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道长应过了劫。
这里失去的那个铜首人身的像,又回到了原位,一切又重归原样,一切波动的因缘,又陆续了结了。”
“对了,那怪像是谁拿来的?”
我扭头问计大春。
计大春:“章玉海,同样这也是他拉拢到海鬼野村跟他合作的重要原因。他告诉野村,他知道能在什么地方见到他仰慕的那条大黑龙。就因为这,野村化名海鬼同他合作了。”
我恍然之余,又问计大春:“计前辈,你是怎么知道 这一切的?”
计大春笑了笑说:“我叫什么外号,姓苏的不是没跟你说过吧。没错,我就叫算倒仙。包括余千的死,小兄弟,我不怪你,那是他的命数。此人命数如此,我一个做师父的又能怎么样呢。唉,人呐,太信命不行,有时候呢,不信命也不行。你说对不对小兄弟。”
计大春抹了一把脸,感慨万千地跟我说。
说完他又讲:“可叹这姓苏的,一念成魔疯了。我借了这上古海民的阵势,又用这铜镜,醒了一下她的魂,只不知,能不能完全的唤醒。人一入魔,看似力大无穷,实则笨的可以。唉!不知能不能好哇,能不能好。”
计大春喃喃说着,摇头一脸的感慨。
我亦是满腹感慨无从诉说。
然后,我想到了我的那只碗,现在那碗还在叶凝的身上背着呢。那个东西,明显不是这里的物事。那么系在它身上的因缘又会是什么呢?
因缘,因缘。
太奇妙的东西了。
海鬼野村一心想找到他的大黑龙,想见到那神奇的物种,然后他跟章玉海合作,目前就是想见到那东西,跟着计大春又用大黑龙引了他过来这里。他是见到了,可同样,大黑龙的灵魂也夺了他的肉身。
就是这样,因这一念,便生了这许多的因缘。
苏道长呢,她的一念就是要成仙,成为那个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仙子。
她想自由,想过真正无拘无束的日子。
而这一念爆发到极致,便直接让她化成魔了。
又是因这一念而生。
呼!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坐到地上,凝视四周的狼籍,一时久久无语。
念念回向方是真。
我忽然就记起了齐前辈跟我说过的这一句话。
一念生起,要看它从哪里生起,因为什么原因生起,最终追到根源,再去看一看,这一念是贪,是嗔,是怒,是痴?了解了之后,若这一念发心不对,则自当从根上斩去,若这一念发心合乎大道,则自当勇猛精进,奋不顾身地去做,去行。
冥冥中,这发生的一切,又是给我上了一堂极重要的课。
我感慨之余,突然感到身后什么人动了一下,我一转身,正好看到苏道长,我们的凌微道长手扶着岩壁,徐徐的站了起来。
我一个激灵。
计大春也是一个激灵,我俩并肩,对着她一打量。
这一刻,我看到苏道长哭了。
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仙子,也不是什么仙姑,更加的不是什么凌微道长。她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女人。
但这一刻,她亦是成了。
真正的,度过了这个劫,然后她成了。
苏道长泪流满面,她拖了哭腔对我们说:“小女子苏秀,多谢,多谢二位道友助我渡过这一大劫。苏秀,多谢,多谢二位道友舍命相助,多谢,多谢了!”
说完最后一个谢字的时候,苏道长已然是泣不成音。
呼!
我长松了一口气。
同样,我也是深感修行一途的可怕。真的是执念成魔呀,而成了魔后,心性,反应,意识,等等的一切都跟正常人存在极大,极大的区别。
真的是可怕,太可怕了。
计大春看到苏道长好了,他立马眉开眼笑地走过去说:“哎呀,妹妹,你看看,来,这别哭了,来,我给你擦擦眼泪。”
不想苏道长一听这话,她马上一竖眉:“你,你别过来,谁不知道你,高术江湖有名的老色鬼。”
计大春一怔,复又咧嘴笑说:“君子好色乎,而不银邪 也,哎哟,美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欣赏嘛。再说了,色迷眼,而心归静,此乃修行也。”
苏道长哼了一声:“一边儿去!你呀你,等你遇到劫的时候,看我来怎么收拾你。”
计大春一吐舌头,咧嘴一笑说:“不怕,不怕,留着命根在,不怕,那个没啥!”
“找打!”
苏道长抬脚照计大春的后屁股踢了一下。
计大春哈哈一笑,捂屁股就跑过来了。
稍许后,等苏道长的情绪渐渐平稳了,计大春才对我们说,这个地方他只知道进来的法子,他不知道出去的法子。
我一听暗道坏菜了,这地方,难不成还有进无出了。
苏道长告诉我们不要急,她先静静,打一会儿坐,把心头生的邪火全清干净了以后,她会想一个法子领我们出去。
我听了初始还不太相信。
末了,计大春跟我讲,我见到的苏道长的身手,只是她入魔后的表现,入了魔,除了有股子怪力,猛劲,其实没啥大本事。而苏道长的本事,真心不是什么怪力,猛劲。
她的本事是,唤灵!
第六百二十四章 我终于掌握了一份名单
我知道唤灵是什么手段,大概意思就是利用道门功夫唤出潜藏在这里的远古魂灵。
这些魂灵有动物灵,亦有人的灵。当然了,这些所谓的灵都已经没有了自主的意识。当初齐前辈跟我讲到这一点时,他特意强调了。这些灵,只是一团信息体,它上面包含了很多的信息。
而唤灵手段就是通过阅读这些信息,从而知道这一区域在过去时间段发生了什么,更进一步,再从这些信息载体上获取有有价值的内容。
是以唤灵如果用一种适合当下说法来表达的话,那么它就是修行中人的’度娘’。简单讲,苏道长现在要用她的手段,来跟度娘找一下离开这里的路。
这个过程需要静,因为那些灵体没有自主的意识,且害怕阳气,倘若阳气大一点,又或是谁说了一句话,或是吐了口唾沫,都有可能把这一抹微弱的灵识给弄没了。
所以当听到苏道长要唤灵后,我和计大春便远远地闪去了一边。
唉!
我看着不远处野村的尸体。不由感慨叹了口气。
计大春见我叹气,他问我:“怎么,小兄弟难道还有什么不解之事吗?”
我摇了摇头。
计大春坐在一块礁石上说:“我知道你为什么叹气,你是为你师父对吧。”
我一怔。
计大春:“你的事。龙观在曾经跟我提过一次。他离开美利坚前,特意去纽约看过我一次。就是那次,他跟我谈了你。”扔吉坑巴。
“怎么说呢,这里面有些事情,可能存在或多或少的误会。你师父的腿确实是让人斩断的。但我能跟你说的是,断他腿的不是一个人。”
我拧眉用不解的神情看计大春。
计大春掏出一个小扁瓶子,小喝了一口酒后说:“高术江湖有个规矩就是不要掺合一些师门中的恩怨。这事儿,本不想掺合,但我怕后面你让人利用了。我就提醒你一句话。野村知道谁断了你师父的腿,我同样也知道。”
我这时对计大春一字一句地说:“是谁,请前辈告知。”
计大春:“气功热那会儿,国内妖孽行空,各路的魔术师,都把江湖杂耍拿出来冒充气功来骗财骗物。骗人,更有一些民间土法子,利用一些邪术来坑骗钱财。当时国内上头的人知道这种风气很不好。于是,就成立了一个小组来查,看一些人是真的有特异功能,还是假的。”
我恍然之余说:“听说过这个小组。”
计大春又说:“有个叫宗奎的高手,当年也是那小组里的。后来好像是因为什么事独自一人走了。跟着后期小组的人也四分五裂,这里面就有五个人出去了海外。然后在海外成了气候。”
“五个中,就有这个章玉山。他们走的时候,拿走了很多的东西,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修行功法,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物品。借着这些东西,他们渐渐就成了气候。”
“后来气功热末期那会儿吧,正好我们门上的几个老家伙,想要知道国内现在的高术圈子怎么样了。于是就想安排人去国内探一探。”
“刚好章玉山知道了这个消息,他跟当时的一个内门师父说了这事儿。”
“内门师父答应了后。他们五人就回了国。当时听说口气喊的很大,说国内现在全是魔术师,无论练气功的,还是玩国术的,没一个有真本事的,都是假把戏哄人。真东西都在海外呢。”
“他们当时是在京城喊的这话,然后你师父就现身了。”
“你师父是很厉害的一个人。但去了后,他们五人当中一个姓马的,抢先出手了,并且这手出的,还不合规矩,因为他动兵器了。就是那么一剑,一下子,给你师父的腿斩断了。”
计大春讲到这儿,他转头看着我。
我喃喃说:“马玉虚。”
计大春一怔:“咦,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萨满董婆子在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就知道它会朝哪个方向发展。同样她也知道在这条路上,我会遇到什么样的人。长白山,我借三根羽毛读出她种在我脑子里的最后一道识后,隐隐中我就有预感,这个马玉虚,就是断了周师父腿的人。
“马玉虚,这人在什么地方?”
计大春喝口酒说:“很厉害一个人,神龙见尾不见首的,没人知道他在哪儿,三年前,我去德国见一个女徒弟的时候,曾经在慕尼黑的一个华人开的餐馆里见过他,当时他正在那里吃饭,他独自一人坐在一张桌上吃,我见他面熟,就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那时听他言谈意思,好像已经证到极其厉害的层次了。”
“马玉虚这人精通很多东西,会好几个国家的语言,平时周游各国,另外他拿的好像是英国护照。此外,当年回国的那五个人,好像都参与了与你师父的那一战。”
“当年的一战说法儿很多,有我说的那个版本,就是一剑给你师父腿斩断了。也有说,是你师父一人挑他们五个人,后来五人支撑不住,马玉虚偷袭斩了你师父一剑,这才转了局势。”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毕竟,那一战当初只有那五个,外加你师父这六个人参加。是以,直到今天吧,这也是高术江湖的一个悬案。”
我淡淡:“那五人都叫什么名字?”
计大春一怔,旋即他说:“马玉虚,章玉山,赵德龙,李明阳,刘战。”
我凝视远处漆黑的海面说:“记下了,马玉虚,章玉山,赵德龙,李明阳,刘战!这五个人,我记住了。”
计大春喝口酒:“惨了,我这又摊上一个大因缘了,你会怎么办?一一找过去寻仇?”
我笑了下,夺过计大春的壶,喝了一口里面的玉米烧酒说:“其实不用我记住这些名字,他们终归有一天也会跟我遇见。”
“毕竟,我进到这个江湖了,然后还掀了这么大的风浪。这个江湖中的每个顶尖人物,每个大佬,每个久隐不出的高人,我都会遇见,我有这份自信。”
“同样,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我目光一沉,冷冷说:“我会认他一个是非,然后清清楚楚的,该杀就杀,当斩就斩!”
计大春抢过我手里的酒,他喝了一口:“果然,你果然是那个解决问题的人。”
我一笑复又摇了摇头说:“我不愿意做什么解决问题的人,老天爷既然让我不死,又让我有了这一身的成就,我就得干点什么对得起道义和良心的事,当然,最重要的是一个初心。那颗,我踏到高术江湖时,许下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