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都知道，母亲与老婆关系不好。他一旦开口，殷音肯定会生气的。
可一边是母亲，一边是老婆孩子。
蒋建国沉默，殷音也没有催，有些事情得自己想清楚，别人说再多，也只是当时听听就过了，哪会放在心上。
最终，蒋建国终于下定决定，声音沉闷道：“老婆，我听你的。”
电话那头，殷音松了口气，这家伙总算没那么蠢，总是被别人利用。
“既然你说听我的，那我就说了。第一，金宝是蒋建军的儿子，又不是我们的儿子，我们凭什么出钱供他孩子上学，再说了，他说的是借，可会不会还，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第二，小宝上私立幼儿园一年要一万五，招娣快上中学，学费也要钱，我总不能让她靠着捡瓶子，捡垃圾去赚学费，而我们作为父母，钱却用来供别人吧。”
说到蒋瑜，殷音不免心疼，那次她去丹阳小学，不是没有听到别人嫌弃蒋瑜，正是因为如此，那孩子才格外地招人心疼。
蒋建国脸色顿住：“招娣去捡垃圾赚学费，这是怎么回事？”
殷音当即把那天的事告诉他，又道：“你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没钱，不是因为我们之前透露不想让她去读书，她会这么做吗？你知道她的同学怎么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的吗？蒋建国，她是我的女儿，我心疼啊。”
听着老婆在电话那头的哭诉，蒋建国的心狠狠一揪，他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招娣那孩子……
回想起蒋招娣，印象里，她一直都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帮助妈妈做家务，照顾弟弟，有空会做零工赚钱，学习成绩也好。
也是在这一刻，蒋建国觉得，他愧对这个孩子。
蒋建国压下心头的苦涩，道：“老婆，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蒋建国默默点了一根烟，烟雾缭绕，将他普通又憨厚的面部棱角模糊了几分。
窗外，一对父母牵着一个小女孩说说笑笑走进一家蛋糕店。
蒋建国复杂的目光越来越清明，也越来越坚定。
一晃过去三天。
“妈，我没钱了，你再给我点。”从外面回来，蒋建军立刻伸手跟蒋老太要钱，表情理所应当。
“不是几天前才给你，怎么又没了。”蒋老太眼睛瞪得老大，头一回没有直接给钱。
蒋建军嗤了一声，一派痞子的模样：“你也知道是几天前，三百钱顶什么事，吃顿饭就没了。”
蒋老太下意识就想问，什么饭菜那么贵需要三百块，可想想眼前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又忍住了。
“我这哪里还有钱啊。”蒋老太本就是一个抠门的人，加上最近又没进项，现在要拿钱出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第19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19）
蒋老太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蒋建军脸色不太好看：“大哥那边没给你钱？我不是跟你说向大哥要钱，他也同意了，怎么没让人寄钱回来。”
从H市寄钱回来，也不需要三天啊。
“他没寄回来。”
“什么？”蒋建军眼睛都直了，他眼巴巴等着的不就是他大哥那点钱。
“那你赶紧再他打电话。还有，再给两百块，我有急用。”
蒋老太最终又拿出两百块给蒋建军，拿着送出去的钱，她心里那个心疼啊。
都怪老大，不行，一定得让老大赶紧把钱寄回来。
可等蒋老太再去打电话的时候，却得到了蒋建国的拒绝。
“妈，每个月给您八百块钱，在乡下已经足够用了。我知道你是拿着钱去接济弟弟，可我要孝顺的是你，不是他。
金宝你也不用送来，我这边没有钱借给他上小学，你还是让建军想想其他办法吧。”
来催钱的蒋老太根本没想到会遭到大儿子的拒绝，一时间都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整个人都炸了。
“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拿钱去接济你弟弟，你弟弟现在没有工作，我是他妈，你是他哥，帮帮他不应该。你弟小时候跟你多亲啊，你现在有本事了，就不要他和我这个老母亲了。你的心怎么那么狠啊，肯定是被那个狐狸精教坏了。作孽啊，家门不幸，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丧门星进门啊。”
听着那头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哭丧，蒋建国头一回心情平静，头一回主动把电话挂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
他是老实，也有些蠢，但不是傻子，尤其是这阵子经过殷音的提点，他心底清明了许多。
母亲是养育了他，该给的孝顺，他会给。
至于弟弟，他早已经成年，孩子都十五岁了，他的人生，甚至是他孩子的人生，需要他自己负责，而不是由他这个冤大头来负责。
那天之后，蒋老太依旧每天有打电话来，但一提到钱，蒋建国就会把电话挂断，久而久之，蒋老太就没再打来。
转眼到了蒋建国辞工的日子，结算了工资，收拾完行李，蒋建国坐车回S市。
“老婆，我好想你。”一回家，蒋建国放下所有东西，迫不及待抱住了殷音。
殷音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干什么呢，都老夫老妻了，两个孩子还在呢。”
蒋建国回过头，这才发现两个孩子在。
蒋瑜咯咯地笑，蒋小宝而大胆得多，大声喊了句“爸爸”，就像个小炮仗一样冲进蒋建国的怀里。
蒋建国忙应了声，冲蒋瑜招了招手：“小瑜也过来，爸爸抱抱。”
给蒋瑜改名的事，殷音已经跟蒋建国说了。
他没什么意见。
“爸爸。”蒋瑜羞涩又带着期待到蒋建国怀里，眼里满是孺慕之情。
蒋建国看着比之前开朗，又胖了仔细的的女儿，很是欣慰，他笑道：“爸爸给你们带来了礼物。”
“礼物，小宝要礼物。”蒋小宝立刻开心地欢呼。
蒋建国从行李里拿出了一双男孩的小鞋，还有一件嫩黄色的连衣裙。
第20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20）
“鞋子。”蒋小宝惊喜极了，拿着小鞋子，迫不及待就自己穿了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殷音的教导，他已经学会自己穿衣服，裤子，鞋子了，最近在学自己洗澡。
虽然在一开始学的时候，哭闹过，不过有殷音的开导，他懂事多了。
“爸爸妈妈，姐姐，亮亮的，好看。”蒋小宝穿着鞋子，踩了一脚，鞋子周围亮起一圈，他高兴极了。
这种鞋子，幼儿园的小同学有的人也有，蒋小宝很羡慕，也曾跟殷音说想要一双，殷音说了，只要他听话懂事，等他生日的时候，就买一双当生日礼物送给他。
他一直等着，期盼生日的到来，没想到，生日还没到，爸爸先买一双送给他。
他真的好开心。
“谢谢爸爸。”蒋小宝扑到蒋建国怀里，亲了他一下。以前蒋小宝也不会说妈妈，把别人的给予当作理所应当，但妈妈说了，别人送给他东西，就要说谢谢。
儿子突如其来的亲近，让蒋建国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他伸出大掌，揉了揉儿子的头。
说实话，蒋建国骨子里也是有些重男轻女的，尤其前几年，小宝还没生下来，他只得一个女儿，不知道被亲戚，尤其是他妈，他弟弟嘲讽了多久，不仅仅是他，连带着妻子也受了很大的压力。
直到小宝的出生，他们才真正松了口气，对于这个儿子，蒋建国对他的疼爱多过对女儿的。
但正如妻子说的，儿子被他们宠爱太过，娇纵太过，对他们真正的亲近却很少。
这一刻，蒋建国才意识到，他对孩子的教育还有在意程度，真的不如妻子。
想到这，他又把视线落在一旁的女儿上，想到妻子说的，她为了读书而去捡瓶子，最后被同学嘲笑，还被冤枉成小偷，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将那件小裙子拿出来，对她温柔道：“小瑜，再过两天就是你的生日了，这是爸爸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也是这时候，蒋建国才发现，这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新年，他第一次给女儿买裙子。
蒋瑜有些傻愣愣从爸爸手里将那件裙子拿过来。
蒋建国虽然是男人，但眼光却不错，挑选的小裙挺符合小姑娘的审美，嫩黄色，朝气又活泼，裙子上还有几朵漂亮的小花苞。
蒋瑜不是不羡慕班里其他女同学身上穿的漂亮裙子，但她知道，她更在意的是她想读书。
但这也不代表她不喜欢裙子。
“怎么样，喜欢吗？”
蒋瑜一抬头就对上蒋建国温柔的目光，她轻轻点头：“嗯，我很喜欢，谢谢爸爸。”
“那你去换出来，给爸爸妈妈还有弟弟看一下。”殷音笑着提议。
“好。”蒋瑜也想试试新裙子。
很快，蒋瑜就换了新裙子出来。
以前的蒋瑜瘦瘦小小，皮肤蜡黄，这段时间，殷音给她投喂了肉，总算有些营养，虽然身体还是处于亚健康，但胖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
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让小姑娘少了几分怯弱。
第21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21）
蒋建国虽然长得普通，但殷音长得好，两个孩子也继承了她的好相貌。
此时嫩黄色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倒也显得好看。
等到蒋瑜再养养些，再长开些，肯定会更好看。
“姐姐好看。”蒋小宝眼睛亮亮的。
这段时间，殷音致力于协调两姐弟的关系，她可不愿意蒋小宝成了上辈子那样依靠父母和姐姐的吸血鬼，也不愿蒋瑜被迫成为一个伏地魔。
放学的时候，她会让蒋瑜去幼儿园接蒋小宝，借此让两人培养感情，会引导蒋瑜照顾弟弟，也引导蒋小宝身为男孩子要保护姐姐。
“小宝说得对，咱们小瑜真好看。”殷音和蒋建国也夸赞到。
蒋瑜害羞地低下头，唇角漾开甜甜的笑容。
这天晚上，提前收到生日礼物的蒋瑜是笑着睡着的。
这晚，殷音也问了蒋建国关于蒋老太要钱的事，得知他没有妥协后，松了口气。
对于蒋建国，原主对她是有感情的，而殷音也继承了原主的情感，若不是逼不得已，她不想和蒋建国离婚，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不过，在说到蒋老太的时候，蒋建国的情绪还是低落了起来。
殷音知道，蒋建国不是不知道蒋老太对小儿子的偏心，以前对蒋老太的孝顺，一是蒋老太太辛苦将他拉扯大，身为儿子自然要孝顺，二来，他的处处妥协，也是希望能从蒋老太那边获得更多的爱与关注。
但现在他明白，在蒋母的心中，最在意的只有弟弟。
蒋建国虽然憨厚老实，但也不是蠢的。
何况蒋母对他深爱的妻子一直不满，失望积累得多了，他对蒋母也渐渐不抱多少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