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市朝北区到了，请到站的旅客收拾好行李下车。”
三个多小时后，火车终于到站。
蒋家和殷家都在D市的朝北区。
殷音没有回婆家或娘家的打算，路边招了辆三轮车，往派出所去。
直到一个时辰后，再次到火车站，蒋瑜才真的反应过来，她是真的改了名字，以后她就叫蒋瑜了。
坐火车回S市，刚好到幼儿园放学时间，两人顺便去接蒋小宝回家。
“我要吃糖，你要是不给我吃糖，我就哭给你看。”
“好好，奶的乖孙，奶给你糖。”
“我也想要糖。”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
“吃什么糖，平时有饭吃就不错了。”
蒋老太太正拿糖哄着孙子，门外有人在喊：“蒋大姐，你在家吗？”
听出是隔壁孙老婆子的声音，蒋老太太忙去开门。
孙老太太是蒋家的邻居，与蒋老太太关系交好，两人时不时就串门唠嗑，尤其这孙老太太还是一个大嘴巴，最是嘴碎。
孙老太太一眼看到两个男孩，其中一个皮肤黑，大概六七岁的小男孩被蒋老太太抱在怀里，手里正拆着一颗又一颗的糖，迫不及待塞进嘴里。
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大概十岁左右的男孩坐在地上，浑身脏兮兮的，眼巴巴看着那小男孩吃糖，眼里露出渴望之色。
如今，蒋家分家，蒋家的房子都给了蒋建军，蒋老太太也住在这，帮忙带孩子。
蒋建军四个小孩都是男孩，最大的已经十五岁，比蒋瑜还大，在读初中，经常逃课打架疯玩，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样。老二比蒋瑜大几个月，今年六年级，听说学习还不错。
第15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15）
老三10岁，没有读书，是个有智力有缺陷的孩子，也就是傻子，听说在最开始得知孩子是傻子的时候，孩子的爸妈和蒋老太都曾想把他扔山里自生自灭，后来是被村里人看到，受到指责，才又重新把他带了回来。
随人带了回来，可也不会精细养着，平日里给他一口饭吃，不让他饿死就成了。
蒋建军最小的儿子就是蒋老太怀里抱着的那个黑胖小子，七岁了，没上幼儿园，打算今年上小学。
“老妹，你怎么来了？”蒋老太对她还是挺欢迎的，两人最喜欢的就是聚在一起唠嗑村里的八卦。
“老大姐，我今天恰巧去了区中心，你知道我看到谁了？”孙老太神神秘秘道。
“谁啊？”蒋老太随口问。
怀里的小胖孙觉得嘴里的糖有些多，扣下来一颗扔到地上，傻老三眼睛一亮，小心翼翼捡起来，放在嘴里舔了舔，露出傻乎乎的笑。
“你这个偷糖贼，傻子。”小黑胖子踢了他一脚。
傻老三疼痛，眼眶里蓄了泪水，憋着嘴，不敢哭，手里的糖攥得紧紧的。
蒋老太瞥了一眼，视若无睹。
“我看到你家大儿媳妇了。”
“大儿媳妇？殷音那个狐狸精？”蒋老太的拔高了些，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厌恶之色。
附近的人都知道，蒋老太不喜殷音，提到这个大儿媳妇就骂骂咧咧，说她是狐狸精，才把她听话孝顺的大儿子给勾走的。
“可不是，还带着招娣那丫头。”
“你没看错，她们回来干嘛？难道是回娘家？”
“那我可不知道，我就看了一眼，她们就走了。”
“管她回来干什么，老婆子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蒋老太眼里满是怨毒之色，“她要是敢进这个家门，我拿扫把把她轰出去。”
两人就这殷音狐狸精这个话题又大咧咧说了好长一段时间，从殷音勾走她大儿子，到村里那个不要脸的寡妇，再到几个站街的小姑娘，嘴里一直不停在唾骂，一直到蒋建军和刘苗苗回来。
刘苗苗穿着小短裙，画着浓妆，虽然生了四个孩子，可她才三十岁出头，又懂得保养，如今还跟个二十来岁的姑娘似的。今年在城里一家洗浴中心工作。
蒋建军还是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整日里与一帮混混在一起，经常还去赌钱。
回了家，两人催着要吃饭。
蒋老太只能放下怪猎的小孙子，去做饭。
对刘苗苗这个为他们老蒋家生了四个男孩的大功臣，蒋老太还是挺疼她的，，虽然老三是傻子。
至于蒋建军这个小儿子，蒋老太更是从小把他当成心肝肉，哪舍得让他干一点活。
“怎么肉就一点点，这够吃吗？”看到饭桌上那点肉，刘苗苗脸色不太好地埋怨，“要是不会买就让我来买。”
蒋老太是吃着苦日子把两个孩子带大的，一辈子抠抠搜搜，哪舍得买那么多肉。
“这家里也没多少钱了。”蒋老太低声道。
“大哥没有寄钱回家吗？”听到没钱，蒋建军脸色一变，他没工作，钱一直都是跟蒋老太拿的。
第16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16）
蒋家并不是富裕人家，蒋父去世后，蒋母艰难将两个孩子拉扯大，如今，蒋家并没有多少钱，所有的来源都是依靠蒋母每个月的那点养老金还有蒋建国寄回来的养老费。
这点钱，除了日常生活费的花销，还要给蒋建军去赌钱，哪还能剩下多少。
得知大哥每个月还有寄钱回家，蒋建军脸色总算没那么难看，他眼珠子转了转道：“要不让大哥多寄点，反正他才两个孩子，而且大嫂也在工作，家里肯定有余钱，就说是孝敬你的，儿子孝敬母亲是天经地义的。”
蒋建军目光又落在小儿子身上：“金宝也要上学了，我听说S市那边的私立小学不错，要不就把金宝送过去吧，学费就跟大哥借，以后再还给他。”
蒋建军说得理所应当，他虽然说的是借，可到底什么时候还，还不还，还是未知数呢，反正从小到大，他从蒋建国那拿的东西就从来没还过。
“行，那我去建国说说，咱们金宝那么聪明，肯定要到最好的小学去读书的。”蒋母一向宠爱小儿子，也最听他的话。
吃了饭，蒋母没有耽搁，花了几毛钱，到村头的小卖铺，打了个电话给蒋建国。
在H市餐厅工作的蒋建国立刻接到了蒋母的电话。
因为手机还没普及，电话也不是家家都有，在餐厅工作几年的蒋建国留的是餐厅的电话，也方便联系。
接到蒋母又是要钱，又是要安排弟弟的儿子到小学的电话，蒋建国一个头两个大。
“妈，我也是一个穷打工的，哪里有那么多钱，而且我也有两个孩子要养。”每个月能寄回去那么多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现在自己这个小家也过得紧巴巴的。
“再过不久，招娣也要上中学了，我们实在拿不出钱。”
那边蒋母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她一个丫头片子能上小学已经够好的了，你还要让她上中学，你是不是傻，丫头就是赔钱货，都是要嫁出去的，让她读那么多书干嘛，让她出来工作，再过几年我这边给她介绍一个好人家。金宝也是她堂弟，她这个堂姐的不能那么自私，刚好让她出来工作，赚得钱给金宝当学费。”
蒋母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
殊不知蒋建国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要换作以前，蒋建国或许还不敢说什么，但那次回家两天，听了殷音的洗脑，他越发觉得不对劲。
凭什么他的女儿要赚钱给金宝读书啊。
而且招娣现在才十三岁，现在就提到嫁人，太早了。
蒋建国想，如果妈这话让媳妇听到，媳妇肯定要发怒。
蒋建国虽然愚孝，也有些重男轻女，可不代表他不爱自己的孩子。
他爱殷音，对两个孩子也爱屋及乌。
“招娣读中学的事已经决定了。”
那头说了一大堆的蒋母听到大儿子居然不听她的话，立刻就炸了，声音一下子尖锐了起来。
第17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17）
“好你个蒋建国，你这是翅膀硬了，我辛辛苦苦又是当爹又是当妈，把你们兄弟拉扯大，现在你会赚钱了，就嫌弃我这个妈吗？
我知道了，是不是殷音那个狐狸精教你这么说的，我就知道那个贱蹄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该趁早和她离婚，我这边有大把的好姑娘可以介绍给你。”
蒋建国伸手捏了捏眉心，沉声道：“妈，你不要这么说殷音，我也不会和她离婚的。”他觉得殷音是个女孩子，可他妈就是一直不喜欢她。
“那你给我钱吧。“蒋母又把话题拐到钱上。
蒋建国沉默了。
那头，蒋母还在骂骂咧咧：“我不就是跟你要点钱，让你帮衬下你弟弟，你就推三阻四。孝顺爹妈是应该的，就是今天我让你给我下跪也是应该的。孩子他爹啊，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孩子居然是个白眼狼。你死的时候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啊。”
村这边，经过小卖铺的人看到蒋母又是骂骂咧咧，又是号丧的一幕，见怪不怪。
蒋建国只觉得头疼得很，从小到大，只要他一不听话，他妈就提他死去的爸。
他知道，他和弟弟确实是妈一手拉扯大的，那个时代也很艰辛，不知道多少小孩中途夭折了，可他妈即便自己没饭吃，也是顾着他们两兄弟。
“你别哭了，让我好好想想。”蒋建国道。
蒋母立刻收住：“行，你可不要让妈等太久。”
她知道，大儿子肯定是妥协了。
蒋建军回家，立刻询问要钱的事，得知有结果后，很是满意。
他心里暗道，他那个大哥人老实蠢笨，但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至少还能赚钱。
这边，蒋建国从电话挂断后，就心不在焉，一边想的是母亲那边的困难，一边想的是妻子知道后的反应。
一个不小心，在炒菜的时候，就把手给烫到了。
“建国，先休息休息，擦擦药。”餐厅老板拿了一管烫伤的药膏过来。
蒋建国在餐厅工作几年，厨艺不错，为人老实，餐厅老板对他很满意，得知这次蒋建国要辞职回S市，他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生气。
老板泡了茶，递了一杯给蒋建国，问道：“又是你妈开口来要钱了吧。”
见蒋建国接了电话后就心不在焉的样子，老板就知道他是猜对了，相处几年，他还能不知道蒋建国与蒋母，蒋建军的那点事。
要不是顾忌蒋建国的面子，老板还真想骂几句蒋母这个只疼小儿子的奇葩，还有蒋建军那个吸血鬼。
要是蒋建国再拎不清，恐怕小家的日子不会好过。
所以他只能委婉地劝道：“建国，你要记得，爹妈是该孝顺，但也不能一味听他们的话，你已经成家立业，有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是要先顾好自己的小家。”不然，若蒋建国的老婆强硬些，就该妻离子散了。
当然，这话老板并没有说。
他拍了拍正在出神思索的蒋建国的肩膀：“你好好想想吧。”
第18章 ：重男轻女的妈妈（18）
蒋建国沉默了好一会，最终还是给殷音打了个电话。
殷音听完，没有先发表自己的意见，反而似笑非笑地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蒋建国想说，要不每个月多给母亲几百块吧，可不知怎的，忽然响起刚刚老板说的话，一时间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