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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之后(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7节
小说作者:余以键   内容大小:148 KB  下载:死刑之后(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11-2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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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贵说:“但愿如此。可这些人既然已动了心,希望他们放弃也不太现实。更要命的是,我们现在无法了解到真实情况,别人在暗处,你在明处,所以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

  离开家,离开国内,这当然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可是,小雪还有事要做,舅舅前两天来取她妈妈的病历时,翻了翻病历后说,还缺妇科的。舅舅为此还有点生气,说电话里特意叮嘱过你,怎么还是漏掉了。小雪记不得了,心想也许是自己恍惚,没听清楚。她妈妈患有卵巢囊肿,确实在妇科看过多次病。面对舅舅的指责,又想到拿病历的艰难,她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看到风尘仆仆的舅舅,她又没有委屈可说了。舅舅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直在老家做中学老师,她爸爸生前没给过他一点好处,可是现在,跑上跑下张罗事情的却是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小雪答应舅舅再去医院拿病历。舅舅说,你一定要等到你妈妈保外就医出来。你爸死了,她见到你会是一种安慰。

  小雪将这些情况对皮贵讲了,皮贵用手抱着头,很焦虑的样子。上班时间已经到了,他只好起身说:“暂时就这样吧,总之那些要害你的人看来还不敢硬来,你要处处小心,有紧急情况就打电话报警。”

  皮贵走后,小雪在冷饮店里坐了一会儿。皮贵为她做的事让她感动。没想到,这个只在高中做过一年同学的人,会在她人生关键时刻成为救助她的人。想起在班上时她几乎从未注意过他,和同学讲起他时也是叫他“臭皮蛋”,这些往事让小雪顿生歉意。

  小雪出了冷饮店,正想去街边叫出租车,突然看见一个戴着白花的人跨过街来,向一家香烟店走去。小雪的心“咚咚”地跳起来,这人是胡刚!怎么可能,他不是在美国吗?然而,小雪看得实实在在,她愣了一下,立即向胡刚走去。

  胡刚买了包香烟,转身看见了小雪,他和小雪同样惊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雪觉得脸上和身上都在发热。

  “哦,我刚回来。”胡刚看着她说,“我的一个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母亲死了。我早晨到的,连胡柳也没来得及通知,便赶到这里来了。”

  “哦……”小雪还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词。她有些发愣地看着胡刚,他穿着深蓝色西装,胸口挂着一朵小白花,这形象很像某部电影里的主角。只是,这男主角出场的时候不多,小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该讲的话:“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几天时间吧。”胡刚已从惊讶中变得自然,“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小雪好像没听见他的问话,只是看着他,那眼神有点像在梦游。胡刚又问了一遍,她才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我,来这里找你呀。”

  胡刚笑了:“你很可爱,还很逗。”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常常用聚散离合来使冷静的人类血液燃烧。这天晚上,小雪和胡刚又坐在森林山庄的酒吧里了。萨克斯的声音把人搞得很迷离,仿佛在说世界就该这样,就是这样。

  “你有变化。”胡刚对小雪说,“比起在灵慧寺见到你时,你现在更自信了,也更漂亮了。”

  “甜言蜜语。”小雪说,声音有点娇嗔,“你当初和你妹妹一起跟踪我,不觉得应该向我道歉吗?”

  “那是她的职业。”胡刚解释说,“那天我妹妹突然拉着我去灵慧寺,让我陪她执行任务,顺便也让我玩玩。可见到你时,我却只想和你说话了。我没想到,副市长的女儿会是一个哲学迷。”

  “可是,你妹妹好像不愿意你和我多接触。”小雪说出了她的疑虑。

  “是的,”胡刚说,“在灵慧寺她就发现了我们之间有些苗头。她认为我找你做女友不合适,以后或许会有麻烦。”

  小雪埋头不再说话。她是个会带给别人麻烦的人吗?她感到委屈和难受。

  “可是,我不这样认为。”胡刚接着说,“你爸爸的事,对你可能会有暂时的影响,可是我知道,你从来就是一个很独立的人,在国外读书时也打工,并不太依靠家里。”

  小雪的鼻子有点发酸。她想起出国前和爸爸大吵了一架,因为她没按爸爸的要求去美国学经济。到了德国的大学后,她发誓自食其力。她的勤奋在同学中是出了名的。

  小雪心绪复杂,不禁流下了眼泪,但很快用手抹去,努力笑了一下说:“我有些伤感了。不过我现在变了,你妹妹的话我不会介意。不但如此,就算有人指着鼻子骂我,我也不怕。”

  胡刚端起酒杯说:“我真心祝贺你的新生。”

  两人轻轻地碰了杯。葡萄酒里有法国南部的阳光,小雪觉得好久没这样轻松自由过了。

  这时,小雪手机响了,是皮贵打来的。小雪对胡刚说了声“对不起”,便接了电话。皮贵很着急地问她在哪里,他说他先打电话到她家,保姆说她下午回家后,匆匆地换了衣服又出去了,现在夜深了,她还在外面,他担心死了。

  皮贵真是太好了。小雪连声说着:“我没事,谢谢,谢谢,我……”她顿了一下,觉得对皮贵不能说假话,便告诉他说:“我和胡刚在一起,他从美国回来了,我现在和他在酒吧里,很安全,你就放心吧。”

  皮贵的声音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哦,”他有气无力地说,“总之,你要注意安全。”

  胡刚看小雪接完电话,便问:“是那个皮医生打来的吧?他对你挺好的。”

  “是的。”小雪说,“这个老同学是个好人,我很感谢他。”

  这次,“同学”这个称呼没有由胡刚来说,而是小雪自己说出来了。

  夜很深了,但两人都没有走的意思。小雪轻声地说:“你和我在一起,你妹妹又会说你了。”

  胡刚笑了笑说:“你当我是小孩子呀,我是他哥哥,不过,和你在一起的事,我不准备再对她讲了,免得费口舌。并且,她现在是你的保护人,我也不想用这些事让她分心。”

  小雪又说:“你妹妹好像很喜欢你那个国外的女友,金黄色头发的。”

  胡刚大笑:“你别听她瞎说,我在国外根本没有女友。”

  酒吧里,萨克斯的吹奏早已停了,放着摇滚味十足的音乐。听不清歌词,但歌手的嗓音时而迷离时而嘶哑,让人在批判中对这个世界满心接受。

  胡刚长久地看着小雪,突然轻声说:“不走了,今晚我们住山庄里,怎么样?”

  小雪的心“咚咚”地跳起来,上次住这里,是因为有胡柳在。而今晚……小雪感到脸发烧,头也有点晕眩。她好像下意识地同意了,又突然说不。一直到胡刚牵着她的手走向酒店客房,她还没搞清楚离开酒吧时自己究竟是怎样表的态。

  进了房间,她清醒多了,心还在猛跳,但那是一种幸福和慌张的心跳。房间很好,柔和的灯光照着一张大床和靠墙的衣柜。胡刚打开衣柜门看了看,又关上。小雪随口问道:“你看什么呢?”他半开玩笑地说:“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小雪立即像小女生那样伸了伸舌头,胡刚说:“别怕,这只是我进酒店的习惯。”

  胡刚让小雪先进浴室洗澡,小雪满脸通红地答应了。不过她进浴室后还是下意识地把门反锁上了。她有些慌乱地脱了衣服,挂在门后的挂钩上。她没进浴缸,觉得自己远没有电影里的女主角那样从容。她站在喷头下,让瀑布似的温水罩着自己的全身。墙上的大镜子结满了水雾,她看着镜子里那个光着身子的女孩,觉得很模糊很陌生。

  突然,胡刚在房间里发出了一声惊叫,那声音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小雪吓坏了,赶紧穿衣服。这时,胡刚已在敲浴室门了,一边敲一边惊叫:“出来,快出来!”

  房间里的事,比小雪的任何想象都可怕。在那张欧式的金属大床下,藏着一具女尸!

  酒店的服务员来了,保安来了,紧接着警察也来了。小雪和胡刚退回到酒店大堂,酒店经理连声向他们说对不起,并表示立即给他们重新安排一个房间。

  “不!”小雪几乎是大喊道,“我们不住了,我们要走!”

  酒店经理将脸转向胡刚,胡刚犹豫了一下说:“我们退房。”

  胡刚的车在停车场,他说这车是朋友借给他的,一辆银灰色的奥迪。他将小雪送到市委大院门口。小雪惊魂未定,下车时连“拜拜”也忘了说,一头便钻进了大院里去。

  魏阿姨对小雪夜半回家很是惊讶,又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便连声问出什么事了。小雪摇摇头,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觉得找到了魂似的。她对魏阿姨说给我一杯水,我口渴。

  魏阿姨给了她一杯水,同时说道:“你以后还是早点回家。刚才电话响,我去接了,里面却没有声音。本来,夜半的电话我是从不会接的,但想到可能是你打来的才去接,没人说话,挺吓人的。”

  “鬼电话!”小雪骂了一声。昨夜胡柳在这里时,门外既没有异样,电话也没响过,可是今夜,电话又来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雪进了房间,躺在床上,突然为自己今晚的轻率感到自责。要不是遇上那可怕的事,她现在一定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时,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提醒她有未读的短信。她打开手机,有两条新短信。最新一条是胡刚发来的,他写道:“今晚的事纯属意外,别害怕。我爱你。”小雪眼眶一热,她想说我也爱你,但我同意和你开房,太轻率了。

  另一条短信是皮贵在两个小时前发来的。他写道:“我有种预感,坏事正在逼近。相信我的预感吧,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小雪疲惫地闭上眼睛。她觉得自己像一条小船,在漆黑的海面上漂泊……

  第七章 夜半电话

  皮贵心里一惊。门开时,让他更吃惊的事发生了,站在门里的居然是安柏!几年不见,他已长高长壮许多,虽然还戴着一副眼镜,但已不是中学时的那个文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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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贵在燕娜家度过了一整夜。尽管对扮演表弟并留宿在这里他已有心理准备,但当他收到燕娜短信来到这里后,夜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让他始料不及。

  正如燕娜上次对皮贵所说,她已同意和这个叫刘总的男人好了,所以刘总在天黑后到来时,燕娜平静地接待了他。他们先坐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皮贵在一旁看电视。不过这次他不能把电视声音开大,因为燕娜并不需要赶他走,只是希望有表弟住在这里,可以限制那个男人不敢太乱来。

  可能因为两人的格局已定,刘总这次很安分,没对燕娜动手动脚,也没急着提出要上楼。他和燕娜慢慢说着话,时时显示着成功男人的风度。不过这种平静因燕娜的一个电话被打破了。

  电话是一个年轻男子打来的。因燕娜的手机音量较大,或者是屋里很安静的缘故,坐在近旁的人也能隐约听见电话里的声音。那年轻人叫她“燕娜姐”,从对话内容看,他们是在谈一部电视片。突然,燕娜对对方说道:“采访邹小雪估计有难度,因为她配不配合,我们心里没底,所以安柏呀,这方面的事你要多考虑。”

  听燕娜提到邹小雪,皮贵心里特别震惊。没想到,刘总对这个电话也很敏感。他先问打电话来的人是谁,燕娜说是北京电影学院的学生,刘总便说:“那该叫你燕老师啊,什么燕娜姐,姐啊姐的,叫下来就要出问题。”

  燕娜说:“你吃什么醋呀,这可是件公事。有关方面要拍一部《反腐风暴》系列片,其中一集在咱青铜市拍,当然是拍邹副市长的事。这个电影学院的学生,是到剧组实习的。因他是本地人,还是邹小雪的中学同学,参加剧组比较合适。”

  原来如此!皮贵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戴眼镜的文弱男生,他叫安柏,是他们班的班长。皮贵清楚地记得,因追求小雪而在全班丢丑的人就是他。他写了一封据说有5000字的情书给小雪,小雪看也没看就放回他课桌抽屉里了,结果这封信被好事的同学翻看,迅速传遍全班,搞得安柏尴尬了好几天。现在,他参加这个片子的拍摄,还要采访小雪,皮贵心里七上八下的——小雪会不会一气之下把他的眼镜摘下来摔了?

  皮贵愣在那里,既看不进电视,也听不见燕娜和刘总的说话声,心里只担心小雪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麻烦。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燕娜对他说:“表弟,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

  皮贵的房间在楼梯后面,他进了房间,躺在床上后脑子里还是乱糟糟一片。燕娜曾说,要送人进精神病院的电话是从北京打来的,会不会打电话的人是安柏这个狗杂种。但是,他毕竟还只是电影学院的学生,就算他想报复小雪,但他有那么大的能耐吗?或者,有一个团伙或组织在利用他?

  夜已深,附近传来的脚步声突然使皮贵意识到,自己住在这里是有任务的。燕娜说过:“刘总这人很变态,但只要他不害我,你就别管。”这话的意思是,若他要害燕娜,皮贵当然要管。皮贵下了床,先从窗帘缝里看了看别墅外面,林荫道上有手电光晃动,原来是邵梁他们在巡逻。皮贵今天下午来这里时,在大门处遇到这个物业主管,他拍着皮贵的肩说:“真没想到燕娜是你的表姐,你们姐弟相逢,该感谢我啊。”皮贵连连点头,说改天请他喝酒。

  皮贵拉好窗帘,又走到门后去听了听。燕娜和刘总还在客厅里说话,这使皮贵放心了许多,也许,燕娜是有意延迟上楼的时间。

  皮贵重新躺回床上。刘总的说话声突然高了起来,显然是喝酒后的嗓门:“你知不知道,那个姓邹的市长,我在他身上赔了几百万元呀。也怪我运气不好,别人给了钱,要当官要发财都办到了,可我给了钱,事还没来得及办,他就被抓了,我真是倒霉透了……”

  皮贵在心里骂了几声“活该”,便走到门边将房门开了一道缝,想看看刘总的醉态。房门被楼梯遮挡着,很暗,但恰好能从楼梯下方望见亮着灯的客厅。他看见了刘总的后脑勺。燕娜坐在侧面,但奇怪的是她已换了装,穿着一套在电视上穿的制服。那是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前面露着一片白色的抹胸。皮贵迷惑地看着燕娜的侧面,心想她这样穿也许是刘总的要求吧。刘总在一阵叹气后又说道:“算了,今晚不说这些倒霉事,有美酒美人,够了。”说完这话,他站了起来,皮贵看见他黑色的背影像一头狗熊。他将燕娜的身子往后推,让她斜靠在沙发上,然后,他解开她的外衣,将那白色的抹胸一下子推了上去……

  皮贵捂着狂跳的胸口关上了房门。作为“表弟”,他觉得不应该偷看表姐的这些事。

  燕娜和刘总大约是在半夜时上的楼,上楼后也没有特别的响动,更没有皮贵设想的燕娜喊“救命”的声音。也许,那个男人已完全醉了,或者,自己住在这里,限制了那男人的疯狂。皮贵迷迷糊糊睡去,在梦中看见了燕娜赤裸的背影,醒来后他想起了那幅曾经挂在墙上后来又被燕娜收起来的照片。那是一幅很美的照片,是谁给她拍摄的呢?

  第二天,皮贵一整天都心神不定,心情烦躁。首先是小雪接他电话时没有任何回应。他对她讲了有关方面正准备将她爸的事拍成电视片,并且他们中学时的班长安柏也参加了剧组。小雪听后显然很震惊,但始终没说一句话,只是“嗯嗯”地应答,好像家里有人,不方便说话。

  接下来,皮贵被秃主任叫到办公室,被追问为何昨夜一夜未归。秃主任说:“有人看见你昨天下午刚下班便坐出租车走了,今天早晨才回来,是不是?你回不回宿舍住,这种事我本来可以不管。可你是个孤儿,我们单位领导应该对你多点关心。你现在钱挣得多了,可要节约下来,为以后成家呀,尤其不能拿钱去乱找女人,得了艾滋病什么的,你就完蛋了。”

  这番话让皮贵听得愤怒,秃主任认为他一夜未归是去嫖妓了,这都怪大李造成的影响。运尸工大李是个四十多岁的单身男人,前段时间去了次洗浴馆,回来便对伙计们吹嘘,说那里的小姐站成一排随便你选,选好后带进房间,那女子会服侍得让你骨头也酥了。秃主任知道后处分了他,扣他奖金,说他在职工中造成了不好影响。大李不服,他说小姐对他讲了,当官的也去那里,既然如此,我们这些与死人打交道的人,找活人解解闷有什么错。

  皮贵的推测没错,秃主任果然对他说:“皮贵呀,你可别学大李,你还年轻,还是安心找个老婆过日子吧。素英给你做帮手有些时间了,你看她怎么样?虽说她三十岁了,可为人踏实,又勤快……”

  皮贵这才恍然大悟,秃主任给他配这个帮手原来是别有用心,难怪素英为他端茶倒水,还到他房间找他的脏衣服去洗。

  皮贵立即表态,第一,他一夜未归绝非嫖妓去了;第二,他现在不想成家,素英这人没什么不好,但作他帮手没用,反而碍手碍脚的,所以从今天起,请秃主任调她回原工作岗位去。

  秃主任连连摇头,但他知道皮贵的牛性子,他不要素英,谁也勉强不得。看来,这小子的成家问题,他是白操心了。

  其实,对未来的事,皮贵不是没有打算。从给小雪送菊花那天开始,他就认定自己此生可以守护小雪了。他可以为她做很多事,接下来,她会出国继续读书,不过小雪讲过,读完书她还会回国来工作,这样他还能见到她。再以后她会结婚、生子,路还很长。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很多事,总有些事需要他的帮助,皮贵觉得没有比守护小雪过完一生更幸福的事了。到了晚年,如果小雪先死,他会为她整容、入殓……

  皮贵离开秃主任的办公室后,心情好了许多。他进了整容间,素英正在清洗一具女尸,她指着死者腹部的纹路对皮贵说:“你看,这女人刚生了孩子不久,唉,真是可惜呀。”

  皮贵的心里动了一下,但很快将人生莫测的感慨压了下去,他对素英说:“你去秃主任办公室一趟,好像要调你回原岗位去了。”

  素英不解地问:“为什么?”

  皮贵说你问秃主任去。

  素英走后,皮贵关上房门。停尸台上的这具女尸很年轻,他突然感到有些恐惧,因为他不敢将这具尸体与活着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2

  皮贵打来电话的时候,胡柳正在小雪家。当时胡柳正在说,五年前她见过小雪的爸爸。这时,皮贵的电话来了,小雪只能“嗯嗯”地应答,因为她下意识地不愿胡柳知道得太多,尽管她是她的保护人。胡柳知道得太多,小雪总有些莫名的压力。

  胡柳是昨夜到小雪家来的。那个夜半的电话很奇怪,胡柳上次来家住了一夜,电话整夜未响,可她一走,那电话又来了。胡柳很自信地说:“我再来住一夜,只要我能接听到那电话,就有办法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胡柳大约是晚上十点到小雪家的。在这之前,小雪正在手机上看胡刚的短信。几天来,她和胡刚都没再见面,但胡刚不断发来短信,这使她仍有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让她觉得温暖踏实。早晨,她刚起床,短信就来了:“早晨好,我夜里没睡好,想念你,现在太阳升起,我却困了,也许是太平洋两岸的时差还没倒过来。”

  中午,她从医院回来——她仍是从医院门外那个女人手中取到了妈妈的妇科病历——刚进家门,胡刚的短信又来了:“中午好,今天天气比较闷热,可熬点绿豆汤喝。我原定回美国的时间到了,可我不想走,留多少天,你帮我定好吗?”

  晚上,天黑以后,再来的短信很长了,他回忆起那晚进山庄客房的经历,那具床下的女尸让他惊骇,也让他感悟。他说从某种意义上看,爱情与死亡具有相同的性质,从植物到动物,莫不如此。有一种昆虫,在交配完成后,雄性就让雌性把自己吃掉,以保证雌性有足够的营养来繁衍后代。人类的方式复杂一些,但很多凶杀和自杀,也是因爱的激情引起。激情是爱情的充分表达方式,他现在必须控制自己的激情,不然再见不到她,真有从酒店楼上跳下去的冲动。

  小雪正读着这封信,有人敲门,是胡柳来了。小雪收起了手机,和胡柳聊天,奇怪的是,胡柳一点也没提起她哥哥从美国回来的事。难道胡刚没告诉她?有这种可能,因为胡柳干涉他与小雪交友,为了能和小雪多接触,他完全有可能避开妹妹。

  胡柳问起深夜在小雪家门外出现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小雪说这几天没出现过,只有夜半的电话,实在让人恐惧。

  这天晚上,小雪和胡柳在客厅里坐到半夜,电话果然响了。胡柳走过去拿起话筒听着,没有说话,显然是因为对方也没有说话。小雪看见她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恐惧,她示意小雪也来听听,小雪连连摆手。约一分钟后,她放下电话说:“没人说话,可有「突突突」的震动声,这声音骗不了我,是用电动剃须刀凑近话筒发出来的。”

  胡柳接下来分析道,尽管对方隐去了来电显示的电话号码,但这说明对方用的是手机,因为只有手机才可能安装这种隐身软件;使用电动剃须刀,说明打电话的人是个男性,小雪以前听见的男不男女不女的怪声,是他尖着嗓子发出来的。胡柳最后说,这世上没有鬼,是人就好办,她说明天回公司要一种软件,装在小雪家的电话上,就能让来电号码现出原形,然后顺藤摸瓜,就能查到这个打电话的人。

  小雪对胡柳的专业本领非常佩服,心里也有了一些安全感。半夜上床后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异样的响动声将她惊醒。她睁开眼,在黑暗中听了听,声音又没有了。但刚才确实有一些响动,好像有人在屋里搬动东西。小雪没开灯,轻轻地开了房门走出去,客厅里一片漆黑,但胡柳住的客房门开着,这说明胡柳走出房间来了。她走过客厅,往客厅另一侧的走廊望了一眼,她父母房间的门也开着。她轻手轻脚走过去一看,屋里没人。这时,她听见走廊尽头的储藏室里发出了响动,她走过去看见储藏室里有光影晃动,她的心猛跳起来,出口的声音之大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谁?”随着她的一声大叫,拿着手电的人转身对着她。小雪用手遮挡着射来的手电光,退后一步又叫道:“谁?”这时,她听见了胡柳的声音:“吓死我了,你走过来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小雪伸手打开储藏室的灯,穿着睡衣的胡柳出现在她面前。这里堆着很多杂物,包括一些废弃的家电,但都被胡柳挪开了位置,显然她正在寻找什么。

  “你,在这儿干什么?”小雪心有余悸地问。

  “哦,哦,”胡柳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知是累着了还是受了惊,“我怀疑有人,藏在这里……”

  小雪“啊”地叫了一声,又退后一步,看着这凌乱的小房子,有人藏着吗?不太可能。

  胡柳拍了拍弄脏的手,有气无力地在一个纸箱上坐下,慢慢地说:“我刚睡下不久,听见外面屋里有响动,便悄悄出来看。我发现你父母的房间门开着,进去一看,没人,但衣柜门敞开着,我怀疑不是有人开了衣柜拿东西,就是此前藏在衣柜里的人出来了。正在这时,我听见这间小屋子里有响动,便走过来察看……”

  “是小偷吗?”小雪问道,但她并不相信,这大院历年来从未出现过小偷,更没出现过半夜进屋偷盗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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