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绢昂着头,毫不示弱地说:“对,我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今天我一定要讨到一个说法。”
爷爷二话不说,上去就要大嘴巴抽她,被我拦了下来。
虽然这牛绢可恨,但爷爷如果动手打了她,只会让她闹得更凶。
可谁曾想,最近好事没一件,坏事倒是扎堆,有村民风急火燎跑进门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留仙河那边:“二爷,牛原的尸体浮……浮在河中心!”
我心头一惊,二话不说冲出门去,到了河边,只见牛原仰面飘在河上,身体已经胀大了一圈,显然是死了多时。
“这可咋整啊。”我心里气恼,牛原怎么也给死了。
一旁村民抓着我的手喊:“仲谋,你快过去把它捞上来,看还有没有一口.活气儿!”
我有些为难,之前爷爷特意吩咐过,最近我万不能随便下水,免得又进了邪气,害上大病。
其实爷爷就是放心不下柳姐,怕它暗中作祟,把我也给拖下水。
情感这玩意儿是没有常理的,可能多年前柳姐对爷爷确实有情,但这么多年过去,爷爷很少与它来往,只怕是爱也变成了恨。
“仲谋,你快下水啊,再晚些就来不及了!”一村民推我,很快就到了岸边。
我心里一嘀咕,仔细去看着村民的面相,骤地发现他很面生,以前不曾见过。
推开他的手,我沉声问:“你谁啊,不是我们村的人吧。”
他和之前喊我的村民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左一右就要把我推下水。
我也不是软柿子,下盘稳住,猛地一扭身体,两人顿时从推我变成了被推的人,衣领被我死死抓着,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把他们推下水。
“饶命,大哥饶命!”俩人异口同声地求饶。
正在这时,爷爷的声音从后方响起:“仲谋住手,从岸边过来。”
我向后连退数步,不料手中抓着的俩人双脚落稳地面后,一人一脚踹向我。
为了躲开他们的攻击,我不得不松开抓着他们的手。
只见他们转身就跑,很快就蹿进一旁的树林中,不知去向。
爷爷和其他村民赶了过来,还有那牛绢,手里提着柴刀,眼睛望着河面,眼中满是茫然。
“怎么回事,那两人是做什么的?”爷爷沉声问。
我将两人的所作所为说出,爷爷眯起眼,指着河面说:“那就是牛原的尸体?”
我看向河面,刚准备应一声,不由愣住。
河面上浮着的分明是一块大木头,哪里是牛原的尸体!
第26章 怪罪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我站在岸边发懵。
爷爷又喊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
“这怎么回事,难道那两个,都不是人?”我指着两人逃走的方向,疑惑地问,有些丈八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爷爷笑了笑,手落在我肩上说:“你这是被盯上了,放心,没多大的事儿。”
随后爷爷和几个年纪稍长的村民说道了不少山里精怪的事,其中最古怪的就是母狐狸借种,一村民在山里有一窝狐狸娃,听得我背后瘆得慌。
在离开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河面,之前那块木头已经飘到几十米外,隐约中,我看到一个小个的东西从上头跳进了河里,指不定真的是爷爷所说的狐狸。
回到村里,牛绢又开始唠叨个不停,爷爷和我压根就不理睬她,只当是有一只野狗在乱叫。
她吵闹了一阵,似乎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嚷嚷着让那恶鬼去找她,千万别客气,她一定好酒好菜招待。
我是真的对她服气,虽然说不知者无畏,但她这也太大的胆了。
不等夜晚到来,傍晚时分,天色暗了下来,爷爷和往常一样与村里的老头在屋前闲谈,我捏着妮儿送我的手链坐在门槛上,心里胡乱想着一些事儿。
突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所有人都停止了言语,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也伸着头望,声音似乎是从牛家传来的。
“怎么回事,牛家那个铁娘子扛不住了?”一个老头半开玩笑地说。
其他几人都笑了,唯有爷爷没有笑,眼睛盯着牛家那边。
也就五六个呼吸的功夫,牛绢仓皇跑了过来,满脸惊恐地喊:“二爷啊,我的亲二爷喂!”
她身高至少一米七,身体壮硕,此时奔跑过来,可谓波涛汹涌,几个老人互相使眼色,妥妥的老色胚子。
“你瞎吵吵什么,见鬼了?”爷爷站起身来,沉声问。
牛绢啪嗒一下就跪在了爷爷身前,抱着他的大腿喊:“二爷,我错了,您老是真的为了我好,是我错怪您了!”
爷爷连忙让她起来,说自己还没去呢,受不起跪。
她听爷爷说出这话,只得起身,不过眼眶打转的眼泪,此刻也是忍不住了,哗啦留了出来。
好一番言语,我们才知道,她不是见鬼,而是做噩梦了。
最古怪的是,噩梦里吓她的不是柳姐,是她爹和祖父。
牛绢哭丧着脸,一句一顿道:“他们在梦里教训我,说我不便事理,让我醒了给您老赔礼道歉。”
看她脸上的表情,我能够猜到她梦里梦见的东西肯定很吓人,否则不会让她一个铁娘子低头认错。
村民们都觉得稀奇,一人一句问着牛绢是怎么回事,她哎呀一声,像是有许多话要说,但不知道用什么话说出来才能让别人明白,最终在地上连跺几脚。
“绢啊,你这怎么做个梦就哑巴了,你爹抽你耳刮子了?”一村民笑着问,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牛绢气急败坏,指着这人鼻子就骂:“你说些什么呢,信不信我爹晚上去找你!”
那村民连忙闭了嘴,不再多言。
爷爷压了压手,让她进屋里说话,似乎有些疑惑,直到坐在桌前,眉头都紧皱着。
“仲谋,你去拿一个锦囊来给她。”爷爷朝我低声喊了一句。
我点头,去到里屋,从神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锦囊。这东西是爷爷平日里准备的附身符,里面装了符纸和香灰等物件。
将附身符递给牛绢,她双手接住,连连朝爷爷感谢,嘴里那个“二爷”,喊得比亲闺女还亲切。
牛绢离开后,爷爷摇头,低声说:“这给牛绢托梦的人,肯定不是她爹,他们就算还没走,也一定对我恨之入骨,不会说让她来感谢我的话。”
“您老是说……柳姐在吓她?”我沉声问。
爷爷眯起眼,叹息一句:“应该就是了,柳姐还是不愿意放过我们,要开始动手了。”
……
天暗了下来,牛绢和牛花儿到了我家里,老老实实坐在长凳上,各自抱着一个枕头,墙边则靠着凉席。
爷爷有些好笑,看着她们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到咱这里避难呢?”
牛花儿埋下头,不敢说话,牛绢脸上也满是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一会儿,牛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五毛钱,递向爷爷。
“借宿费,二爷您先接着。”她挤出笑容:“等原儿回来了,我再让他多给点。”
听到这话,我心中有些动容,想着她俩都是女人,种地打鱼都不会,牛大哥死后,都是牛绢隔三差五走几十里地,去镇上打零工赚的一些小钱凑合过日子。
不曾想爷爷却是十分老辣,低声说:“别当我不知道,牛原这些年当学徒不可能没攒下钱来,他走之前肯定留了一些给你们。”
牛绢脸色一变,咬了咬牙,正要把手往怀里摸。
爷爷摆手,让她别慌,现在还没到她出钱买命的功夫,安心去我房间里休息。
牛绢有些不敢相信,爷爷不容她多言,催她和牛花儿到我房间里去。
随后我和爷爷一起在客厅打了地铺,因为天气不冷,草席铺在地上,在周围撒一圈雄黄粉避免蛇虫爬上来就完事了。
外头闲聊的村民们已经早早散去,虽然没几个人脸上带着愁容,但有恶鬼要来作祟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他们想必回家也要提防。
到了关门闭户的时间,我站在门前,心中对爷爷的安排有些不安。
“真的不关门吗?”我侧眼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爷爷。
他摇了摇头,沉声说:“该来的总会来,逃是没用的。”
我端一个小板凳,就坐在门前,将爷爷给我的白烛点燃。
晚风习习,烛火摇曳,对面村民家门口的大树沙沙作响,突然一个倒挂着的人脸出现在我视线中。
只见这人脸尖嘴猴腮,正是之前给牛家人办过事的黄清!
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我顺着往上看,发现他的脚没有倒挂在树枝上,而是脚底贴着树干,比蝙蝠还强一头。
第27章 迷雾
“爷爷,这……这里有人挂在树上!”我侧脸往屋里喊了一句。
屋内没有声音,忽然一股风吹来,卷着一些沙尘,让我不由眯起了眼。
突然眼前一黑,我有些发懵,屋里的灯灭了,一点光亮都没有。
我连忙去护住身旁的蜡烛,乖乖,刚一伸手,就和一只手撞上。
“谁!”
我身体往后缩,拿起蜡烛,藏在身侧。
火光能够照射到半张脸,黄清嘴角有着古怪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这骗子,还敢露面!”我找了个由头,猛地一脚踹过去。
爷爷曾告诉我,遇到啥事都别怕,揣着明白装糊涂,鬼都能骗过。
这一脚,直接中了黄清的腹部,他往后连退数步,倒在了黑暗中,我只能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他的鞋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鞋底污秽不堪,还破了一个洞,像是从土里挖出来的烂鞋!
我心里发慌,侧身往屋里靠:“爷爷,您老在屋里吗?”
依然是没有回答,我侧身迈步,刚要迈进屋里,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
只见一只枯槁的手骨就在地上,而也在这个瞬间,周围迷雾摇晃,蛙声时不时响起,我脚下平实的土地变得泥泞,赫然是村外靠近河边的一个沼泽地!
我脑袋有点懵,用手重重拍了拍,左右查看,确定自己确实在沼泽地里,特别是我的下半身,泥污蔓延到腰间,显然刚才我还淌过了什么半人高的地方,才导致身上这番模样。
突然,地上的黄清摇晃站起,歪着脑袋看我,当他眼睛瞥到烛光时,脸上便显露出又怕又喜的表情。
我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蜡烛往前探,他顿时抬手挡住眼睛,往后猛退,啪嗒一下,摔在了一个泥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