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卧室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程儿……”
这不是老爷子的声音吗?
我下意识就想张嘴答应,突然,柳青青在被窝里一把抓住我的手。
我刚刚张开的嘴巴,一下子就闭上了。
我知道柳青青在提醒我,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老爷子一直在呼唤我:“程儿……程儿……”
我紧咬着嘴唇,仍然坚持着不说话。
又过片刻,那个声音再次发生了变化,竟然变成老妈的声音,如泣如诉:“程儿呀,我的儿呀,你在哪里呀?妈妈找得你好辛苦呀!”
老妈不停地哭喊着,我听得非常揪心,忍不住红了眼眶,有好几次我都想大声答应,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转念一想,不对呀,老妈明明知道我在卧室里面,她为什么要来找我?而且还说找我找得好辛苦?
不对,绝对不对,这肯定是那个死女人在作怪!
想到这里,我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心中再也不受那女人的骚扰,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那个女人又喊了一会儿,大概自觉没趣,终于露出原本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咱们走着瞧!”
一阵阴风卷过,窗户发出哗啦一声响。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女人的影子不见了,两扇窗户随风轻轻晃动着。
我躺在被窝里,还是不敢乱动。
半晌,柳青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被冷汗湿透了,就连床单都是湿哒哒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尿床了呢!
“我……我这算躲过去了吗?”我吐掉嘴里的那块“指甲壳”,心有余悸地问。
柳青青说:“我也不敢肯定,这女人煞气很重,一旦成为妖煞,方圆十里全都会有血光之灾!”
咕噜!
我咽了口唾沫,方圆十里,这么可怕?
“喔——喔——喔——”
外面传来高亢的公鸡打鸣声,远方的天空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柳青青说:“天亮了,我要恢复真身了!记着,不要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
我点点头,扭头再想看看柳青青的时候,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哪里还有柳青青的影子?
“青青!青青!”
我掀开被窝爬起来,就看见那条小玉蛇晃晃悠悠从被窝里爬出来,冲我滋滋吐了吐蛇信,我的耳边隐约听见“嘻嘻”的欢笑声。
我伸手摸到吐掉的那块“指甲壳”,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块“指甲壳”竟然是一片小小的蛇鳞。蛇鳞呈半透明的碧绿色,看上去就像一块小小的翡翠。
我怔怔地看着掌心里的这片蛇鳞,柳青青真的是那条小玉蛇变的?
第一缕晨曦如同利箭般刺破苍穹,阳光在窗棱上跳跃,我木然坐在床上,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仿若一场幻梦。
真实还是虚幻?
柳青青真的出现过吗?
那个殷红衣也真的来过我的房间吗?
我呆坐了半晌,这才披上外衣爬起来,四处搜寻一圈,发现小玉蛇已经爬到房梁上面盘踞起来。
这样也好,房梁上面很隐蔽,而且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昨晚出了一身冷汗,腻在身上很不舒服,我刚准备去洗个澡,赫然发现地面上,墙上,天花板上,竟然留下许多密密麻麻的泥脚印。从那些脚印的大小来看,很像是女人留下的脚印。
我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些脚印是怎么回事?谁来过我的房间吗?就算有人来过我的房间,也不可能把脚印留在墙上和天花板上去吧?
我突然打了个冷颤,殷红衣!
这些脚印肯定是昨晚殷红衣留下的,之前我还有些恍惚,不知道昨晚的事情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但现在这些脚印足以证明,昨晚的事情全都是真的,不是梦!
老爷子和爸妈走进房间,关切地问我昨晚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爸妈显然又熬了一个通宵,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摇摇头,说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
老爷子抬头看见满墙的泥脚印,脸颊禁不住抽搐了一下,铁青着脸问:“那个女人昨晚来过了?”
我点点头。
老爷子吸了口凉气:“蛇妻救了你?”
我又点了点头。
老爷子紧绷的脸色顿时舒展开来,他直接就在门口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激动地叩首道谢:“谢谢柳仙儿!谢谢柳仙儿呀!”
爸妈把老爷子搀扶起来,老爷子高兴地说:“快,快去把库大仙请回来,今儿个好好摆两桌,我要请他好好喝顿酒,当面感谢他,他可是咱们杨家的大恩人呀!”
见我度过劫难,爸妈也很高兴,赶紧下去张罗,老妈负责做饭摆酒,老爸披上外衣出门去找库瘸子。
老爷子拉着我,向我询问昨晚的情况。
我想起柳青青的叮嘱,没有把她变成少女帮我暖被窝的事情说出来,只是说我昨晚睡得很沉,一直都没有醒,醒来的时候发现嘴里含着一片蛇鳞,很明显是小玉蛇救了我。
对于我的讲述,老爷子也没有什么怀疑,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头选个好日子,买点香蜡纸钱去祠堂,给咱杨家的老祖宗好好磕个头!”
第13章 泼妇
我去卫生间冲了个凉,冲凉的时候想起昨晚的香艳画面,小小的身体又变得像烙铁一样滚烫。
从卫生间出来,就看见老爸神色匆忙的从外面走进来。
“出事了!”老爸说。
“出啥事儿了?”老妈慌慌张张从灶房里追出来。
“库大仙埋在祠堂里的那对金耳环,被人偷了!”老爸一个劲地摇头。
那对金耳环可是夺命诅咒呀,郑军就是前车之鉴,死的那般诡异凄惨,居然还有人敢打那对金耳环的主意,这是嫌命太长了吗?
老爷子生气地说:“狗日的,真是猪油蒙了心,那对金耳环要是流落出去,还得死人!走,去祠堂看看!”
我跟在老爷子屁股后面,一溜小跑来到祠堂。
祠堂门口已经聚集着不少人,我们一块儿去鬼哭沟的六七个孩子全都在祠堂里面,他们的爸妈也在。
库瘸子背负着双手,沉着脸不说话。
余老爷子面色阴冷,那张脸就像浸水的抹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几个孩子站成一排,每个人都显得战战兢兢的,因为祠堂里的气氛太沉重了。
余老爷子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从这几个孩子的脸上一一扫过,他说:“那对金耳环是鬼物,会死人的,郑军的死就是最好的例子。你们这群臭小子,库大仙好不容易救了你们,现在居然有人不怕死,敢偷那对金耳环,我最后问一遍,是谁偷了金耳环,赶紧交出来!”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承认偷了金耳环。
“我家孩子教养很好的,不可能偷东西!”
“就是,金耳环偷来也没用啊!”
“余村长,你会不会弄错了呀?”
那几个孩子的爸妈在嘀嘀咕咕的抱怨起来,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小偷。
余老爷子厉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金耳环埋在祖宗香炉里这件事情,只有这几个孩子知道,不是他们偷的还会是谁?到底是谁偷的,赶紧举手承认!只要老老实实交出金耳环,我也不会责罚他!”
这个时候,就看见胖子颤巍巍的举起手。
我心中一惊,不是吧,这事儿居然是胖子干的?!
余老爷子指着胖子喝问道:“沈胖子,是你偷的金耳环?”
胖子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
余老爷子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不是你,你举什么手?”
胖子嘀咕着说:“我刚才出门的时候,好像……好像看见了那对金耳环!”
“你在哪里看见的?”库瘸子一个箭步跨到胖子面前,把胖子吓了一大跳。
胖子嗫嚅道:“我幺婶今早戴了对金耳环,跟丢失的这对耳环很像……”
余老爷子说:“去把他幺婶叫来,当面一对就知道了!”
胖子的老爸点点头,自告奋勇地站出来:“我去把我幺弟媳妇叫来!”
余老爷子背着手,在祠堂里走来走去,几个孩子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约莫一刻钟工夫,就见胖子老爸气喘吁吁走进祠堂,面色不太好看。
“人呢?”余老爷子问。
胖子老爸生气地说:“那婆娘泼得很,连我都骂,还把我赶了出来!”
余老爷子跺了跺脚,气冲冲的走出祠堂,所有人都跟在余老爷子后面,往沈家走去。
胖子的幺婶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跟人吵架干仗完全是家常便饭。之前还因为一亩二分地的事情,跟胖子家吵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胖子的老爸让了步。
胖子的幺叔又是个妻管严,在家里根本说不上话,一点男人雄风都没有,他婆娘叫他干啥他就干啥,村里人都拿他当笑柄。
一行人来到沈家,胖子的幺叔原本正在院子里劈柴,看见余老爷子上门,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赶紧溜进屋子里,也不跟人见面。
余老爷子喝问道:“我说沈老幺,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在躲什么?”
沈老幺不敢出门,他婆娘却大咧咧的出来了,我抬头看向她的耳朵,果然看见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对造型古朴的金耳环,我一眼就认出,那对金耳环就是埋在香炉里的“死亡耳环”。这婆娘简直不要命了,居然连鬼物都敢偷,还明目张胆的戴在耳朵上,也不知道她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库瘸子眼睛雪亮,立马对余老爷子说:“就是那对耳环!”
余老爷子很生气,让那婆娘把耳环交出来,没想到那婆娘竟然耍起了无赖,口口声声说这对金耳环是沈老幺从城里买回来的,凭什么要白白拿给我们?还说余老爷子污蔑人,要余村长拿出证据证明这对金耳环的来历。
面对这个蛮横耍泼的女人,余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不交出金耳环是吧?等你大祸临头的时候,那就是活该,没人会同情你!”
那婆娘双手一叉腰,张嘴就开骂了:“哟,你这个老不死的,早上出门没刷牙吗,说话怎么这么臭?我看你才是大祸临头呢!”
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连德高望重的余老爷子都敢骂,态度极其蛮横嚣张,惹得众人义愤填膺,都忍不住跟她吵了起来。
那婆娘最喜欢吵架,越吵越得劲,大有“舌战群儒”的派头。
库瘸子突然冲到那婆娘面前,想要夺走那对金耳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