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一份血书,张超皱眉将血书看完,有些不解的看向臧洪道:“这是何意?”
有用的信息基本没有,多是叙说对方目前的状况,至于太平教的情报,没有透露出一丝半点儿来,为了把这个射进来,冲到战场最前方,最重要的是,差点把他俩吓死,目的何在?
“求救啊!”臧洪看完血书,却是得出不同的结论。
对于曲阳来说,这份血书的确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但对于对方来说,或许就是一条活路了。
“求救?”张超不解道。
“只以此书中所述来看,对方应该是某族庶支。”臧洪看着布条想了想解释道:“识字,这字写的不错,不是寻常白身,别说寻常白身,便是一些书吏,怕是也难写出这份书来,但出身也不会太高,夏丘那边似乎也无望族,虽然身在太平教中,却是因对方毁了乡庄,被迫被太平贼人裹挟而来,但又不甘受其驱策,是以想以此书与城中通信,当然,只是按照书中所写推测,若是太平贼人施展间计的话,便另说了。”
“张县!”县尉快步走过来,打断两人的谈话。
“县尉何故至此?可是贼人强势?”张超皱眉道?
“那倒不是。”县尉摇了摇头,从怀中逃出几支木箭道:“刚才下官麾下几名卫吏送来了这个,被人用木箭射上来,未曾伤到人,不过对方的箭术却是颇为精准。”
“有劳了。”臧洪接过木箭,将上面的血书取下来看了看,微笑着对县尉笑道:“继续守城吧。”
“喏!”县尉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张超摇头道:“看这些贼人架势,怕是也想不出如此高深计策,你意如何?”
“按他说的,立几处木桩。”臧洪仔细看着那血书笑道。
“我看这字……”张超看着那血书,摇头道:“不知对方多大年纪,这字倒是工整,却如同十岁孩童一般,你要救他?”
“能救自是要救的。”臧洪点了点头,随即却是拿起一支木箭道:“不过我怕下一次这木箭多了几分力气,也是自救啊!”
刚刚木箭射在身上的那一刻,臧洪感觉自己整个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这样刺激的经历,他可不想再试几次,万一力道没有拿捏好,直接给自己来个穿心而过,那可真是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字写的不好,这箭术倒是不错。”张超认同的点点头,刚才那经历,实在让人胆寒呐。
……
时间在一点点推移,曲阳的战争并不会随着陈默的箭书而停止,一架架木梯被搭在城墙上,然后很快被人用长戈推回来,就像串在麦秆上的蚱蜢一般跌下来,三丈高的城墙并不高,但从这种高度跌落下来,能再爬起来的也不多。
陈默射完了箭书,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仗着身形小,四处躲藏,看着是往前冲,但冲了几次,陈默退到了后阵,这场战争别的没有教会他,但如何在战场上利用自己身形优势活下来,却被陈默摸到了窍门,愣是绕着城墙跑了一圈没跑到城墙下面,直到日头西斜,后方响起了锣声,宣告着这次攻城结束,数万人在丢下几千具尸体之后纷纷退了回去。
虽然没有什么像样的战绩,但今天至少摸到了城墙,还有几个人爬到了城墙上面,只是没有回来。
“娘,你受伤了!?”回到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正看到蔡婶煮开了水,用热水将布条洗干净后为母亲包扎,陈默面色一变,连忙上前问道。
“被那太平教的人抽了一鞭!”大郎在一旁切齿道。
陈默面色顿时沉下来:“可知道是哪个?”
“默儿,不可冲动!”陈母伸手拉了陈默一把,她可是知道自己这儿子看着乖巧,真的下起狠心来,杀人绝对不会手软。
“娘亲放心,我有分寸,只是知道是谁,以后若有机会定要报此一鞭之仇!”陈默点点头道。
别跟他扯什么军规,他不懂,参军也非自愿,在这个时候,他娘就是逆鳞,谁动谁死!
“就是分到我们这边的那个太平军的首领,也不知道叫什么。”大郎道。
“是他?”陈默有些印象,今天太平军把人分散到各部来,他们这边的正是个铁塔般的汉子。
“不说这个,默儿,今日书信可曾送到城上?”陈母将这个话题岔开道。
“送上去了,不过他们有无看到不好说,明日看看他们是否立了木桩便知。”陈默有些心疼的看着母亲胳膊上的鞭痕,心中暗暗发狠,明日若是有机会,定要放暗箭将那太平教的人给射杀了。
“若是立了木桩,我儿准备如何?”陈母笑问道。
“那便跟他们约定个地点,让他们将回信送下来,我需要知道现在如何做能尽快平灭这些太平教的人!”陈默思索着,自己送信好送,但对方回信该怎么回?总不能自己也背个木桩跑到战场上让人射吧?
“我儿的方法不错,这太平教管理松散,若要回信却也不难,你可与他们约定好时间,子夜之时前去等候,让他们以火矢将回书射出即可。”陈母笑道。
陈默闻言双目一亮,当即对着大郎和阿呆道:“帮我做木箭,我去写信!”
“好!”
第五十八章 闹事
写什么好呢?
今晚的月色不错,没有烛火,但坐在帐篷外面,皎洁的月色下,还是能够依稀辨物的,陈默盘腿坐着,身前铺开的布帛在夜风中不断颤动。
虽说已经决定要暗中跟城中通气,帮助他们击败这些太平贼人,但怎么帮?自己能做什么?陈默现在是一头雾水,也只能如同母亲所说的那样,先约定个地点,自己约定时间在城外等着,但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
做不了啊。
陈默有些头疼,自己有着不错的箭术,十步之内能伤人性命,只是这本事在这战场上拿不出手,就算去刺杀那周方,恐怕也很难接近对方十步,就算侥幸成功了,自己要怎么逃?他想要跟城内通气,帮忙击败太平贼,有些功利的目的,他想借着这个机会获得更多的机会,让自己能够步入仕途什么的,更多的是想让自己和母亲平安,可没想过把命都搭进去。
可以冒险,但不能送命,这是陈默的底线。
“还没睡?”大郎从帐篷里出来,坐在陈默身边,看着只写了几行字的布帛问道。
“嗯,睡不着。”陈默点点头,第一次做这种‘大事’,情绪比较亢奋,再加上该写什么也没个章程,大半时间就是坐在这里发呆。
“二狗……”大郎看着陈默,犹豫了片刻后道:“你能不能教我本事?”
“本事?”陈默怔了怔:“我箭术不错,你要跟我学箭吗?”
到目前为止,陈默的技能虽然已经攒了不少,但在陈默看来,貌似也只有箭术拿得出手。
“什么都好,以后就我一个人了。”大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如今想来,当年你那么小就撑起一个家,才是真有本事,我想跟着你学。”
以前家里父母都在,没感觉到什么,但从父母双亡,失去庇佑开始,大郎渐渐懂了很多,虽然陈默比他小两岁,但从家园被毁开始,这一路来,乡民们大都茫然无措,浑浑噩噩的被那太平教的人当狗一样驱赶,唯独陈默却能在这种环境中活得很好,不但自己没有饿死,还能保护他娘还有他家的狗。
人就算了,在这种环境中,能把狗保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当初大郎可是亲眼看到陈默为了黑子杀人的,让大郎说陈默有多厉害,大郎不会表达,但一直到现在为止,陈默做的一件件事情却挺让人佩服的。
“杀人敢吗?”陈默突然问道,这世道,像他们这样的人,想活着,活的比别人更好,你得狠,这个道理陈默以前就知道,经过这一路,陈默体会更深。
“敢,欺辱我娘的那个,后来被我弄死了,没人知道。”大郎沉默片刻后,点头道。
“那就行,这世道,没什么都不能没胆子。”陈默点头道:“以后没事就跟着我练吧,将来怎样,我也不知道。”
太平教反叛,对他们来说,自然是祸事,但也未必不是机会,就看明天那木桩是否会立起来了。
陈默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母亲教的那些写出来,他现在实在想不出多余的办法,如果没有立的话,他会像白天那样将木箭射到人身上去,今天在大郎和阿呆的帮助下,又帮他制作了二十多支木箭,希望明天别浪费吧。
写好了箭书,然后又仔细的捆在木箭之上,整理好箭囊之后,陈默方才和大郎一起回到帐中歇息。
虽然已经入春,但夜里的寒气还是很重,几个人不自觉的挤在一块,黑子窝在陈母的身边,听到陈默进来,耳朵动了动,又摇了摇尾巴,黑暗中,陈默自然没有看见,倒头跟大郎和阿呆挤在一起,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去。
……
“我不去,你们打死我吧,反正早晚是死!”
一大清早,太平教的人集结人马并没有如昨天一般顺利,战场显然不是普通人能够适应的环境,毕竟对于这里的大多数人来说,战场就是死地,昨天虽然偶尔能够冲上城头,但实际上却并无太多实际建树,而代价却是数千具尸体倒在城下,到现在还没人清理。
陈默刚刚从帐篷里出来准备集结,便看到他们这一片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一名老汉坐在地上,任那几名分管这一片的太平教精锐如何喝骂,就是不起来。
“这些太平教的人真有意思,那老汉有五六十了吧?能有多大用处,不愿意走就不走呗。”大郎和阿呆跟在陈默身边看热闹,阿呆有些看不下去。
“他若不走,你以为有多少人愿意走?”陈默摇了摇头,磕磕碰碰了一路,对于人心,也有些自己的体会了,不是一个人有多重要,而是怕这些人有样学样,这根陈默当时为了保护黑子不被人抢走炖了直接出手杀人是一个道理。
“是啊,若是那老汉不走,我肯定也这般耍赖不去,昨天死了那么多人,谁愿意去?”大郎赞同的点了点头。
“默哥,你在找什么?”阿呆见陈默左右四顾,好奇的问道。
陈默在地上找到一节尺许长的木棍,一边用刀削,一边看向大郎道:“昨天打我娘的是哪个?”
“那个骂的最凶的。”大郎给陈默指了指,随即看向陈默道:“二狗,你要动手?”
“这可是好机会。”陈默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他们,低声道:“一会儿我摸上去,给他一下,你们看到前面乱起来,就混在人群中大喊,太平教杀人了,记住,周围都乱起来以后,立刻脱身,到帐篷汇合。”
“我帮你!”大郎眼中闪过凶光。
“不用,人多碍事,你们帮我把场面弄乱,我好脱身!”陈默将削好的木刺拿在手中,将尖刀裹好藏在怀中,看了看四周,反手拎着木刺,便往人群中钻进去。
“大郎哥……”阿呆看向大郎,一时间有些懵,这就要动手了?一点儿前兆都没有。
“一会儿听到我这边叫喊,你跟着叫便是!”大郎说完便有些兴奋的往人群里钻过去,只留下阿呆一个,有些紧张的看着远处……
第五十九章 生乱
“老东西,想死是吧?”已经被踹倒的简陋草棚外,太平教的头目终于失去了耐性,看着软硬不吃只是赖在地上不走的老汉,脸上没了怒气,反倒笑起来,只是笑的有些狰狞,拎着刀缓缓逼近。
老汉却是不惧,脖子一梗道:“杀便杀吧,也好过跟你等这些逆贼做这等叛国之事!”
“老贼找死!”头目眼中凶光一闪,手中环首刀狠狠劈落下来。
皓首飞起,鲜血不断从腔子里往外涌,周围的人顿时有些骚动,陈默在人群中,看着围了一圈的人,却没人靠近,猛地双手用力一推,他这些时日吃食未曾短缺,加上每日站桩,以及通过系统神仙教他的方法锤炼,力气长了不少,众人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推倒几个,不过却并未真的乱起来。
咬了咬牙,陈默侧身,猛地往人群里撞去,原本被他推得晃动的汉子直接扑倒在地上,前方的人群不知道后方发生了何事,突然遭到推挤,又乱了些。
没有像自己想象中乱成一片,这让陈默微微皱眉,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你这孩子,乱推甚?”一名汉子有些恼怒的扭头看来,见是陈默模样,喝骂道。
现实跟想象中不太一样,自己似乎高估了自己的力气,陈默没法,只能往人群里挤。
不过虽然没有如同陈默预想中那样,将整个人群往前拥,但那头目却是朝着人群走来,厉声喝道:“看什么看?都随我出营,今日我部定要攻上城墙,再有怯战者,今日落在尔等身上的,便不是鞭子了!”
他刚斩了老汉,身上溅了鲜血,此刻这般厉喝,自有一股凶气四溢,众人心下畏惧,分分躲避,那头目却似乎更猖狂了几分,就往人群里闯,走的稍慢,便会被他踹上一脚,体弱一些的一个不稳倒在地上,让人群更乱。
陈默提着木刺,正苦思办法,突然感觉眼前光线充足了一些,却是那汉子排开众人,正路过他不远处,人群中生生被挤开一条道,却并不宽。
陈默见状,脸上却是露出喜色,一群人他推不动,但只是身前几人的话,还是能试试的,当下侧身,在那头目路过的时候,肩膀用力往前一顶,几个汉子猝不及防之下,身体前倾,拥在那头目身上。
“嗯?”
头目正觉自己威风八面时,突然有人扑到自己身上,圆木一睁,就要发威时,突然觉得腰背一痛,不由痛叫一声,双目瞪的老圆,伸手向后腰摸去,只觉后腰上多了什么,入手濡湿温热,收手看时,却是满手鲜血。
却是陈默趁着人群往前拥时,已经仗着身形矮小,几步抢上,在那头目发怒之际,手中的木刺对着对方的腰眼狠狠地扎进去。
没有去管结果如何,一击得手之后,陈默便立刻转身往人群外挤去。
“谁推我!?”一群人眼见撞到了头目,面色惶恐,扭头对着身后便是一阵喝骂,并迅速让开,免得被那头目打骂,有些忐忑的看着头目。
头目僵立在原地,伸手捂着后腰,一截木头上,不断有鲜血顺着往下流,只是这片刻间,已经在地上聚集了一滩,分外醒目。
“别拔!”头目面色有些发白,颤颤巍巍的看着周围众人,几名他手下的太平教将士上前想要帮他把木刺拔出来,却被他喝止,这要是拔出来,他恐怕立刻便没命:“快去叫人!找医匠过来!将这些贱民都给我杀了!”
“喏!”一名太平教将士答应一声,转身便走。
其他人则挥刀砍向四周的人群。
命数已尽!
人群中,陈默并未走远,换了个方向,擦干了手上的血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头目,确定对方命数已经消失之后,方才转身离开。
“太平教杀人啦!!”
眼看着顷刻间便有数人被那太平教的人砍倒,四周围的人群彻底乱了,远处的大郎和阿呆见这边乱起来,连忙在人群中大吼起来,跟着便不需要他们再发力,这边因为太平教的人乱砍,也有人大吼起来,紧跟着场面彻底乱了。
有人在恐惧的往外跑,有人停在原地想要看热闹,还有人亲人无缘无故被太平教的人斩杀,怒吼着上前跟太平教的人拼命,这一小片军营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