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睿有些懵,说:“那我先拿回去,等会还你行吗,我住在那边的招待所。”
那人想了想,点头道:“行,你最好快点回来,我们就要下班了。”
拿着饭店的饭盒,姜知睿回到供销社,朝前台的老板借了几个碗,把饭菜倒腾出来,又以最快的速度把饭盒还了回去。
折腾了一阵,再次回到供销社时,正好撞见姜明承三人回来。
他们脸上都带着喜意,不断讨论着什么,看来此行还算顺利。
看到她,姜明承招呼道:“姐,干啥去了?咱们去吃饭吧?”
“我刚从国营饭店回来,他们都关门了。”
“啊?那咋办,供销社里有厨房不?”
“没事,我给你们带了一点回来,还是热的,咱们上去吃吧。”
“还是姐你周到,你都不知道,华江林场也太大了,光是走到他们办公室,都走了快一个小时,真是折腾人。”
几人上去,把饭吃了,就各回各的房间。
他们定的是双人间,里面有两张小床,他们两个一人一张,睡前的时候,姜明承还在问。
“姐,你今天就待在这里,没出门吗?”
“我出去了,赚了点钱。”
“赚了多少?”
“八百块。”
“八百!”姜明承猛地一翻身,差点从床上掉下来,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姐,你是去抢了吗?这么多钱,你到底是抢了多少人啊?抢劫的时候有没有把脸蒙上?”
他越想越怕,说:“完了,要是被抓,你是能跑,我和你长得一样啊,他们不会以为我男扮女装,结果把我给抓了吧?”
“想什么呢?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吗?”
“你这么厉害,打几个人都不费力,要是想去劫富济贫,也说不准啊。”
姜知睿没好气道:“我没去偷,也没抢,这些钱是我卖东西得到的。”
姜明承的嗓子瞬间抬高了八个度,“你竟然还拐卖人口!”
“哎哟!”
被枕头一砸,姜明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就听见他姐说:“我经常跑到雾山里,你是知道的,那里面的药材不少,我收集了一些年份久的,卖到了药材收购站那里。”
“药材?不是,什么药材能卖八百块钱?”
“少管我的事,你知道数目就行了。这笔钱我打算还给爷爷奶奶,建房子他们给了我五百,剩下的三百,我留着有用。”
“不是!我呢?”
姜知睿冷道:“关你什么事?”
“见者有份嘛,姐,你今天吓了我一跳,给点补偿呗。”
姜知睿不答应,这小孩就缠着她使劲撒娇。
“我给你洗了这么久的衣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姐~给我点钱吧,你如今都阔了,还忍心看你亲弟弟受穷吗?当年在咱妈肚子里,我早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没和你争抢出去的时间,才让你当了我姐姐,一辈子都压我一头。”
姜知睿都要笑死了,为了拿点钱,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行,给你二十。”
“就二十啊?”
“爱要不要。”
“我要!谢谢姐。”
姜明承连忙接了过来,二十块钱呢,抵得过城里有些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不拿白不拿。
……
不知不觉,几人在华江县待了两天,这段时间,姜明承三人组都在林场里,竭尽全力地学习他们的先进经验,参加了三场培训会。
认识了好几个老药农,学习处理药材遇到问题的防治手段。
姜知睿嫌在城里逛得无聊,也加入了其中,跟着他们在林场里混。
不过她听了一回培训,觉得枯燥无味,便不再过去,而是跑到药田里帮人干活,这里树多,车进不去,所有的药材都要人工一趟趟搬下来。
而她一个人就能搬其他人好几倍的量,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林场的药农不仅请她在食堂吃了大餐,种植园的小干事还送了她好几本据说不外传的资料。
离开的时候,姜明承还在感叹。
“老姐,还得是你出马啊,这些资料我们求了那些人好几天,苏老师出面都不好使,结果你就去了两天,就到手了。”
姜知睿翻了两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全写着种植相关的知识,她看着就眼晕,直接扔给了关夕望。
转头对姜明承说:“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上就回,这时候车票不好买,我们要赶在天亮之前去车站了。”
“行。”
29. 第二十九章 29
车站, 虽是凌晨,来来往往人一点也不少。
除了背着行李的普通人,还有一大帮子, 穿着显眼的绿色衣服, 手腕上有鲜红的袖章,看着年纪都不大。
他们聚集在一块,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用肆意的目光审判着往来的行人。
姜知睿皱着眉,问:“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姜明承见她用手指着那些“红袖章”,吓了一跳, 赶紧把她的手握住, 拉下来。
“姐,那些人是在搞大串连呢,说是要周游全国,把革/命的火焰照亮在每个地方。这些人都是疯子, 你等会低调点。”
关夕望哼了一声, “什么串连,就是想白吃白喝呗,不好好学习工作,只想着吃免费饭,坐免费车, 把全国的铁路交通都搞瘫痪了。”
“是又怎么样, 他们后面又有人撑腰, 咱们可得罪不起。”
上了车,那些人也不消停,开始喊了口号,大跳“忠字舞”和“忠字操”, 十几个人突然站起来,在火车上扭来扭去,把姜知睿看得一愣一愣的。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惊奇道:“他们这是,在耍猴吗?”
关夕望使劲憋住笑,“差不多吧。”
闹腾了一路,姜知睿的脑瓜子都要被震麻了。
甚至开始怀疑她来的这个世界,存在着一种恶魔般的力量,能够在暗中影响人,把人变得趋近于痴呆或是疯子,而且越情绪化的人越容易受到影响?
她把这条推论悄悄说给关夕望听,对方眼神古怪地看着她,说:“姜知睿同志,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难道不是吗?”
“不是,你没见大部分都是正常人吗?只是在风口上,他们不敢出来而已。放心,等这段时间过了,一切都会恢复的?”
“那,他们呢?”
“你是说那些红/卫/兵?他们也会得到惩罚的。”
只是可惜了在这期间被迫害的人,他们终究等不到迟到的正义了。
在鸣笛声中,火车终于到站,几人在沈家住不开,便依旧住招待所。
姜明承拿到了苏博文的介绍信和在林场开具的相关学习证书,一刻也等不及,就要去县里申请资料。
郭明达在县里有个远房亲戚,官不大,但好歹是内部人员,也能说上两句话。
其实当初他要下乡的地方其实是在临县,就因为有这个亲戚在,他们家人才把他的落地点换了。
虽然不求平时得到特殊的照顾,但真出了什么事,他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至于姜知睿和关夕望,这俩早溜去了百货大楼,准备来一场大扫荡。
县里的百货大楼是新盖的,有足足四层高,每一层的商品都不少。
关夕望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六七十年代的百货商场,来之前还有几分好奇,进来之后,却失望地发现里面也没什么东西。
所谓楼房,就是普通的水泥房子,没有装修过,简陋的柜台,呈环形,货架都摆在柜台后方。
一楼是卖糖果和生活物件的,关夕望挑了挑,买了两个煤油灯、几盒火柴,和几个搪瓷脸盆。
姜知睿默默跟在后面付账,这次过来,她把家里的票据全带在了身上。
走到二楼,便安静了不少,这里是卖布的,他们家暂时不缺,而且大部分都是灰黑色,两人都不太喜欢。
走到柜台边上,关夕望敲了敲桌面,看向正在织毛衣的柜员,问:“同志,你这样的毛线还有没有啊?”
“有的,粗的三块五一斤,细的四块钱一斤,同志你要哪种?”
“细的来十斤,粗的来五斤吧。”
“不少了,同志,有工业票吗?”
“毛线不是用布票吗?”
柜员似乎是习惯了,顺嘴解释了一句:“绒线、羊毛衫、尼龙袜子都要工业票,是工业品呢,对了,彩色被面也要工业票,下次来别带错了。”
“原来是这样,谢谢同志提醒了,这是钱和票,你收好。”
“没事,为人民服务嘛,下来再来啊!”
离开柜台,姜知睿伸手摸了摸那两团冒险,觉得布不像布,毛毡不像毛毡,触感很是新奇。
“这是什么?”
“绒毛线,用羊毛做的,等我给你织两件毛衣,你就知道穿上去多暖和了。”
“你还会织布?”
“羊毛衫不用织,拿针打就行,对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毛衣针卖,你之前来的时候见过吗?”
“毛衣针?”姜知睿眨了眨眼睛,“长啥样?”
“就是两头削尖了的筷子。”
“没见过,不过这个有什么难的,我也粗通木工,等回去之后我给你磨一对就是了。”
“也行,能省一点是一点。”
想了想,关夕望又去卖布的柜台,和柜员讨价还价了一番,带回了好几斤的碎布头。
这些布头块头也不小,一尺半宽,好几尺长,拼在一起就是一件衣服,还能省下不少布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