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朝他行了一礼。
王简颔首,说道:“巧了,秦寺丞也来游湖?”
秦致坤回道:“今儿天气好,家人头一回进京来,带他们出来转转。”
没见过他身边的老儿,秦致坤露出困惑的表情,王简道:“皇叔梁王。”
秦致坤心头一惊,忙向梁王行礼,家人也跟着行礼。
梁王背着手笑眯眯道:“秦寺丞无需多礼,你家不日就有大喜事,可喜可贺啊。”
秦致坤忙回应一番。
所有亲眷家属都是垂着头的,不敢无礼。
王简瞥了两眼人堆里的秦宛如,心下觉得好笑,那厮就跟鹌鹑一样,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藏着。
双方没寒暄几句便分开了,待他们由跑堂小二领着去了包厢,秦家人才如获大赦地松了口气。
胆子大些的忍不住悄悄瞥了几眼那些人的背影,他们去了三楼雅间,方氏订的包厢则在二楼。
包厢的空间相对私密,秦致坤搀扶方老爷子入坐,他压低声音道:“京中当真权贵如云,出来游个湖吃个饭也能遇上大人物。”
秦致坤点头,“天子脚下,就是这般。”
方大郎提醒道:“爹勿要议论,恐给元威招来祸患。”
方老爷子点头,“不说,不说。”
方家是讲究人,得月楼的招牌菜自是不消说,烧子鹅、蜜汁火方、炙羊肉、炖鹅掌、青虾、鱼脍等,布了满桌。
整个包厢里都弥漫着食物的鲜香味儿,秦大娘给方老夫人夹了一块蜜汁火方,说道:“外祖母尝尝这个,得月楼的招牌。”
方老夫人小小地咬了一口,细细咀嚼,赞道:“不错,比老家的蜜汁火方更有滋味,好吃。”
秦大娘又替她盛了一碗鹅掌汤。
对面的朱氏兴致勃勃八卦道:“方才见到的那郎君生得好生俊朗,我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郎君哩。”
方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夹起一只青虾塞进她嘴里,“二嫂勿要议论,那是贵人,咱们惹不起。”
朱氏把青虾拿了下来。
方老夫人提醒道:“月娘小心祸从口出。”
朱氏忙道:“阿娘提醒得是,月娘知道了。”
秦家人这般谨慎,言行举止是非常小心的,他们初初进京,许多事情都不清楚,也怕因为口舌招来是非,在饭桌上反而没有先前在画舫里那么随意自在了。
人们坐在一块儿吃吃喝喝,说的都是家常,只字不提方才遇到的那些人。
用完饭,众人又在得月楼吃了阵儿茶消食,直到未时,一行人才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方氏和两个嫂嫂,还有方敏是坐的一辆马车。
之前朱氏在得月楼憋了许久,现在总算可以畅所欲言了,两眼放光道:“那郎君真是生得俊!”
方氏打了她一下,“二嫂还惦记着呢。”
周氏也八卦道:“我粗粗瞧了一眼,当真一表人才。”
方氏用当初秦致坤说话的语气道:“人家是国公府的世子,天子是外甥,长姐是太后,先帝亲赐的探花,现任大理寺少卿,四品,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放眼整个京城里也寻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物了。”
两个嫂嫂听得咂舌,周氏道:“这样的世家背景当真了不得。”
方氏:“所以勿要在背后议论,那样的贵人,咱们惹不起。”
朱氏激动道:“京城里当真藏龙卧虎,王、公、侯、伯这些爵位,我起先觉得那贺家就已经了不起了,伯爵府,天上一般的家世,哪曾想你们身边还有更厉害的。”
方氏打趣道:“再厉害也不是自家的,你激动什么?”
朱氏:“……”
周氏道:“大妹子手里不是还有几个闺女么,说不准还能再攀。”
方氏被逗笑了,“三嫂你当那些王公贵族是瓜呢,相中了哪个摘回去就是了。”
周氏艳羡道:“还是你们家好,在京中这样的地方,进进出出皆是权贵,女儿们也能相到好人家,不像我家敏敏,只能在乡下小户人家过过日子。”
方敏不赞同道:“阿娘,人比人气死人,小富即安挺好。”
方氏也道:“敏敏说得不错,我们初来乍到去瑞王府做客时,那些贵女也是瞧不起我们家的女儿们,当初在诚意伯府还打欺心,仗着家世欺负你,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哪有那么好混的。”
方敏:“小地方也有小地方的好处,就好比方才,因为有那些权贵在场,咱们吃个饭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恐叫人传了去,若是在老家,也不至于这般谨慎。”
朱氏道:“这倒是真的,老家自在。”
方氏提醒她们道:“亲迎那天切记谨言慎行,来接亲的全都是有头有脸的郎君们,个个都是诚意伯府结交的朋友家眷,那些人咱们惹不起,勿要出了岔子,得罪了。”
周氏道:“听你这一说,我倒是紧张起来了。”
朱氏:“瞧你这点出息!”
后头的马车里也在谈论之前在得月楼里的情形。
秦宛如和秦大娘,秦二娘,还有段珍娘坐在一块儿,段珍娘道:“先前我看到那人在瞧三妹。”
秦宛如:“???”
段珍娘暗搓搓道:“国公府家的世子当真生得俊!”
秦二娘撇嘴道:“就性子不好,一看就是个棘手货。”
段珍娘:“嗐,人家有美貌,家世背景又好,且还是探花郎,脾气难伺候一点,倒也没什么。”
这话秦二娘是服气的。
段珍娘上下打量她道:“咱们二妹也有美貌才华,不若像大娘那样再上进一点儿,也捞个公侯什么的回来?”
秦二娘哭笑不得,“表姐,你当捞地里头的瓜呢。”又道,“那些个高门大户,我秦宛倩攀不起。”
段珍娘:“你也别妄自菲薄,样貌生得好,肚子里有墨水,棋艺精湛,击鞠技艺也不错,哪样都拿得出手,不比那些贵女们差。”
秦二娘歪到秦宛如身上,“我这辈子是进不了高门大户的,光不准男方纳妾这一条就没有人受得了,更何况那些富贵人家?”
秦宛如道:“二姐莫要泄气,贺家郎君不就是许诺不纳妾的吗?”
秦二娘瞥了她一眼,“这京城有多少个贺二郎?”
秦宛如闭嘴,世道如此,这样的男人确实蛮少。
段珍娘戳她的肩膀,“我觉得国公府家的世子就挺好。”
秦宛如:“???”
段珍娘:“方才我看到了,他有在瞧你。”
秦宛如“呵呵”两声,“然后呢?”
段珍娘:“不若想想法子,也去攀一个?”
秦宛如憋了憋,厚颜无耻道:“我拿什么去攀,拿那本《武林志》去跟他讨论降龙十八式?”
此话一出,几人全都失笑出声。
秦大娘羞恼道:“三妹没个正经,还嫌脸丢得不够尽。”
秦宛如破罐子破摔道:“方才表姐不是说王简瞧我么,我看春宫被他逮着了,他能不瞧我么,瞧我的脸皮有多厚呢。”
段珍娘忍俊不禁。
有时候她觉得这丫头跟活宝一样,逗乐子最有趣了。
回到秦家后,几个姑娘去后宅小憩。之后两天方氏带娘家人到坊里转转,而方二娘则是在婚期临近的前五日才到的京。
方老夫人得知自家闺女进京的消息,早就盼着了。
方二娘风尘仆仆赶来吃喜酒,一进院子就咋咋呼呼。
听到她的声音,厢房里的周氏出来探情形,高兴道:“林慧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方二娘喜笑颜开,“三嫂!”
接着方大郎从正房出来,唤道:“二妹!”
方二娘上前道:“大哥,大嫂来了吗?”
方大郎拉过她的胳膊,“她身子弱,经不起折腾,娘家那边也有喜酒要操办,没来。”又道,“赶紧去给秦老夫人见礼。”
“阿娘他们呢?”
“在屋里,知道你要来了,都盼着呢。”
几个老人都在秦老夫人屋里的,方二娘进去跟他们见礼。
秦老夫人高兴道:“又辛苦林慧跑了一趟。”
方二娘忙摆手,“老夫人言重了,珍娘在这儿的这些日劳烦你操心了!”
秦老夫人笑眯眯道:“那孩子有出息,是个懂事的,又会办事,三娘跟着她跑,都沉稳了许多。”
方氏进来看热闹,探头道:“林慧跑得还挺快。”
方二娘拍大腿,“庄子里忙,我还生怕这杯喜酒喝不上呢!”顿了顿,“珍娘呢,怎没见着人?”
方氏:“你那闺女长出息,这会儿应在张家胡同的。”
方老爷子问道:“林慧进京可还顺遂?”
方二娘:“顺遂,我走的水路,给你们捎带了几匹缎子来。”
方老夫人:“坐过来我瞧瞧,许久没见了,好像比以前瘦了些。”
方二娘依言坐到她旁边。
朱氏打趣道:“咱们二妹子就是好,每回都有见面礼拿。”
方二娘道:“二嫂,我还没问你呢,你这个当舅母的,要给甥女备多大的礼啊?”
朱氏:“那你这个当姨母的,又备了什么礼?”
方二娘:“我两个肩膀抬张嘴。”
这话把众人逗乐了。
一家子在屋里打趣,不一会儿段珍娘从外头回来,母女俩又唠了阵儿家常。
秦家宅子里已经住满了,下午方二娘把行李送去了张家胡同。