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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宝图(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1节
小说作者:张佳亮   内容大小:257 KB  下载:藏宝图(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11-23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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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幽怨地说道:“最开始咱们认识好像是在你们闯古墓失败后,那时候我帮你们破了风水局。虽然我觉得你们太冒险了,可是你很重情义。当三光被困在三头犬那里的时候,你甚至要杀回去。这种气概不是谁都有的,临危保命是很多人的做法,你能选择朋友杀回去,很不简单。尤其是你很有责任心,你一直惦念着沈晨雨,让我觉得你更不简单了。女人找终身依靠,不就应该找这样的吗?”童萱萱说这些话的时候,侧着头,脸颊绯红。今天我们都各自吐露了彼此的心声,我双手握着茶杯,索性也说了实话:“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优秀得甚至让很多人都会对你望而却步。

  毕竟,我不想让别人说我吃软饭。你是有名的风水师,我只是一个无业游民。何况……完结了这档子事我就回保定老家了。咱们两个在一起只会耽误你的前程……”没等我说完,童萱萱很严肃地问我:“佳亮,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会在一起?”我看着她乌黑的眸子停了两三秒,只得说:“想过,想过不只一次。可是每次想到这些,感觉自己都像是犯罪。因为我觉得对不起沈晨雨。”童萱萱说道:“沈晨雨只是过去式了,你没必要折磨自己呀。如果你现在还在纠结这个问题的话,你就想一想,沈晨雨在天之灵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吗?”我愣住了,当初自己走出颓废的时候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我不禁站起来,慢慢走到了落地玻璃窗前,望着满天繁星。秦皇岛的夜空很少能看到这么多的星星,它们在暗蓝色的天空中一闪一闪,仿佛是小雨明亮的眼睛在向我低声倾诉。我心中默默念道:“小雨……”不知不觉,童萱萱也站了起来,她走到我身后,伸出两只臂膀从后面抱住了我,呢喃着念我的名字:“佳亮……”我怔然之下转回身来,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将她轻轻推开,看着她甜美的面庞,印象中是第一次,恢复记忆以来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她的脸庞。

  童萱萱缓缓闭上了眼睛,轻轻扬起下颌。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寻找她红唇的芬芳。正在这时,门板处传来了钥匙扭动门锁的声音。门打开后,一个人大大咧咧地进来,吓得我和童萱萱赶紧分开了。

  进来的是茂叔,看到这一幕,怔住了,然后又赶紧捂住眼:“哎呀,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童萱萱的脸瞬间变成了一个红苹果,她急得直跺脚娇嗔:“茂叔!”然后就自己上楼了。

  看着她跑上楼,茂叔对我“嘿嘿”直笑。

  我被茂叔笑得心里发毛,说道:“茂叔,您千万千万别笑了,好家伙,你这一笑,我心里忒没底。”“萱萱是个好女孩,你呀,终于开窍了,就是我回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对了,怎么这会儿回来。上次打电话不是说要等到下星期吗?”“东西看完了,我就先回来了。要不说还是有钱人日子过得舒坦呢,这次给人家掌掌眼,食宿全包,还给了五万块的劳务费。想不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还能有点儿用。”接着我们又聊了一些其他的,就各自睡下了。

  躺在床上,我竟然不能自已地反复擦拭着自己的嘴唇,然后手指伸到鼻下反复闻着,萱萱留下的香气还在。虽然她的话说得有几分道理,可是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太现实。说白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青少年,当今要考虑的问题实在太多太多了。而且萱萱是个强势的女孩,如果真在一起的话,估计我以后得生活在她的阴影下了。这些琐事越想越心烦,最后索性把枕头压在头上,什么都不去想。

  第二天,还在睡梦中的我就被一阵猛烈的砸门声吵醒了:“佳亮,快醒醒,出大事了,快醒醒,佳亮!”我一个激灵爬起来,拉开房门。还没容得我问什么事,大伙儿就一起涌了进来。我硬是被生生挤回了床边。大家都还在,尤其是金锁,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瓶香槟酒,开酒瓶庆祝,弄得我浑身上下都是香槟酒,就连我的床也未能幸免。我连忙说道:“好了好了,够了够了,喂喂喂,好了!”金锁这才停了下来,大家瞅着我跟落汤鸡似的狼狈相哈哈大笑。

  我抹了一把脸说道:“喂,你们玩儿得也太过火了吧,什么事能让你们这么激动?”韩笑端着相机一个劲儿地给我拍照,一边按快门还一边说:“哈哈,一会儿传到微博上,指定火!”我看到大家这么开心,料想必定有好消息,所以也没有追问,而是调侃道:“笑,你可别学这些人啊,还有,职业病犯了就记得按时吃药。”萱萱挤过人群,拿了一条毛巾给我,我接过毛巾擦着脸。她转过身去,故意板起脸说道:“不是跟你们说别太过分吗?”金锁吐了一下舌头:“嫂子生气了……”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这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热闹了,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我看着萱萱:“你说出去的?”萱萱双臂环抱胸前,反问我:“你觉得可能吗?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我一扬手:“不用说,那一定是茂叔了。”茂叔在门口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恭喜你,答对了!”“佳亮,这么大的喜事,你总得请我们吃顿饭吧?”大力说道。“还请?我记得我失忆的时候已经请过了啊!”崔力升过来,也顾不上我浑身还湿漉漉的,一下子搂住了我的脖子:“喂,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薛总给你的工资你不是还有吗,大方一点儿,你还是我们的四哥呢!”我笑道:“三光还是大哥呢,你们怎么不找他?”三光一脸的无辜:“我又没喜事,凭什么我请呢?”“好,你小子敢见死不救,等着你结婚的时候,我一定吃死你!”我故意恶狠狠地说。“随便吃,反正一个人也吃不回你的随礼钱来。”三光双手一摊,很“大方”地说。我故意当着大伙的面对萱萱说道:“好,咱们去吃的时候,吃完了咱们俩就把所有的餐具全摔了,这样本儿就回来了!”大家笑得都直不起腰来了。这时候,三光却接了一个电话。挂断后,他神色凝重地说:“佳亮,先别玩儿了,出事了……”

第二十一章 茂叔之死

  朱逸章死了,我们还在想谁是凶手的时候,茂叔为了救我也死了,这让我心如死灰,却从心底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我冷静下来,着手分析案情,因为这是唯一一个能够帮到茂叔的方法。最终,我们将凶手锁定在了和朱逸章不共戴天的褚帅身上!警方得到情报,犯人就藏匿在山海关的崔台子。我们杀将过去,一番苦战下来,却发现德国的文物大盗Jannick不知什么时候和褚帅勾结在了一起……

  1

  汤河,是秦皇岛市内的一条重要河流,蜿蜒向东,直接流入大海。也许是近海的缘故,平日的汤河看起来就像一条蓝色的丝带,轻柔地铺在了秦皇岛的城市中央。可是又有几人能想到,在这轻柔曼妙之下,每年都有人会在汤河丧命。

  等我们急匆匆赶到那里的时候,受害者的尸体已经被打捞了上来。警方已经控制了现场。我们本打算进到警戒线里面看清楚情况,可是一旁一个荷枪实弹的刑警根本不让我们通过。见到我们来了,杨洋走出黄色警戒线,摘掉白手套说:“你们可来了。”“死者真的是朱逸章?”“嗯,是被人从后脑用钝器重击导致死亡的。具体的情况法医还在做进一步检查。”我踮着脚,望着躺在远处用白布遮盖的那具尸体,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地涌了上来。朱逸章的死意味着我们少了一个劲敌,可同时,国宝的线索也中断了。

  回去的路上,大家谁都不做声,似乎都在反复琢磨着这个问题:朱逸章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茂叔一句话,打破了大家的沉思:“三光,先回趟古逸轩,我拿点儿东西。”三光一打方向盘,我们朝迎宾路的古文化街驶去。

  今天恰逢周末,古玩市场的人较以往多了许多。我们随茂叔走进店内,因为店面过于狭小,多数人都被挡在了门外。三光这时候问我:“朱逸章的事情你怎么看?”我思索了一下说道:“这明显是借刀杀人啊,先是有一个不知名的人神神秘秘地告诉了朱逸章国宝所在,然后朱逸章假扮警察夺走国宝,随后他就遇害了。我总觉得是有人故意放出了风声,说国宝现在就在朱逸章的手里,引得那些亡命之徒一个个全都瞄准了朱逸章。”三光点点头:“你和我想的一样,而且我总觉得那个之前透露消息给朱逸章的人一定和这件事有关系。”“对,肯定有关系!杨洋也说了,正在带孙源龙做拼图,也许出来后我们就能知道答案了。”茂叔抱着一个花瓶出来了:“好了,咱们可以走了。”

  金锁看着这个巨大的花瓶说道:“好东西呀,雍正梅瓶!”茂叔笑道:“嘿嘿,算你识货。这东西可是我的命呀!你们最近都很忙,没人帮我看店,干脆我就把它带回去得了。要不放在这里我也不放心。”“这么珍贵的东西,你大白天就这么没遮没掩地抱着到处跑?”茂叔一听他这么说,赶紧压低声音说:“傻小子,别嚷嚷,这东西要是包好了,出门就得被人盯上。我这么抱着反倒没人觉得这是真东西!”“茂叔,高!”“那还用说?”茂叔很是得意。

  我们开始往外面走。古玩市场的过道非常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过,我和茂叔走在了最前面。不远处就是一片空旷的休息区,那里还相对宽敞一些。

  我不忍心茂叔这么大年纪还抱着一个大梅瓶,说道:“茂叔,我帮你拿吧。”茂叔像是怕我抢走似的,两只手抱着梅瓶身子一转,直接留给了我一个背影,说道:“不不不,这东西就是我的命!说白了,它在我就在,它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茂叔一向贪财,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淡淡一笑,不好再说什么了。

  走过休息区,再往前没多远就走出了古玩市场,我们一直来到车前。三光打开车门,大家依次上车。茂叔生怕别人不小心碰到他的梅瓶,站在最后说:“上,上,你们先上,小心我的东西!”为了防止梅瓶碰到车门,我打算先让茂叔上车,我最后再上。眼看就差我们没上车了,我让了一下:“茂叔,你先上。”茂叔连连点头:“好,好。”他弯着腰低下头往车里钻,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摩托车突然向我们驶来,一提车把,整辆车冲上了人行道。巨大的马达轰鸣声让我们不禁扭头看去。只见骑摩托的这位戴着头盔,根本看不清长相。他一只手稳着车把,另一只手往怀里掏去。

  三光预感到了事情的不妙,赶紧喊道:“快上车!”然而我的速度怎么可能和摩托车相提并论,我还没来得及上车,那人已经驾驶着摩托车冲到我的面前。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手里握着刚刚从怀里掏出的枪。

  惊恐之下,我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情急之中,茂叔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我。“叭”的一声,枪响了。“当啷”一声,雍正梅瓶摔在了地上——茂叔慢慢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摩托车扬长而去。“茂叔,茂叔!”我抱起胸前已被鲜血浸染透的茂叔。茂叔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摔得粉碎的梅瓶,凄然一笑,说道:“我……我……到……到底是没有……发财的……命了……”他抬起手来伸向我,手上全是鲜红的血,他是想要拉住我的手。

  三光对韩笑说道:“你们先报警,我去追!”说完,一踩油门,商务车直接驶上大路,顺着摩托车逃走的方向追去。我伸出手来,抓住茂叔的手,带着哭腔说:“茂叔,你坚持一下,医生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茂叔的脸色已经很白了,缓缓地摇着头:“没用了……没用了……”他目光空洞地望着古逸轩的方向。“茂叔,茂叔,茂叔!”大家全都唤着他。可是……茂叔再也听不到了。

  我在秦皇岛的这些年,全都是茂叔在照顾我,他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往事历历在目,可惜茂叔他……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悲恸欲绝,号啕大哭:“茂叔……茂叔……”两天后,茂叔的葬礼举行。老爸和老妈也从保定赶来了。本来我恢复了记忆,这次家人重逢应当是极其喜悦的。只是茂叔的离去让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尤其是老爸,他坐在了茂叔的灵台前,给茂叔斟上了一杯酒说:“老哥呀,还记得当年吗,小老弟不懂事,还欠你一杯酒呢。”等着自己酒杯中的酒斟满了,老爸眼含热泪说,“现在我给你倒上了,你怎么不喝呢?你起来喝呀,快起来喝呀……”说到最后,老爸已经泣不成声了。他一只手扶着灵台,另一只攥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颤抖,已经泣不成声了。

  老爸是家里的顶梁柱,小时候我没少被他揍。老爸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高大威严的,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事后,老妈跟我提起过这件事:“你爸年轻的时候在一家汽修厂当学徒工。那时候老茂也在那个单位。老茂这个人很热心,有时爱喝上两杯,有一次拉着你爸去喝酒。你爸那时哪里会喝酒啊?没几杯就醉了。老茂不依不饶地说:‘这不行,你看我都干了,你却没喝。’你爸摇着手说:‘不行……不行……我实在……喝不下了……’老茂见你爸真不行了,就放下了杯子说:‘好吧,记得你还欠我一杯酒啊!’那时候的汽修厂条件不太好,一到夏天连个电风扇都没有,热得要命。你爸和老茂就经常去厂房附近的一条河里游泳。有一回,你爸没留神游到了深水区被河里的水草缠住了,连呛了好几口水,慢慢地往河底沉。就是在这个时候,老茂一个猛子扎到河里,硬是拽断了水草,救了你爸一条命。”听完了,我终于知道老爸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份交情了。水草是极其柔韧的,茂叔屏住呼吸潜在河里将他们拽断,这得是什么样的情感促使他这样做呢?也许就是和老爸的那份兄弟情吧,就像我和三光这帮人一样。

  晚上守灵的时候,老爸对我说:“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是极危险的事,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但是你必须给我做一件事。”“您说。”“揪出杀死老茂的凶手,为他报仇!”我说道:“放心吧老爸,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的确,茂叔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过纠纷,凶手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那个“摩托杀手”摆明了是奔我来的,可是茂叔却在关键时刻推开了我。我嗫嚅着说了一句:“茂叔,我们父子两代人都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茂叔的骨灰被葬在了北山公墓,距离小雨的位置不算很远。葬礼结束后,我和童萱萱特意去祭拜了小雨。

  我献上了一束白菊说道:“小雨,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实在是这一阵很忙,一直没有时间……茂叔也走了,他一辈子无儿无女,也没有个亲人,你在那边多陪陪他吧。”停了一下又说,“童萱萱,你之前见过吧……呵呵,我们两个现在在一起了,你不会怪我吧?”我烧着冥币继续说,“小雨,我没用呀,救不了你,也害死了茂叔……”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眼圈已经红了。

  萱萱蹲在我旁边,轻声安慰我:“别哭了,茂叔和小雨不会喜欢看到现在的你的。”我擦了擦眼泪,父母和大家也都来这边了。父母曾经不只一次催促我交个女朋友,差不多婚事就定下来了。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一个墓地,一位老友的葬礼上看到我的女朋友。哀伤之余,他们也没有就这事详谈。

  老妈担心我,要留下来照顾。我百般推辞:“哎呀,都说了不用了。我都这么大了,您留下来不是让别人看我的笑话吗?好了,老妈。我向您保证,事情一完结我就回家,你就放心吧!”老爸也劝老妈要听我的,老妈叹了口气:“那好吧,记得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就跟家里说。萱萱是个好女孩,你可要好好对人家。”这些话反复着说,一直到他们临行前还一再嘱咐。

  该忙的事情都忙完了,时间也已经过去了三天。如今再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里分外地想念茂叔,老头儿虽然贪财,却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我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即使是我失忆了,他也没有抛下我,得知我要去找孙源龙的时候,又是他第一时间站出来帮我。猛然间,我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让我瞬间打了一个寒战。我想起了当初孙源龙在酒店遇袭的事情。那次我们推测出可能有人想对我不利,结果错把四处招摇撞骗的孙源龙当成了我。这一次,摩托杀手也是冲我来的,要不是茂叔推开了我……我自己点了一支烟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天际的大海,心头自问:是谁要对我下毒手呢?一开始我以为偷袭孙源龙的就是老宋,毕竟他曾经在高客上对我动过手脚,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可是老宋是赵旭东的人,在眼前的这种局势下,他是不可能杀我的……到底是谁呢?

  萱萱切好一盘水果放到了茶几上,转身见我站在阳台上皱眉思虑的样子,走过来问我:“想什么呢?”我自然是不敢把我内心的真实想法说给她听,只是说:“哦,没什么,就是……还有点想茂叔……”萱萱也像我一样,望着远处的大海,忽然说道:“佳亮,答应我一件事情行吗?”我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是像以前一样不能去冒险,我心里做好了打算,表面上听她的,实际行动再说吧。现在不仅仅是寻找国宝那么简单了,茂叔惨死,为了他,我必须一查到底!

  出人意料的是,萱萱说道:“无论怎样,你都要揪出真正的凶手!”我愣住了,这全然不像是萱萱以往的做法,我还一度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她见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缓缓说道:“茂叔是一个好人,我们不能让他走得不明不白。何况……我以前阻止过你,那一次我们差点分开……我想这是上天对我的告诫吧……所以这次我不会阻止你,相反,我会给你加油!”说着,萱萱还顽皮地眨了一下眼睛,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也笑了,原来“女强人”还有这么小女人的一面。

  2

  很快,我们就开始调查这件事了。第二天,所有的人员都聚集到了北戴河天然居咖啡馆,大家在一起商议。目前主要侦查的方向无非两个:一个是杀死朱逸章的凶手,另一个就是茂叔之死。韩光将这两个人的名字写在了小黑板上面,问大家怎么看。

  我站起来,走到黑板前将“茂叔”两个字擦去,然后写上了“张佳亮”。张印不理解:“哎,佳亮,你这是?”我将粉笔头一丢说道:“凶手是冲我来的。”磊哥点了一支烟问:“那不妨说说你的看法。”我敲了一下黑板,然后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说道:“有两点。第一,这两个案子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方做的,我们可以这样大胆假设一下。如果这个前提成立的话,那么袭击我和杀死朱逸章之间就有某一个共通点。”“敦煌佛经!”徐明高说道。“不错,就是国宝!朱逸章手里已经有这些经书了,这就是为什么要杀他的原因!”我说道。宋晓楠问我:“杀朱逸章的动机已经找到了,那为什么凶手还要找到你呢?”“很简单,因为咱们一直对国宝穷追不舍,不管国宝落在谁的手里,咱们都不会善罢甘休。凶手如果想没有后顾之忧,除掉我应该会是他的一个选择。”

  刚子疑惑地说:“可是这一切都有一个假设前提呀,如果他们不是同一个人甚至不是一伙的呢?”“即使是这样,那杀掉我的目的也是因为国宝。所以我觉得这个凶手应该就是这几方之一。”我在黑板上依次写下了“武当”、“褚帅”、“Jannick”、“麻克”。我补充道,“朱逸章已经挂掉了,赵旭东目前还没有办法摆脱我们,所以,真凶应该是在这四方里面。”韩笑说:“我觉得不会是麻克,这小子目前有要案在身,不敢做得这么张扬,尤其是大白天就敢在闹市区驾驶摩托车杀人,这不会是他的性格,尤其是他虽然和我们打过照面,可是却不知道我们的底细。”大佐说道:“嗯,你这话倒是符合犯罪心理,我也觉得不会是麻克。还有,我说一下我自己的看法,Jannick是外国人,本来就扎眼,要是这么明目张胆的话,肯定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

  而且他是国际大盗,在国际刑警中都是有备案的,这种人往往行事低调,藏得很深。所以,我觉得这个人也可以排除了。”我拿起粉笔画去了“Jannick”和“麻克”这两个名字,剩下的就只有武当派和褚帅这两拨人马了。

  三光说:“当初我们在西安和武当派的常德昌以及那个什么义哥交过手了,这帮人很胆大,大白天就敢持刀行凶……”三光的话还没说完,金锁一拍桌子说道:“那不必说了,就是这帮人!”三光却说道:“先让我把话说完,武当派的人有功夫,这要是想对付我们,没必要用枪,而且如果他们有枪的话只怕早在西安的时候就用了。还有,当时我们被武当派偷袭是在一个僻静的公园,真要是在闹市区骑摩托车开枪杀人,我觉得……只有褚帅能做得出来!”“我也是这么想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孙源龙说过的话,他说朱逸章曾经杀死了褚帅的亲妹妹。这个人有仇必报,我想这也是他杀朱逸章的动机之一。”我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案情渐渐明朗了,最后我们锁定了这件命案的背后主使,就是当初那个让人脊梁骨发寒的褚帅。他杀死了朱逸章,那么国宝自然没有意外地落到了他的手里。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出他的行踪。

  我说道:“还记得当初警方已经设卡拦截朱逸章,结果孙源龙落网,第二天我们就得知了朱逸章遇害的消息,照这么看的,褚帅很可能还在秦皇岛。”就在这个时候,杨洋来电话通知我们:“拼图已经出来了,你们可以过来看一下。”我们暂时中断了会议,奔赴公安局。

  一见面,杨洋就说:“孙源龙很狡猾,几次三番地拖延时间,今天才算是做完了拼图。”三光却问她:“对了,你们设的关卡撤了吗?”“没有呀,本来就没有抓住朱逸章,所以一直都还在。现在朱逸章也死了,更不能撤了。”听她这么一说,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我们来到杨洋的办公室,她从一堆文件中找出了那个拼图,大概也就是A4纸那么大,递给我们:“你们看看,这个人认不认识。”我们接过来一看,除了杨洋,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这个人竟然是李海东!尽管他像是化了妆,戴了一副眼镜,但我们还是一眼就把他认了出来。难怪孙源龙会说他眼熟,当初在荒漠的纳粹基地中他们是见过面的,只是没有任何交流,所以只有依稀的印象。

  崔力升说道:“这小子叫李海东,是智行公司的一名员工,他和另一个抢夺国宝团伙的头目褚帅很熟,是我们这里的一个内奸。”接着我就把杀死朱逸章最有嫌疑的就是褚帅的推断讲给杨洋听。

  杨洋说道:“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褚帅就很有可能还在秦皇岛,因为四周我们都已经布控,他带着那么多的经书根本就没有机会离开这里。”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三光笑了一下。金锁问道:“你笑什么呢?”三光说道:“你可以问问佳亮,他应该知道我在笑什么。”金锁又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我笑道:“事情越来越清晰了。”崔力升也有点着急了:“你们俩别打哑谜好不好?说来听听,别光顾自己在那里发笑了。”三光看着我,我对他说道:“你来说吧。”三光言道:“之前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李海东是个小混混的话,为什么要告诉朱逸章国宝所在呢?很明显,他绝对有机会而且有实力自己去抢夺国宝的。这么做的唯一目的,我想是因为他已经获悉不只一两拨人在为这批国宝争得头破血流,又或者他知道麻克心狠手辣,不想挨上这个烫手的山芋。也许这两个原因都有吧。所以他就让朱逸章去夺回国宝,然后在道上散播消息,说众人觊觎的敦煌佛经就在朱逸章的手里。这样可以引得这些人自相残杀,褚帅一伙就可以渔翁得利了。佳亮,你也这么想的吧?”我点了点头。韩笑想了一会儿说道:“不对呀,这样还是不太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褚帅没必要自己动手杀死朱逸章啊,这与我们之前的推理不相符。”我说道:“未必,朱逸章杀死了褚帅的亲妹妹,这样的大仇人当然是死在自己手里比较解恨!褚帅行事诡谲,比朱逸章不知高出了多少倍,这两个人要是交起手来,姓朱的是没有胜算的。”“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想办法查出褚帅的所在,国宝十之八九就在他那里。”警方的布控一天没撤,褚帅就不可能离开秦皇岛。尤其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朱逸章已经死了,这路人马似乎不值得我们忧虑了。眼下唯一的难题是如何查到褚帅的所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高调出入各种场合,只能是找一些不起眼的僻静角落安静地躲过当前警方的搜捕。

  秦皇岛地理位置素来重要,紧扼关内与关外的咽喉要冲。尤其最近几年经济发展迅速,这里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诸如东北地区、唐山、保定……鱼龙混杂。因为旅游城市的缘故,很多人没有办理暂住证,导致警方搜查有一定的难度。只能是暂且搜查小旅馆或者日租房之类的地方。考虑到他们离不开吃穿用住行,所以一些交通便利又不太起眼的小地方成了警方的主要目标。

  过了四五天,警方来电话了:“山海关发现李海东行踪!”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奔赴山海关。山海关自古是古城重镇,李海东选在这个地方显然是用心良苦。一旦警方疏于卡防,那么他就可以出关,逃匿到东三省一带,到那时只怕是很难再抓到他了。

  路上,我忧心忡忡地盯着窗外。三光说道:“你是担心褚帅不会在这里吧?”“谁说得准呢?褚帅要比朱逸章高明许多,朱逸章尚且不会和孙源龙在一起,更何况褚帅呢?”据可靠情报,李海东就藏匿在了一个叫崔台子的地方。这里原是山海关的一个村子,后来旧城改造,慢慢也变得高楼林立了。只不过还有一些老房子,而且现在正值冬季,山海关人烟稀少,又紧邻山海关火车站,随时可以乘火车出关。对于一个在逃犯来讲,这里无疑是最佳的藏身地点。

  因为我们都和李海东熟稔,所以警方让我们留在了外围,只是先让身着便衣的侦查员去打探情况。一男一女两名侦查员化装成情侣进了村,约莫十几分钟后,女侦查员回来了,说道:“看到李海东了,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女的,他们之间很亲密,像是一对恋人。他们进了拐角的一家出租屋……”紧接着,大家开始紧张忙碌地布置抓捕计划。考虑到嫌疑人手里可能有枪,所有的刑警都全副武装,在留在原地的男侦查员的接应下,一行人悄悄向嫌疑人藏身的出租屋靠近。因为我们不能参与,所以只能留下来等候消息。

  看看表,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了,村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吸着烟,眉头紧蹙。大力问我:“看你很担心的样子……”“嗯,之前李海东在我们这边能藏得那么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希望能抓捕顺利吧。”杨洋是负责留下来照看我们的,名为照看,实为监督,自从上次我们贸然行动后,虽然协助抓到了孙源龙,可是这一次警方不想让我们再插手。说白了,我们都是平头老百姓,谁有了闪失,警方都很难对社会交代。

  突然,几声枪声打破了沉寂,接着就是“叭叭叭”的一阵连续的枪声。双方交上火了!我把烟头一扔,也不管杨洋的阻拦,往村子里冲去!大家一见这阵势,全都跟我冲了上去。杨洋没办法,只能跟着我们一起进了村子。

  顺着枪声跑到出租屋附近,眼前的场景吓了我们一跳。至少有五名警察倒在了地上,鲜血染红了冬天的大地。有的警察捂着伤口低声呻吟,有的已经一动不动……旁边还有两名警察手忙脚乱地照顾受伤的同事。远处的枪声还没有停止,我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把枪,继续往远处跑去。

  照顾伤者的一名警察刚说了一句:“哎……”却见其他所有人都捡起枪来跟着我跑上前。杨洋也拔出枪跟在后面。再往前走,已经是一片空旷的麦地了。正值冬季,麦田空空荡荡的,逃到这里对于李海东来说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警方的人都伏在地垄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对方的动静。就是稍微一抬头的工夫,三光大喝了一声:“趴下!”地垄里的警员的头一偏,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垂飞过。三光抬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连开数枪,暂时压制住了对方的火力。我们趁机藏身在了地垄里。见到我们也来了,而且手里还有枪,带队的队长勃然大怒,一仰脖吼道:“谁让你们来的,胡闹!”崔力升赶紧扑上去压低他的脖子。“叭”,一颗子弹将队长的大檐帽打飞了,惊得队长一身冷汗。好在我们救了他一命,他也不再说什么了。

  我检查着枪里的子弹问道:“对方有多少人?”队长神色凝重地说道:“情报错误,对方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男的就是李海东和褚帅,另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老外。”说到这里,他啐了一口唾沫骂道,“他妈的,那老外枪法还挺准,我们这边已经被彻底压制了。”我周身一僵,枪法很准的老外,难道是……我躺在地垄里,脑袋紧贴着地面,喊了一声:“Jannick!”对面喊了一声:“张佳亮,我们又见面了!哈哈哈哈……”错不了了,就是Jannick!听闻Jannick也在这里,大家都很诧异:“Jannick怎么会在这里?”想当初,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心一战,Jannick一度和褚帅势成水火,甚至直接从他手里抢夺来了国宝,两股敌对势力怎么会合兵一处呢?为了证实一下,我又高声叫出了李海东和褚帅的名字,也都得到了两人的回应。

  褚帅还叫道:“张佳亮,你如今把老子逼到了这份儿上,老子势要杀你全家!”“褚帅,不要作无谓的挣扎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马上放下武器投降吧!”对方有Jannick这个枪法如神的高手在,警方这边顶着很大的压力。没办法近身,就意味着一定会僵持下去。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我对队长说道:“队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我们在这边和他们对峙,你想办法带人从两翼包抄。”队长看了看表说:“也只好如此了,你们一定要小心。”他下达命令,带着人马从两翼悄悄散开,然后呈包抄队形在外围的两侧借着高大树木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前进。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这一行动进展得极为缓慢。

  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我们时不时就瞅准机会冲对方开上几枪。可是褚帅等人的心理素质超强,竟然不开一枪。也许是他们弹药有限,想等到有利时机吧。直到半个小时后,两翼的警察才从路边冲上来,叫道:“不许动!”我们松了一口气,我站起来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说了一句:“大功告成!”说着,摸出打火机打着火往烟上凑去。三光忽然按住我的胳膊:“不好,有情况!”我顺着三光的目光望去,只见那边的警察一直向我们挥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几人全部到了那里,结果发现,除了几件衣服帽子,地垄里已经没人了。这四个人已经逃走了!一个痕迹学方面的刑侦专家看了一下,指着地垄说:“看到没,这条痕迹,他们就是从这里匍匐前进逃出包围圈的。”我把烟搓烂狠命地摔在了地上:“去他妈的,眼看就要成功了!”大力低头沉思道:“这一打草惊蛇,怕是很难再抓到他们了。”这次行动,警方牺牲了三人,受伤四人,可是嫌疑人却没有落网。一时间,媒体口诛笔伐,警方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在三位烈士出殡的那一天,数万市民自发地站在街道两旁拉起横幅缅怀三位英雄。我站在人群里面,望着渐渐驶远的灵车,心中默念:褚帅、Jannick、李海东,咱们的较量还没有完呢!

第二十二章 顺藤摸瓜

  敦煌佛经价值连城,匪徒的目的不过是要出手。我们决定顺藤摸瓜,找出收购的下家,竟意外发现,下家就是正高物流的张海涛。我们驱车来到张海涛的公司,本打算一探究竟,却亲眼目睹了他被人绑架的全过程。海韵别墅外,我们从一个马仔的口中知道了李海东是如何背叛褚帅,并将其置于死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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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位刑警光荣殉职,让警方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新闻发布会上,市局局长当众放出狠话:“此案不破,我立即辞职!”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我苦苦思索:褚帅怎么会和Janncik搞在一起呢?两个人虽然有同一个目的,都是为了敦煌佛经。可是当初毕竟是发生过冲突的。他们在一起后,无疑给我们带来了一个十分巨大的阻碍。尤其是褚帅有头脑,Jannick有身手,这两个人联手,只怕日后少不了麻烦。

  萱萱剥了一个橘子给我,问道:“还在烦心?”“没办法不烦心哪,一个褚帅,一个Jannick,这两个人强强联手,真不能小瞧了他们呀……”没想到我的话刚说完,三光急匆匆从楼上下来了:“佳亮,刚接到杨洋的电话,发现了褚帅的尸体!”好似一记晴天霹雳,我当场怔住了。褚帅的尸体?怎么会这样?我来不及多想,从沙发上跳起来,连萱萱递过来的桔子都没接,拿起外套就飞奔出去。来到事故现场,这里位于秦皇岛的东山浴场,冬季很少有人会来这里,警方已经将四周控制,几个法医正在现场采集证据。我们隔着老远看到了沙滩上的一具尸体,从来来往往忙碌的警察的身影中,依稀辨认出了这就是我们苦寻多日的褚帅。

  杨洋对我们说道:“初步勘察的结果,我们认为是死后被人移尸,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被发现的时候,半个身子都泡在了海水里,现场大部分证据都被破坏了。我们只从死者的身上找到了这些东西。”说着,她拿出了一个塑封袋给我们看,那里是褚帅的身份证、钥匙和钱包。

  三光看了一下这些东西说:“按照一般罪犯心理来说,凶手不应该把这些东西留在现场的呀。要知道,晚一点破案对凶手是非常重要的。很明显,凶手知道自己杀的是谁,也知道及时带走了这些东西警方还是会查出死者的身份。”“我们也是这么想的,觉得可能是黑吃黑,褚帅被Jannick干掉的可能性非常大!”杨洋一字一句地说。“死因是什么?”“割喉,一刀毙命。”我左手的食指拢着下巴,思考片刻说道:“如果是Jannick的话为什么不用枪呢,他的枪法很准,应该比用刀的成功率更高。”“你的意思是,不是Jannick干的?”杨洋问道。我双手插进衣兜里,摇摇头:“不好说,只能说是我的一种直觉。而且我们之前就分析过,Jannick是德国人,他在中国犯这么大的事,很容易被锁定目标。所以他行事更应该谨慎,就像这次,他和褚帅走到了一起,这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这么张扬,而且堂而皇之地将褚帅的尸体扔在这里,不像是他的做法。”杨洋撇撇嘴:“谁知道呢,现在他是惊弓之鸟,已经成为了警方的目标,狗急跳墙也说不定。”回到家中,我对此事甚为费解。虽然杨洋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可我还是觉得Jannick不像是为这起命案买单的人。虽然警方已经介入了,可是我却觉得越来越迷惑了。就像是被一团雾笼罩着,怎么也走不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似乎一直被这些人牵着走。先是麻克,然后是朱逸章,接着是褚帅,接着是Jannick……我摘下眼镜,掐着太阳穴。

  我先是将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薛总,薛总在电话那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佳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您说,薛总。”“敦煌佛经重新面世引来这么多人的争夺,究竟是为什么?”“钱呗,除了钱这个原因也没其他的理由了。”“这就对了,我觉得咱们现在应该派人去销赃的市场上看一看,查一查有哪些买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一语惊醒梦中人,既然是拿下了国宝,当然是急于出手获利才对。我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警方已经设卡布防,不管是真正的凶手还是Jannick,或许两者就是同一个人,都插翅难逃,只能是滞留在秦皇岛。而这批国宝在严密的盘查下也不可能运出城。若是联系买家的话,外地的买家也很难将国宝运出去。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联系本地的买家!

  想到这一点,我马上联系金锁,让他将所有的秦皇岛古玩市场的潜在买家都查了一遍。金锁是天津人,对秦皇岛的古玩市场倒也不陌生。原本这项工作应该由茂叔来做最为合适,可惜……他不在了……

  金锁马上联系了河北省内尤其是秦皇岛的同行打探消息,三天后,终于有了结果。北部工业园区有一个公司老板要收购这批敦煌佛经。我听了金锁的消息,敲着桌子:“北部工业园区,北部工业园区……那里虽然大的公司工厂不少,可是……收这么一批国宝也得是天价了……”金锁说道:“那个老板开出了12亿的价格!”12亿已经是一个天价了,可金锁的表情语气却丝毫没有惊奇,这只能说明,对于敦煌佛经而言,12亿算是一个低价了。以这样的价格就卖出了国宝,看来他们那边也是急于出手呀。

  我说道:“12亿,真不高……看来这些人也是狗急跳墙了……”金锁神神秘秘地说:“嘿嘿,还有更让你吃惊的呢,你知道收购国宝的是谁吗?”“是谁?”“张海涛!”金锁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差点儿从椅子上摔到地上,“张海涛,他不是破产了吗?”张海涛原是秦皇岛地区数一数二的物流商人,这小子本来因为物流赚得盆满钵满,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后来竟然在国宝盗案中干起了国际文物倒卖的勾当。在国际刑警的打击下,又被日本文物贩子小林健二陷害,导致自己赔尽人力物力,最后公司破产。幸亏最后抓到小林健二洗脱了他的嫌疑,才保住一条性命。没想到这小子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操上了老本行。“我也纳闷呀,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这小子靠他亲戚的关系又东山再起了!现在在北部工业园区开了一家物流公司,生意那不是一般的火!”我点了点头说:“我们之前和张海涛打过照面,这次不好再抛头露面了,想办法换个人去。”在一旁的萱萱忽然说道:“我去!”我们一愣,随后我一挥手:“不行!开玩笑,怎么能让你去?太冒险了,容我再想想。”萱萱显得很急切:“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以谈生意的借口去和他谈谈,尽量套出一些口风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见我还是低头不语,大家也开始劝我。三光说道:“佳亮,你想清楚,眼下弟妹是最合适的人选了。”“四哥,你就让嫂子去吧,咱们在外面守着,绝对没问题。”我想了好久,然后才下定决心:“好吧,萱萱,你一定要小心。你在和他交谈的时候一定要想办法用手机录下谈话内容。”“嗯。”萱萱点了点头。

  我们驱车来到了北部工业园区,这里是秦皇岛重要工业产业的集散地,地处偏僻,远离闹市区。我们按照金锁的引领来到了一家物流公司。抬头一看,楼顶上用鎏金大字标出了公司的名字——正高物流。

  打开车门,萱萱款款地走进公司,和门卫简单攀谈几句后就进了办公楼。我们在车上松了一口气。大家全都屏气凝神,静静观察着正高物流办公楼内的动静。我双手握在一起,感觉手心都出汗了,擦擦手掌,拍了一下驾驶座上的三光:“给我支烟。”三光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连着打火机给我:“别紧张,没事的。”之前我们不只一次跟张海涛打过招呼,要说对萱萱不利,他是不敢做出来的。可我最害怕Jannick也在里面,那样的话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我们这是一次赌局,赌注就是萱萱的命!

  一连吸了三五支烟,舌头都没知觉了。萱萱才从里面出来。一上车,我们就驶离正高物流,路上问她里面的情况怎么样。萱萱说道:“一进去我就看到了他办公室内的一些古玩,渐渐地将谈生意的话题转到这个上面来了。”我问道:“有没有录音?”萱萱拿出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

  只听萱萱说道:“想不到张总对古玩还有研究。”张海涛说道:“哈哈哈哈,说笑了,研究谈不上,只是喜欢。”“是吗,那可巧了,我本人也很痴迷这些。”“哦,像童小姐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古玩,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请坐。”“张总,咱们快人快语,具体情况就是这样,不知道张总能接受的价位是多少?”“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要的是和童小姐合作的一个机会,而且我也不缺钱。这样,一口价,三万,我帮你把货物平平安安运到南京。”萱萱语气略显不快:“三万,要价也太高了吧?”“呵呵,老实讲,一点都不高,你可以四处去打听打听,这个价位已经算是很便宜了。”“张总口口声声不缺钱,可是一开口就开出这么高的价钱,真让我难以接受呢!倒显得正高物流店大欺客了。以前我听闻贵公司曾经因为财政赤字倒闭了……”这次轮到张海涛不悦了:“那都是老黄历了,可以这么讲,我现在是财大气粗,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我的流动资金就在十几亿上下。你像我前不久就谈成了一笔古董生意,准备花12亿把它买过来呢!”“哦?”张海涛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喜欢讲排场,果然没几句话就说到了正题。他怕萱萱不相信,又往下说:“可以说,12亿现在对我不过九牛一毛。我开出三万的价格不过是想交童小姐你这样的朋友。”

  萱萱说道:“张总说笑了,不过我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古董值得张总花这么高的价钱。”张海涛说道:“不高不高,一般的古董收来总要等一段时间才有升值空间,可这一样东西不同,我以12亿收上来,后面加个零就可以直接卖给下家,这就叫投资!”“据我所知,好像国内的卖家没这么傻吧?”萱萱明显是引着他接着往下说。“的确,中国的老东西自然是中国人玩儿得转,一般能做这种亏本生意的大多是老外。可是这次不一样,还真就是中国人!他最近遇到了麻烦,需要资金周转。”接着,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萱萱起身告辞。

  从这段不算长的录音中,我们获悉了两个关键点。第一,张海涛以12亿天价收购古董不是空穴来风,而这件东西很可能就是八百余部敦煌佛经;第二,负责与张海涛接头的是一个中国人。我嘀咕了一句:“中国人?不是Jannick?”三光说道:“佳亮,会不会是Jannick觉得自己不方便出面,而派一个手下过来了呢?”我频频点头:“倒是有这个可能,看来咱们得二十四小时监视张海涛了。”大力和崔力升自告奋勇承担起了这项任务。价钱既然已经谈妥,剩下的当然是如何交易了。张海涛是我们目前掌握的唯一线索,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抓住这根线,把背后的交易人揪出来。

  当天晚上,天空忽然降下了小雪。在路灯的映射下,纷纷扬扬地闪着金光。不一会儿,气温骤降,雪渐渐地大了。我们担心还守在北部工业园区的大力和崔力升,因此由我和三光去给他们送一些在车上过夜的羽绒衣物。路上的雪越来越大,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开着车,我说道:“下这么大的雪,今天晚上不会有什么动静吧?”三光控制着方向盘说:“咱们这么想,只怕Jannick也这么想啊,依我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说不定他们玩一招‘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呢。”来到了北部工业园区,在正高物流公司附近的一个约定地点我们见到了大力和崔力升。两个人在车上开着空调,关了车灯。见我们来了,他们赶紧拉开车门迎了下来。我和三光把御寒的衣物塞给他们说:“辛苦了。”“心不苦,命苦!”崔力升吸着鼻涕说,看样子他是感冒了。

  正说话间,大力指着我们身后紧张地说:“有情况!”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一看,一辆面包车打着车灯停在了正高物流的门口。三光眉头微蹙:“这么恶劣的天气,这面包车怎么会停在这里?一定有蹊跷!”为了隐蔽自己,我们都上了车。两辆车相距不足百米,可是由于大雪的原因,我们又没有打亮车灯,他们没有发现我们。过了一会儿,大力说:“瞧见没,张海涛办公室里的灯灭了,估计他快下来了。”崔力升说道:“照这么看,面包车是来接应他的。”正说话间,张海涛已经下来了,走到门口后向门卫交代了几句就开车出来了。可是面包车并没有迎头追上,而是悄悄尾随在了张海涛的车后面。我们急忙跟上去。

  不对呀,如果是来接应张海涛的,理应是面包车走在前面带路,为什么此时张海涛的车会走在前面呢?

  2

  车子驶离了北部工业园区,距离市区还有很长的一段路。两边都是空旷的麦田,此时又正值深夜,除了几条野狗,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说时迟那时快,面包突然提速,狠狠地撞上了张海涛的座驾。两辆车都停了下来。张海涛拉开车门,从驾驶座上下来,吼道:“他妈的,你们眼瞎啦?连我你们都敢撞,下来下来,看看我的车,你们这帮穷鬼赔得起吗?”面包车车门也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了一群人,少说也有七八个。一见这阵势,张海涛觉察到了不妙,转身就要跑。这些人一拥而上,将张海涛按在车门上。借着面包车的灯光,我们赫然看到这群人为首的正是那个武当义哥!

  崔力升说道:“好家伙,武当派的终于来了。”“看来他们认为国宝落在了张海涛手中。”大力也说道。“妈的,这群人不是给咱们捣乱吗!佳亮,你有什么主意?”崔力问我,“张海涛咱们是救还是不救?”我心里也正在纠结这个问题。救他,我们就要面对一众武当高手;不救,那线索就这么断了……思索良久,我说道:“救他容易,那我们就都得报销了,虽说常德昌不在这里,可是单是那个义哥,我们就拿他没办法。”“那我们就不救?”“不救我们就全都白忙活了。”我对三光说,“一会儿咱们悄悄跟上去,先查清楚他们的大本营,然后……再说吧。”我脑子乱极了,眼前错综复杂的形势让我都没有一丝喘息的时机。

  不要说张海涛只有一个人,就是有十个八个也未必是武当派这群人的对手。他只有哀求的份儿了:“各位老大,各位老大,轻点儿轻点儿……有话好好说……你们要钱,我给你们钱……”义哥走上来狠狠地拍了两下张海涛的后脑勺:“有钱了不起吗,了不起吗?告诉你,想要命就乖乖听我们的,带走!”一拨人押着张海涛上了面包车往郊外驶去。另两个人开着张海涛的车跟上去。我们则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最后。

  这一带我们从来没有来过,一条泥泞的小路仅容一辆车通过,两边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大雪已经覆盖了道路,三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

  我说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从没来过?”崔力升开了导航:“像是抚宁一带。”车子摇摇晃晃,渐渐驶进了莽莽群山之中。群山山体错立,犬牙参差,在白雪皑皑中仿佛一头头面目狰狞的怪兽,让人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心生敬畏。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程,雪渐渐小了下来。凝目远观,天际的山体上有一段破败的野长城。三辆车依次穿过野长城的古门楼。穿过门楼是一个村子,我们在村口先停了下来,看到古门楼上赫然镌刻着三个大字“界岭口”。

  三光说道:“咱们不好再跟下去了,这样的村子里,生人比较扎眼,只怕咱们一进村子,狗先叫了,那样就暴露目标了。”我赞同他的看法:“你说得对,咱们目前只能是守在村口静观其变。”村口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我们去那里买了一些吃食,顺便和老板攀谈起来。老板是个六旬开外的老汉。我们向他询问:“大爷,咱们这附近有什么旅店吗?”老汉眯起眼睛:“旅店,你们要住宿啊?有有有,呶,你们看到对面那家了吧,那就是我儿子开的。咱们这界岭口也是个旅游村,所以旅店还是有的。不过现在是冬天,又下着雪,没什么客人。”为了不让老汉起疑心,我们问他:“这段长城有什么讲究吗?”“当然有了,这段长城是明朝修建的,想当年,戚继光将军就曾经驻守在这里,那是相当厉害的。”“咱们这里最近没客人吗?”“没有,你看看现在的天气,多冷啊,还下了雪,爬山就更不合适了。但是也偶尔会有几个客人来咱们这里吃烤全羊,哎,说起烤全羊,全秦皇岛除了董家口,那就得是咱们这里了!”老汉满脸欣愉地说。

  我们也没问出什么,也是,一个看超市老汉哪里会注意到生人进村了呢?没想到我们正要离开超市,老汉追出来了,直冲我们招手:“哎哎哎哎,小伙子,我想起来了。”我们又都围了上去。“前两天是有一拨人来了,说话口音像是南方那边的,有点儿像四川话和湖北话。”“他们长什么模样,我们赶紧追问。”“说不大清楚,带队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领着十几个小伙子。见天儿地游山玩水,哦,每天早上,他们就在村口的空地上打太极拳,好多人都看。”当晚,我们住在了老汉儿子的旅店里。这是最方便的,只要一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村口的空地。第二天,我们特意起了一个大早。结果发现,武当派一行人并没有像老汉所说来到这片空地打太极拳。

  崔力升挠挠头说:“今天他们没有来?”“一定是绑架了张海涛,忙着处理国宝的事情呢。”“佳亮,你觉得他们会用什么方法去抢夺国宝?”三光问我。

  我说道:“Jannick没有和武当派的人见过,常德昌他们完全可以从张海涛那里拿到12亿,然后冒充正高物流的人进行交易,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他们要想去进行交易的话,肯定会经过这里,接下来我们留心观察就是了。”三光说道。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守在窗口,留心观察着武当派的动静。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看他们进村后,就一直没见他们再出来。同时,我们联系了智行公司众人,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及时得到有关国宝的消息。金锁也在马不停蹄地联络古玩界的朋友,打听国宝的下落。

  这一天,风和日丽。崔力升拿着一个面包,一边吃一边盯着窗外。我拿起外套,跟三光抱怨道:“看看,这件衣服都快馊了,再没有消息,咱们都快成要饭的了。”三光刚吃完早点,倒了一杯热水说道:“我估计呀,这几天张海涛肯定是咬紧牙关硬撑着呢。常德昌他们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一直没敢轻举妄动。依我看……”三光的话还没说完,崔力升就叫道:“来啦!”我们四人马上聚集在窗户边上,看到那晚义哥他们那辆面包车从界岭口的门楼里驶了出来,前不久撞的痕迹还在。我说道:“错不了了,就是它!”我们火速奔下楼,开车紧紧跟在面包车的后面。

  现在敌我双方情势不明,对方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我们一概不知。唯一要做的,也只有跟着他们,看看他们究竟想去哪里。

  很快,车上了高速,看方向是奔北戴河去的。我们丝毫不敢怠慢,虽然不敢跟得太紧,可是也不敢松懈。大家屏气凝神,多日的辛劳,也许今天就是收获的时刻了。

  大力问道:“咱们要请示警方吗?”三光全神贯注地跟着车,没有说话。我想了一下说:“暂时先不用吧,咱们搞不清楚他们是去哪里,万一不是去交易,那不是报假警自找麻烦吗?而且这样做也容易打草惊蛇。”正说话间,面包车靠着紧急停车带停了下来。三光立刻紧张了:“不好,他们停下来了,我们怎么办?”对方停下来,如果我们也停下来的话必然引起他们的怀疑,可要是不停,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这么溜走了。眼看我们就要开到面包车旁边了……我叫道:“三光,加速冲过去!”“啊?”崔力升表示不理解。“冲过去!”我重申了一遍。

  三光猛踩油门,车子的速度瞬间从80提到了120。我们注视着车窗外,车子与那辆面包车擦肩而过。我恨恨地说道:“可惜了,这群人太狡猾了,选在这种地方交易。你们看到刚才的地形了吗?四周空旷,我们要是突然出现也只能是对方的活靶子了。”三光说道:“不尽然吧?”“三光,你是不是有办法?”三光说道:“你们看着附近,位于北戴河与抚宁的交界处,有很多的别墅区,都是供有钱人度假的。你想一想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交易。当然,佳亮,你刚才也没有说错,那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点就是暴露出Jannick一伙可能就藏匿在这个地方。为什么选在这个地方交易,是因为双方距离这个地方都不算很远!”崔力升听完这话,赶紧打开导航:“明白了,明白了,Jannick就在这附近。”他看着导航说:“这里的别墅区总共有三个,一个距离这里有18公里,一个距离20公里,还有一个是最近的,只有7公里!”三光点点头:“好,我们去看看。”兜了一个大圈,我们来到了一个名叫“海韵别墅”的小区。这里的建筑风格全都呈现出了巴洛克式的韵味,布局大气,装修豪华,一看就是为王孙富贾准备的。像这样的高档社区我们自然是不能轻易涉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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