图像和影音资料打包给了《华赞报》, 同时附上2篇一万多字的寨民访谈和4篇循序渐进,渲染得当的新闻稿。

  编辑初审时,被他们提交的内容骇得全身颤栗, “噌”地从座位上弹跳起来, 抖着腮帮看完雇佣军胸前摄像头所拍摄下来的羔羊解救行动。

  什么最让她惊心动魄。

  是一张张稚嫩面庞镶嵌着一双双完全凌驾于年龄层之上,半伪半真的情绪——或麻木、或胆怯、或冷漠、或抵触、或茫然、或坚强……

  编辑急急上报, 《华赞报》高管紧急会议。

  律师及公关团队全体参与其中, 他们一遍遍过着图片,影像、文字阐述……

  这次报道不仅有突破和前瞻,它的立意和安全真相几乎能燃爆全球, 直接引导公众的思考和行动。

  这是一场大价值的运动,雷声大, 雨点也大。所以报社全体上下需要一而再再而三地预判出所有可能出现的民众情绪与政|府动作。

  程爱粼处在养伤阶段,没有动笔。

  这次的文稿全部由葛兰独立完成, 通篇充实着淳朴的真情实感。

  总编与他相识了太多年,像是看到了浪子回头, 急功近利者不务空名了,这是质的变量, 是道义上的迷途知返,她用纸巾按了按湿濡的双眼感概,“他走心了。”

  若不出意外, 7日头版头条, 这一仗,Alice会被民众奉为神明一样的存在。

  葛兰写完报道就成了鸵鸟,扎根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他终于见不到母亲脑袋上的大洞了, Jori死亡前身子的癫痫和唇齿间的白沫替代了他对母亲的畏惧与羞愧,之前在寨子, “要逃离”这股精气神儿支撑着他不跌倒,现在回来了,劲儿也泄了,他吃了睡睡了吃,成了滩烂泥,时常泪流满面,实在无法入眠他就灌酒,喝了吐吐了喝,昏死了几次。

  他没再打扰程爱粼,也拒绝接听任何电话。

  他和程爱粼都成了闷嘴葫芦,程爱粼住院住了5天,跟马雄飞冷战冷了5天,没开口说一个字。

  马雄飞自认理亏,拢着全身气息,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把人照顾得体贴入妙,一举一动都很持重,还透着股小心翼翼,到最后索性低垂着脑袋,不敢再看程爱粼的脸,他越是这样,程爱粼越烧心,神色越静穆,马雄飞感受到这氛围,便更退却。

  两张冷脸。

  一日熬一日地恶性循环,直至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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