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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刑之后(出书版)_分节阅读_第11节
小说作者:余以键   内容大小:148 KB  下载:死刑之后(出书版)txt下载   上传时间:2013-11-24 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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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闭上了眼睛不再出声。胡柳在他脸上拍了拍说:“我在问你,快说呀。”但那人没有反应。胡柳走到门外将鲁医生叫了进来,鲁医生翻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说:“不能再问了,他已昏迷过去。你们到隔壁坐一会儿,我得叫护士来给他输血了。”

  隔壁屋里摆着一张单人床,墙上挂着医生的白大褂,大约是夜班医生休息的地方。小雪坐在床沿,身子一直发抖。胡柳在椅子上坐下后,对她说道:“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你爸爸留下的那幅画,你得赶快交给我,由我们调查公司替你保管,不然的话会很危险。因为这个吴老二属于哪个码头的黑帮,现在还没查出来,并且他很可能死掉,没有足够证据也不好报警。若报警的话,可能你也不太愿意,因为你也不想惹出太多麻烦。”小雪又惊又吓,头脑里一片混乱。她结结巴巴地说:“可是,我爸他,并没有留下什么画呀。”

  胡柳走过来,将手放在她肩上抚了抚说:“小雪,这都什么时候了,别有太多顾虑,把那幅画交给我们公司保管,这样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并且,我们有严格的保密制度,不会向外走漏半点风声的。”

  小雪的头脑更加混乱了。她大惑不解地看着胡柳说道:“我爸绝对没什么画留下来,你还不相信我吗?”说完,她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

  胡柳摸了摸她的额头说:“你病了,我叫鲁医生给你看看。”小雪说“不”,正要伸手阻拦她,她已出门走了。转眼之间,她和鲁医生一起进来了,鲁医生看了一眼小雪说:“可能是重感冒吧,没关系,我给你打一针就会好一些。”

  鲁医生说完便出门拿针药去了,小雪突然感到自己掉进了危险的境地。会不会胡柳认为她没说真话,给她打一针的目的,是让她的理性放弃防卫后,说出那幅画在哪里并交给他们?想到这里,小雪一下子感到胡柳比隔壁那个临死的人更凶狠。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跑是跑不掉的,拒绝打针估计也难,那个高大的医生会轻易制伏她。小雪在心里绝望地哀叹了一声,冲口而出对胡柳说:“我要方便一下。”

  胡柳指了指屋里的一道白色的门帘说:“那儿。”

  小雪掀开门帘走进去,发现里面还有一间屋子,靠墙放着一架医院用的手推车,再里面有两道小门,她推开了一道门,见是卫生间,于是又推开另一道门,居然又是一间放着小床的屋子。她立刻明白过来,这两间并排的房子中间是相通的。她毫不迟疑地打开了这道房门,外面果然是走廊,隔壁房门半掩着,有灯光,想来胡柳正坐在屋里等她从卫生间出来呢。

  小雪轻手轻脚地沿着走廊溜走。幸好这走廊上只有尽头开着一盏灯,她很快进入了黑暗之中。这时,走廊上亮着灯的那头传来了胡柳和鲁医生的声音。胡柳说:“跑了,我不知道这屋子是相通的。”鲁医生说:“快追!”

  小雪立即不顾一切地往前跑,走廊上的灯在她身后一盏一盏地亮了过来。小雪转眼就跑到走廊另一头的步行楼梯口,在她侧面有一道虚掩着的双扇门。小雪急中生智,立即脱下一只鞋子向楼梯下扔去,而自己却一闪身躲进了那道双扇门的屋里去。小雪在这一瞬间的抉择至关重要,因为追她的人转眼就到,并且一边叫着“她跑不了”,一边脚步纷乱地向楼下追去。

  小雪的心已跳到喉咙口,她的眼睛慢慢适应了屋里的黑暗,发现这是一间很大的药房,有一排排货柜。她摸索着往里面走,一直到了最里面的墙角,这里堆放着小山似的空纸箱,她移开纸箱,靠墙角蹲下,又将这些纸箱在自己面前一层层堆高。她不知道追她的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但她本能地感到必须作好防备。

  十分钟后,小雪听见有人上楼来了。很快,鲁医生的说话声在外面响起:“这小妞,怎么跑得那么快?”胡柳说:“也许她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们再找找这楼上的屋子。”另一个男子的声音立即说道:“要躲也在二楼或底楼的房子里,你们没看见她下楼跑掉的鞋子吗?”胡柳说:“下面的屋子不是都找过了吗?我们看一看楼上再说。”

  很快,小雪所在的这间药房里亮起了灯,有人走了进来。小雪紧张地从纸箱缝隙中往外看,一排排货架挡在屋里,她看不见进来的人。从脚步声判断,这些人在沿着货架走。鲁医生的声音说:“不会在这里。”胡柳的声音说:“这下糟了,那幅画没拿到手,咱们却把底全露给她了。唉,所有工夫全白费了,还不知道后果怎么样呢。”

  他们边走边说话,脚步声离小雪越来越近。小雪从纸箱缝隙中看见三个人正走出最后一排货柜,除了胡柳、鲁医生,还有一个小伙子,正是刚才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伤员。天啊,这是一场何等恶毒的阴谋!

  小雪双眼直直地盯着那些离她越来越近的脚步,他们会不会翻动这些纸箱,只有听天由命了。正在这时,鲁医生突然说道:“你们听,什么声音?”胡柳说:“是警车!糟了,她报警了,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小雪侧耳听去,果然听见附近有警车的警笛声由远而近。

  这些人很快出门去了,并关了灯,屋里重新陷入黑暗。小雪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背上因出汗已是冷冰冰的一片。

  小雪又在黑暗中待了很久,直到确信那些人已走掉之后,才悄悄溜了出来,她先在楼梯转弯处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后从医院的侧门跑了出去。这时已是后半夜,城郊的道路上一片暗黑,只有远处亮着那座加油站的灯光。她向着灯光走去,在加油站等到了一辆来加油的出租车。她上了车,心里一块石头才彻底落地。这时,又有一辆警车响着警笛从对面驶来,她对出租车司机说:“这地方好像挺不安宁的。”司机说:“城乡结合部嘛,犯罪的事是多一些。像你这样单身在外的女子,很危险的。”

  小雪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她从心里感激在她危急时路过这里的警车。当然,她并没想过报警,因为爸爸留下的那幅名画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并不清楚,报警后,胡柳他们虽然会受到惩罚,可她和她的家庭同时也会面临新的麻烦。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她不知道。

  2

  早上八点,皮贵走进秃主任的办公室说:“主任,我今天请假。”

  秃主任从办公桌后抬头问道:“啥事?”

  皮贵说:“肯定是有事才请假嘛,啥事你就别问了,总之工作我会在晚上加班完成。”

  秃主任站起来,走近他说:“是去会邹小雪吧?你这个人我知道,工作这么多年,从没请过假。可这段时间,隔三岔五地请假,我想,只有邹小雪这种女孩才能让你这样神魂颠倒。她爸爸火化那天,你送她花,我就看出点名堂了。前段时间有人给我讲,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在街上走,那女孩又漂亮又有气质,我一想那定是邹小雪。皮贵啊,这本来是好事,不过我要劝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衰败了的贵族还是贵族,人家无论如何还是副市长的女儿,你和她交往可要慎重。我怕你到头来落得一场空,再寻个短见什么的,我这里可少一员干将呀。”

  皮贵听了,嘿嘿一笑说:“主任你是好心,但话说偏了。我和小雪是同学关系,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后果。”

  这是皮贵第一次受邀去小雪家里。他早上起来后便洗澡洗头,还去悼念厅里找到一瓶家属用剩的空气清新剂,在全身的衣服上喷了喷,然后几乎强行地向秃主任请了假,便乘车奔小雪家而去。

  小雪昨夜回家后,几乎一夜未眠。她呆坐在房间里,听见大院里的保安在作天亮前的最后一次巡逻。她还听见楼上丁阿姨家发出过两次响动,其间夹杂着隐约的嬉笑声。昨天下午,她看见一个小伙子将新的抽油烟机等东西往楼上搬,后来就再也没听见有人下楼,想来这小伙子便是丁阿姨的相好了。这种事连魏阿姨都早有察觉,看来蒙在鼓里的只有她那个当官的丈夫了。不过三十多岁的丁阿姨一个人长期在家,这种事又怨得了谁呢。

  小雪在呆坐中听觉特别灵敏,可思维却一片空白,直到即将天亮时垃圾车驶进院内,在吊装垃圾箱时发出刺耳的“咣当”声,她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对胡柳陷害、欺骗、敲诈她一事,她必须作出决定了。报警把胡柳等人抓起来是最简单的办法,可关于她爸留下的那幅名画是怎么回事又会让她陷入新麻烦。另一个办法是先想法搞清楚名画的事,然后再控告胡柳他们,可怎么去查这幅画,她也一筹莫展。她需要找人商量,而这人只有皮贵。她突然感到能信任的人是这么少。于是天刚亮,她就给皮贵打了电话。然后,她对刚起床的魏阿姨说,多准备一个人的早餐。她估计皮贵匆匆赶来,一定顾不上吃东西。

  皮贵进门的时候有些怯意。小雪让他在沙发上坐,他站在那里搓了搓手没有反应,愣了一下后才在一把木椅上坐下,然后便直截了当地问小雪:“出什么事了?”

  小雪说:“不急,你先跟我来吃点早餐。”皮贵便跟着小雪去了饭厅,在桌边坐下后他有些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小雪说:“我能猜到。”皮贵的心里动了一下,体会到小时候在姑母家的感觉。他伸手便抓起一个馒头来吃,小雪将果酱瓶递给他,他看了一眼说:“什么东西?我不要。”

  在饭厅里说话让皮贵很放松。他一边吃,一边听小雪讲完事情的经过,气得用拳头在饭桌上一擂说:“这个女人,我在灵慧山下一看见她时就觉得不对头!”可是,现在该怎么做,皮贵也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皮贵说:“你现在还无法告她,且不说其他的麻烦,就算你要告她也没有证据。”在皮贵多年与死者打交道的过程中,遇到过很多次与“证据”有关的事,因此,他知道要控告另一个人,证据是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胡柳一直蓄谋要从我这里拿到那幅画,我不能听之任之呀。”

  小雪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说完这话后又无奈地坐下。她记起在灵慧寺时,胡柳就对她谈起过名画拍卖的事,现在想来,那是在引诱她拿出画来拍卖。接下来,她借夜半电话的事住进了小雪家,半夜里却在她父母房间和储藏室乱翻,显然是在寻找那幅画。最后设计了昨夜的计谋,要小雪主动将画交给她,为此不惜采取给小雪打针等强制办法。如今,胡柳他们在事情败露后,还会不会另施诡计继续行动?

  面对小雪的顾虑,皮贵说:“事情已经穿帮,我想他们没法再在你身上打主意了。因为他们要找这幅画,抢是抢不到的,只能骗,而现在任何骗局对你已没有作用了,因此,我想他们只能罢手。”

  小雪说:“不行,我至少得给胡柳打电话质问她,并警告她不罢手我将随时报警。”

  皮贵以为这办法可行,小雪便立即拨通了胡柳的手机,可是,电话里的语音提示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躲起来了。”小雪对皮贵说,“不行,我打电话到公司找她。”

  小雪从查号台很快查到了胡柳所在的“波洛民事调查公司”的电话号码,电话打过去时,一个男人接的电话,声音浑厚,说话很客气:“您好!波洛民事调查公司,请问有什么事?”小雪说找胡柳,对方立即说:“胡柳?对不起,本公司没有这个人。”

  皮贵一听小雪打完电话的转述,立即连声说道:“你看,公司已将胡柳保护起来了,所以你没法告她,更没法告这家公司。哼,这些人狡猾透顶,这公司在群星大厦B座28楼,为了让你相信他们在保护你,胡柳约我在她的办公室见过面。可现在,一句「本公司没有此人」,便将事情推得远远的了。”

  不管怎样,胡柳和这家公司想从小雪这里发一笔横财的美梦是破灭了。小雪考虑需不需要将这件事告诉舅舅。因为她爸爸留没留下一幅名画,或许舅舅知道一些情况。皮贵认为这样做或许必要,只是舅舅如果知道她为此受到诱骗和威胁,又会担心的。最后小雪决定不提她经历的事,只是说外界传闻她爸留有一幅画,不知舅舅知道此事不。

  小雪正要给舅舅打电话,手机却响了,是胡刚打来的,小雪接通电话时顿时很紧张。

  胡刚告诉小雪说,胡柳所干的事他都知道了。今天早上胡柳打电话告诉他全部经过时,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震惊和愤怒中,他几乎要和胡柳断绝兄妹关系。胡刚说他也觉得受到莫大欺骗。第一次胡柳拉他去灵慧寺时,只说去散散心,没想到她在利用我,因为我们都学哲学,相遇后一定谈得来,她也就趁机接近你了。胡刚说,我知道她在调查公司工作,但没想到她会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她早晨打电话给我时说,事情办砸了,公司虽说没开除她,但宣布她今年的年薪减半,公司头儿说这就叫严惩和重奖。在这里干得好,一个任务完成就成百万富翁。胡刚在电话里一直非常生气,他说他已告诫胡柳,你要是我妹妹,就得做正经事,挣干净钱。你们公司不是还有许多替人申冤解难的任务吗?应该接这些事做,别不分黑白,见钱就做事。胡刚说胡柳在电话里也哭了,说她今后再不接派给她的这类任务了。

  小雪听着胡刚的话,一颗紧张的心慢慢安稳下来。不过她仍强调说:“胡柳要敢再做什么,我立即报警抓她!”胡刚说:“那当然,她的公司已将这个项目撤销,做砸了就得认输嘛。但是,我从胡柳的话中感觉到,骗取这幅画的事虽然他们公司不做了,但不排除还会有另外的人在窥视和谋划。毕竟,这价值上千万甚至更多的东西,会引来群魔乱舞。所以,我给你打电话的主要目的是,得对来自任何方面的人和事保持警惕。小雪,我为此非常非常担心。”

  小雪的心又沉了一下:“可是,并没有这幅画呀……”

  “也许你暂时还不清楚,”胡刚说,“但既然有人为此疯狂,那这幅画的存在也许不是空穴来风。”

  小雪急得几乎要哭出来:“我该怎么办?”

  胡刚说:“一时不太好办,先加强防范总不为错。这样吧,你来我家里,我们见面慢慢商谈。昨天你不是答应来我这里玩吗?”

  小雪想了想说:“好,我现在就来,不过皮医生正在我这里,我和他一起来好吗?”

  胡刚犹豫了一下,显然他是想和小雪单独约会,不过他很快说道:“行,你们一起来吧,毕竟今天是商量事情,多一个人也许会多一份智慧。”接着,胡刚告诉小雪他家的具体位置和楼层房号。他说他住的公寓是一幢二十多层的高层建筑,到城南柳河边远远就能看到。

  小雪和皮贵来到胡刚家时,这套宽敞的跃式住宅出乎小雪的意料。屋内的设计和摆设简洁而有品质,楼上一层只占了三分之二空间,有走廊和铁花栏杆,站在栏杆边可以俯瞰到下面的客厅。客厅后面是厨房和小饭厅,客厅侧面是玻璃墙,里面是一间健身房,摆着各种健身器具。胡刚带着小雪和皮贵一边参观房子,一边解释说,这套房子是他父母留下的。因为他老家就在柳河边,是平房,还有院子,后来城市扩展拆迁到这里时,补偿了他家两套房子,一套在原地,另一套在市中区,他要了原地的这一套,因为他喜欢住在河边,而胡柳去了市中区。他还说父母去世太早,没享到这个福,挺遗憾的。

  简单看了看房子后,小雪和皮贵很快在客厅里坐下来。毕竟心里有事,他们急于想听听胡刚有什么看法和主意。来这里的路上,皮贵就对小雪分析说,那个装伤员的吴老二,和以前在车祸中死去的吴且泥很可能是兄弟关系,都是调查公司的人。而从北京给燕娜打电话的芶金贵,很可能是这家调查公司的大老板。因为他虽说在北京办了家拍卖公司,但他是在本地起家的,燕娜说他在本城办了多家公司,这调查公司应该是其中一家。由此看来,从谋划送小雪进精神病院,到夜半电话再到医院的诱逼,他们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幸好老天帮助小雪渡过了这些关口。只是,由这幅画带来的危险依然存在,小雪对皮贵讲了李柱向她要一件东西的事。什么东西?很可能仍然是那幅画。

  胡刚听小雪讲完李柱见她这件事,一拍大腿说:“我的预感没错,我就觉得还会有人来争夺这幅画。”在这之前,他先向小雪再次表达了抱歉,说他万万没想到妹妹会干出这种事情。他愿不遗余力地为小雪提供帮助,绝不让她再受到任何伤害。

  现在,小雪最大的困惑是,究竟她爸留没留下这幅画。她爸的案子审结之后,在外所有的财产,包括房子、存款、现金等都已被全部没收了。从已公布的资料来看,从没提到过有这样一幅画,是检察部门的疏漏,还是莫须有的传闻?

  胡刚说,他为此追问过胡柳,胡柳说任务是老板安排的,关于这幅画的消息来源和是否准确,他们办事人员一概不知。不过胡刚认为,调查公司的老板神通广大,他既然为此大动干戈,一般不会是捕风捉影。再说,李柱也在要这件东西,他哥哥是小雪爸爸的司机,虽说现在狱中,但向外通风报信还是堵不住的。

  由此看来,这幅画的存在或许是真的。皮贵说:“这事难办,我想不如直接向检察部门汇报算了,也让外界想要这画的人死了心。”小雪看看皮贵,又看看胡刚,心里犹豫不定。胡刚想了想说:“向上汇报是一个办法,但这画究竟有没有我们并不能完全确定,到时有关方面让小雪协助调查,很麻烦的。而且,这事也许还会影响到小雪妈妈保外就医的进度。我觉得,还是该谨慎一些。”

  胡刚的分析有道理。可小雪接下来该怎么做,大家还是没有主意。时间早过中午了,胡刚说:“我去厨房搞点吃的,你们早饿坏了吧。”小雪和皮贵都摆手说不想吃,胡刚便皱着眉头坐下来,抱着头又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小雪,你再主动和李柱见一次面,问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如果答案是那幅画,那么这幅画的真实性就大大增加了,到时我们再想办法。”

  小雪立即说:“我不想见他,他那里挺可怕的,还有一条大狼狗。”

  看见小雪害怕的样子,皮贵说:“我代你去问这件事,怎么样?在这之前你先给李柱打个电话,如果他在电话里把事讲清楚了,那就更简单,如果他要求面谈,你就说病了,委托我去。”

  胡刚说:“皮医生的想法不错,可以试一试。”

  这一下,大家都感觉到肚子饿了,胡刚进厨房去搞午餐。小雪坐在那里,将茶几上的一串钥匙拿在手里摆弄,她仍然心神不定。皮贵突然说:“有什么异样的气味,你闻到没有?”小雪说没有。皮贵伸手拿过那串钥匙,仔细地看看有些像橡皮筋的钥匙链,这些钥匙链由五根肉色的东西组成,有些弹性和韧性,但不能像橡皮筋那样拉得很长。

  看见皮贵专心看钥匙链的样子,小雪不解地问:“你看什么?”

  皮贵抬起头说:“这钥匙链,是用人身上的筋做成的!”

  小雪大惊,抓过那串钥匙看了一眼,又赶快丢手,疑惑地说:“胡刚怎么会用这种东西串钥匙呢?”

  这时,胡刚进客厅叫他们吃饭,知道这事后解释说:“这钥匙链是一个医学院的朋友送我的,是个女生,但胆子奇大,酷爱人体解剖。在工作之余,她便从人体上取出这些筋做成这玩意儿。”

  小雪看着胡刚说:“你喜欢这种东西?”

  胡刚说:“想想吧,这些筋,也许来自于一个人的脚部,而这双脚进过家门,进过商场,等等。如果这些筋来自于一个人的手部,想想吧,这双手拿过面包,拿笔写过情书,等等。看见它使人想到生命曾经是多么鲜活,而死后又是多么苍白,唯一的意义是可以用来做钥匙链……”

  胡刚的话说得很平静,还略带诗意,但小雪却感到非常恐怖。

  第十一章 狼狗凶猛

  皮贵在黑暗中听得心惊肉跳,他不能再听下去了,悄悄地退向墙根,从围墙翻了出去。

  外面一片漆黑,已有雨点落下来了。

  1

  天黑以后,皮贵坐上出租车去李柱家里。汽车出城后很快便迷了路,皮贵给李柱打电话,要他再讲讲他家的具体位置。李柱在电话里吼道:“我已讲得够清楚了,你他妈的菜鸽子呀!”皮贵说:“你那地方太偏僻了,这样吧,你直接和出租车司机讲。”皮贵说完便将手机递给司机。司机听着,还询问了几句,最后说,清楚了。汽车继续往郊外开,司机说:“你那位朋友干什么的,说话好凶哦。”皮贵说:“他喝了酒,你别介意。”

  小雪原计划主动与李柱联系,问问他要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可真要这么做时却有些犹豫。没想到,李柱的电话却打过来了,他先问小雪想起来没有,她爸要她转交的是什么东西。小雪说真不知道。他便冷笑了一声说:“小雪,你别舍不得,我对你明说了吧,你爸要你交出的是一幅画,徐悲鸿的《奔马图》。我哥为你爸开车,效劳多年,到头来落个人财两空,所以你爸到最后这样做,只是对我哥的一点补偿。这幅画,你爸亲口对翁矿长说了,当初没对你直接说明白,是想考验一下你的诚意。现在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幅画给谁是你爸的决定,你只管照办就行了。”

  小雪听李柱这么一说,急得在电话里叫道:“可是,我真不知道有这幅画呀!”

  李柱听后不再说话,电话里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这样吧,你来我家一趟,我给你看样东西,你就知道那幅画在哪里了。不过,今天有朋友在我这里吃晚饭,你晚饭后来吧。”

  小雪很紧张地说:“我病了,来不了。这样吧,我让我的一个老同学替我来,行吗?”

  李柱听后有些意外地说:“老同学?是那个殡仪馆的皮贵吗?嘿嘿,你有这样的同学真棒。如果你信任他,就让他替你来吧,我无所谓。”

  皮贵在李柱那里下车后,看见不太宽的乡村道路边立着一排平房。他走进去,在暗黑中看见很多茶桌,但空无一人。按照小雪给他的提示,他推开茶馆的后门,里面便是李柱的院子。他站在院子里叫了一声:“李柱!”很快,一辆轮椅从亮着灯的屋里冲了出来,轮椅上的李柱紧张地说:“你怎么直接就进来了,小心,黑虎会伤着你的。”说完这话,李柱便转头张望,奇怪他的狼狗今晚怎么见到生人都没有动静。

  此时,狼狗正蹲在院子另一边的屋檐下,李柱对它叫了一声:“黑虎!”那狼狗并无反应,身子还往后退,有些胆怯的样子。

  李柱突然气愤地对狗骂道:“你他妈的孬种,嗅出是殡仪馆的人就害怕了?”

  皮贵也感到奇怪,但同时有些得意,便随口说道:“你这狗,我和它有缘分嘛。”

  李柱让皮贵进屋坐下。鄢脂过来给他泡上茶。她穿着一条有点像裙子的宽腿裤,走路时被裤脚绊了一下,李柱便骂道:“贱货,三十多岁的人了,走路还走不稳!”鄢脂没敢吭声便退到门边去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辱骂。

  李柱将轮椅滚到茶几边,看着皮贵说道:“你是小雪的代表,咱们开门见山吧。那幅画,她必须按照她爸的安排给我哥,当然现在得先转交给我,这没什么可商量的,要是交不出画来,她自己必须到我这里来说清楚。”

  皮贵听完这话,镇定地说:“可是小雪确实不知道有这幅画。她爸爸临死前她去见过一面,她爸并没提到这幅画。”

  “这是小雪装糊涂。”李柱说,“这事她爸早告诉她了,不会等到最后才说。而且最后见面有法警在,他能说什么。告诉你吧,我嫂子前两天去探监,我哥对我嫂子说:「什么话也别说了,但有个话,我一定要说,我妈去年死时我没见到,现在快周年了,你们要代我去庙里烧烧香……我就说这个话了。」”

  李柱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伸手从茶几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才问皮贵道:“你听出来没有,我哥反复说这个话那个话,什么意思?「话」是「画」的同音,他心里挂着那幅画呢,探监时有狱警在场,我哥只能这么暗示。”

  皮贵听后沉默不语,他在等着李柱要给小雪看的东西,这张底牌究竟是什么,皮贵要看了之后才能作出判断。

  可李柱似乎并不急。说完这些话后,他将头仰在轮椅靠背上,闭目养起神来。鄢脂递给他一条毛巾,他接过来在额头和脖子上擦了擦,显然他已出汗。天气不算太热,出汗也许是因为情绪激动。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道:“你告诉小雪,她爸爸出事后,我这里也快完蛋了,拆迁工程公司的执照被吊销,还受到巨额罚款。现在除了这个小院,我什么也没有了。当然我哥比我更惨,财产没有了,人还进了监狱。所以,小雪她爸要将那幅画给我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呀。”

  皮贵仍然只听不回应。李柱突然将轮椅滚到屋角去打开了电视。他说:“放一段录像给你看,回去后向小雪转达,她若舍不得拿出那幅画,我将把这段录像交给检察院,这样,小雪她妈若想办保外就医,一定办不成,搞得不好,有了这新的罪证,她妈的刑期可能还得加长。”

  皮贵紧盯着电视,画面上闪了一段雪花后,出现了一个中年妇女,她坐在一张黑色沙发上,从背景看像是一间办公室。这时,李柱出现了,他将一个长方形纸箱放在办公桌上,这纸箱上印着两头奶牛和牛奶名称,显然是纸盒牛奶的包装箱。李柱对中年妇女说:“这里面是120万元钱,给邹副市长的一点心意。”中年妇女站起身说:“这怎么行呢?让你们破费。”李柱说:“一点小意思,你若不需要清点的话,就叫人将这纸箱放进你的车里。”中年妇女站起身,神情多少有点紧张地说:“那我得走了。”

  录像到这里为止。李柱对皮贵说:“看清楚了吗?那女人便是小雪她妈。当初录下这个东西,是给自己留张牌,以防邹副市长在办我的事上出尔反尔。这件小事我至今没讲出去,事虽然不大,但报上去小雪她妈的罪会添上一笔。而我自己却无所谓,该受的处罚都已经受了,报出这资料,说不定还会受到肯定呢。”

  皮贵的心里立刻很沉重。他想问问李柱,若真有那幅画,他知道在哪里吗?但是,这样问妥不妥,他又拿不定主意。他头昏脑涨,需要到院里透透气镇定一下,于是便说:“我去方便一下。”李柱说:“卫生间在靠墙那间。”

  皮贵走了出来,院里没有灯,有些黑。他走到院角的一间屋前,里面亮着灯,他正要推门时,门却开了,鄢脂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里面出来,她光着腿,上身裹着一条大浴巾。皮贵刚要说对不起,她却低声对皮贵说了一句“千万别让小雪来这里”,然后便转头走了。皮贵进了卫生间,突然听见李柱在外面大吼大叫:“你这个骚货,有客人在这里,洗什么澡!你想勾引男人呀?”

  皮贵从卫生间出来时,没见鄢脂的踪影,李柱将轮椅停在客厅门口,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

  皮贵重新回到客厅后,原想很快告辞,可刚才鄢脂的一句话让他震惊不已。“千万别让小雪到这里来”,什么意思?这女人似乎知道什么秘密,于是,皮贵继续坐在那里和李柱说话,心里却在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和鄢脂单独说说话。但是,这种机会根本不可能有,而李柱也有送客的意思了。他说:“今晚该说的话都说了,那段录像你也看了,回去向邹小雪如实转达吧。那幅画,她得尽快给我。如果她有什么疑问,她就得亲自来我这儿面谈。”

  皮贵只得起身告辞。李柱滚动轮椅将他送到院子里说:“我的车坏了,所以鄢脂不能送你。你从这里出去向南走,到大路上可以等到出租车。”

  皮贵穿过茶馆来到外面路上。夜已深了,被暗黑的夜雾笼罩着的,是远近错落的房屋之间残存的小块田地。皮贵一边走一边想着鄢脂在慌张中说的那句话。他回转身来向后望去,看看鄢脂会不会跟出来对他说更多的情况,可是路上只有暗黑的树影,远处有几声狗吠传来。皮贵站在黑暗中想了想,便回转身向那座小院走去。刚才离开时,他看见鄢脂正从一间房里出来,端着一盆衣服向井台边走去。皮贵想,如果她在井台边洗衣服,而李柱又因喝了酒一睡不醒的话,他可以冒险在井台边和鄢脂说几句话。

  路边那排做茶馆的平房已经大门紧闭,皮贵便从房外绕到了小院后面的围墙边。围墙不高,且墙外有几棵树,皮贵轻松地攀上围墙。小院里一片暗黑,只有一间屋里亮着灯,但这间屋房门紧闭,窗上的光映着屋檐下一小片地方。在院子角落的井台边蹲着一个人,正是鄢脂,皮贵听见了她洗衣服的水声。为了不让鄢脂受到惊吓尖叫出声,他先在墙头弄出一点声音,在鄢脂抬头张望的时候,他将手指放在嘴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才从墙上轻轻跳进院中。

  鄢脂很紧张,不敢说话,不断做着让他赶快走的手势。正在这时,那亮着灯的屋里传出李柱的叫声:“骚货,我要睡觉了!”鄢脂立即穿过院子向那间房门走去,中途仍转过身,做着要他走的手势。可是,皮贵不会走,坐在轮椅上的李柱睡觉需要人协助,但这费不了多长时间,皮贵安心地站在墙边的黑暗中,等着鄢脂再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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