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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潮 [重生]_分节阅读_第27节
小说作者:野次鬼   内容大小:311 KB  下载:绿潮 [重生]txt下载   上传时间:2023-05-16 06:5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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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廊道窸窸窣窣有响动,周世宗侧头一动耳,奇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竟然有人来。

  他顺手从床下翻出个羊头骨,又掏来一腿骨,朝鬃狮蜥抬下巴,“这脑袋是敌,这股骨是友,来得是敌,还是友?”

  鬃狮蜥挪着屁股趴股骨上,抬腿放了个屁。

  “生财有道,生财有道!大吉大利,八方进宝!”周世宗心花怒放,将它往怀里一揣,好整以暇地瘫回软塌,剔着牙哼唱《白燕迎春》。

  越往地下走,霉气越重。

  程爱粼停在梅花道门口,撩开一排脏兮兮的珠帘。

  日光大盛,透窗而入,可环境和气氛还是怪异且死气,房内四角插着香,梁上挂下八盏铜炉,烟雾散漫,香薰浓呛。

  程爱粼喉头发痒,捂着嘴直咳。

  一个黑影身披道袍,歪斜在塌上吹着铜钱,诡秘尖利的音色让人发瘆。

  他敞着胸红着脸,身上热潮潮,眯眼看着程爱粼腾云驾雾地走进来,起身点了油灯,火苗一晃,照全了他的脸,是个戴着歪帽的白胡子老头,眯着眼,浑身一股诡谲之气。

  “风水罗盘,建屋选坟,打小人看凶吉,指迷途测天命,388一位,包灵包准,童叟无欺。”

  程爱粼打量周遭,“我听人家说你是威榔这一片的包打听,也收消息,价格给得很公道,童叟无欺,”她拿出手机往他面前一放,“你看看这条,值几个钱?”

  “多大啊姑娘,哪儿来的边角料,回去,好好上学去。”

  “有人说,你周老道一看到心动的消息,左眼角就会抽跳,带着整个眼皮都发颤,你自己没察觉吗,现在它颤着呢。”

  周世宗揉了揉眼,“老毛病了,以讹传讹,你看,话传话就会变味,小姑娘,给我证件。”

  程爱粼阴瘆的笑,手指弹了弹垂挂下来的大宝剑,嗡嗡作响,“走黑市的消息,看我白道的证件,老头,你欺生啊。我知道口信的价位,也知道这行的规矩,你准备卖给几方,实话实说,几方?”

  “两方。”

  程爱粼啧啧撇嘴,拿起三樽三官像,盘腿坐上石椅,将神像呈三角摆放得整整齐齐,“天官赐福,你可卖给金象,地官赦罪,你可卖给权要,水官解厄,你还可卖给佛爷,我收你一份钱,你却能揽三份钱,给我这个数,老头,你不地道啊。”

  周世宗终于收起一脸戏谑,正经起来,“小妹妹,走眼了,对不住啊。”他比了个手势,“这是市场价,我再加10%,甭拿三分真七分假的糊弄我,我要你兜里真正的消息。”

  程爱粼一笑,笑出了狐狸的慵懒样,掏出兜里的纸条。

  老道这才发现她戴着稀薄的乳|胶手套,纸上没有笔迹,是将报纸上的一字一字剪裁下来,拼出了三句话。

  不留指纹,不泄字迹,说不定连这张脸都是假的。

  周世宗双目一觑,凝着三句话沉寂了半晌,好毒辣的消息啊,他突然有些胆怯有些后悔了,过于厚重的消息不一定好出手,容易引杀机遭灭口。可话都放出去了,他是威榔最老实的人,不干欺人的买卖,尤其是不欺漂亮姑娘。

  周世宗收起纸条,拉开底层的抽屉,签了张支票。

  而后将纸条浸在油灯里,看它成了团火花,缩着绽放化成了黑沫。

  送走程爱粼。

  周世宗拿着串糖浆葫芦卧在塌上笑呵呵地舔,小姑娘性子不阴不阳,很古怪,可他会看相,会耍六爻,知易数,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真知学识,她是友,不是敌,他的宝贝选得好啊。

  周世宗歪头掐了只蟋蟀,递到鬃狮蜥嘴边,“选的真好,赏!”

第27章

  *We always love you*

  周世宗是马雄飞的线人。

  他可不是胡咧咧的老神棍, 周氏祖上乃风水大家,捉鬼问道太入迷太高深,死绝了, 只留下他这独苗苗。周世宗年轻时犯了忌, 废了条腿,人也落拓沉寂下来, 闷着屋子里瘫躺着, 发酵着,他厌恶起名啊利啊,盘了家破店, 给人起起名,避避邪, 偶尔心情舒畅了,就点一两句。

  正是这不经意的一两句, 填饱了一些商贾的荷包。

  至此,名头越积越响, 成了他们口中讳莫如深的高人,他消息路路通, 能在人心中架海擎天,2006年,周世宗被凶蛮的马雄飞威逼利诱, 被迫成了他的线人。

  “梅花道”里。

  马雄飞指尖夹着周世宗誊在黄纸上的三条信息, “给了这些?”

  周世宗燃起降真香,“这姑娘给消息的方式怪,说新不新, 说旧不旧,看不清楚什么来路, 愣是没在我这留下丁点的指纹,那张脸都可能是假的,后路留得那叫一个宽敞啊。”

  马雄飞拎着黄纸在油灯上一过,火苗一蹿,在他掌中焚灼,“能联系到她吗?”

  周世宗揉捏着鬃狮蜥的背脊,“牵线搭桥嘛,我最擅长。”

  县署这两日松快,大家都乐得清闲。

  虎屿钢厂爆炸案正式由州市署联合督办,但布拉特被抽调过去当外勤,拜署长参加了最后一场评审会,确定了离开威榔,上任彭亨州关丹市署的具体日期和流程。

  下午4点10分。

  他替布拉特去AYER ITAM(亚依淡)接Jori,快临近她生日了,两人绞尽脑汁地商量送什么才能平息她前段时日所受的惊吓。

  十字路口,绿灯灭,红灯启。

  拜署长拉闸时抬眼一望,就瞧见Jori扭着裙子立在门口嚼泡泡糖。

  一辆黑车由东向西,急停在她面前。

  “Jori,Jori,我们的Jori,”副驾上一个少了只耳朵的男人探出头,笑得花枝招展,“上车,我们带你回家。”

  Jori在布拉特的教育下,对陌生人尤其戒备,她刚想扭身离开。

  面包车的拉门霍然一震,“啪”地拉敞开,后排伸出熊掌一般的铁臂捏住了她的两腮,粗鲁地将她扯进车内,Jori额头重重撞在车框上,眸子晕得能看见灿灿星河。

  拜署长认出了那男人。

  正是前几日布拉特跟他说的,乌玛的首席干将Hale,一个执迷于疯癫杀戮的男人。拜署长知晓他屠戮的手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动声色地跟车。

  一弯接一弯,一脊连一脊。

  车子往安曼山开去,那是威榔地处偏僻的荒山。拜署长慢吞吞,没有紧挨着前车,他有策略的跟跟停停,一路未被发觉。

  黑车最终停在了山脊间长草纵横的仓库前,四五个人下车抽烟喝酒,勾肩搭背的扯开仓库锁链,没人看管Jori,她被撞了头,趴在后排昏迷不醒,小丫头,跑不了。

  拜署长今日面见长官,根本没有配|枪。

  他将车停得很远,压低身子匍匐前进,依托着废弃油罐与碎石的遮掩,迅猛地奔向Jori,抱起她,狂奔返回自己车内,一脚油门,急转下山。

  后视镜中,一身腱子肉的Hale疯跑而来,野兽似的嚎叫。

  四五个乌玛人重新上车,嚣张地碾压上来。Hale开车极疯,副驾的一只耳用机关枪突突扫射,子弹乱驰,玻璃炸裂,拜署长压着身子和脑袋在盘山路上极速逸遁。

  可他驾驶的是老车,全然敌不过对方。

  Hale越逼越近,风驰电掣地一次次撞击着他,巨大的冲力下,Jori颠醒了,她迷迷糊糊被拜署长箍在怀中,“别抬头,Jori!不要动!”

  保险杠被撞落,后备箱瘪成了一张饼。

  Hale狂笑着,挠了挠板寸头,抠了抠脸上的长疤,高叫一声,精彩地完成最后一次冲击!

  老车被直接铲下了山道。

  连环翻滚中,拜署长死死搂住Jori,他脑子晕乎,面颊被碎片扎成了棋盘,疼得骨头乱措。

  反复的撞击因巨石阻挡而停止,他头颅恶心得昏沉,眼前瞧不清东西,可他压根不敢停歇,Hale的叫嚷就在他头顶盘旋。

  拜署长一瘸一拐地捞起Jori前行。

  一老一少摸爬滚打,都能感受到彼此的煎熬与心惊。

  一路坎坷躲藏,他抱着Jori冲向湖面,伏在茂密的水烛里。

  Jori被箍得难受,嘴一瘪哼了几声,拜署长忙将她捂住,哭叫被闷在掌中呜呜咽咽。

  Hale追得紧,查得严。

  拜署长心知肚明,他几乎没有带走jori的胜算。

  “When I was a little boy, I had but little wit, it’s a long time ago, and I have no more yet, nor ever,ever shall, until that I die, for the longer l live, the more fool am I. (当我是个小男孩,那时我就没脑袋,现在我的头发白,还是没有长脑袋,直到哪天进棺材,永远不会长脑袋,活的日子越是长,我就越是没能耐。)”

  Hale声音洪亮却怪异,唱得诡诡谲谲,身侧还不时有人嘻嘻哈哈地附和。

  高唱的童谣有了回音效果,又与狞笑和怪叫纽结在一起,成了首震慑催命的调子。

  Jori吓得脸色葱白。

  身子癫痫似的打颤。

  几根长棍夹着风一路扫摆,不时闷两声枪。

  乌玛的人越来越近,拜署长几乎能听见他们军靴踩水的“吱吱”声。

  水烛褐色的绒毛满天飞,像黑色的雨。

  Jori全身都僵了,指甲死死抠进拜署长的小臂,挖出道道血痕。

  “Jori,bapa(爸爸)去那边,你在这里不要动,等到没有任何声音了再出来,”拜署长将脖颈的银链掏出,放在jori掌心里,“把这个给ibu(妈妈),一定要给ibu好不好,bapa求你不要把它藏起来,不要闹别扭,给ibu,让ibu不要伤心,你要照顾好她,我们jori很细心的对不对?等你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再出来,我已经给ibu发信号了,”他的手机有芯|片,可以被追踪,他将那跟踪仪踹进了Jori裤兜,“不要哭,不要发出声音。”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jori眼角的小疤,语无伦次,“你小时候长水痘,痒得很,你ibu忙,让我看着你别乱挠,结果我出去打了个电话,你还是把这里挠破了,ibu好生气,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他想起了布拉特张牙舞爪的模样,细腻一笑,捧着Jori的脸,用鼻头触她鼻头,擦去她眼泪,“jori, that which does not kill us makes us stronger,remember,hey……hey,look at me, jori, look at me, donot cry, I always love you, ibu always love you, we always love you.”

  话音一落,他心下一横,拔腿向外跑,轻慢的歌声溢出口中,落了一路。

  这是他儿时,祖母唱给他听的,温温柔柔,能消解掉Hale刚才狰狞的呼号。

  “小鲤鱼,模样真神气,活蹦乱跳滚了一身泥,看江河一望无边际,它说它说,我们游过去。小鲤鱼,模样真神气,活蹦乱跳……”

  一声枪响!

  Jori猝然一震,茫然地抬起脸。

  鼻涕眼泪和额上的血黏糊在一起,刘海似鸡窝,她哀哀戚戚无声地恸哭,“bapa(爸爸)……”

  拜署长是她的继父,其实连继父都算不上,他和布拉特没有成婚。

  Jori对他一直敌意满满,无论怎么关怀,她都横眉冷对,绝不开口唤他bapa,这是第一次开口,拜署长有没有听见,就不得而知了。

  Jori傻了几瞬,突然抱住脑袋呕心抽肠地哼叫,缩成一团剧烈颤抖,她太疼了,疼得满地打滚,眼皮一翻,昏死过去。

  山中黑风呼啸。

  城中月朗风清。

  晚上9点30分,城东的北画录像厅。

  艳俗的招牌下,马雄飞掏钱包了场,喝着拉茶走进尽头的一间房,落座在最后一排。

  北画是老式录像厅,贴着美人画和发黄的早年电影海报,桌椅都是木质的,松松垮垮地歪斜着,放映厅没有坡度,第一排和最后一排同等高,人多时,后排的观众都得站着看。

  这里近乎荒废,却成了小众电影迷的乐土,常放些老盘,能让人躲去喧嚣,心下宁静一刻。

  程爱粼本不想出现,可这是“不得不”的人脉拓展,若想扎根就得硬着头皮赴约。

  她天不怕地不怕,偏偏今日的眼皮跳了整整一日,颤得她心里发慌,她这人复生后,迷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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